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熱氣瀰漫,散發着甜蜜的味道,當然是物理層面上的。卻也讓人心情愉悅,既有大難不死的僥倖,也有甜味刺激多巴胺帶來的愉悅感。
紀年將手上沾的綠色糖稀放到舌尖,品嚐了一口,微閉着雙眼,露出了滿足的笑容。這種甜味雖然工業化且廉價,卻有一種小時候的味道。
“魔術師先生,不要隨便把東西都往嘴裡塞,你這人怎麼不講衛生?”紀念正在回味着,旁邊卻鑽出來一個小腦袋,不滿地盯着自己道。
“知道了知道了。”紀年含糊地答應着,嘴上卻沒停。這一晚上實在是發生了很多事,精力消耗也比較嚴重,現在掉進了這個熬糖的池子裡,更像是老天給機會補充一些能量。
“真有那麼好吃嘛?”莫妮卡看他左一口右一口,吃的真香,一時不覺也有些飢餓感,但又想着剛纔還義正言辭地告誡他要講衛生,一時又拉不下小臉。
只是有些事欲蓋彌彰,正在這時,她肚子卻不應景地“咕咕”叫了兩聲。聲音不大,卻在這寂靜的月夜聽的分外清晰。
紀年看她爲難的神情,又聽到“咕咕”的聲音,哪還不知道是她餓了,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這個莫妮卡小姐,還真是個死傲嬌。
但是說實話,這種工業化熬糖的工藝,已經算是挺衛生的了。更何況這個魔法世界,本就有種夢境般的純淨感,空氣極其清新,連尋常灰塵都難以看到。
“莫妮卡小姐,你可以試試。我向你保證,這些糖稀非常衛生,甚至——比我們剛纔喝的蘆薈汁還要衛生一些。”紀年笑道。
得到了他的保證,莫妮卡也顧不得什麼了,便隨意拿起一塊,放在口中細細咀嚼着,雖然她平生吃過的好吃的東西不知凡幾,誰能想到,這原始的工業糖稀卻別有一般滋味。
她就這樣細細的嚼着,不知想到了什麼,不知不覺卻眼眶溼潤。
紀年在一邊看的奇怪,這姑娘是咋了,這咋吃着糖還哭上了,瞧給孩子餓的,都喜極而泣了。
“莫妮卡小姐——”紀年把手在她眼前擺了擺,輕聲喚道。
“啊——幹嘛?”莫妮卡這纔回過神來,俏臉一紅,趕忙擦了擦眼角的淚水。
“我知道這可能沒那麼好吃,但是感覺還成吧,沒這麼難以下嚥吧——”紀年好奇道。
“不是的。”莫妮卡輕輕搖頭,不好意思道:“我只是想到了奶奶,我很小的時候,她也曾給我熬過糖稀。”
她視線看着遠方,眉目間露出懷舊的神情。果然這種甜食總能讓人想到小時候,紀年也有同樣的感覺。
“奶奶她老人家看到你出落得如此美麗,想必也會很欣慰的。”這紀年拍拍她的肩膀,輕聲安慰幾句。
“奶奶不在意我的容貌,她只期望我能正直而堅定地過一生。”莫妮卡掏出那枚鳶尾花項鍊,入神地看着,彷彿看到了慈祥的奶奶本人。在皎白的月色下,項鍊泛着淡藍色的光澤,聖潔而神秘。
看來奶奶對她的人生影響真的很大。紀年突然卻想到了自己忙活了半天,仍然對自己的身份沒有回想起半分。別人都有親人,偏偏自己像是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一時心裡像有一塊大石頭一般,感覺堵得慌。
看他半晌不語,神情落寞,莫妮卡以爲紀年勾起了什麼傷心事,道:“魔術師先生,看你應該是東華人吧,你的親人想必都在東華吧?”
紀年搖搖頭,苦笑道:“說實話,我也不知道我是哪裡人,
親人在哪裡。”
認識他以來,這個魔術師先生一直是嘻嘻哈哈沒個正型,而這種苦澀而落寞的表情卻是第一次見,不似作僞。莫妮卡莫名有些心疼,安慰道:“魔術師先生,這是怎麼回事,能否詳細說說?”
紀年攤手道:“大概就是我失憶了,就好像我一覺醒來,就出現在了拉丁城,具體我是誰,該幹什麼,我什麼都忘了。”
他說的玄玄乎乎,放在別人身上,莫妮卡自然不信,但是在他身上,莫妮卡卻深信不疑。
她想了想,勸慰道:“魔術師先生,你不要着急。失憶可能有許多原因,我雖然幫不了你什麼,但在舊大陸,我還是認識一些這方面的專家。信得過我的話,待我們出去之後,我帶你去找那些專家,他們執掌着整個舊大陸的醫療資源,或許能對你有所幫助。”
她語氣平淡,卻隱約有一種翻雲覆雨的自信,彷彿什麼事情,都不是什麼難事。
紀年卻是一驚,雖然她是一個炙手可熱的大網紅,但說白了,也不過是個玩音樂的小姑娘罷了,又怎麼敢放此大言?難道說她的身份,並沒有那麼簡單?
當然這念頭一閃即逝,他本來就是樂天派,也不欲給誰添麻煩,更是覺得什麼事情活在當下就好了,考慮的太多反而徒增煩惱。
紀年哈哈一笑道:“謝謝你,莫妮卡小姐。有這份心就足夠了,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但是我今晚是你的講解員,拿了錢是要辦事的。”
他將話題岔開,莫妮卡雖然還想說些什麼,但想到這個人雖然嘻嘻哈哈,卻是心裡自有計較,認定的事情不會改變。便嘆了一口氣,沒好氣道:“你還記得是我的講解員呢。那我問你,我們現在應該去哪?”
這魔法世界就是離譜,兩人從糖池裡跳出來,身上卻是一塵不染,沒有沾倒一點糖漬。
紀年視力超羣,往前面張望了一番,只見前面炊煙裊裊,煙火氣十足,想必是個熱鬧的城鎮。
便說道:“沿着這條路往前,就一直通往城鎮裡面了。看到那個摩天輪了嗎?要不我們去那裡?”
莫妮卡眼前一亮,雀躍道:“好!我在懸崖上就看到遊樂場了,今天一定要去坐摩天輪!”
她雖然是大明星,提到遊樂場,卻有一種的小女孩般的嬌憨,別有一番可愛。
兩人吃了些糖塊,又休息了這麼久,體力已經恢復了七七八八,便沿着那條小路,一路向城鎮裡走去。
這一路上,紀年再次驚掉了下巴。自己彷彿進了傳說中的童話鎮,一路上碰到各色的居民——各種動物、花草、均是長得奇形怪狀,但是一眼就能看出,應該都是城鎮裡的居民。他們體型不一,口操人言,甚至還有火柴人,但是正兒八經的,兩個胳膊兩條腿的人,好像只有莫妮卡和他兩個,這麼一看,反倒是自己兩人變成了異類。
所幸一路走來,卻也沒有吸引居民們奇怪的眼光。兩人一路走一路看,不停地嘖嘖稱奇。
“快看!那邊就是遊樂場了!”莫妮卡拽了拽紀年的衣袖,一臉驚喜。
兩人所在之處,乃是一條小河。一座彩虹橋連接兩邊,過了這座橋,就是遊樂場了。橋上人來人往,非常熱鬧。
兩人上了橋,才知道爲什麼這附近爲什麼這麼擁擠。只見幾隻動物,穿着馬戲團的制服,正在高聲叫賣着門票。
“瞧一瞧看一看嘞,河馬馬戲團傾情演出,節假日不休息,午夜不停歇,只爲愛看馬戲團的您——”一隻戴着眼鏡的雪豹高聲招徠着客人。
“空中飛人、死亡飛輪、環形飛車、這些你想看的,我們河馬馬戲團都沒有——,但我們有着二十五小時高強度馬戲表演,爲你奉獻一場絕對的視聽盛宴——”另一隻小象也在一旁拽着廣告詞。
紀年聽的有些好笑,報了這麼多項目都沒有,你這是打廣告還是砸自己招牌呢?
難怪這兩個工作人員吆喝的響亮,卻是生意寥寥,來往的人雖多,卻沒有幾個真正買票的。
“嘿,兩位,是要看馬戲嘛?歡迎光臨我們河馬馬戲團——”小象一眼看到了兩個人,上前兩步熱情地問道。
紀年正要拉着莫妮卡離開,莫妮卡卻看這倆人喊得口乾舌燥卻收效甚微,動了惻隱之心, 便上前問道:
“你好呀,小象!你們馬戲團的門票是怎麼賣的?”
看到等了半天終於來了主顧,小象像是遇到了救星,趕緊拉住莫妮卡熱情地道:“你好,美麗的女士。你們趕得剛巧,這不馬上夜場了嗎?夜場有額外的優惠,第二張票半價!兩位觀看的話,一共僅需個十金幣!怎麼樣,心動了嗎?”
說實話,第一次來魔法世界,也不知道物價什麼水平,莫妮卡笑道:“那就給我們來兩張吧。”
她伸手摸像口袋,卻愣在了原地。自己兩個人初來乍到,哪有這個世界的貨幣,她吐了吐舌頭,歉意道:“不好意思,我沒有帶錢——”
“爲什麼要帶錢?”小象一臉疑惑,從口袋裡掏出十個金幣,以及兩張門票,放在莫妮卡手裡道:“歡迎光臨,美麗的小姐。這是門票還有金幣,請您帶好。夜場開場是午夜零點整,主意入場時間——”
倆人面面相覷,好傢伙,我買東西,還給我錢?這是什麼道理?
小象卻似看出了兩個人的疑惑,笑着解釋道:“看二位有點眼生,應該不是本地人,我們這個世界,金幣是拿來買東西的,不過卻是賣家交給買家。”
小象拿出一個麻袋,愁眉苦臉道:“還有這一麻袋金幣,怎麼才能賣出去呢?哎,這個月的指標怕是完不成咯——”
太新奇了。紀年哈哈大笑道:“那有錢人肯定是一貧如洗吧。對了,小象,你叫什麼名字?”
小象道:“先生,我叫安琪拉。”
好傢伙,這名字,還是隻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