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堂門外，陽光正好。
意外簡短的開學典禮結束，一衆新生魚貫走出各奔東西。有人回了宿舍，有人去了超市，還有人徑直走向校門。金城學院提前開學，他們也將領先衆多同齡人提前進入軍訓季，卻是得抓緊最後的空閒時間做好各種準備。
話說金城學院雖有很多標新立異之處，早上不跑操、晚上不熄燈、上課也沒有老師點名，卻也不敢在思政思修、國防教育等標配課程上搞什麼特色改革，甚至還要加大投入努力增強這類課程的吸引力。
人羣之中，秦墨注意到有個傢伙低垂腦袋腳步僵硬，便湊過去好奇拍肩：“嗨！胖姐，想什麼呢？”
後者回頭瞪了他一眼，惱火道：“我叫龐英傑，謝謝！”
新生入學，大家都還是陌生人，不過他倆住同一間寢室，還都喜歡同樣的遊戲，卻是很快熟悉起來，一天不到連外號都互相叫上了。
“這有什麼？”秦墨不以爲意，“你也可以叫我琴魔嘛！”
“那個是你自己起的，”龐英傑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反正下次你要是再叫錯我的名字，可別怪我給你負分差評！”
對方連舍友互評的大殺器都給祭出來了，秦墨只得認慫，“好吧好吧，以後都叫你太溼，這樣總行了吧？對了，你剛纔想啥呢，那麼出神？”
龐英傑轉頭看向旁邊錦繡廣場，“聽了院長的講話，你就沒有一點觸動？”
“剛纔好像有那麼一點兒，”秦墨搖頭，“出來就差不多都忘掉了。”
繞到對方正面，他饒有興趣問道：“你有什麼感觸，說來聽聽？”
被他這麼一問，龐英傑反倒變得不好意思起來，搖搖頭換了個話題，“沒什麼，等下回宿舍還是去哪裡？”
秦墨顯然早有打算，“還沒到午休時間，宿舍又沒電腦，現在回去做什麼？要不咱們去山下上網吧！附近那家空間站網咖挺不錯的。”
金城學院坐北朝南俯瞰整個縣城，大家很自然地把進城稱之爲下山。
龐同學卻有不同意見，“空間站是校長家開的，沒事還是少去爲妙。咱們還是去影院吧！”
“去影院？你要是女的我倒是可以考慮一下。”
“不是山下的影院，”秦同學馬上出言糾正，“我說的是影視學院的視頻閱覽中心，面向全校師生開放，只要有學生證就能免費借閱國內外影視劇，是老生總結的消磨時間第一去處。”
秦墨皺了皺眉，“只能去那邊看？不能用手機？”
“貌似不行，這個不是VoD，好像不支持網絡點播。”
“都什麼年代了，居然還是老土的視頻閱覽室？”
“可能是爲了防止盜版吧，”龐英傑其實也沒去過，此時只能根據攻略貼說法自行推測：“學校這個影視庫據說是全正版，花大價錢買了播放權，自然不想放到VoD上隨便被人盜播。”
“那就去看看吧，也不知道有沒有新片，”秦墨轉身朝着西北方向走去，“影視學院就在那邊吧？嘿！咱們學校也是有夠奇葩的，遊戲學院沒有電競專業、影視學院不教表演，完全和潮流對着來。”
金城學院目前只有四個二級學院：機電工程學院、人工智能與遊戲工程學院、藝術設計學院，以及影視技術學院，每個學院下設兩到三個專業。這些專業裡面既有機電工程、數控技術、電子技術等傳統工科專業，也有人工智能、數據分析等新銳專業，還有服裝設計、建築藝術、計算機遊戲工程、影視攝像、影視機械等藝術類專業，組合在一起卻是頗有幾分新奇之感。
雖然秦墨吐槽的那些都是實情，龐同學還是忍不住替學校辯解道：“還不是害怕學生出去找不到工作，反倒拖累了學院？電競看着熱鬧，真能端上這碗飯的其實沒幾個；演員也是一樣，本來就是供過於求，最近還被崔大炮弄得人人自危，更加沒前途了。”
“那都是大明星，”秦墨撇了撇嘴，“一般小演員想要逃稅，還沒那個資格呢！”
“大明星吃不飽，小演員也沒飯吃，”龐同學笑着說道：“之前看到一篇公衆號文章，說是橫店那邊整個8月沒來一個劇組，很多羣演接不到活都轉行了。”
“這個貌似是因爲夏天的緣故吧？天氣太熱，古裝戲服、鬼子軍服什麼的穿上就汗溼還拍個毛線啊？再說要是真的出現行業冬天，咱們這邊燈光、攝像、錄音、索具這些技術專業不照樣沒人要？”
“這個不用你操心，進不了影視圈，還可以拍廣告、拍婚紗，實在不行還能去景區上班。國內這些仿古景區現在都標配大型表演，常年需要專業人士加盟。”
“越說越扯了，能混影視圈，誰會去景區拿死工資？再說全國總共多少景區，一家只要一兩個又能招收多少人？”
“這就不是咱們該操心的了，”龐英傑笑笑，“反正咱們也不大可能去混娛樂圈。”
“那可不見得，說不準什麼時候特攝劇、空戰片、海戰片就火了呢？”
他們就讀的專業是模型機電工程專業，主幹課程包括機電模型設計開發以及沙漠模型設計製作，同樣屬於創新特色專業。他們的就業方向主要是各類模型玩具製造、運營企業，也能在房地產還有影視行業找到一些工作崗位。不過國內影視圈向來不重視縮微模型，想要藉此躋身影視圈怕是不易。
“特攝劇沒啥指望、空天獵涼了、紅海行動不可複製，你還是收了這些心思吧。”
“與其指望影視圈放棄古裝言情、辦公室言情還有抗日言情，還不如期待蜜蜂那個VR賽車能火。要是這東西發展起來，咱們將來肯定不用爲吃飯問題發愁。”
“你倒是想得美！”秦墨撇撇嘴，“那什麼VR賽車只是蜂遊推廣‘蒸汽時代’的副產品，等遊戲上線這個比賽也就失去利用價值了。臥槽，暑假都要結束了，‘蒸汽時代’怎麼還沒上線！”
“外服好像已經開放預購了，就咱們國服還得等着，”龐同學無語搖頭，“還有你這回卻是猜錯了，蜜蜂光是器材和獎品就砸了好幾百萬，怎麼可能臨時用用就算？星空遊戲網上蜜蜂註冊VR賽車、VR飛行競賽、VR賽船商標的新聞你沒看見？”
“那又如何？大公司就愛沒事幹註冊一堆商標囤着，哎喲臥槽！快看那邊，有飛機！”
順着對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龐英傑果然看到一輛紅色掛車緩緩駛入校園，後面拖車上捆綁固定着一個十幾米長的大傢伙。雖然上面蓋着篷布，外形輪廓明顯是飛機，而且應該是超音速戰鬥機！
腦子一轉，他已經猜到了這架飛機到來的原因，不出意外應該和即將開始的軍訓有關。
“哈！學院還真是大手筆啊！也不知道是哪個型號，租的還是買的？”
“也可能只是仿真模型，”秦墨笑着幫他補充，“咱們學校沒有航空專業，應該是專門弄個大模型給咱們模型專業開眼界。擦！還真朝咱們模型樓那邊開過去了！”
“走！過去看看！”龐英傑頓時將視頻閱覽中心什麼的忘在一邊，大步朝自家學院所在位置跑去。
到了模型專業綜合樓前面，果然看到有工人正在樓前的彩鋼棚下安裝安裝固定裝置，目測應該就是爲那架飛機準備的。
“哈！”龐同學轉身看向舍友，“你輸了！賠錢賠錢！”
秦墨還有些愣神，撓頭反問：“我輸你什麼了？”
“這個棚子啊！”龐英傑指着彩鋼棚子得意道：“之前咱倆打賭，你說是自行車棚，我說不是。現在結果出來了，這裡是給飛機準備的，可不就是你輸了嘛！”
“這可不一定，”秦墨猶自掙扎，“那架飛機不一定非要停放在這兒，呃！”
打臉來的實在太快，話還沒有說完，他就眼睜睜看着那輛紅色半掛車緩緩轉彎，朝着自己等人開了過來。
雖然被工作人員呵斥驅趕到一邊，龐英傑臉上猶自帶着笑容，“現在怎麼說？”
秦墨倒也硬氣，馬上點頭應下：“不就是幫你洗作訓服嘛？哥們兒認賭服輸，等下回宿舍就幫你洗！”
“這個不急，等晚上再洗吧。”
龐英傑眨眨眼睛，轉頭看着正在忙碌的工人們，嘴裡笑呵呵說道：“之前還覺得在綜合樓前面放這麼個彩鋼棚子有些煞風景，現在才知道原來是主角還沒到場。”
看着正在一點點露出真容的戰機，秦墨雖然打賭輸了還是架不住興奮上頭，“棚子這麼大，一架戰鬥機可不夠，後面沒準還有，至少得把五對負重輪還有801漁船也給弄來，湊成海陸空纔算完事啊！”
“五對負重輪”是網友對國產59式坦克及其改進和延伸型的統稱，因爲它們都有着“遠看炮塔嚇死人，近看五對負重輪”的共同特徵。由於數量巨大、皮實耐操，這個坦克系列生命力極其旺盛，60年後依然有兩千多輛在役，距離全部退役還有好幾年時間。
至於801型漁船則是海軍裝備的第一款國產武裝偵察漁船，主業是僞裝偵察，副業則是打漁補充伙食。雖然這款漁船馬力小、航速低、艙室狹小，人機環境非常糟糕，但畢竟見證了人民海軍草創階段的艱辛歲月，時不時還是會被軍迷們提起來。
“還真有可能，”目光掃過地上的固定裝置數量和分佈，龐同學笑着點頭附和，“反正咱們的校董會不差錢，沒準真會這麼幹。哈，快看！”
原來就在兩人說話的當口，工人已經解開綁索揭開篷布，讓那架神秘戰機完全暴露在陽光之下，此舉頓時吸引了周圍所有人的目光。
軍綠色尖錐機頭、天灰色兩側進氣道、後掠翼、後掠單垂尾，秦墨一眼就認出了它的身份：“臥槽，居然是八爺！”
“不是八爺，”龐同學把手機遞到對方面前，“是強五。雖然也是雙發超音速戰機，但是定位還有參數相差很大。再說八爺還沒完全退役，也不太可能流落到社會上來。”
八爺是軍迷對殲八2型戰鬥機（舊稱殲擊機）的“愛稱”，這款高空高速戰機曾經長期擔任國土防空任務，近年才被更加先進的三代機乃至四代機逐漸取代。
至於強五，則是第一種國產強擊機（現稱攻擊機，主要負責對地攻擊）。這款飛機及其改型曾大量裝備空軍以及海航，後來還被出口到巴基斯坦、緬甸等國，直到2012年才因爲對地攻擊形式發生劇變，傳統攻擊機徹底失去用武之地而正式停產並快速退役。
看到手機識圖沒有出錯，秦墨只能接受自己走眼的事實，“我說怎麼看着有些奇怪呢，這個貌似比八爺短一點兒？”
“確實短一些，雖然都號稱‘空中美男子’，但是強五明顯更加好看。八爺太長了，長寬比不太符合黃金比例。”
“沒辦法，八爺是高空殲擊機，最高可以飛到2.2馬赫，想不細長都不行。”
“主要還是發動機拖了後腿，推力不足只能想辦法減小阻力，”雖然只是半吊子軍迷，龐英傑對制約國產戰機發展的心臟病問題也是多有耳聞。
然而不等它繼續賣弄以前看過的發動機數據，就見秦墨丟下他徑直跑開。扭頭看了眼那邊的動靜，他也擡腳追了上去。
卻是不斷有人擡着彩色展板從綜合樓裡走出來，看上面的圖案應該是戰機介紹之類。來到近前，他發現展板有好幾塊，內容也很豐富，既有強5系列軍機的簡介資料以及家族圖譜，還有一塊講的則是“航空圓夢”活動。
龐英傑之前的猜測得到證實。這架強5是金城學院出資購買的退役戰機，雖然拆除了武器以及涉密子系統，卻用1:1仿真模型加以替代，整體還原度非常高。而學院這麼做的目的有兩個，一個是給模型製作還有飛行器藝術設計提供實物參考，再就是爲軍訓設立彩頭。只要在軍訓或國防教育課程獲得優秀評價，就可以上機體驗一下成爲飛行員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