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州大陸,乾州東來山脈。
魔祖站在山上,滿面悵惘,望着遠處沉默不語。眼中透出濃濃的思念,許久之後方纔喃喃道:“佑兒,你如今到底在何處?”
就在這時,只聽身後一個聲音道:“魔祖,那巫族大軍自昨日起進攻慢了下來,集結大軍正向着震西戈壁而去。”正是那楚無憂。
魔祖緩緩轉過身來,看着楚無憂道:“那就是說他們應該發現了那輪迴之井了。如此倒也好,可以給我們很多的時間來準備。天殺大陣準備的怎麼樣了?”
楚無憂道:“一切都已經準備妥當。而且那幾艘海船已然造好,不知是不是可以出發了?”
魔祖搖頭道:“現在還不行,畢竟繞到巽州再行出海甚爲艱難。”
楚無憂聞言,卻是道:“其實也不用自巽州出海的。”
“哦?”魔祖奇道:“莫不是哪裡還有通往無極之海的路?”
楚無憂道:“這個倒是也無法確定,不過昔年我翻看宗內秘籍的時候,發現了第一任天峰掌峰留下的一段話。那位前輩說天地四極,皆能歸於遠點,故而只要向着一個地方持續行走,最終還是能回到出發的地方。”
魔族聞言大奇道:“照此說來,我們所居住的這個世界,豈非是圓的,或者是類似於圓形?”
楚無憂道:“不錯,正是此意。如果真是如此,那麼我們自魔族小島西面出發,應當也能到達巫族大陸。”
魔祖道:“那位前輩的手記可還在你這裡?”
楚無憂聞言取出一塊玉簡遞給魔祖,道:“便是在其中了。”
魔祖接過略一查探,便道:“此事務必保密,切莫對任何人說起。還有派遣一支百人隊潛入震西戈壁一探究竟,等到巫族再次進攻之時,我們便準備出發。”
“是!”楚無憂微一抱拳,便即離去。
此時的山頂又剩下了魔祖一人,魔祖怔怔的立着,任由罡風吹打着自己的長袍。許久之後,魔祖方纔輕聲嘆道:“勝敗,就看這最後的一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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輪迴之井,天涯路。
此時陸渙一行已然撐過了六天時間,周圍天涯路的神秘牽制力量已經小了很多,到明日應該就會消散了。
而魔靈他們也是或多或少恢復了一點修爲,陸渙更是一舉恢復到了證道初期。這時只見陸渙高高躍起,瞬間一道黑光斬下,只聽一聲慘叫,一隻兇獸便被斬落。
此時陸渙落下,望着那不遠處血肉模糊的兇獸屍體,不由微笑道:“這天涯路上的兇獸雖然實力強橫,但戰鬥經驗不足,倒是可以當做練手的目標。只是數量忒也少了些,至今也不過第七隻而已。”
江悠悠經過幾日的調養,傷勢大好,幾日來陸渙對自己照顧有加,也是心情好了不少。此時笑道:“不知是誰前幾日說這些兇獸實力強勁,還是莫要招惹爲妙,此時僥倖殺了幾隻兇獸,便開始胡吹大氣了麼?”
陸渙聞言不由苦笑一聲,暗道江悠悠性子倒是沒有變,幾日來一直促狹調笑自己,讓自己倒是頗爲無奈。
正在這時,就只見漫天陡然間變色,空氣中多了一股難明的氣息。隨即狂風驟起,烏雲滾滾翻卷,天地間一片昏暗。
江悠悠面色一變,看起來煞是慘白,顫聲道:“這是,啊,這是天涯霜雪。怎麼會,在最後一天竟然被我們遇上了。”
陸渙也是聞言一驚,道:“天涯霜雪?”
江悠悠道:“不錯,天涯路上最爲恐怖的一次劫難,天涯霜雪。不僅至陰至寒,而且還會讓人陷入幻境中無法自拔,雪巫之下,概莫能外。”
陸渙訝道:“雪巫之下,概莫能外?這豈非是說自己幾人根本就不能倖免?”
話音方落,就只見天際一聲驚雷炸響,登時掩蓋了衆人的話語聲,隨即只見大地黃沙慢慢的變得雪白,大雪飄零而下。
陸渙見狀,急忙喝道:“大家手拉手,站在一起,用全力抵抗。”話音方落,衆人急忙執手而立,紛紛運起靈力抵抗。此時就只見天地茫白一片,大雪紛紛,四個人便在漫天風雪中站定,抵禦着那陰寒的氣息和接踵而來的幻境。
此時就聽見魔靈突然間大喝道:“仙尊姥姥的,老子殺了你!”說着兩眼張開,驀地血紅,掙脫了陸渙的手,向着前方轟擊而去。陸渙見狀,知道是魔靈受到了幻境的影響,變得癲狂起來。魔靈本是萬千怨念所結,故而最易受到幻境影響。而方纔陸渙他們感受到的是殺戮幻境,自然與魔靈本性契合,是魔靈瞬間中招。
陸渙見狀不及多言,猛然間默唸口訣,只見魔靈陡然間大喝一聲化作一道黑影被魔劍吸入。而這時,就聽見魔劍之中傳來陣陣嘶吼,甚爲恐怖,陸渙趕忙將魔劍又收入到了乾坤袋中。
靈兒見到魔靈如此,也是心中暗歎一聲,隨即回到魔劍中照看魔靈。此時天地中只剩下了陸渙與江悠悠兩人。
少了魔靈與靈兒的支持,陸渙與江悠悠頓時感到壓力驟增,不由更加全力對抗那無邊的寒氣與幻境。就在這時,陸渙只覺得面前一片恍惚,隨即自己就彷彿來到了一處奇異的地方。
這是一片山谷,山谷中花紅柳綠,落英繽紛。而陸渙一人獨自向前行走,就在此時,只見到前方陡然間多了一道斷崖。陸渙全身修爲全失,就彷彿凡人一般。艱難地越過斷崖,卻是才發現景色大變。
只見身後依舊是一片美景,而眼前卻已然變得荒涼不堪。最前方是一方血池,血池上懸浮着四道倩影,正是江悠悠,若冰,姜輕雨和鶯鶯。而此時,一道厚重的聲音響起道:“凡人,這四人對你來說都是至關重要的女子,眼下你只能救得一人,選擇吧!”
陸渙聞言不由怒道:“憑什麼我就只能救一人,爲什麼不能全救?你還能阻我不成?”
那聲音笑道:“若是放在外界,或許我不能阻你,可是在這天涯幻境中,你卻是不得不聽我。我說東,你便不能朝向西,我說跪,你便不能站着!”
話音方落,陸渙就只覺的一股壓力轟然而至,壓在自己的身上,就彷彿一座大山一般。雙膝竟然不由自主的慢慢彎曲,眼看着便要跪了下去。
陸渙陡然間一聲暴喝,牙關緊咬,絲絲鮮血自口角流出,可是陸渙的身軀卻是慢慢的站了起來。
那聲音輕咦一聲,道:“沒想到你小子竟然有如此強的神念?好,倒要看你能撐到幾時?”說着就只見那股無形的壓力陡然增強,而且是一波波一浪浪的接連壓來。
陸渙咬牙苦撐,但終究是力有不殆,緩緩地向着地面跪去。眼見陸渙雙膝便要接觸到地面,豈料陸渙又是一聲大喝,猛然間身子翻轉,變前撲爲後仰,坐在了地上。
那聲音見到陸渙無論如何也不願跪,竟然想出了這樣的一個辦法,不由笑道:“不錯,真有你的。也罷,看在你能兩次頂住我的壓力,那你便救走三個人吧。不過••••••”
陸渙冷道:“有話就說,不過什麼?”
那聲音道:“不過這已經是我的底線,而且救下三人,你必須死!”
陸渙陷入了沉思,那怕救下四人,自己死去都沒有關係,可是隻能救下三人。那就是說還有一人只能與自己一同赴死,陸渙心中實在難以抉擇。而身在此處,陸渙卻是早已經忘記了是在幻境中,只記得自己修爲驟失,而對方是在難以抵抗。若是強來的話,到時候估計一個人都救不了。
這時看向上面懸浮的四人,都是怔怔的看着自己,眼中露出複雜之色,似是在考慮陸渙到底會救誰。
片刻後,那聲音道:“你想好了麼?”
陸渙終於是心中一橫,站起身來道:“想好了!”
那聲音道:“好了,你選擇吧。當然你也可以只選擇兩個人,這樣你就不會死了。”
陸渙搖了搖頭道:“我選三個。就是她們。”說着便用手一一指去,正是姜輕雨,若冰與江悠悠三人。
隨着陸渙手的指點,三人的身影頓時消失。而陸渙卻是猛的如遭雷擊一般噴出一口鮮血,委頓在地。
那聲音沉默片刻,方纔道:“先留你一口氣,可以對我說說這是爲何麼?”
陸渙沉默許久,方纔道:“她們要救,因爲我欠她們實在太多。”
那聲音道:“那諸葛鶯鶯你欠的還不夠多?爲什麼不救?”
陸渙看着鶯鶯的身影,嘴角上有了一絲笑意,道:“因爲鶯鶯是我的妻子,可以和我同生共死的人,我不想欠別人的,但我卻可以陪着鶯鶯一起死。”
話音方落,那聲音停歇了,十幾息時間過後,那聲音方纔道:“寧負天地,不違本心,你,可以走了!”
這句話突如其來,說的陸渙不由一震,只是自己尚不及反應過來,就只見眼前景象大變。陸渙這才發現自己依舊是在天涯路上,漫天風雪早已經消散,身邊江悠悠眼中含淚,癡癡地望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