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小的我被他箍得緊緊的,無奈地擡着小臉,被迫接受着他霸權兇狠地啃噬。
他的呼吸,像是狂躁的野獸,呼呼拉着風箱,剛硬的胸-膛劇烈起伏着,咚咚地擠壓着我酥軟的前胸。
吻着我,有力的大手在我身體上游走……有多久沒有這種親暱的身體接觸了?我自問。一年多……
心裡有一份鬆軟的蜜酥,一點點,融化開來。使得我僵直而反抗的身子越來越軟,越來越柔,失陷在他強悍的男人氣息中。
突然,可春淒厲的鮮血猛然杵入我的腦海,我身子一涼。
彷彿有人在我耳邊輕輕地吟哦着那首詩:煮豆燃豆萁,帶着釜中泣,本是同根生……頓時,宣澤熙清俊的面容和嚴亭之霸氣的臉龐同時重合在眼前,然後大大的血柱噴在他們臉上……
“不!”我發瘋般,一股蠻力推開了專注的嚴亭之,閃爍着驚恐的眸子,急急地說,“嚴亭之,即便我懷孕是假的,我已經墮落紅塵卻是真的,你知道這一年來,我養了多少男寵?呵呵,我已經不喜歡你了,或者說,從來就不曾喜歡過你,一起以來,都是你在強迫我,我……不想跟在一起。”
“你到底在猶豫什麼啊!你知道你的眼睛裡有多少欺騙嗎?唉,你就不要在我跟前僞裝了,我既然可以把你從那敕哈搶回來,就不會讓你逃脫我的手心!”
說完,他拉過我身子,低下頭,還想吻我,我卻小手堵住他的嘴巴,一顆淚珠潸然滑下。看到我的淚,嚴亭之反而慌了,閃動着眸子,不知道奈我若何,“怎麼了?爲什麼哭?銘湘,我們一年沒有見面了,難道你不想念我嗎?我們分離這麼久,見了面,難道你不激動不開心嗎?”
我當然激動,當然開心。可是現在的銘湘,早已不是想當年在幽州城裡那個肆無忌憚的野丫頭了。
我緩緩搖頭,抽噎,“嚴亭之,不要勉強我,我不想再跟你們皇親貴族有任何聯繫了,我想過平常人的生活。請你饒了我吧,放開我。”
他心痛地糾葛着眉頭,大手撫上我的臉頰,擦去我的淚珠,“你的身子在抖,你在害怕什麼?難道……你是害怕澤熙傷害我。”
我怔住。
他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艱難地沉吟道,“或者……你是害怕……我,傷害了澤熙?”
騰!我渾身一抖。
我的無語讓他柔腸寸斷、感概萬千,急衝衝地低吼,“這一年來,我每晚都會回憶我們的過去,我每晚都會思索一個問題,你,爲什麼要離開我?你,爲什麼要消失在我們視野裡?就連皇家通緝令也找不到你,就連各地的線報也沒有你的消息。你就好像一瞬間人間蒸發了一樣,消失得如此詭異。我思來想去,只有一個原因纔會讓你消失遁形,那就是,你看到我和澤熙兄弟倆爲了爭奪你而兵戎相對,你內心深處害怕你愛的那個人,因爲爭鬥而受傷!是不是?!是啊,想一想吧,一個皇上,一個鎮南王,都有兵權,都有地位,都有權勢,一個想要顛覆另一個,都有可能!我現在就想知道,你內心深處最最擔心的那個人,到底是我,還是澤熙?!”
我的心事被他戳穿,一份驚顫,又一份坦然。
我擡眼看着他火爆的鷹目,慘笑一下,問,“是你便如何?”
他一下子嘴角拉出一抹驚喜,一把抓住我的腰肢,“我告訴你,如果你最最擔心的那個人是我,那我便帶着你回到我的藩屬,封你爲我鎮南王的王妃。”
我冷笑,“如果宣澤熙不願意呢?”
“哼,他不願意,若是逼我,那我就揭竿而起,廢了他這個皇帝!”話說得極爲冷靜。
我嘆息,“那若是我最最在意的是澤熙呢?”
嚴亭之猛然瞪目,一個噎住,“呃……這個我還沒有想過……”我就知道他如此自負。
“如果我最最在意的是澤熙,即便被澤熙封妃,你也依然會揭竿而起,跟他這個皇帝作對,搶回你想要的女人,對吧?”
“我……”他未置可否。
“所以說,不管我心底最最在乎誰,我最愛誰,都會引發你們倆的戰鬥,都會讓你們兄弟倆反目成仇,都會讓國家烽煙戰起,都會令天地間生靈塗炭。那麼對於我來說,我不就成了亂國禍水了嗎?將來我去陰間,也沒臉見你們的父皇啊。”這個後果,早就被我預想了千遍萬遍,結果只有一個,那就是兩敗俱傷。他和宣澤熙,會搏殺得鮮血淋漓,體無完膚。
嚴亭之深深嘆息一聲,望着湖面,許久才說,“你什麼時候如此替別人考慮了?你忘了你原來什麼做派了嗎?只要是你想要的,對你有好處的,利於你斂財的,你纔不會管別人的感受,你會直接的拿來主義。那時候的你,那樣自私,那樣灑脫,讓我都佩服你的拿得起放得下。爲什麼現在你不能像原來那樣視一已之利重於天大?”
我也笑,卻是比哭還要苦澀的笑,“呵呵,如果沒有可春的鮮血,我還是會保持老樣子的。可春……我永遠也忘不掉可春臨去前的眼神,那樣幽怨,那樣哀傷。都是我,纔會把他推到魔鬼的境地,纔會讓他終無退路,年輕輕的生命化做了一縷青煙。我已經害了一個男人,又怎麼能繼續任性下去,不斷的傷害更多人呢?更況且,不論是你,還是宣澤熙,都是我平生最喜歡的,我更加不捨啊。”
嚴亭之深深地看着我,情緒激動,“那你,打算怎麼辦?”
我咬脣,“永遠不見!”
他一抖,“永遠不見?你想讓我明明知道你的消息,卻當作沒有你這個人一樣地活下去?你覺得我能夠做到嗎?”
我再次下決心,“今日一別,將是永生不見,我會把自己藏起來,讓你們誰也找不到。”
他愣住,悲傷地低笑着,“呵呵,把自己深愛的女人,變成鏡中花、水中月?哈哈哈,好可悲!我們三個人都是可悲的人!”
我低首垂淚。心裡想,可悲,總比自相殘殺好啊。
一時間我們倆都不再說話,各自看着水裡的月影,沉默着。
突然,寂靜的湖畔響起了急驟的馬蹄聲,接着一聲聲焦急地大喊響起,“鎮南王!鎮南王!”
嚴亭之一凜,應聲道,“本王在此!”
馬兒停下,仍舊急亂地踢着蹄子,一個士兵高高舉着一封信跪下高呼,“鎮南王,急信!”
“哪裡來的?”一邊拆信,嚴亭之一邊睨着士兵。
“回稟王,乃是京城裡來的密信。”
“哦?京城?”嚴亭之古銅色的肌膚在月光下頓時一暗,鐵青着臉,皺着眉頭,打開信去讀。
京城?這樣急,會是什麼事情呢?
“啊!”嚴亭之匆匆看了幾眼,一個驚詫,有些呆傻,手裡的信就那樣飄落在地上,恍惚地吩咐,“回去傳本王的命令,備馬備車,連夜趕回京城!”
“是!”士兵領命駕馬而云。
我心裡一慌,從地上揀起信紙,模模糊糊地看清幾個字,“吾皇……病危……危在旦夕……羣醫均回天乏術……速回……”
吾皇?!
宣澤熙!
我身子一晃,差點摔倒,被嚴亭之一手扶住,眼淚就那樣無法剋制地刷刷紛飛,我脣齒寒顫,“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好好的一個人,怎麼會危在旦夕、回天乏術呢?嗚嗚……嚴亭之,你告訴我,這信裡所說的吾皇,果真是宣澤熙?”
嚴亭之一臉沉重地點了點頭。
老皇帝駕崩前,詢問重臣把皇位傳與誰合適。那時候有挺嚴亭之的,也有頂宣澤熙的。小道消息稱,嚴亭之出面上言,他不做皇帝,他要去原來肖南王的領地,做那裡的藩屬王。於是,老皇帝封嚴亭之爲鎮南王,而宣澤熙名正言順做了新皇。
那個總是嬉皮笑臉的美男子要病危了嗎?這個世上,馬上就看不到那個自稱自己是神仙的臭屁傢伙了嗎?他再也不能喊我小松鼠了,再也不能纏着我說我是他唯一的藥方了嗎?他的嬉笑怒罵,他瀟灑俊美的身姿,他多情而溫柔的眼神……轟轟……我腦子一瞬間全都亂了,坍塌了所有的信念。只是不斷地告訴自己,難道,繼可春之後,又要有一個男人面對死亡嗎?
嚴亭之恨恨地說,“這個傢伙好無用!自從你走後,他一直萎靡不振,連新皇登基也是奄奄的,不是練劍練得累昏,就是喝酒喝得吐血。我意志消沉歸消沉,也只不過是心情沉重,晚上睡不好。畢竟去了南疆,很多公務壓在身前,忙起來就沒空傷感了。哪裡像澤熙這個笨蛋,整個的成了傷心鬼。唉,誰的話也聽不進去,只是一味的孤獨、寂寞、消沉下去。這些消息也都是京裡近臣傳來的隻言片語,畢竟也有一年未見了,真是不知道他現在什麼樣子了。”
“啊!他爲什麼這樣頹廢啊,這個笨蛋!”我哭着罵着宣澤熙。
“他本是一個爽朗而灑脫的人,從小就是那樣樂觀而伶俐,沒有想到,他對於你的消息如此在意。我們兄弟倆都是癡情人啊。真不知道,等我趕回京城,還……能不能跟他見上一面……”
“嗚嗚……”我大哭起來,抓着嚴亭之說,“你帶着我一起雲!我也要去京城!我要見宣澤熙最後一面!”
藏香閣門前鐵騎滾滾,一輛四驅華貴的馬車停在隊伍裡面。馬車邊上的大馬上,昂首坐着威武甲冑的鐵面偉人,目送着我跑進藏香閣。
“啊!這個小妞第一次見到啊!”
“是啊,嬤嬤,我要點這個小妞!”
大廳裡的爺們第一次見到我的真實面目,都驚豔而大呼着。
我一溜煙地跑進後院,嘭的撞開門,把在屋裡練劍的飛狼嚇得一愣。
“怎麼了?”嬉笑的飛狼看到我驚慌失措、淚水漣漣的悽苦樣子,笑容煞時收回,丟下劍,擁過我,給我擦着淚,柔和地問,“丫頭,到底怎麼了?瞧你哭得這副樣子。”
我抽抽噎噎地說,“宣、宣澤熙……要、要不行了……嗚嗚……怎麼辦啊?嗚嗚……”飛狼在我心裡如同哥哥,我努力維持的堅強和絕情,在聽到宣澤熙病危的消息時,全部灰飛煙滅了。
“啊……”飛狼也驚詫,“那你打算怎麼做?”
我從他懷裡鑽出來,找出包袱,慌張地把換洗的衣服隨意塞進去,又把雪峰刃塞進靴子,“飛狼哥哥,我要去看他,不管怎麼樣,我欠宣澤熙的太多太多了……我一定要趕過去,跟他說……”
飛狼呆怔地立在屋中央,幽幽地重複,“跟他說?跟他說什麼?”
我身子一下僵住,大大的眸子含着淚水,看看飛狼,一下子啞然。是啊,我要跟宣澤熙說什麼呢?
飛狼卻淡淡地笑了,“去吧,丫頭。”他幫我把包袱繫上,塞入我懷裡。
我點頭,“飛狼哥哥,藏香閣就暫時由你來打點吧。”
“呵呵,你這個丫頭啊,就是不忘記你的生意營生。好吧,就交給我這個粗野山野強盜看管了。等你再來時,恐怕你閣裡嬌滴滴的姐們都讓我訓練成女魔頭了。”
“呵呵。”我含淚勉強笑了一聲,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跟飛狼好久沒有見面了,這一次喊他來救聲,卻沒有跟他好好敘舊,便倉促地要離開。我從他眼裡分明看到了不捨,而他卻裝出不屑一顧的樣子,大咧咧地對我揮揮手,“一路順風!去吧去吧。”
不再遲疑,我風風火火地跑下了樓,直直衝出大門外,在濃濃的夜色中,鑽進了馬車。
馬車飛速向北方駛去,浩浩蕩蕩的一隊人馬的馬蹄聲,響徹在寂靜的官首上。
宣澤熙,救你等等我,讓我再看看你秀美的面龐和聰慧的眸子。
一路上馬不停蹄,累垮了不計其數的馬,逢驛館便換馬,官兵都十分疲憊。嚴亭之累得撐不住,跟我同在馬車上休息。
他睡着了,我給他蓋上了一條毯子,馬車顛簸着,他卻仍舊睡得香甜。
已經是第七天了,聽他說,明日一早就能夠趕到皇宮。我此刻竟然激動地一點睡意也沒有,看着外面淡淡的月色,思緒萬千。
手上一暖,我一哆嗦,轉臉去看。
黑暗中,一雙幽深的眸子盯着我,“躺下,陪着我睡一會。”
他強硬的大手把我向他拉了拉,“我不困。”
我固執地仍舊盤腿坐着。
“聽話,快過來!”他放低聲音,不由分說,一下子把我拉到他懷裡,掀開毯子,跟他滾燙的身軀擠在了一起。
他只穿了一層中衣,透過那層薄薄的布料,我可以清晰的感覺到,他堅硬的胸-膛和健碩的大腿。
嚴亭之這個傢伙,總是想跟我身體接觸。
我不滿地動了動,他大手摟緊我的腰,喃喃地說,“別動。再動,我可憋不住了……”
我習慣地媚笑起來,剛想調侃他一番,卻一下子冷卻下來,蔫蔫的,撅嘴嘟嚕,“唉,別鬧了,一想起宣澤熙,我心裡就難過。”
宣澤熙三個字,讓嚴亭之也愣了下,許久,他吐出一口氣,摟緊我,把熱氣都噴灑在我頸間,“你說……如果皇上……真的不幸……你會不會嫁給我?”
“不許你胡說!烏鴉嘴!爲什麼要咒宣澤熙?他不會死的!不會死!”我心裡咯噔一下,用小拳頭打着嚴亭之。
“好好好,算我口誤。我只是假如,假如世上沒有了澤熙,你是不是就會嫁給我了?”
我一下愣住。沒有宣澤熙?
“我……不知道。”
在那敕哈之前,一起都沒有宣澤熙這個人啊。那時候,看到嚴亭之那麼富裕,我甚至都願意當他的侍妾。可是,爲什麼後來,欲-望不斷攀升,我連王妃都不想當了呢?最最貪財的我,爲什麼面對兩位有權有勢的皇子的追求,卻臨時逃逸了呢?這都太不符合我的個性了!放着金山銀山不要,卻自己辛辛苦苦去開創事業,賺取可憐的小錢。這……都是出於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