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車廂中,凡諾盤腿而坐,重生以來所經歷的一幕幕,浮於眼前,又飄向腦後。從月光森林被滅族的那一刻起,他就在不停地奔跑,不停的爲了生存而掙扎,直到此時此刻,他才終於享受到片刻的安寧。
瑞萊爾一起一伏的呼吸聲輕輕傳來,凡諾低頭看了一眼熟睡中的嬌人,心底更加的平安喜樂。
“或許應該找個安身之處了吧,”凡諾淡淡的想道,然後閉上了雙眼,默運內息。丹田處的真氣比起離開黑暗大陸時,又有了一些增加,凡諾猜測,那是煉化了八歧大蛇精石的緣故。
……
“醒醒,醒醒,咱們快到了。”凡諾推了推瑞萊爾的肩頭說道。
或許是由於馬車有些顛簸,也許是瑞萊爾睡覺向來不太老實,此刻她正蜷縮着身體,雙手死死的抱着凡諾的右腿,美美的睡着。
“喂!要到了,還不起牀,死丫頭。”凡諾使勁的拍了瑞萊爾一下。
“恩?到了嗎?”瑞萊爾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忽然發現自己的頭正枕在凡諾的右腿上,而他的那隻臭腳正緊緊的貼着自己的胸前,一呼一吸間,甚至有淡淡的汗味傳入鼻中。
“啊!你個變態。”瑞萊爾忽然驚叫起來,迅速的坐起身體,拿起車廂中的靠枕己扔向凡諾。
凡諾雙手護住了頭,委屈的說道:“我的腳都被你壓的麻木了,現在卻又來打我。還有,你是我的丫鬟,不許對我這麼無禮。”
瑞萊爾纖手摸了摸腦門,點了點頭,隨即又低頭聞了一下自己的胸口,怒道:“你不知道洗腳的嗎?這汗味……”
說着,瑞萊爾使勁的摸了摸自己的胸脯,那兩座高聳的玉峰隨着瑞萊爾的手掌,晃動不已。
“咕咚”凡諾嚥了口唾沫,然後咳嗽了一聲說道:“那個,馬上就到城裡了,到時候你就可以洗澡了。現在就別做這麼危險的動作了。”
“危險?”瑞萊爾疑惑的看了眼凡諾,瞧見他那雙帶火的目光,隨即意識到話語中的意思,臉紅了紅,輕輕整理了一下自己胸前的衣服,不再說話。
“瑞萊爾!瑞萊爾!我們到了,快下車吧。”這時車廂外一個聲音傳來,那聲音興奮的如同**的母貓。
聲音未落,車廂窗簾已被人掀開了,其間露出了普斯那英俊而又猥瑣的臉龐,“瑞萊爾,你起牀了沒?……哎,你竟然是穿着衣服的。”那語氣先是興奮,隨後又透露着遺憾。
瑞萊爾瞪了瞪雙眼,凡諾則投向普斯一個鄙視的眼神。
普斯隨即意識到自己暴漏了真實想法,趕緊改口說道:“瑞萊爾,昨晚在車上睡的好吧?凡諾沒有欺負你吧?我對你說,凡諾這人表面看起來老實巴交的,可是他內心色着呢!而且他都有兩個女人……哦,不對,加上艾妮,都有三個女人了。”
凡諾心底痛苦的自責:交友不慎啊,怎麼會認識這樣一個無恥的朋友。同時凡諾也暗自替光明神和光明教皇感到悲哀,選了這樣一個人做光明騎士,真是丟人丟到巫妖王那裡了。
“我跟你說,瑞萊爾,凡諾這小子第一天,不,是第一次,第一次遇到崔麗絲的時候,就無恥的壓在人家姑娘的身上,雙手還不停的摸人家的那裡。”普斯一邊說着,一邊還用雙手在自己的胸前划着圓,猥瑣的比劃着。
凡諾再也聽不下去了,從窗口伸出手,猛的將普斯推到了遠處,然後將自己的車窗死死的鎖好。
“啊!是誰?竟然往路邊倒大糞,這是誰幹的?”車窗外,普斯狠狠的咒罵着。
瑞萊爾聽得“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隨即看向凡諾,眼珠子轉了轉,問道:“公子,這普斯說的都是真的?沒看出來,你還挺有一手的嘛。”
凡諾懊惱的拍了拍腦門,說道:“走了走了,該下車了。”說罷,起身迅速的溜了下去。
出了馬車,凡諾頓時感到一陣的輕鬆,此時車隊已停靠在了路邊,庫倫卡、仲馬斯等人都在向自己的家丁低低的吩咐着一些事情。普斯則搖晃着聖光錘,大聲質問着那個把糞倒在路邊的農夫,那個農夫則誠惶誠恐的一邊點着頭,一邊擦拭着普斯腿上的糞便。
馬路的盡頭,一座城池昂然聳立,從遠處看,那城牆並沒有多高,但是建造的非常華貴,特別是那寬大的城門,和城門上“河渡城”三個大字,給人一種大富大貴的感覺。
“好熱鬧啊,”瑞萊爾也下了馬車,看到來往的行人,不禁感慨道。雖然是在城外,但是小攤小販、賣茶的開賭的,已是聚集了很多人。
這時庫倫卡和仲馬斯看到凡諾下了車,一起走了過來,仲馬斯說道:“我已通知過了城中的各方人員,他們馬上就到城門口來迎接咱們,特別是歡迎你這位新城主的到來。”
凡諾謙遜的擺了擺手,衆人便一起向河渡城走去,普斯見衆人離開,連忙丟給那老農一錠銀子,說道:“以後不許隨地倒糞了啊。”說罷,向凡諾等人追了過去。
那農夫疑惑的掂了掂手中的銀錠,隨即咧開嘴大笑起來,心中打定主意:以後要把所有的糞都堆到路邊來,這樣很快就能發財了……
且說凡諾、庫倫卡、仲馬斯等人剛走到城門吊橋處,一隊隊士兵跑了出來,迅速的站在了城門的兩側,接着城門中走出了十幾個人,爲首之人是一個身穿白袍、頭戴教廷高邊帽的光明教士。
凡諾看了一下週圍的士兵,不禁皺了皺眉頭,這些人雖然穿着一身城衛裝,但是他們動作輕浮隨意,手上兵器各式各樣,一看便是湊起來的雜牌軍。
“哈哈,庫倫卡會長,仲馬斯大人,我等迎接來遲,還請見諒啊。”那白衣教士開口首先說道,而對於一旁的凡諾,那白衣教士則故意閉口不提。
仲馬斯見到如此場景,只是冷笑不語。
庫倫卡重重的咳嗽了一下,緩緩說道:“弗傑維大人一向繁忙,我和仲馬斯自然是理解的。是吧?仲馬斯大人?”
庫倫卡見這弗傑維一見面便給凡諾一個下馬威,知道這城主一事只怕不好應付,畢竟這城主之職雖然只是個空職,但是這名分還是很重要的,各方勢力都想得到這個職位。
想到這,庫倫卡繼續說道:“哦,今天既然大家都在,我和仲馬斯大人正好宣佈一件事情。”
這時,周圍的民衆都圍了上來,見到城中的主事人員都聚在此處,紛紛猜測發生了什麼事情。
趁此機會,庫倫卡會長高聲說道:“在此次墮塔河航行的途中,我們遭到了神戶島Lang人的襲擊,那些Lang人不僅技能高強,而且還有一隻巨型怪獸——八歧大蛇。
正當我們全船人生命危在旦夕的時候,有一個小夥子豁出去性命,設計殺了那個怪獸,還帶領全船的人員反擊,最後將神戶Lang人殺的片甲不留!
於是我和仲馬斯大人商議,決定讓此人擔任咱們河渡城的城主之職。
有如此英勇的人物領導大家,以後我們河渡城肯定會更加的公平、穩定、繁榮,你們說好不好?”
庫倫卡會長在民衆間的形象一向很好,此刻他提議一出,周圍的民衆立刻高聲叫道:“好!好!會長英明!仲馬斯大人英明!……”
仲馬斯老臉紅了一紅,這庫倫卡每一句話都捎帶上自己,就好像推舉凡諾爲城主一事,是他仲馬斯和庫倫卡一起商量好的一樣。
此刻周圍的百姓又是如此叫喊,仲馬斯心底暗暗嘆了口氣,知道此時不好和庫倫卡撕破臉皮,便說道:“對,那位英雄少年,便是站在我身邊的這位——凡諾。”
仲馬斯如此表態,衆人均是明白,既然庫倫卡和仲馬斯都已認同,這城主之位已然定了下來。
那白衣教士弗傑維慌忙握着凡諾的手,說道:“哈哈,剛纔沒看到,原來你是新出任的河渡城城主啊,哈哈,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
庫倫卡暗暗鬆了一口氣,這弗傑維是光明教廷在河渡城的代表,只要他同意,那剩餘的勢力也只能承認凡諾的城主之職了。
仲馬斯見木已成舟,便想努力和凡諾搞好關係,於是搶先說道:“來,凡諾,我給你引見一下河渡城中的各位大人。”
介紹、握手、寒暄、客氣,這一套下來,差點沒把凡諾折騰死,心底暗暗叫屈,當時真不該答應庫倫卡那老狐狸,當什麼勞什子的城主。
不過經過這一番介紹,凡諾也對河渡城的複雜局勢有了更進一步的瞭解,在這個自由之城裡,沒有絕對的勢力,大家都是各自努力維護着自己的利益,同時對其他的勢力又打壓又聯合,維持着河渡城中權利的平衡。
主要的權利人員除了河渡城本土勢力庫倫卡,和玉蘭國代表仲馬斯外,還有光明教廷的白衣教士弗傑維,祁連國大臣托馬特,古桑國皇子古奧裡,還有一些傭兵工會的主事人員等等。
這其中若論身份最高貴的要屬古桑國的皇子——古奧裡了,不過古奧裡只是湊巧來此遊、玩購物而已,而且在這片城區,每個人都是代表着一方勢力,而不能從身份的高貴與否相論。
譬如說這仲馬斯,他只是火鳳家族的一個老管家而已,但是在這河渡城,卻沒有人敢違逆與他,因爲他代表着光明大陸第一皇權——玉蘭國在這個地方的駐紮勢力。
一番引見過後,衆人如同親密老友般相攜往城門處行去。
突然,一個白衣素縞的女子衝破城防軍的防護,跑到了城門處的正中央,“砰”的一聲,猛的跪了下來。
那女子雙手託着一把匕首,頭纏白帶,全身孝服,向正在走來的庫倫卡、凡諾等人高聲喊道:“冤枉啊!”
衆人均是愣了一愣,那白衣主教弗傑維大聲訓斥道:“哪裡來的鄉村女子,還不快快讓路,今天可是城主大人走馬上任的第一天。”
“血海冤屈,小女子只想問一句,科斯特家族一家一百一十三條人命,滿門被殺……”
那女子話還沒說完,“嗖”的一聲,一隻弩箭朝她飛了過去。
那女子身手竟然頗爲靈活,身體微微一側,躲過了弩箭的攻擊,口中繼續喊道:“我雖是小小侍女,卻也要替主伸冤。蒼天爲證,大地可鑑,我以血盟誓,期待兇手伏法的那一天。”
說罷,那女子倒轉自己手中的匕首,猛的向自己的心口處插去。那一下力氣十分巨大,匕首從她前胸出,竟然直透後背而出,顯露着這女子以血伸冤的決心。
“譁!”一道細細的血柱從那女子的傷口處直噴而出,飛起數米之高,灑在了城門之上。
城門處那“河渡城”三個白色大字,此刻被血一染,散發着妖異的光芒,刺得凡諾眼睛微微發痛。
瑞萊爾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緊緊抱着凡諾的胳膊,而庫倫卡的痛心、仲馬斯的淡然、弗傑維冷笑、古奧裡的驚悸、托馬特的疑惑……等等等等,這些人的表情無一例外的都落在了凡諾的眼睛裡。
人羣中,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緊緊的捂着自己的嘴巴,雙眼死死的盯着倒在地上的女屍,淚水一串串的滑落,然後他一步步的倒退着,悄悄的跑出了人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