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庭上劉部長的突然反戈實在太出乎意料了,這讓柳暮宏及方書記均措手不及。
方書記大聲質問劉部長,但劉部長卻似對方書記的指責置若罔聞。
嚴格說起來,雖說方書記是政治局常委,但劉不正亦貴爲政治局委員,又身爲組織部部長這種實權幹部,除了未曾進入政治局常委外,身份地位與方書記相差不了多少。即便得罪了方書記,那便得罪了!
畢竟在劉部長看來,相對於兒子劉誠的生命,得罪一個政治局常委實在微不足道。
法庭庭長拿着劉部長遞交給自己的證據,也有些不知所措。
今天的審判實在有些出乎庭長的意料,按照今天的進程,定冷傑的罪幾乎是板上釘釘了,但快落幕時百八十度的大轉變,受害人家屬居然主動爲行兇者脫罪。
變化太大,庭長也是吃不消的。四周陪審團成員,也都面面相覷,不知所措。
庭長不得不把目光投向方書記,雖說在法庭上庭長與陪審團的權力最大,但,方書記卻是共和國政治局常委,出了法庭他最大。在這裡,方書記的話,纔是最有分量的。
甚至最後的判決,也掌握在方書記手中。
方書記臉色陰晴不定,見劉部長不理會自己,憤怒難言。方書記大踏步走到劉部長身邊,沉聲道:“劉部長,你可要想好了,我不知道你有什麼難處,你有難處可以和組織說,組織會幫你解決。但你千萬不要做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方書記的話說得四平八穩,但誰都能從中聽出一絲威脅的味道。
讓他親者痛了,他就讓仇者快!
“親者?仇者?哈哈……哈哈哈……”
劉部長突然笑起來,笑得有些悲涼,有些自嘲。
劉部長想:究竟誰纔是親者?誰纔是仇者?方書記以爲他是劉部長的親者?
算了!
真的,劉部長比恨冷傑更恨方書記。冷傑打死劉忠只是無心之失,劉部長看了攝像視頻,雙方打鬥中冷傑打向劉忠那一拳完全只是帶過,換言之真是無心之失。嚴格說起來真算不上仇恨。
但方書記呢?
方書記卻無恥到用自己的兒子做爲籌碼,用自己兒子的生命來威脅自己與家人。
是方書記叫人把劉忠帶過去,給冷傑打的,在打架的時候,是那幫混蛋在自己兒子身後推了一把,自己兒子才被冷傑打中慘死的。
真要算起來,方書記纔是殺死劉忠的罪魁禍首,是他把劉忠推向火坑。親者雙方都說不上,仇者,是方書記。
看見劉部長笑,方書記臉色變了一下。他從劉部長的眼中看出了對自己的仇恨,方書記斷定劉部長這是在怨恨自己。
驚異一閃而過,方書記存了心思,卻仍是裝作關心劉部長的道:“劉部長,倘若你有難處,你只管與我方某人說,我會給你個交代。但殺死你兒子的人,必須嚴懲。倘若你爲殺子兇手辯護,將來你兒子在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寧。”
冷司令一直冷眼旁觀,此刻他在巨大驚喜中清醒過來,聽見方書記的話,冷司令“嗖”的一下站起來,沉聲道:
“方書記,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劉部長深明大義,他已經說了,這是普通打架,他兒子劉忠本是臨終之軀,罪不在冷傑身上。倒是你要把罪名強加到我兒子身上,是何居心?”
“我沒什麼居心,我只是看不慣你兒子做派,要懲罰你兒子,弘揚正義。”
“我兒子什麼做派,自有我這當爹的管教,容不得你插嘴。”冷司令說得中氣十足,充滿火藥味。
別人怕他方書記,冷司令還真不怕。
方書記便冷冷一笑:“怎麼容不得我插嘴?我便代表國法,你管教不了你兒子,國法來管教。還有,大略冷司令還不知道自己兒子在外逍遙的做派吧?你兒子在外面男盜女娼,吸毒殺人無惡不作,這些都是有案可查,槍斃你兒子十次,也不爲過。”
此刻二人針鋒相對,說得話極其難聽,算是徹底撕破臉了。
以後相見,便是你死我活。
卻見冷司令哈哈一笑,雙手揹負在後面沉聲道:“姓方的,別人指責我管教兒子不嚴,或許我還會聽進三分,但現在從你嘴裡說出來,我除了冷笑之外,沒有二話。”
說完,卻見冷司令環視一週,中氣十足道:
“大家或許並不知道方書記兒子在外什麼勾當,我便爲大家科普一下吧!方書記的兒子方正,那真算是老子英雄兒好漢啊!他老子在共和國當常委,他兒子不差,不動用老子的影響力,跑到國外去風光啊!當什麼人?當的可是美利堅黑手黨老大,整天販賣軍火給共和國黑幫,對了,還有毒品。”
方書記拍案而起:“姓冷的,你胡說八道!”
“我胡說八道?翻開國安的資料,你兒子可是槍斃一萬次也不爲過。”
此刻冷傑有極大希望被無罪釋放,冷司令可算是回過氣來,此番說話也是鏗鏘有力,擲地有聲。
方書記臉色陰晴不定,陰冷道:“姓冷的,栽贓誣陷你倒有一手,果然是好啊,很好啊!”旁邊柳暮宏害怕二人打起來,於是他走過來,柔聲道:“方叔叔,我們走吧!明天再審。”
方書記知道此地不宜久留,點點頭,陰冷的注視冷司令一眼,又看了看目光呆滯的劉部長,道:“老劉,我還要說一句,你可千萬別做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情,否則……”說到此處方書記便打住不再說,與柳暮宏離去。
此刻離結束還有幾分鐘,庭長還沒宣佈退庭,方書記與柳暮宏這樣是極不禮貌的。但此刻他在氣頭上,誰敢把他喊回來?庭長自覺沒意思,感覺自己就像個傀儡任人擺佈,便擺擺手宣佈退庭,自個兒玩去了……
四周圍觀的人看了出鬧劇,害怕神仙打架殃及自己,趕緊跑了……
冷司令帶着妻子走到冷傑跟前,押解犯人的軍人自動停下來讓一家人說話。畢竟,冷司令在軍中的地位,是極其崇高的。其也是唯一在和平年代參加過戰鬥的好漢。
看見冷傑,冷司令滿臉欣慰,冷傑的母親卻是哭得稀里嘩啦泣不成聲。冷司令便皺眉道:“哭什麼?事情有了轉機,不許哭。”
冷傑母親點點頭,不想哭,但眼淚仍“吧唧”“吧唧”直往下掉。冷傑道:“媽,別哭,我沒事的。”語氣平穩帶着十足中氣,並沒有因爲審判而有些畏懼。甚至連精氣神,也與平時無二。
冷傑早已做好坦然赴死的準備。連死都不怕了,冷傑還怕什麼?
不過,案件的峰迴路轉讓冷傑出乎意料,但他絕不認爲是劉部長良心發現然後說出證據來,冷傑更傾向於劉部長受到某種不可抗拒的威脅,這威脅可能動搖到劉家的未來,劉部長不得不低頭。
不過能不死,冷傑也是歡喜的。畢竟,等父母年老體邁了,還需要人來撫養。
留着命在,纔好報仇!
冷司令上下打量冷傑,臉上充滿久違笑容,他用力拍拍冷傑的肩膀,發現冷傑的肩膀十分有力,沒有膽怯。
冷司令滿臉欣慰:“好!好好好!果然不愧爲我的兒子,我現在可以吹,老子英雄兒好漢,你配得上好漢二字,放心,你死不了!”
冷傑點點頭,看着父親與母親頭上的白髮,心想定是這些日子操心自己所以一夜白頭,心中突然一酸。在法庭上沒傷心,此刻倒是傷心了。
冷傑再使勁拍着冷傑的肩膀,想要說話,最終沒說話。千言萬語,只等待冷傑回家,再好好訴說……
法庭上劉部長當庭給冷傑脫罪的事情,很快便傳到諸位政治局常委大佬耳朵裡。
第二天,常委會在開完會在一些國內國際大事件上統一思想後,說到這話題上來。
昨天晚上,陳副總理專程拜訪翁總理,把軍事法庭上所發生的一切告訴翁總理,希望翁總理能在常委會上說幾句話。
說穿了,冷傑最後的審判絕不在法庭上,而是掌握在共和國幾位巨頭手中。
翁總理答應了陳副總理,常委會尾聲,拋出了這個議題。
按照翁總理的意思,既然連劉部長都承認劉忠患有不治之症,即便不被冷傑擊中也沒幾天可活,等於說冷傑殺死劉忠完全是無心之過。更何況,視頻畫面上顯示,當時打架時冷傑只是帶着打了劉忠一拳,根本只是普通的打架鬥毆嘛!
犯不上給冷傑判刑。
聽取了翁總理的話,一號首長暫時不發表意見。卻見方書記站起來,不顧堂堂大國總理之威嚴,反駁道:“翁總理,這話怕有不妥。雖然劉忠的病軀不治是不假,但冷傑打死了劉忠確實也不假。雖然這其中有偶然的成分,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我的意思是,要對冷傑從嚴處罰,以儆效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