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魯潼, 北齊太子。
我還有一個姓名,九方同。
這是一個複雜的故事,可是我有的卻是好奇。
我只知道, 很小的時候, 我就經常做一個夢:我被一個溫暖的女子抱在懷裡, 周圍都是香甜的氣息。那個女子哭着讓我叫她孃親, 我叫了, 她哭得惶恐而幸福。
我試着在我的母后,偵桓皇后的懷裡尋找那種感覺,卻終究困頓。我想開口問父皇, 卻總是他望向我的幽幽目光中嚥下心底的問題。
終於有一次,我到齊皇叔府上去看望雲婆婆, 撞到喝醉的齊皇叔, 他大笑着說, “潼兒,叫聲舅舅來聽聽!”
我突然像抓住了什麼一般。我知道, 齊皇叔原來是東宇的皇子,後來爲了娶佶桓小姨入贅北齊。本來,他只是我姨父,可是父皇和他是結義兄弟,所以我從小喚他皇叔。齊皇叔一直對我特別好, 連他府上的老嬤嬤雲婆婆也對我特別好。所以我很親近他們。
我讓人悄悄去東宇, 查到齊皇叔在東宇有一個嫡親妹妹, 慶澤公主。
慶澤公主是東宇小皇帝的親姑姑, 東宇蒼狼大將軍九方訣的妻子。這些年, 我也時常聽人提到她,東宇人對她非常尊敬。我又在太傅那裡旁敲側擊了許多陳年往事。據說, 當年慶澤公主是東宇第一公主,聰慧純良。她和母后還有佶桓小姨還是表親。齊昭帝時,她還來過北齊。據說,她那次來北齊還在北齊百花會上招來丹朱華花神,之後就一直有傳她是朱華轉世。但後來也有一些謠言說她是災星轉世,這些都在她嫁給九方將軍之後慢慢消失。
我查不到她是哪一年嫁給九方大將軍,只是聽說她和九方大將軍感情很好。如今,她和九方大將軍一起照顧輔佐東宇小皇帝。
我對這個慶澤公主有着莫名其妙的好奇,總是想多瞭解她一些,渴望能接近他。我託伴讀宇文奕幫我謀劃了一年,纔將一個小廝陸馳送進東宇的大將軍府。可是慶澤公主只在大將軍回荊州時纔回府,平時都是住在皇宮。因爲那陸馳雖然在大將軍很是如魚得水,卻也極少接觸到慶澤公主。
雖然急着打聽秘密,但我終歸是北齊太子,父皇唯一的兒子,我的課業也是十分繁重的。
我的父皇,北齊顯帝魯辰,對我很嚴厲。他親手教我騎射兵法,天下文章。在我眼裡,父皇是一個有抱負有胸襟的好皇帝,也是一個有着厚重的責任感和深沉的愛心的大丈夫。我很崇拜他。
雖然,有人私底下說他謀篡了魯氏江山,可是我知道,事實不是這樣。我見過前移居偏殿的先北齊明帝和他的那位“子玉”。我還和雲婆婆一起去探望過一個叫彩霞的瘋婦,雲婆婆告訴我那是我父皇孃親的丫鬟。然後慢慢的,我就知道父皇也是昭帝的兒子。沒人告訴我這些,我就是堅信這一點。
我不清楚爲何我父皇身世不爲人知,我也不知當年明帝爲何答應禪位,但我知道,我的父皇比明帝更合適做個位置這個天下。
父皇常跟我提起他年輕時獨自走遍四國的經歷,我也十分渴望能夠像他一樣出去遊歷一番。可是父皇說,我站在他的肩膀上,有些事可以不用去做。他的目標是統一天下,而我的目標則是惠澤百姓。
父皇是一個好皇帝,我也要成爲一個好皇帝。
我十歲的時候,父皇謀劃多年的計劃終於開始了第一步。父皇說,西厥已在囊中,東宇雖然連年災害實力大削,但還有一個九方大將軍鎮守邊關。所以,天下大計必須從南羑開始。南羑沒有軍隊,雖然有一個宗教但是還有許多部落不受其治。因而,我們的第一步就是南羑。
我非常興奮,雖然父皇不讓我參加,可是我還是和宇文奕一起混進了父皇派到南羑的將士裡。
其實我覺得父皇應該是知道的,因爲領隊是宇文奕的父親宇文華斌,他是父皇的心腹。但是父皇沒有阻止我,我想他也覺得我應該出宮歷練一番吧。
這次南羑行動很順利。按計劃,之前暗中策反的幾個南羑部落反叛南羑,南羑教主羑不回平叛,被我們在暗中射殺。之後,南羑行帝下詔預備談判,可是造反的南羑部落不爲所動。而我們北齊的人也就適時找到行帝。
本來,父皇的這次計劃是殺南羑教主,讓行帝失去最大的依靠。然後再進行第二步,出兵攻打南羑。可是我和行帝在無意中的見面,改變了我們的計劃。
行帝見到我非常震驚,雖然他什麼也沒說,但是我就是知道他定是通過我看到了別的人。那別的人——會不會是我的父母?
我厚着臉皮隨着行帝到了南羑皇宮。一番打聽之下,我偷聽到金梅望和他夫人月離的談話,終於清楚明白地知道了我一直想要知道的秘密!
我的生生父母居然真的慶澤公主和九方大將軍!
我急着要去東宇見我的雙親,卻在無意中救了南羑香惠公主。
這個香惠公主雖然只有七歲,但既聰明又漂亮。得知是我救了她,每天都追着我“潼哥哥”前“潼哥哥”後,十分可愛。
宇文叔叔見行帝對我十分特別,臨時決定按兵不先和談。幾番較量下來,行帝答應將香惠公主許給我,十年後傾國以嫁。
其實羑不回一死南羑已再不如前,如果真和北齊大戰,南羑必定生靈塗炭。行帝深思熟慮以後做這個決定,也是不得已而爲之。
只是,這不得已之外,是不是還有念及我的身世的緣故?
我迫不及待在大雪紛飛之後趕到東宇,終於在九方將軍府見到了我想見的人,慶澤公主和九方將軍。
我的孃親和爹爹……
看着站在我面前的那兩個人,怎麼說,我想外人一眼就能看出來,我是他們的孩子;而我,閉着眼就感覺到了,他們是我的生生父母!
孃親很溫暖很香甜,完全是記憶中的味道。她非常美,聲音也是恬靜中透着明亮,懷抱讓人忍不住想撒嬌。
爹爹,他給我的感覺跟父皇一點也不一樣。雖然我感覺到他面對我有一些沉重,卻也一直在按奈自己的……激動和遺憾,對激動和遺憾。
想一想,我是他的骨血,如果我沒有和他們分開,他應該會如父皇那般親手教誨我,可是如今我這樣站到他面前,以一個幾乎長成的大人模樣站在他面前,這對他該是怎樣的衝擊。對他而言,肯定會有許多的錯過吧。
一直到我突然發現偷聽的人,然後看到爹爹劈掌將我護在身後,我纔在他的隱忍之外看到他的傾天氣勢——蒼狼大將軍,這就是我的爹爹!
我以爲爹爹和孃親會答應我的請求,我以爲這次的相見只是開始,我以爲魚與熊掌可以兼得!可是,我終究還是太年輕,不能理解他們的責任和爲難。
陸馳的消息傳來時,我正摩拳擦掌在臥龍關外等着爹爹來驗收我一個半月來的辛苦練習。陸馳的消息說,東宇小皇帝突然失蹤,朝廷亂成一片,而九方將軍則只帶了自己的幾百親兵趕到臥龍關,據說,慶澤公主和九方大將軍誓與東宇共存亡。
我感覺血氣上涌,想要趕到臥龍關問他爲什麼樣這樣,臨行前突然收到我未來岳父,南羑行帝的書信,看完信後,我就安靜了。
行帝所說,孃親和爹爹三思而後定的,如果我依舊向上次那樣自我衝動,那我必定會更快地失去他們。行帝讓我尊重孃親和爹爹的決定,說這是,他們的選擇。
我還是不能理解他們。但我也覺得行帝說得沒錯。可我實在不能夠忍受失去孃親和爹爹,這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啊!縱然以前不知道他們的存在,可是他們卻一直在那裡,在那裡默默地愛着我。
我想了一天一夜,找來了宇文奕,將一瓶藥交給他,讓他轉給陸馳並務必讓陸馳完成任務。
與爹爹對決那天,我騎在馬上,望着對面僅帶了幾十人卻依舊氣勢巍峨的將軍爹爹,讓人送上一潭美酒,看着爹爹靜靜喝完,我將長戟對天一劃,策馬衝去。
縱然以後我不能承歡膝下,那我也要知道他們還活着,活得好好的,縱然活在我不知道的細節裡,但我還是覺得只要活着就好。
壯志凌雲,時光如梭。
當我收復東宇回到天都時,已是過了三個月了。
急急忙忙招來陸馳,聽着他在下面口沫漸飛的敘述,心裡想象着孃親和爹爹說這些話的場面——
“這是哪裡?你是誰?”
“我,我也不知道……”
“啊,你也不知道?天哪,我不是心臟病發作應該死了或是在醫院裡嗎,這是哪裡啊?”
“娘子——”
“什麼娘子?誰是你娘子?你不是不知道自己是誰嗎?怎麼說我是你娘子?”
“我,我醒來看到你我在同一張牀上,所以……”
“我倆在同一張牀上?我倆在同一張牀上?我倆在同一張牀上?快,快拿鏡子來,你穿得這麼奇怪,天哪,難道我穿越了?”
……
穿越?穿越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