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工開物》中記載有“黃泥水淋脫色法”,可將紅糖化爲白糖,操作簡單,成本低廉。
韓琛上輩子走南闖北,一年中有十一個月都在出差中度過,曾經陪客戶去過一處古鎮景點,見識過黃泥水將紅糖轉化爲白糖……
因爲那名客戶十分重要,所以韓琛對當時的所見所聞記憶深刻。
他有九成把握,將“黃泥水淋脫色法”完整復刻出來!
“當真一兩銀子一兩糖霜?”
韓琛故作驚訝。
“當然了。”
夥計一臉理所當然,“客官有所不知,這糖霜來之不易,整個大武朝,一年的產量也不過五六百斤!”
夥計沒騙人,這玩意,還真是稀罕東西。
有錢都買不到那種!
糖霜並非砂糖,製作的過程極爲困難。
需要先將紅糖熬製,等到冷卻之後,糖漿表面會凝出一層薄薄的白霜,再用特製的的竹篾再將其輕輕刮下來……這就是糖霜了。
這玩意,一千斤紅糖才能出一兩!
這次,真的要發財了!
韓琛問完價格,領着冬兒和大牛,硬是又走了二里地,找了一家新的南貨鋪子,花十兩銀子買了一百二十斤紅糖。
紅糖分兩個竹筐裝了,大牛用扁擔挑着,輕飄飄如同擔着一根草梗,韓琛不由暗自感慨,大牛就是牛!
再換地方買來一個釀酒用的木漏斗,齊活。
被系統逼着賺錢雖然很不爽,但這種掌握財富密碼的快感,依然讓韓琛欲罷不能。
大牛憨厚木訥,準姑爺讓幹啥就幹啥。
丫鬟冬兒卻轉動着大眼睛,心裡暗暗思量,姑爺買這麼多紅糖幹什麼?
莫非是看小姐整日爲全家上下操勞,身體虧的厲害,想買些好東西給小姐補身體?
哎呀,府中雖然缺銀錢,可補身體的人蔘、燕窩還是有一些的,小姐哪裡用的着紅糖?
姑爺果真是傻的,不過很體貼啊。
帶着冬兒和大牛,剛剛走出雨田街,韓琛就被一幫人攔住了。
“喲,這不是韓兄嗎?”
幾個書生,青衫摺扇,擋住去路,“聽聞韓兄入贅越國公府,我等無不替韓兄感到欣慰,怎的好好的富貴生活不享受,卻偷偷溜出來了?”
熟人,前身認識的幾個讀書人。
“原來是馬兄當面,有禮了!”
韓琛臉上帶笑,心裡卻將對方罵了個狗血噴頭,“閒來無事,出來採購一番。”
這幾個讀書人可不是什麼好東西,尤其是領頭的馬文才,以前沒少拿韓琛當猴耍,時常戲弄。
“豈有此理!”
馬文才一臉憤慨,“堂堂越國公府的女婿,竟然被逼着做下人的採買活計,韓兄乃是讀書人,怎可受此大辱?”
其他書生跟着鼓譟,引來不少人觀望。
雨田街繁華喧鬧,街口更是人流如織,哪怕是平行世界,國人愛看熱鬧的習慣依然沒變,幾個書生故意大聲叫嚷,很快聚攏了一批人。
“多日不見,韓公子竟然落到如此田地,可憐可嘆。”
一個粉衣女子從馬文才身後閃出,“奴家見了,着實心酸。”
這女子喚做畫扇,中上之姿,是晴雨樓的姑娘,也就是妓。
大武朝讀書人攜妓出遊乃是風雅之事,平日裡辦詩會,也少不得請姑娘助興。
馬文才是畫扇的恩客,韓琛以前有幸在酒宴上見過一面,被戲弄的很慘。
在大武朝做妓女,要求很高,察言觀色只是最起碼的素質。
見馬文才有意奚落韓琛,畫扇自然在一旁幫忙。
其實,她心酸個錘子!
“唉,人生若只如初見……原來是畫扇姑娘,有禮了!”
韓琛的記憶中,前身對這位畫扇姑娘的怨念,竟然比馬文才等人還深!
果真,女人才是男人永遠的痛!
場面頓時一靜!
這句詩……絕了!足可傳世!
似是韓琛在感慨自己做了贅婿,又似在埋怨畫扇變了心……當真變幻莫測!
馬文才等人眼睛瞪大,神情詭異,盯的韓琛渾身不自在。
“人生若只如初見……怎會這樣?”
“必然是韓琛聽來的,必然是!”
“對對對,他一個呆頭鵝,怎會作詩?不知從何處聽來的一句詩文,拿出來裝樣子的!”
一幫書生好似看到了觀音降世、佛陀顯靈,當即進行心理層面的自我暗示。
大武朝如今花團錦簇、烈火烹油,財富大量彙集,文人地位無限拔高,偏偏,不論詩詞,全都被唐宋先人寫盡了,遍數武朝二百年,沒有一個能打的!
越缺什麼,越渴望什麼,讀書人若是能作的一手好詩詞,在什麼地方都不會缺吃穿用度!
有的是人大把捧着錢財哭着喊着送上門,就連名妓也要上趕着倒貼,簡直就是讀書人的巔峰!
相較之下,做官什麼的,都比不了,那個忒俗!
和一幫着急否定韓琛的書生不同,畫扇心思更加機巧。
“韓公子,奴奴敢問,這句詩可是你作的?”
遠比馬文才一幫人更明白傳世名句價值的畫扇姑娘,連奴奴這種私房話都說了出來。
“是我作的,如何?”
韓琛有點不耐煩,爺着急回家造白糖賺錢,你們別攔路啊!
深深吸了一口氣,不顧身旁的鼓譟,畫扇屈膝,盈盈行了個禮:“韓公子,這句‘人生若只如初見’,可曾作完整?”
不用完整,畫扇姑娘心下明白,單憑“人生若只如初見”這一句,眼前這位韓公子,今日之後,必將名揚整個寧波府!
人的心思,都是貪婪的,畫扇姑娘想要的更多!
“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等閒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
驪山語罷清宵半,淚雨零鈴終不怨。
何如薄倖錦衣郎,比翼連枝當日願。”
對於剽竊詩詞,韓琛毫無壓力,穿越者的福利,傻瓜纔講究精神潔癖!“畫扇姑娘,韓某還有事要辦,你還是招呼好你這些管鮑之交吧!”
管鮑之交……呵呵。
說完,韓琛一馬當先,帶着冬兒和大牛,穿過人羣徑直走了。
馬文才如遭雷擊!
整首詩都吟出來了,畫扇的名字就在其中……實錘了啊!
這韓琛,竟然作出瞭如此千古絕唱?!
“韓兄,韓兄,等一等!”
“韓兄,小可唐連招,想要向韓兄請教詩詞之道!”
“我願拜入韓兄門下,還請老師恩准啊!”
一幫同行的書生,此時顧不得馬文才,一個個如狂熱粉絲一般,朝韓琛三人的背影追去!
馬文才呆立半晌,猛的一跺腳,也跟了上去,“韓兄,小弟馬文才願做你門下走狗,萬望不棄啊!”
最終,只留下畫扇呆在原地,眼神怔怔,嘴裡唸唸有詞:“韓公子是爲我作的詩,他傾慕奴家來着,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