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和珊兒互相對視了許久。二人方纔將目光各自移開,開始打量起他們當下所處的環境。
這是一個寬敞的所在,整個空間呈圓形,似乎是人工鑿出。而此刻他們正站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裡,身後便是一道石門,顯然他們便是從這石門進入到的這裡。
想不到,在變幻空間掩映之下,石門之後還有這麼一個所在。
離將目光在圓形空間中掃了掃,在空間中央,一個巨大的圓形水池引起了他的注意。水池中央有一圓形石臺,石臺半徑半丈左右。在石臺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分別有四條小石徑往四邊延伸,直到與水池邊緣相接。
石臺之上,有一個較小的圓柱建築,高一米左右。建築不知爲何材質所造,通體呈現古樸的黃銅色。建築頂端,四個獅頭朝向東南西北四方,看起來異常威嚴而又神秘。獅頭口中各自噴出一條水線,呈一定弧度落下,正好落在石臺之上一個雕花蓄水石盤中。石盤早已溢滿,流水從四周溢出,緩緩流淌而下。
“那是什麼?”離腳步已經邁開,快步踏上一條小石徑,徑直往那中央的石臺而去。珊兒跟在其後,小心戒備着。
不一會,二人已經到達那石臺之前。叮咚叮咚的滴水聲在耳邊響起,甚是悅耳。離圍着石臺上那柱形事物轉了幾圈,仔仔細細打量了一番,除了奇怪二字之外,再也找不到其他的形容詞來形容他此刻的心情了。
剛脫離困境,不會又被困在這裡吧?
離心裡一咯噔,右手已經搭在了那圓柱建築之上。離就這麼隨意一撘,也沒用多大力氣,然而不可思議的事情接着發生了。
只聽一聲轟隆聲響,腳下的石臺輕微震動了幾下,隨即停了下來。然後那圓柱建築緩緩向下方沉去,不一會兒,那四個獅子頭已經完全沉到了石臺之下,在石臺中央,陡然出現一個黑黑的洞口。
離心中正嘀咕這是怎麼回事,突然他只覺一陣巨力從洞口傳來,使勁將離往下面拉。
“不好!”離暗叫一聲,抽身欲退,然而那吸力實在巨大,離硬是沒能動身分毫。霎時間一股冷汗從背脊冒出,離的臉色蒼白了幾分。
一旁珊兒立刻看出了事情不對勁,連問:“怎麼了?”
“吸力!”離簡單喊出兩個字,突然腳下晃了幾下,險些被那巨大的吸力扯下去。珊兒何等角色,聞言立刻明白了事態,踏上一步,迅捷伸手,抓住了離的手掌。
“抓緊!”話音剛落,離只覺從珊兒手上傳來一股巨力,將他往後扯。然而黑洞中的巨力也微減弱,離的身體被兩股相反方向的力一齊作用,身體傳出撕裂般的疼痛。然而他硬是咬緊了牙關,忍了下來。
黑洞中的無名巨力顯然比珊兒力氣大上許多,雙方僵持了這麼一會兒,離的身體再一次往黑洞方向緩緩移動了過去,看樣子要不了多少時間,離就會被完全拉向那個黑漆漆的洞口。
在巨大的吸力之下,珊兒由於緊緊拉着離,也被拉着緩緩往那洞口靠近。
“珊兒,你放開我!”離情急之下看着珊兒,心中焦慮,大聲喊道。
然而珊兒並沒有鬆手,反而又加了幾分力道,死死將離拉住。
“快放開!”離使勁想要講珊兒的手扯開,然而珊兒抓得很牢,竟然掙脫不得。
“你別動!”珊兒一臉堅毅,盯着離。臉上毫無畏懼。
“……”
離正想說些什麼,黑洞之中吸力陡然增強,離只覺身體一輕,竟然被生生吸離了地面,然後來不及有何反應,離的身體便像被捲入了一個巨大的漩渦,不斷旋轉往黑洞中掉去,身不由己……
珊兒死死抓住他,就像當初被漩渦捲入大海時候一樣……
不知過了多久,離只覺一個巨大的水浪打來,身體頓時像陷入冰窖一般,寒冷刺骨!他的身體被巨大的水浪衝擊着,眼前一黑,什麼也不知道了……
逍遙宗,一偏僻房間裡。
慕容山靜靜立在窗前, 看着窗外繚繞的雲霧,若影若現的遠山,皺着眉,沉沉嘆了一口氣。
慕容山自從被帶到逍遙宗以來,他便被軟禁在了這個房間之中。在房門外時時都有逍遙宗弟子把守,根本就不讓他離開房間半步,簡直生不如死。短短的一個多月,慕容山的頭髮已經花白,人也消瘦了許多,不再如以往那麼精神了。
有時候,他想翻出窗戶,跳下窗外的山崖摔個粉身碎骨,了結了自己的生命。然而每每冒出這樣的念頭,很快就會被打壓下去。畢竟,他還不能死。因爲封印之書他還沒有做好恰當的處置。若是就這麼死了,他一定會死不瞑目。
到逍遙宗以來,最讓他痛心的莫過於歐陽洵。想當年,他們可是無話不說的兄弟。他曾經以爲,就算到死,他們之間的這份感情也會久久持續下去。然而……他錯了,現在的歐陽洵已經不是他那個生死兄弟了。他變了,變成了一個無情之人,變成了一個不顧兄弟情義之人……
想起有關歐陽洵的種種,慕容山重重嘆了口氣,心中像針扎一般痛苦。
歐陽洵這麼做是爲了什麼?
慕容山不知道。他苦苦思索,卻找不到一個合理的答案。他也想過歐陽洵是爲了封印之書,但很快又被他否定了。因爲,歐陽洵對封印之書這幾個字決口不提。而且若果他真是爲了封印之書,完全沒必要將他軟禁在此。
那麼,他究竟爲了什麼呢?
這個問題慕容山每天都在思考,然而思考越多,他的思緒就越亂,越不知歐陽洵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思索間,門外想起兩個守門弟子恭敬的施禮的聲音,然後房門吱呀一聲開了,籠罩在一團白霧之中的歐陽洵踏了進來,身後跟着一個端着酒菜的弟子。那弟子熟練的將酒菜在桌上擺好,然後躬身退了出去。將門帶上。
整個房間中只剩下歐陽洵和慕容山二人。
二人誰也不先說話。氣氛有些沉悶。
歐陽洵自顧自在桌前坐下,斟酒,抿了一口,然後將酒杯放下。起身,走到窗前,和慕容山並肩而立,望着窗外的縹緲雲霧。
也許是過了很久很久。
“慕容兄,我們坐下喝杯酒罷?”歐陽洵終於開口了。他像故人一般對慕容山說道。
慕容山哼了一聲,依然望着窗外,用略顯蒼老的聲音道:“自古酒醉人,如今人醉酒。老啦,喝兩口就醉了,還有什麼用?”說罷,慕容山收回目光,卻不去看歐陽洵,徑直走到桌前坐下,斟酒,然後昂頭一飲而盡,再滿上一杯。 歐陽洵目光從遠山收回來,到桌前坐下,自顧自喝起酒來。
“都說酒能解愁,”
慕容山將酒杯舉在半空輕晃,自嘲道:“可如今,我如何卻越喝越愁?”
歐陽洵也不知聽沒聽到。也許他聽到了,只是裝作沒聽到,不理會。仍是自顧自喝酒。
大概喝下十來杯酒,歐陽洵別有深意看了一眼慕容山,緩緩道:“這段時間以來,是我歐陽洵對不起慕容兄。我愧疚啊……”歐陽洵將一杯酒一飲而盡,“我左思右想應該怎麼嚮慕容兄賠罪,可是絞盡腦汁也沒想出個法來。”
慕容山將信將疑,笑着瞧着歐陽洵,等着他繼續往下說。
“就在不久前突然想起慕容兄許久沒見小雪……”歐陽洵有意無意看了一眼慕容山,“心想許久不見,慕容兄定是思念。於是派人將小雪一家接了過來。”
歐陽洵似笑非笑。
然而慕容山身體確實巨震。
“什麼?”慕容山先是驚訝,繼而由驚訝轉爲了憤怒。聽到小雪二字,腦海中浮現出那個乖巧的女子,那個自己最爲疼愛的女兒,他的眼角不禁溼潤了,但很快,他的心緒被一種前所未有的驚恐所佔據。兩隻眼睛像蛇盯着獵物一般,目不轉睛的盯着歐陽洵。
慕容山心底,升起一種不好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