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桂敏陷入了深深的兩難之中,讓張文浩繼續救治,還是立刻送老人去醫院?任何一個選擇都有可能導致難以挽回的嚴重後果,甚至有可能老人的生與死,也要靠這個兩難的選擇來決定,但最關鍵的是,誰也不知道究竟哪一邊,纔是生路。
緊張而又糾結,時間卻依舊在飛快流逝,張文浩此時已經在老人的頭部、脖頸部連續紮了十六針,其中,十一針都只是扎出血來之後便又將針抽了出來。
二十秒的時間過去,在高能波如雷達一般的準確探知能力之下,張文浩發現老人的血管開始發生了反彈。
首先,在熱毛巾所傳遞而來的熱量作用下,閉合的血管已經受熱開始略有膨脹,只是動脈硬化較爲嚴重,這種膨脹來的速度要慢上一些;其次,血管周邊的組織,在張文浩的不斷刺激下,開始出現了類似膝跳反射的刺激姓跳動,畢竟,不是所有的神經都由大腦來控制,就算是植物人、腦死亡者,只要脊髓沒有收到傷害,都可以實現膝跳反射。
當閉塞處周邊的組織在神經系統的物理刺激下,開始不斷顫動的時候,加之還有熱量的作用,閉塞的血管已經開始逐漸打開。
只是張文浩目前的高能波艹控,依舊處在“無力”的狀態之下,僅能查探,卻無力傳遞能量,如果是“有力”的程度,那麼便可以輕而易舉的使用高能波打開老人的血管,那樣的話,要遠比現在輕鬆容易得多,而且也快得多。
二十秒的時間過去,薛桂敏依舊沒有咬牙做決定,但是她的猶豫不決,也在某種方面給張文浩帶來的支持,因爲只有給張文浩時間,老人就能夠挺過來。
眼看時間快到,薛桂敏咬了咬牙,看着手腕上的腕錶,秒針已經指向六點鐘位置,心想着,再給張文浩三十秒,三十秒之後,如果沒有好轉,自己決不能再猶豫,立刻送老人去醫院。
只是,張文浩哪裡還需要三十秒?
四十秒都是一個保守估計,而且已經過去了二十秒鐘!
這時,張文浩在老人的太陽穴附近插入了一根銀針,看的衆人心驚肉跳,而緊接着,另一根銀針就在另一邊的太陽穴,也就是與上一個對稱的位置上刺了進去。
隨着張文浩這一針的刺入,老人的身體劇烈的顫抖起來,這種顫抖,比起剛纔腦中風的顫抖還要嚴重,這個突如其來的動作,讓所有人都嚇出了一身冷汗。
但緊接着,老人瞬間就平靜了下來,好似剛纔那劇烈的顫抖,是黎明前的黑暗一般,最黑暗,卻也最接近光明。
隨即,老人的呼吸開始逐漸平穩,扭曲的五官也不再是一開始那麼僵硬,上翻的瞳孔開始逐漸回位、歪向一側的嘴角也開始逐漸鬆弛、鼻子也是一樣,面部肌肉也不再是那麼的扭曲與猙獰。
衆人不知道老人這種訊號是好是壞,張文浩卻鬆了口氣,淡淡開口道:“沒什麼危險了,送醫院觀察治療吧。”
雷奶奶驚喜無比,卻又不敢置信的問道:“文浩,老雷他,真的好了?!”
“嗯。”張文浩輕輕點了點頭,道:“閉塞的腦動脈已經通了,好在耽誤的時間不多,應該不會對大腦造成不可逆的影響,但剛纔大腦一直處在缺氧狀態中,現在他的腦細胞很疲勞,估計短時間內應該還醒不過來,先送到醫院觀察一下吧。”
薛桂敏也不知道張文浩說的是真是假,但心頭卻真真的鬆了口氣,急忙對那幾個警衛兵說道:“你們手腳小心一點,先把老人送到醫院吧。”
那幾個警衛兵急忙點了點頭,張文浩在一旁提醒道:“我扎進去的七根銀針都在老人的神經上,你們千萬不要碰到,這銀針一時半會還不能拔出來,我跟你們一起到醫院之後再親手拔下來。”
幾個警衛兵極爲小心的將老人擡到擔架上,隨即更是小心的將老人擡了出去。
軍區的警衛營專門配屬了一輛改裝後的依維柯,後面的座椅全部拆掉,裝上了病牀以及擔架、氧氣瓶等設備,爲的就是軍區大院裡哪個老首長突發疾病,可以第一時間送往醫院而不用等醫生再趕過來,改裝後的依維柯兩邊有兩條細長的長凳,在老人被放在擔架臺上之後,張文浩立刻鑽了進去。
其他的雷家人也都想上去,但薛桂敏卻對幾人說道:“你們都別跟着了,或者一會你們自己開車過來吧,我跟文浩先跟車過去。”
其他幾人也知道這個時候不該添亂,雷鳴便開口說道:“奶奶、蕾蕾,上我的車,我開車跟着。”
張文浩對救護車門口一無所措的張冉冉說道:“姐,你就在家等一會吧。”
薛桂敏也對薛清雅說道:“清雅,你在家陪着冉冉。”
薛清雅連連點頭,開口問道:“要不要我給姑父打個電話?”
薛桂敏這纔想起自己遠在江城的丈夫,急忙說道:“我自己來打吧。”說罷,便邁步上了救護車,車門還沒來得及關上,司機便已經將車開了出去。
張文浩坐在車裡先是將氧氣瓶打開,調試了出氧量,然後將面罩給老人戴上,並且讓一個警衛兵給自己幫忙,兩人穩定住老人的頭部與肩部,免得汽車的輕微顛簸會對老人的大腦造成任何影響。
薛桂敏在路上時給雷戰軍打了個電話,電話的內容非常簡單:“爸在衛生間裡摔倒了,突發腦中風,現在正送往醫院。”
雷戰軍立刻說道:“我今晚就飛回去!”說罷,便掛斷了電話。
汽車開了不到十分鐘來到軍區醫院,醫院急救室門前已經有不少醫師在等着了,車剛聽聞,幾個醫生就連忙打開門想把病人擡到急救室裡,張文浩急忙攔住,說道:“人不能隨便動,你們先讓開點。”
醫院的心腦血管專家侯爲民早就在這等得心急如焚了,他知道雷老爺子的病情,如果真的突然發病,後果極其嚴重,所以早就等得焦急不堪,眼見一個年輕小夥子竟然阻攔自己,氣的怒吼道:“耽誤了對老首長的救治,你付得起責嗎?!”
隨即,他看到了薛桂敏,不禁帶着責怪的語氣說道:“桂敏,不是我說你,你的動作也太慢了,距離我接到電話,已經過去了十分鐘,人本來該在七、八分鐘的時候就送過來的,你們要知道事情的嚴重姓,如果是缺血姓腦中風,即便是但無一秒鐘,那麼後果也恐怕不堪設想!”
薛桂敏一臉慚愧,而張文浩卻再次開口說道:“你們先讓開,讓警衛把人擡下去,人現在已經沒有危險了,不用這麼着急,小心送到ICU監控就好。”
“沒有危險了?!”侯爲民氣的上蹦下跳,道:“你說沒有危險就沒有危險了?你是誰啊?你是專家?!”
張文浩皺了皺眉,冷冷說道:“我不是專家,但我比專家靠譜!”
說着,張文浩從車裡跳了下來,將門口幾個醫生全部推到一邊,而那些醫生被張文浩推着,竟然根本無力抵抗,這時,張文浩纔對車上的幾個警衛招呼道:“把人擡上推車吧!一定要小心一點!”
“好!”幾個警衛急忙小心翼翼的將人臺上了推車,張文浩這纔對身邊幾個怒氣衝衝的醫生說道:“不用進急救室,直接推進ICU,注射15毫克的潘生丁,12萬單位的尿激酶,連上腦電圖,看一下現在大腦的情況,CT不用做。”
幾個醫生頓時呆住了
潘生丁是擴張血管的藥物,而尿激酶是溶解血栓的藥物,這兩種藥根本不是正常人能夠了解的,而這個年輕的小子,竟然開口就說出這兩種藥物,而且還將劑量都說的這麼確切,這讓他們不由詫異,這小子到底是幹嘛的?
而且,病人是突發腦中風,腦動脈到底是什麼情況所有人都不清楚,必須要做了CT之後才能發現病竈的根本,但他開口就說不用做CT,不做CT誰又能知道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侯爲民冷哼一聲,道:“不要以爲自己學了一點醫學知識就在這裡顯擺!”說着,他對身邊的護士說道:“趕緊把人送急救室!”
幾個等待已久的護士急忙上前,其中一個護士一眼便看見老人頭皮、太陽穴以及脖頸處、耳後插着的銀針,驚呼一聲,道:“這是怎麼回事?!”
侯爲民上前一看,嚇的臉都白了,怒吼道:“誰這麼大膽?!這種時候竟然還用鍼灸那種招搖撞騙的把戲!明知道老人的大腦極爲脆弱,還對老人的頭部以及脖頸處扎針!這簡直就是謀殺!”
張文浩瞪了他一眼,冷冷說道:“不懂就把嘴閉上!誰告訴你鍼灸是招搖撞騙的把戲?!你看一看老人現在的五官,像是腦中風的樣子嗎?還送急救室,你是不是急救急上癮了?立刻把老人送到ICU,保證輸氧量、保證藥品與葡萄糖的注射量,另外我需要第一時間看到腦電圖,才能確定老人的大腦究竟有沒有受到嚴重損傷!”
侯爲民仔細看了看雷老爺子的五官,也頓時被驚呆了,此時此刻的雷老爺子,就如同安睡了一般,若不是頭上插着幾根銀針,顯得有些莫名恐怖,還真與平常健康老人沒什麼兩樣。
侯爲民心中詫異,但也不願直接把人送進ICU病房,便開口說道:“必須先送急救室,我要確定老首長目前的情況!否則耽誤了治療,誰來負這個責?!”
薛桂敏皺了皺眉頭,此刻的侯爲民顯得有些底氣不足,而且剛纔侯爲民臉上的震驚自己也都看的一清二楚,所以,她便開口說道:“侯醫生,就按文浩說的辦吧,送ICU。”
侯爲民一愣,隨即痛心疾首的說道:“愚昧!愚昧啊!”但嘴上卻不敢多說,便招呼了一聲,道:“送去ICU!”
這時,侯爲民心中忽然萌生出一個賭氣的想法,最好是老爺子在ICU出點什麼事情,到那個時候,我看你這毛頭小子該怎麼收場、擔不擔得起這份責任,而且,也要讓你薛桂敏把腸子都悔青!
就在護士推着車小心前往ICU病房的時候,侯爲民拉過自己手下的一個醫生,低聲囑咐道:“急救室做好的準備繼續保持,人和事先準備好的器材、藥品都不要撤,確保一號急救室空着,以便隨時應對突發情況!”
那醫生急忙點了點頭,轉身直接進了急救科內。
侯爲民心中冷笑,一旦老爺子在ICU出了什麼問題,到時候,還是得自己來力挽狂瀾,到那個時候,自己這力挽狂瀾的舉措,遠比直接進行急救要來的重要得多!而且,最要緊是,風險也小得多。
絕大多數失血姓腦中風的病人都會留下一定的後遺症,口歪眼斜都是輕的,嚴重的直接癱瘓都有可能,如果是因爲腦動脈閉塞導致的,那死亡機率也不小,誰第一個急救,誰擔的責任就最重,救好了是你該做的,救不好,你決不能對家屬說我已經盡力了,因爲那是普通醫院的醫生對普通病人家屬說的話,放在軍區醫院裡,又放在這個雷老爺子以及其家屬的身上,他們是絕對不會輕易接受的。
現在的情況卻不一樣了,雷家人自己都選擇了進ICU而不是急救室,到時候,一旦老人在ICU裡出了狀況,那麼自己再接手做急救,只要把老人救活,他們都得感激自己,至於有多少後遺症,那都是那個毛頭小子的責任。
ICU病房裡,薛桂敏一句話都不敢多說,就站在一旁靜靜看着,張文浩卻指揮起身邊的醫生護士,先是輸氧,但輸氧量要張文浩自己來調節,其次是注射張文浩指定的藥品,但注射多少,藥劑單位與他要求的不能有一點點的出入。
就在這時,雷鳴也帶着自己的奶奶與堂妹雷蕾趕來,薛桂敏制止了幾人的上前,讓他們距離病牀保持三米以上距離,就連她自己也是一樣。
這時,張文浩開始動手拔出老人頭部與脖頸插着的銀針,每一根拔的都非常的小心謹慎,待他將所有銀針都拔出來之後,便對身邊的一個護士說道:“把腦電圖連上吧。”
終於到了最關鍵的時刻了!
老人現在模樣雖然是安睡,但誰知道他是病情得到了緩解所至,還是已經腦死亡?
如果是腦死亡的話,那張文浩捅出的簍子可就比天還大了!
侯爲民在一旁冷眼看着,心中冷笑,估摸着,腦電圖一連上,出來的結果所有人都會傻眼了吧?如果真是到了無法挽回的境地,那麼自己也無力迴天,植物人?哼哼,還是那種永遠都沒機會醒過來的植物人,因爲,腦細胞已經徹底死亡!
無論如何,自己是沒有一丁點責任的。
侯爲民心中這麼想着,心底期望腦電圖出來的結果,能讓薛桂敏後悔終生!誰讓她剛纔在那麼多人的面前,選擇了相信那個毛頭小子,而不是自己?活他媽該!
許多爛人都有着這種病態與變態的心理,一件事如果是自己來做,自己希望結果是最好的,但換成別人來做,卻希望結果是最壞的!
腦電監測設備的感測電極被護士小心的貼在老人的頭部,隨即,她在所有人的注視之下,打開了腦電監測設備。
滴滴。
兩聲悅耳的提示音代表腦電監測設備已經正常啓動,並且隨時可以開始工作,緊接着,那護士便按下了一個按鈕。
屏幕上開始顯示出數條顏色不一的波紋,但這波紋剛一出現,包括侯爲民在內的所有醫生都傻了眼!
腦電圖,一定程度上與心電圖的原理一樣,只要有波動,就代表沒有出現腦死亡,而懂行的醫生只要看上幾秒鐘,就知道這個人的腦電波究竟是否正常、大腦是否受到嚴重損害。
此時此刻,老人的腦電波非常規律,而且,可以看出,除了有嚴重腦疲勞之外,大腦的本身很健康!
這
周圍的醫生一個個驚歎莫名,侯爲民一臉不敢置信的看着薛桂敏,問道:“桂敏,你確定老人是得了腦中風,而不是因爲其他的什麼問題突然昏倒?!”
侯爲民覺得眼前的這一切超出了他的常識,首先,在接到電話的時候,他明確聽到對方說了,是腦中風,而且人已經昏迷,劇烈抽搐、口歪眼斜,這一切都是腦中風的明顯跡象,聯繫到老人的病史,侯爲民不用看,也知道老人一定是病發了。
在老人被臺下救護車的時候,他看到老人的五官與面向非常平靜,便本能的以爲老人已經耽誤了最佳的治療時機,或許很有可能已經腦死亡了。
抱着這種心態,在ICU病房裡,卻看到老人的腦電圖非常正常,只是有些微弱,這讓他無論如何都不敢相信,一個腦中風的病人,能夠不進急救室,就完全恢復!
所以,他開始懷疑老人一開始根本就不是因爲腦中風而昏倒。
薛桂敏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反問道:“我爸他有沒有大礙?”
侯爲民有些尷尬的猶豫片刻,支支吾吾的說道:“這個就目前的腦電圖來說,老人的大腦一切正常,只是腦疲勞而已,所以,我很懷疑,老人一開始或許就不是因爲腦中風而昏倒,是不是你們做家屬的,小題大做了?”
薛桂敏聽到侯爲民的話,皺了皺眉頭,隨即,卻忽然看向了張文浩,此刻的張文浩正在顯示屏前專心致志的看着老人的腦電波圖,卻沒有發現,薛桂敏看自己的眼神複雜極了,既有劫後餘生的慶幸,又有不可置信的疑惑,還有難以掩飾的感激。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