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過了多久,袁陽才迷迷糊糊地醒了過來,入眼全是積雪,但是他有一種想好好睡的感覺,好睏好睏,那厚厚的積雪現在在他的眼中好像是一層層厚厚的棉被一樣,太困了,哪怕他拼命的想睜開雙眼,但還是止不住的想打瞌睡。
“媽媽!我真的好累,讓我再睡一會兒嘛。”
在迷糊之中他彷彿看到了母親的樣子,他感覺自己躺在四川劍閣縣的那個小山村的家中,雖然簡陋了一些,雖然房子小了一些,但那是自己一生最幸福的時光,小的時候他總喜歡賴牀,每次郭嬡來催他起牀時,他都用近似乞求的語氣說道:
“媽媽!我真的好累,讓我再睡一會兒嘛。”
袁陽感覺好像有什麼東西重重地打在他的臉上,他一下子驚醒了,在他起身的時候,他下意識地掏出綁腿上的手槍。
“臭小子,又想弄出雪崩啊?”
這時清醒過來的袁陽纔看到站在自己面前,一手拿着一個冰塊的是江兒娥,感覺臉上傳來又痛又冷的感覺,是她剛剛往他的臉上砸了一塊冰。
袁陽擡起頭,看到剛剛他們從一條近三米多寬八米多高的地冰縫上掉了下來,如果不是在發生雪崩的時候,冰縫裡掉了一層厚厚的雪話,兩人估計會摔得很慘,他活動了一下,居然沒有受傷。
在這裡北斗星定位系統沒有信號,他們的近距離步話機也沒有信號,現在他們與小隊,與外界根本聯繫不上了。
現在兩個最要緊的是找到出路出去,找到胡老頭他們,找到張浩他們,袁陽只記得他扔了一顆手雷後就發生了雪崩,不知道胡老頭有沒有逃出這雪崩,想想胡老頭一大把年紀了居然還穿越這稱之爲生命禁區的冰川,如果他有個三長兩短的話,袁陽覺得自己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不知道那些混蛋阿三有沒有被埋掉,那麼大的陣勢如果沒有讓他們全軍覆沒的話,那太沒有天理了。
看到直直的冰壁,想攀冰上去一沒有工具,二難度太大,天空已經開始發黑了,掉在冰縫中後兩個也失去了方向感,現在他們只能順着冰縫走出去,誰也不知道會走到哪裡去。
冷,真的太是太冷了。
就算現在穿着厚厚的防寒服,袁陽也感覺好像無數冰氣透過厚厚的防寒作戰服,透過T7特製的保暖內衣拼命直往他身上各個部位拼命的鑽進去,這麼冷的時候,他的後背,他的胸前,他的額頭上居然冒出一層密密的冷汗。
在這冰天雪地裡,喜瑪拉雅山脈上冰川有萬年之久,這裡冷得看到不任何植物,冷得看不到任何動物的痕跡,冷得周圍全是冰棱與雪粒,在這樣極端的氣候下,如果得到熱量的補充,如果得不到食物,如果在短時間找不到出路的話,那麼他們最後的結果很有可能變成喜瑪拉雅冰川裡的一尊萬年不腐的地冰雕,說不定哪天有人發現了他們,然後他們的命運就成了國家研究院的樣本。
普通人哪怕穿着厚厚的羽絨服在地下溶洞裡也會受不了,行走有些頭重腳輕的袁陽發現在前面帶路的江兒娥在戴着面罩臉上她的雙眼居然神采奕奕。
我可不能讓她比下去,袁陽想到,但是他感覺到一身的倦意止不住襲上全身,他感到冷,冷得渾身發抖,嘴裡不由嘟道:“醜大了。”然後雙眼一黑一下子倒在了地上。
被江兒娥搖得幾乎要散了架的袁陽,眼睛中終於恢復了一點神志,江兒娥從衣領裡掏出一個水管放到袁陽的嘴邊,身體已經十分乾渴的袁陽咬住吸管後,狠狠地喝了幾口,貼身水袋裡的水帶着江兒娥體溫的水源源不斷流進袁陽的食道,流進他的胃部,這時他才感到好一點。
“記住,不許睡過去,再累了也要堅持下去。”
江兒娥往袁陽嘴裡塞了一片能量生氧藥片後說道。在高原地帶,會發生因爲在缺氧的情況,許多人感覺太困了,然後一睡再也醒不過來。攀登過珠穆朗瑪峰的人都知道在通往珠峰的路上會看到許多露在風雪之中的白骨,這些就是因爲體力不支,太困了,一覺睡過後再也沒有醒過來的攀登者,這些死去的攀登者,他們的同伴不能也不敢帶着他們離開,在每一點體力都十分金貴的珠峰路上,帶上一具屍體和找死沒有區別,那些屍骨在風雪陽光的風化下,許多屍骨成了有名的“路標”。
有着太多的生存經驗的江兒娥知道袁陽應該體能虛脫,在邊境連續進行高強度的作戰,他受到的精神壓力和體能消耗是團體作戰時的許多倍,那時他一個人的時候,他沒有後援,也沒有依靠,只能靠着他那強大的意志力支撐着,他再強,他也是一個人,不是機器,哪怕是機器運轉時間長了,也會損壞,也需要保養。
在袁陽這看似堅強的背後卻是一根已經繃到最後的鋼絲,而這根鋼絲只要再加上一克砝碼,它就會斷掉,顯然,這次雪崩就是這一克砝碼。
要不是袁陽接受過嚴格的訓練,要不是袁陽擁有太堅韌的生命力,要不是在袁陽心中還必須活下去地理由,讓他本能的支撐起最後一點生命之火,以他現在的狀態,他本來就應該早就犧牲在印度邊境森林的某一個地方,十九的他再沒有像他這樣的做得更好。
袁陽努力瞪着一雙眼睛,他的雙手緊緊握起,他的指節中爆起過度用力的骨節聲響,他拼盡全力想讓自己的意識更清醒一些,但是似乎這並不能讓他再有好轉。
“袁陽,記住,無法再累再困都不要想着去睡覺,無論看到什麼,也不要去相信。你要知道你還有許多事情沒有完成,你要知道你還要好起來去找到胡老頭,你可不能讓他老人家丟在這雪山上吧,他年經太大了,以至於在這裡呆久一點生命就會受到威脅,還有你媽媽對你的囑咐,還有你的妹妹秦栩欣需要你去保護!”
袁陽擡起頭,現在天已經黑了吧,他已經被江兒娥安置在T7的特種高原充氣帳篷之中,這種帳篷最大的好處是體積和兩個飯盒一樣大小,但一旦充填空氣後能供一到兩個在高原地帶睡覺避寒用,在帳篷的上方,江兒娥還掛着一個小小的LED燈。透過帳篷他能聽到冰縫上方傳來那如鬼泣如神嘯的風聲,在過樣的冷天氣中,在這樣能撕裂人的寒風中,胡老頭他們在哪裡呢,對啊,自己真的不能死,還有許多事都沒有做完呢?現在他不能睡去,他怕睡去後,他再也醒不過來,但是這種與睏意作鬥爭真他丫的困難啊。
現在的他頭痛、胸悶,冷汗、虛弱、頭暈、痙攣、面色蒼白、嘴脣發紫,體感冰冷等,精神煩悶,現在他甚至有一種想舉起槍給自己的腦袋一槍解決算了,但他馬上想到今在下午他都弄了一次雪崩,估計在這條狹長的冰縫裡他再一槍的話,不僅是他,也會把江兒娥教官給埋了,那還是用刀吧,可是現在連手指動彈的力氣都沒有,哪怕把刀放在他的手上,他也沒有力氣刺下去。
袁陽彷彿聽到一陣哭聲,他眯起眼,看到的秦栩欣在他面前正傷心的哭着,他有些吃力地擡起手,拉住她的手道:
“妹妹,不要哭了,我還沒有死呢,當然也死不。無論如何,做哥哥地總不能讓自己的妹妹在爲自己哭吧?以前我雖然覺得你很笨也很菜,甚至就像個小菜芽一樣弱不禁風,誰都可以欺負你,但是你心地不錯啊,又願意刻苦學習,我喜歡你!是我硬拖着你做我妹妹的,因爲我沒有親人了,其實那時我就想有個親人該多好啊,哪怕我死了,也得保護我的家人!保護我的媽媽,我的妹妹。還記得學校第一次發月餅的時候麼,以前家裡窮啊,每個中秋節節媽媽只會買一個冰糖月餅,裡面有冰糖,有花生仁,然後我一半,媽媽一半,好好吃了。
那年在少年軍校我一次領到一個蛋仁月餅,看到我吃得那麼香,吃完了居然把沾在手指上的渣渣都舔着吃了,你看見了以後,就把你那整塊月餅一大塊都給我,自己只留下小小的一塊就夠了,你還說誰叫我是妹妹呢?當妹妹的就要讓着哥哥,呵呵,那時候我才第一次才發現原來當哥哥還挺不錯的嘛。”
江兒娥的手背放在袁陽的額頭上,不摸還好,一摸發現這傢伙燙得還真可以,再這樣下去就要燒壞腦子了,她用從包裡找出一小條毛巾,將一塊冰揉碎後放在袁陽的額頭上。
感到一陣清涼後,袁陽不由發出一聲舒服的呻吟。
聽着袁陽毫無任何掩飾的內心直白,聽着袁陽因爲高燒產生精神迷糊後的胡說八道,江兒娥彷彿看到了那個多年前,因爲受傷後產生幻覺而死死抱住自己的小袁陽,那時他還那麼小,堅強而柔弱。
“媽媽,不要哭。”袁陽伸出手,拂去江兒娥眼角的一滴淚花道:“媽媽,告訴你一個秘密喲,我不僅通過了學校的考覈,而且還通過了西伯利亞訓練營裡的考覈,在那裡可累了,可難了,還比那個第七技校還要可惡一百倍,可惡一千倍。在那裡有一次我掉過了個冰洞,在那裡面還有一隻不知道做了多少年的冰雕的海豹,我也是第一次見到北極那個冰天雪地,鳥不拉屎的地方以前居然還有海豹呢。但是那個冰洞我還是硬生生的爬了上去,因爲媽媽你告訴我,沒有什麼不可能,方法永遠比困難多,對,方法永遠比困難多,沒有什麼可能難倒袁陽的,因爲……我是媽媽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