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州城外碼頭的酒樓小雅間, 雖說不上豪華,但是與餐風露宿相較,卻是天上地下了。
縱是這樣, 九哥仍是食不知味, 一頓飯下來筷頭都未溼。
“九哥。”稍稍墊了些東西, 我方覺得暖和起來, 靜心思考。
聽我叫他, 九哥傾身豎耳過來,手卻擡起來給我倒了杯茶。
我接過,輕抿一口, 思忖着如何開口。
東宇與南羑聯姻,哥哥詔告天下, 我與葉少皇的關係已是板上釘釘。可是, 九哥對我, 我亦是看得明白。他想將我先送至我龍關,而後自己回荊州想辦法。
可是九哥……這幾日, 我也在不斷的問自己這個問題,九哥可以嗎……
細想從頭,其實我是很早很早以前就知道九方訣的。記憶裡,那日九方老太后要害我,而我則懵懵懂懂的在這個世界裡搞清楚我的前世今生, 而後就聽見了有人說着九方小少爺要去邊疆, 這樣我才從九方老太后的魔掌下逃過一劫。
此後, 我就知道這個世界上, 有一個九方訣。
再後來, 經常聽見皇帝哥哥提起九方訣,那是一個勇敢的果斷的智慧的優秀得不食人間煙火的少年將軍。
可是, 每每聽到這個人,看到這個人,想到這個人,我的心裡竟然是前所未有的複雜——如果我不是慶澤公主,他不是九方將軍,我只是我哥哥的妹妹,他只是他表兄的表弟;而那一天我亦不是在被九方老太后教訓之後又被他的藏獒嚇到,我想,我和他的初見會不會真的就是一段金玉良緣……
想來想去,最後我發現,我對九哥原來的反感竟然蕩然無存,如今一想到他,心裡竟都是感激和感動的。
可是真的將自己的命運交付於他——
“九哥,你吃這個糖醋鯉魚可好?”這不相干的話兒一出口,我便偏了頭忐忑地看向九哥。今日他雖吃得少可這魚還是動了幾筷子的。
九哥有些莫名,舉了筷子夾了一塊魚肉送到我碗裡,低低迴道,“還好的。”
我轉過頭來,盯着白碗內一半沾了絲滑的一半白嫩細膩的魚肉,只覺得像是在看着自己一樣——想到這裡,我的心裡卻一改方纔的不安,沉靜下來。
“這江中鯉,九哥怕是吃着新鮮,一時覺得好,或者,因了一時肚子餓,所謂飢餓好下食,未必就真是好的;”說到這裡,卻見九哥雙眸瞪大,眉頭促起,可是到嘴的話我怎麼也吞不下去,只得硬撐着說完,“縱然是真的好,若長年累月的吃,恐就沒那麼好了,再麼日後碰到更好吃的,便覺這個次了一級而想戒了也未可知。”
聽我說完,九哥猛然站起來,周身馬上凝結了一股怒氣,連聲音亦有些隱忍的顫抖,“福兒,你無須將自己比做魚,我馬上送你回荊州。”說完,亦不看我就衝了出去。
“砰咚”一聲,房間的木門被狠狠帶上,接着就聽見一陣急切的腳步踩踏樓梯的聲音,似是發泄着那人盛凌的怒火。
我摸摸鼻子——這是我第二次試探九哥,亦是九哥第二次直接回絕我的試探。第一次,我想試他是否能同我遠走高飛,這一次我想知道他是否能和我天長地久,可是,似乎兩次都被他誤解……這個傻九哥,若真的誤解又不聽我解釋該如何是好?
正沉思間,“吱嘎”一聲,就見一人進來又坐下,我擡頭一看,正是九哥。耳廓通紅,嘴脣卻有些泛白,一雙眼睛看向地上,只任由那長長密密的睫毛訴刷刷訴說着不安和爲難。
“爺,您的找錢!”小二進來,送上幾顆碎銀子,可是見房內的人無人應答,卻也知趣的退下,並輕手帶上房門。
方纔見他出去,我心底還隱隱有些害怕,如今見他坐在那裡也是忐忑模樣,我心裡卻涌上一股戲弄心思,想到這裡,卻也不理他,起身收了銀子,道,“不是說回荊州麼?馬伕可是在下面等着了?”邊問邊假裝着往外走。
“福兒!”見我要走,九哥馬上站起來,伸手握住我的手腕,“我,我——”
“你怎麼了?”我心裡歡喜,可是聲音卻更大了。
“我剛纔說的是氣話。”與我想象的不同,九哥竟然坦然承認,而且聲音亦是暗啞,似乎是犯了天大的錯誤任由我處置一般的決然。
我剛纔說的是氣話……
我轉身,擡頭,定睛——淑碩軒昂中坦露的是俯仰天地的豪情,劍眉朗目中流淌出的卻是拳拳赤子的心意,這就是九哥,如山似樹,勝玉賽金。
心裡暖暖的油然升起一股暖意,直叫我從腳底暖到手心。這樣想着,我就格外的平靜和暢快起來,反握住九哥,拉他一起坐下,輕輕道,“九哥,我想和你說些話,你可願聽?”
聽我這樣說,九哥突然回神有些不懂地看向我,末了還是點了點頭。
“不過,”見他點頭,我又道,“若有不懂或者不喜歡的,待我說完你要問我,切不可自己胡亂揣摩,可好?”
九哥怔了怔,而後重重點了點頭,看着我。
我輕吐一口氣,想說的還真不少,從哪裡開始呢?
“有一個女孩,生在皇家,自幼失辜,雖受異母所迫卻與同父異母的哥哥感情深厚。這個女孩安之一禺,哥哥亦待她甚好。待到她長到十二歲,她的嫡親的兄長便來尋她。因了上一輩的糾葛,兩個兄長之間並不好,可是兩個兄長待女孩卻都是極好的。兄長要帶女孩去另外一個地方,哥哥卻不願意,可是女孩想出去看看外面的天地,所以說服哥哥讓她隨兄長出門了。兄長有一個好友,叫做辰,一次機緣,女孩之前就見過辰,後來,女孩傻傻地中意於辰。到了親戚家裡,經過一些事情,女孩想對辰收了心思回家去。可是,辰卻是她同父異母的大哥,後來爲了救女孩,辰不得已娶了自己另一個妹妹,那個妹妹,本來是女孩兄長未婚妻。女孩心痛欲絕,不能接受這般殘酷的事實,便拉扯着始作俑者跳了崖。”
說到這裡,我頓了頓,看着目瞪口呆的九哥,輕輕道,“不錯,那個辰就是北齊駙馬,我母妃同昭帝的私生子。”
“九哥,”靜默許多,我又開口喚過九哥,“你可知我爲何要對你說這些?”
聞言,九哥心裡思考片刻,擡眼時竟是滿眼的難過,“莫非福兒對北齊駙馬尚有憐惜之情?”
我搖搖頭,“他是極堅定隱忍之人,對自己想要的能要的也十分明確,無須他人憐憫。”又看到九哥眼中的疑惑,我便擡眼看向窗外,只見狹窄的街道上人來人往,或語或默或笑或怒,可謂百態盡顯。
“九方太后與我母妃的糾葛,我母妃和昭帝還有盤郡夫人的恩怨,東宇和南羑又因我母妃而聯姻……若不是因爲我身在皇家,若不是因爲我是母妃的女兒﹑東宇公主,我又怎麼會有這般遭遇?九哥,我不求權勢,不慕富貴,我只想好好的活着,在慕佳村時,我確是想過遠走高飛,可是,後來聽說皇帝哥哥和兄長的事情,我,終究放不下。”
“福兒,”九哥輕輕喚我,聲音難掩刺痛,“我猜想到有淵源,可我不知你竟承受這麼多!”
“墜崖之後,我對這些都已看開。”我重又看向九哥,“我本想天高水遠,可是兄長和哥哥爭鋒相對,葉少皇如此情重,九哥你亦是對我百般愛護,你,你叫我怎生是好?”
“我……”幾次張口,九哥終究啞然。
“若哥哥與兄長對我不是那麼的好,我亦可嘆一句‘冤冤相報’之後安心離去;若葉衢不是那麼的義無反顧,我也能因爲不喜皇家生活不喜南羑教制而毅然拒絕;”我看向九哥,痛定思痛,如今說起這些竟一點也不爲難,反倒還有些些隱忍不發的無奈和一吐爲快的輕鬆,“若,若九哥你對福兒不是這麼真誠這麼愛惜,我或鬧或騙或搶,狠狠心如何不能將你拐去天涯海角!”
我嘆息一聲,對上九哥墨黑的眼眸,“九哥,你爲何要對我這麼好?”
九哥搖頭,思忖着開口,“福兒,你太過善良。你可知,這世上有多少人生生受了別人的好而無動於衷甚至變本加厲;你可知,若有人真的對你好,那他定不想給你帶來任何困擾;你可知,若有人對你好而希望得到回報,那麼你必不用受他這份好即使受了亦不用感激。”九哥的話語一如既往的沉着有力,隱隱中透着讓人安心和信任的力量。
“若我是因爲某些目的對你好,若我的這份好讓你憂心,那這個目的你不知也罷,這份好你生受着也無需計較。”
我看着他,怔住。
“福兒,”好半日,九哥移開眼,思索片刻方擡頭看我,“你感激葉少皇卻不願以身相許,你信任我卻亦未到身心相托,你希望擺脫桎梏獲得自由,是否?”
我一怔,似是被人猛得拍到心房一般,自由……我重重點頭。
“那好!福兒對我坦誠相對,我九方訣發誓,此生必不叫福兒受半點委屈!”九哥深吸一口氣,眉宇頓時開朗,“我們先獲得自由,若彼時你還願聽,那我再告訴你爲何我要對你好,可好?”
聞言,我又是一怔,接二連三的轉換,我竟不知做何反應,只愣愣看着九哥深若汪洋的默眸。
“福兒,我們走吧!”九哥輕輕拍拍我的腦袋,起身。
“去哪裡?”我仍是傻傻的問。
“荊州,我家。”九哥吐氣如蘭。
將軍府。
夜幕落下,管家謝伯也是一再催促傳膳,可是九哥進宮還未回來。
“公主,”謝伯躬身作揖,“小公將軍交代,禮多話長,此次進宮定然會費些時間,要老奴照顧好小姐用膳。”
我點點頭,九哥死裡逃生,宮裡定然會軒然起波,再加上我的事情,九哥也是需要時機纔好像皇帝哥哥稟明,可是,墜崖滯後我都是和九哥一起用膳,“煩謝伯先上些點心吧。”
聞言,謝伯稱諾退下。
室內一片寧靜,只餘燈火閃爍。我輕嘆一聲,卻聽見門外一聲“福兒”,接着就看見一人破門而入。
“福兒!”
來人一嗟,說着就大力扶上我的雙肩,悲喜交加。
茫茫然望向來人,我的心裡亦有恍若隔世的感覺,“皇帝哥哥!”
想我當日出東宇,一如小鳥出籠一般,滿心期望壯志不言,卻不想,這短短的一年半,我竟走得這麼艱辛,如今大難不死,已不是簡單的傷心或者慶幸所能表達。
“稚子,你可知錯!”說着,哥哥竟然猛地舉起手掌,可是落到我頭頂處卻是極輕,極輕。
“哥哥……”對上他又恨有疼的注視,不禁有些鼻酸。
“交代你保護好自己,交代你定要平安歸來,你說,你答應爲兄的事情,可有好好去做?”哥哥大大的手掌在我的頭頂揉了揉。
“哥哥,你不要難過,我這不是好好的回來了麼!”我忍下心頭難受,將哥哥的手拿下,扶着他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你還說!”聞言,哥哥一怒,滿眼的恨鐵不成鋼,“若不是九哥及時趕到,你如何能夠平安而歸!蒼蒼說你失足,九哥卻說你是受人所迫,你倒說說,不是應該在天都的麼?怎麼好好的就跑到懸崖邊去了?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一連串的問題,哥哥說得咬牙切齒,而我卻聽得啞口無言——墜崖一事,我是情之所至,亦不曾後悔。可如今面對這邊質問,我卻不能亦不想解釋。
“哥哥,對不起……”
“到底是怎麼回事?即使是受了什麼委屈,難道福兒連哥哥都要瞞着嗎?”哥哥輕聲詢問。
我擡頭,眼眶有些發熱,一年多未見,蕭天軒更爲成熟堅毅,可是他那雙充滿疼愛的眼睛,卻是在說,他還是那個疼愛我的哥哥。
“哥哥!”我一聲哽咽,竟然失聲痛哭起來,許久不曾哭過,如今這一聲抽泣竟顯得尤爲悲痛。
“哭吧,哭吧……”哥哥幫我順着氣,“都過去了,你若不願提那便罷了,只把那些委屈都哭出來吧。”
聽得這般溫暖的話語,我雖心裡委屈至極,可是卻不願任由情緒發泄——哥哥待我如此,我亦不能讓他爲我傷心——心裡這般想着,我慢慢止了哭聲,只輕輕抽噎着,道,“哥哥,我沒事的。”
哥哥皺眉看我,看着,而後重重嘆了一口氣,“唉。”
“禍兮福所依,福兒,你長大了。”
聽哥哥這般感嘆,我不置可否。
“哥哥,九哥呢?”我一邊拭淚一邊問。
“九哥被母后叫去問話,我等他不急便先一步過來看你。”哥哥將我扶起,讓我坐他身邊。
九方希沒有兒子,九哥乃九方家獨苗,又因爲九方將軍早逝與九方希和九方老太后脫不了干係,所以,九方太后緊張九哥,那是自然。
“福兒,”皇帝哥哥見我不語,突然叫我,神色擔憂,“你與九哥……”
與九哥……
我腦子一懵,繼而反應過來,不禁臉頰莫名一燙。我不知九哥是如何同哥哥說的,只得低頭不語。突然又想到路上聽到哥哥與兄長要打戰的傳聞,擡頭問道,“哥哥,你是不是不允兄長與文靈兒的婚事?”
“你知道了。”哥哥點頭。
“自你墜崖身亡之後,清屹王便和北齊尤爲親近。大宇將軍和公主在北齊失事,朕本來要召他回京問話,可又聽得偵桓公主他嫁,清屹王不怒反而求娶佶桓公主,對北齊與偵桓公主駙馬亦是百般袒護,這等異常,朕怎可輕易準請。”
是啊,如果我不知道這其中原由,我也會覺得兄長糊塗。
“可是清屹王不聽勸,仍舊一意孤行,未防意外,朕下旨收回清屹五萬士兵,可是清屹王抗旨不尊,反倒在清屹聚兵屯糧。”
聚兵屯糧——我一亥,兄長其實乃最爲率直之人,認準的事情誰也改變不了。他對皇帝哥哥及九方太后的憎恨,還有他對魯辰的喜歡和信任,雖然他本身並無反意,可是若有人建議他迎娶文靈兒,而皇帝哥哥又不允,如此惡性循環,必然導致他不會回頭。
“哥哥,佶桓公主乃福兒外祖父親養孫女,若兄長執意要娶,哥哥可否允了他?”我看向蕭天軒。
聞言,蕭天軒皺眉沉思片刻,轉而擡頭看我,“福兒可知其中厲害?”
其中厲害……我輕語,“哥哥怕兄長做出有損大宇之事?”
“清屹王本就記恨朕,如今他又以爲你不在人間,若他聽了讒言,又得北齊支持——朕不能答應他。”
這些,其實皇帝哥哥不說我也明白,可是,“哥哥,若兄長只是有意於文靈兒,且一意要娶她,難道你真的要和他打戰麼?”
“兄弟不和讓他人得隙,如此事情朕自然做不得。”
我點頭,“福兒不知天下大事,但是,福兒不願看到戰爭,福兒更不願看見兩位兄長兵刃相見。”
“可是——”
“哥哥,”我打斷蕭天軒,“讓福兒去見兄長,讓福兒去勸說他,好嗎?”
聽得我的請求,皇帝哥哥沉默。久久,他輕輕一嘆,“罷了,若我不答應你,你必定會怨我一世。不過,天齊並非以前的天齊,你亦不要抱太大希望。你只告訴他,朕的底線是:魚與熊掌,不與北齊結親或是交出兵權,他可任選其一。”
我輕輕點頭,可是想到去見兄長,唉……
“福兒,隨我回宮吧。”蕭天軒輕嘆一聲。
回宮……
“葉少皇如今就在東宇,你可要見上一見?”見我不語,哥哥接着問道。
“福兒,爲兄之前有想過你和九哥,可是當初你卻並不甚在意;你在北齊之時,南羑亦曾有人來提親,說是父皇在世時定下的,爲兄當時讓人問過九哥的意思,他讓爲兄不要馬上答應,說是要等你自己決定;後來你與九哥……葉少皇其人確實高偉,對你亦是用情至深,雖然南羑教主不允,爲兄亦勸說他,可是葉少皇卻執意要迎娶你。”
“你與葉少皇的婚約乃是先皇定下,如今朕又詔告天下,實難再改。不過,朕觀葉少皇其人深明大義,對你亦是甚好。西厥本就虎視眈眈,如今北齊新皇初定,又出了個蛟龍駙馬,蒼蒼回來說,那駙馬看似面熟之人……我東宇若交惡於南羑,勢單力薄必處險境。”
這些道理我不是不知道,可是,聽得皇帝哥哥的意思,似乎我與葉少皇的婚事不容有變呢。看樣子,方纔哥哥問我與九哥只怕也只是試探而已,如今他讓我回宮,只怕是在九哥那裡看出端倪,想先斷我的念頭。
可是……
“蒼蒼姐回來了?”我轉換話題。
“是。”哥哥點頭,眼睛卻看向別處,“昭帝沒,蒼蒼本是要陪葬的,可齊明帝說蒼蒼是異國公主,可遣回國,這便送回了大宇。”
聞言,我點頭,太子表哥其人溫和善良,且他原來答應過我要善待蒼蒼姐,如今他果不食言。
擡頭看看哥哥,一時想起到哥哥爲了東宇真有讓我嫁與葉少皇的意思,心裡竟有些仄仄,不知要說什麼了。
“福兒!”
正思忖間,突聽見一聲熟悉的呼喚,我扭頭,對上九哥駿逸的面龐。
“皇上。”九哥只對皇帝哥哥拱了拱手,而後便毫不忌諱地朝我走過來,面色不善地問,“謝伯說你還未用膳?”
我搖搖頭,可是看他皺的愈發厲害的劍眉,便指了指一旁不知什麼時候送進來的點心,道,“我吃了點心的。”
雖聽我如此說,可是九哥眉頭仍是皺着,轉頭對皇帝哥哥說,“皇上,不如同我們一起先用些膳食,邊吃邊聊?”
“母后沒有留你在宮中用膳麼?”皇帝哥哥反問。
“姑母留了,怕皇上在府上久候,我辭掉了。”九哥淡淡回過哥哥便起身出去交代傳膳。
“連晚膳都要一起,”皇帝哥哥望着九哥遠去的背影,憂心忡忡,“福兒,想不到你和九哥感情竟如此深厚了!”
見九哥轉了出去,我回頭看向皇帝哥哥,道,“哥哥,先祖庇佑福兒大難不死,福兒想去皇陵守孝半載。”
“啪嗒”一聲,燈芯一彈,閃爍的燈光清晰地照出皇帝哥哥臉上的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