第九章 密謀

馬璘領兵回京,獻上了玉璽後,便因爲御史臺的彈劾,被貶爲正七品太子通事舍人,成了太子李儴的屬官。

太子通事舍人雖是末官,但亦是近臣,李瑁的迴護之意盡在其中,這樣的處罰自然也難叫人認同,其中尤以衆多宗室子弟最爲不滿,但無奈李瑁強權,他們倒也無可奈何,只能認了下來。

李瑁當即頒旨:廢太子李亨弒父作亂,勾結外敵,奪其一應封號,李亨之後亦是如此。

李瑁的動作下手可謂狠辣,弄得宗室子弟人心惶惶,都在擔心李瑁是否要對宗室下手,其中最爲擔心的莫過於李瑁的諸位兄弟了。

不過好在李瑁似乎並沒有對宗室大加打殺的打算,李瑁爲了安宗室人心,還特地下旨,追封先故寧王、惠仁太子李成器爲承宗皇帝,以示榮寵,先寧王李琳爲宗正卿,執掌宗正寺。

若是李瑁貿然冊封大伯爲帝,難免引起非議,產生一定的阻力,但在如今宗室人心惶惶的局面下,李瑁追封李成器爲皇帝,反倒會起到不錯的安撫人心的作用。

對李瑁來說也算是報了李成器當年的撫養和迴護之恩,實現了自己當年的承諾。

關中已入李瑁之手,李亨已死,西北已定,黃河以南以趨安寧,而黃河以北正暗潮涌動。

自打去歲,安祿山在奕川大敗,河北軍實力大損,幾乎全軍覆沒,十餘萬大軍僅逃回數千,安祿山麾下大將也折損數人,經此一戰,河北再無和朝廷對抗之力。

安祿山北逃回范陽後,雖也一度以強硬手段大肆徵兵,徵得大軍十萬人,但比起之前,也是大打折扣了。

而且這還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安祿山的轉變。

安祿山在奕川之戰中雖僥倖逃脫,但卻被馬璘射中了後背,雖未傷及要害,但因安祿山急於奔逃,長途奔波,來不及處理傷口,傷口一度開裂,到了河東已漸漸惡化。

安祿山到了河東,方一確認安全,便立刻延請軍醫,幾經波折後總算救了回來,但卻因耽誤了救治,留下了陰天背痛的頑疾,安祿山爲此還殺了數位軍醫泄憤。

自此以後,安祿山的性情爲之大變,變得越發地暴桀,對下人動輒打罵,棍棒相加,甚至就連他的謀主高尚都未能倖免。

當隴右的戰事塵埃落定,高尚拿着最新的戰報向安祿山稟奏時,自然又是不免一陣打罵。

當高尚被安祿山劈頭蓋臉地一頓叱罵棒打之後,帶着滿臉紫青色的傷痕,回到了府內,當高尚剛到府內,便有下人前來稟告:晉王殿下特來拜見,已經在偏廳等候多時了。

高尚此前雖和安慶緒有些往來,他對安慶緒的印象也還不錯,但也談不上親密,更何況高尚還是安祿山近臣,安慶緒也不敢隨意結交,也不知今日怎麼突然來訪了。

高尚雖不知安慶緒來意爲何,但無奈安慶緒身份在此,不便怠慢,還是帶着滿身的傷痕過去了。

“臣高尚參見晉王殿下,不知殿下今日來寒舍所爲何事?”高尚上前拜道。

安慶緒看着高尚的模樣,自然知道這是安祿山責打的,但他卻故作不知地上前攙扶道:“先生這是怎麼了,臉上爲何會有這些傷痕?”

安慶緒在安祿山身邊埋下了許多棋子,豈會不知高尚的傷勢是哪來的?

高尚看着安慶緒裝模作樣的姿態,不知他所言何意,於是苦笑着試探道:“臣惹了陛下不悅,這是陛下賞的。”

安慶緒“驚訝”道:“先生乃父皇身邊要人,爲的是何事,竟然如此責打先生。”

高尚如實回道:“無非是隴右戰事罷了,陛下聽了隴右那邊的情況,心中急怒交加,也是難免的。”

安慶緒故作憤慨道:“父皇怎可如此,隴右戰事豈是先生能夠左右,將這些東西怪在先生身上,豈非太過分了嗎?”

高尚何等聰明,只一聽安慶緒的話,眼中立刻閃過了一絲隱晦的光芒,猜到了他的用意。

高尚故意引誘道:“我等爲人臣子,陛下不滿,倒也難免一頓責打,臣聽聞近來殿下的日子也不好過吧。”

安慶緒既然來了這裡,自然就沒有藏着掖着的意思,他直接道:“自打去歲奕川一敗,父皇便一改往年的雄心壯志,變得頹廢不堪,而且性情也變得殘暴,對下面人動輒打罵,也不知活活打死了多少宮女。”

高尚聽了安慶緒的話,沒想到他竟說些這般大膽,當即回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爲人臣子的又能如何?”

安慶緒嘴角挑起一道輕笑,不屑地道:“本王不是外人,高先生何必如此敷衍呢。”

高尚道:“殿下的意思是?”

安慶緒道:“依本王看,先生不僅不想死,而且很怕死,否則父皇百般凌辱,先生一味忍讓又爲哪般?”

高尚挑眉問道:“如此說來,殿下是不想忍了?”

安慶緒回道:“父皇已經不行了,已經頹老了,理不得軍政,再如此下去,就算我們不死在李瑁手中,也會死在父皇手中,先生以爲呢?”

話說到這個份上,高尚也沒有在敷衍的必要了,高尚道:“殿下想要先下手爲強,殿下就有把握只要除掉陛下,就能自保嗎?”

安慶緒回道:“作亂的本就不是我等,我等只是被裹挾罷了。嚴莊投誠,尚能封侯,我們用父皇的命向唐皇李瑁換燕王的爵位,先生以爲有機會嗎?”

嚴莊投誠李瑁,被李瑁封爲衡陽侯,太僕卿,讓其他亂黨頗爲心動。

高尚想了想,搖頭道:“難,李瑁不比李隆基,他乃狠辣之輩,想敷衍他,恐怕不易。”

安慶緒本也抱有一絲幻想,但當他聽到高尚的話,還是有一絲失望,但安慶緒倒也是果決之輩,當即道:“若是他拒絕,我等據河自守便是,總比把性命交到別人手裡好吧。”

安慶緒一邊說着,一邊盯着高尚,臉上慢慢地浮起陰霾。

高尚看着安慶緒的樣子,他很清楚,今日安慶緒對他交了底,主動權便不在他了,現在府外必定埋有伏兵,只要他敢搖頭,必死無疑。而且高尚確實也對安祿山失望透頂。

高尚點了點頭,躬身道:“願聽殿下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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