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靂山人指了指站在自己身旁的馬福益,說道:“這位乃老夫的大弟子馬福益,現創辦回龍山忠義堂多年,弟子有數百之衆,他是反清復明的頭目之一!”
瀟湘女傑瞟了他一眼,陰陽怪氣地說:“反清復明,又回到原來的老路上,有啥意思呀!”
“請問瀟湘女傑,你的想法,你丈夫知道麼?他支持麼?”有人問。
瀟湘女傑站起身來,拱了拱手,算是給在場的人行了個大禮,然後說道:“我丈夫身爲朝廷中人,對我在外面拋頭露面比較反感,對我大談婦女權益非常抵制,但對我的這些思想並不怎麼反對。他不希望有人跟朝廷作對,不支持天地會‘反清復明’的行爲,但非常痛恨列強。”
“嗖……”一連幾支飛鏢從不同方位射向洞庭神女和瀟湘女傑。
洞庭神女身影未動兩手各捉住一支飛鏢,瀟湘女傑拔劍撥掉一隻,另一隻射在她左手臂上。
飛鏢上都刻有“器”字,鏢頭大而遲鈍。飛鏢射入肌膚不深,只是擦破點皮。瀟湘女傑受傷不重。
“七兄,這分明是毒鏢,瑾兒爲何並未中毒?”洞庭神女撫弄着幾支飛鏢問霹靂山人。
霹靂山人接過一隻仔細察看微笑道:“此鏢有兩種,一種是鏢頭小而尖利的,乃是毒鏢,毒全在這個‘器’字上。”
“七兄說得有理!”龍興道長點頭道。
當下正好一隻飛燕從窗外掠過,霹靂山人手一揮,鏢隨手而出,飛燕掉落地上,馬福益忙走出去撿來一看,那飛鏢正好射入一個“器”字最下邊的“口”字,飛燕頓時中毒發黴般地一觸即潰,衆人莫不驚駭。
“還有一種是鏢頭大而遲鈍,不僅沒有毒,而且因鏢頭不鋒利,一般傷不了人,憑藉力量擊打,意在提醒。剛纔有人發出的鏢,就是鏢頭大而遲鈍的那種,所以女傑無恙。”
“在下聽說梨園先生近幾年不在江湖上走動,爲何此時又對我們天地會如此感興趣呢?”洞庭神女皺起眉頭,粉面含春的臉上頓時多了幾個緊扣的疙瘩。
“梨園先生是長沙城裡的一大富紳,但不是用毒高手,最近斂跡江湖,家中卻有不少江湖人士。這些江湖人士魚龍混雜,有些專門與各大武林門派和天地會作對。”霹靂山人緩緩地補充道:“據我瞭解,梨園先生還算正派,這些人的行爲,梨園先生未必知道。”
“原來是這樣,看來我們還得小心,要分清魚龍,區別君子與小人。”
“盟主之言有理!”衆人齊聲說道……
馬福益摸着兩隻飛鏢回想起十年前的那一幕情景時,真讓他很難捉摸。這十年一晃而過,在這十年中,帶有“器”字的飛鏢很少出現,十年後的今日在湘江岸邊,他所組織的總堂分堂幾乎同一時刻就出現了兩支,真是不可思議,難道天地會又要遭劫不成?
那時的回龍山忠義堂還很年輕,可現在不一樣了,經過十年磨練,回龍山忠義堂已是江南一帶聲名最大的民間組織了。
他又想起十年前帶有“器”的飛鏢出現之後的一段時間內,有不少的天地會組織遭到黑道高手的殘殺。據說這件事被梨園先生知道了,梨園先生嚴厲整頓了一番,辭退了幾個人。但被辭退的那些人似乎都不是真正使用帶有“器”字樣飛鏢傷害天地會的人,好像是帶有“背黑鍋”的意味!
這其中到底隱含着怎樣的信息,或者說這其中有什麼“陰謀”呢?
馬福益決定派人先打入梨園。
“爹,你在想什麼呀!師兄弟們都在找你呀!”馬翠萍埋怨似地說。
“找我?”馬福益一怔,忙收起飛鏢,“有什麼急事嗎?”
“你去看看吧!”馬翠萍央求道。
馬福益連忙走回廳堂,還在門外,徒弟們一陣叫喊:“師父,我們找梨園先生算賬去,爲回龍山忠義堂出一口氣。”
馬福益低頭沉思,在廳堂裡來回走動,他趕回總堂來的目的便是想告訴衆弟子加入革命的事,可事情來得這麼突然,黑道武林已向他挑釁,他決定先忍耐一下。
馬福益擡起頭來,望着神情激昂的堂衆,黑壓壓地擠滿了整個大廳,兩百多雙眼睛全都投向馬福益,眼仁裡燃燒着熊熊火焰往外噴射,嘴脣都在無聲地蠕動着,一張張繃得緊緊的臉由於狂怒而漲得通紅。
馬福益靜靜地望着衆人,他聽得見兩百多顆心怦怦地跳動,心中蘊藏的火變得無法遏止,如咆哮的山洪。
他的心,久久不能平靜。
“爹,梨園先生那廝也欺人太甚,總不能讓他這樣便宜了事呀!”馬翠萍在一旁說道。
“唉”馬福益握緊雙拳,重重地嘆了一口氣道:“小不忍則亂大謀!”他的目光在大廳裡慢慢地移動,接着又說道:“梨園先生在江湖上也很有名氣,在他絕跡江湖的那一年裡,與九嶷山霹靂山人大戰於雪峰山中,敗在師父的旋風一劍之下,從此他發誓絕跡江湖。他作爲一方富紳,過着豪門大戶的灑脫生活,跟瀟湘女傑的丈夫王廷鈞一樣,對以“反清復明”爲宗旨的天地會都比較仇視。二十餘年來,他表面上絕跡江湖,其實他經常外出,十年前的君山盛會,他派遣幾個爪牙潛於君山,企圖用飛鏢射殺洞庭神女未遂,五年前,又在雪峰山於霹靂山人大戰半天,直殺得天昏地暗,飛砂走石,最後他的五毒奇功全都用上,均被旋風一劍所破。這一次又出現在瀟湘兩岸,是向我們旋風霹靂派的嚴重挑釁,我們不可能就此罷休,但我們得想個辦法。”
“什麼辦法,師傅?”白雲博迫不及待地問。
“梨園先生家中便是一座小城,有很多政府官員都是那裡的常客,同時,又是一個小江湖,江湖義士、武林敗類也常在那裡集聚,”說到這裡,馬福益沉默了一會。
“真的?”衆人的目光都在他身上、臉上跳動。殷切地期望着他快點頭說出最好的辦法來。
馬福益握緊的雙拳有力地向上舉起,大聲地說:“首先要想找梨園先生算賬,必先探梨園!”說罷雙拳用力一舉。
“探梨園?”人們都有點不太理解,議論聲聚起。
“對!”馬福益肯定地說,“要想戰勝別人,必先了解別人。”只見衆弟子羣情激奮,躍躍欲動,都爭着跳起。“我去,師傅。我去探梨園行嗎?”
“我去,師傅!”
衆人七嘴八舌,馬福益凝神靜思。
“爹,我去!”馬翠萍也搶着要去。
“你?”馬福益把頭轉過來望着女兒,目光中流露出無限的憐愛。“那裡不是一般的大戶人家,比之皇宮深院有過之無不及呀!你一個弱女子,爹怎麼能放心呢?”
“師姐不能去,還是我去!”白雲博走到馬福益身前央求道。
馬福益在人羣中凝視一番,他覺得能當此任者只有靜榮,可靜榮受傷在近幾天不可能痊癒。
“去梨園無異是闖龍潭,你們不要將生命當作戲,同時還將會影響武林中正邪兩派的鬥爭,懂嗎?”馬福益的面孔嚴肅得怕人。
“大丈夫誓死如歸嘛,怕什麼?”白雲博似乎非要爭取去探梨園府不停地拚命力爭。
“誓死如歸,還要死得有用,爲武林做出奇蹟來,死去了,也無憾!”
夕陽西下,黃昏映現出了一個模糊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