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在這亂軍從中尋一個人談何容易,兩人費盡心思,卻還是遍尋而不得。
莫非小象安琪拉不在這裡?紀年心裡疑竇頓生,可是,如果安琪拉不在這裡,她也無處可去啊,她私自跑出去報信,馬戲團豈能不知?反正馬戲團是回不去的,總不能跟着衛戍部隊打仗吧?
“魔術師,你快看!”莫妮卡突然指了指場內一個地方,大聲喊道。
循着她指的方向,卻見中軍陣前,一頭碩大的河馬遍身甲冑,一手持着巨大的長矛,另一手持盾,凜立風中,威風凜凜,這不正是那河馬團長?
好傢伙,戰馬關公身上紋,掌聲送給社會人。這老河馬穿上甲冑,還真像模像樣的。
一個面容陰鷙,造型誇張的男子侍立一旁,飛刀在手上無聲地旋轉着,靜靜地觀察者戰場的局勢,正是這場動亂的根源,小丑。
“是安琪拉!我看到她了!”莫妮卡聲音顫抖着叫道。
定睛一看,在河馬團長腳下的陰影裡,蜷縮着一個無助的身影,卻不就是兩人要找的小象?原來河馬團長體型巨大,堪堪將腳下的安琪拉遮住,方纔紀年目光一掃,粗看之下確實沒有發現。
這咋整?紀年皺起眉頭,默然觀察着形勢,思考着當前的局面。
有道是有仇不報非君子也,這河馬團長和小丑給兩個人整這麼狼狽,還是這次叛亂的首惡,擒賊先勤王,如果——
“這河馬團長和小丑都在那裡,不如我們來個斬首行動——”
紀年話到嘴邊卻是嚥了下去,想法倒是不錯,只是河馬團長作爲叛軍主帥,身邊巨人林立,一個個凶神惡煞,這層防線哪是自己這輛mini跑車能突破的。
既然如此,恐怕只能退而求其次,救了小象再做打算了。反正這也是兩人目前心裡最大的石頭,將她救下來,接下來無論發生什麼,兩人也可問心無愧地全身而退了。
“魔術師,我們現在怎麼辦?”莫妮卡焦急地盯着小象,心裡卻在暗自惴惴,要是最強人工智能大衛在自己身邊就好了,他力大無窮,又渾身都安裝着最先進的軍工器械,可謂是人形兵器,他要在這裡的話,局面肯定會有所不同。
這倒不是她不相信她的魔術師,只是現在她實在不願意對方以身犯險。
“原以爲救個小象,沒想到捅了老窩。”紀年一聲冷笑,心裡已經有了主意。
眼下戰爭的雙方都在專注於場上的局勢,沒人注意到黢黑夜空裡的mini跑車。既然如此,不如——
“魔術師,你不會是——”莫妮卡捂住小嘴驚呼道。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紀年直接將擋位推到最大,噴氣式發動機發出陣陣低鳴,“莫妮卡,你懂我意思吧?”
“我——”莫妮卡剛蹦出一個字,跑車已如離弦之箭,倏地啓動,以最短的時間到達最大速度。
“拜託了!”滿耳都是空氣的呼嘯聲,紀年儘自己最大的力氣吼出這一句,跑車便就地俯衝而去,目標正是場中央的河馬團長!
說時遲那時快,不過眨眼功夫,甚至所有人都來不及反應,河馬團長只覺一陣勁風掃過,情不自禁地將手護住雙眼,卻從手指的餘縫中看到一輛粉色的小車呼嘯而來,來勢疾如閃電,卻是舉重若輕,堪堪停在了自己的腳邊。
“安琪拉!我們來救你啦!”時間緊急,莫妮卡絲毫不敢怠慢,還不等車完全停下,便火速打開車門,連拉帶拽,
將愣在原地的小象拖到了車裡。
紀年更不遲疑,油門直接踩死,跑車發出一聲抗議般的尖嘯,又平地驚雷般直直升到空中,呼嘯而去。
安琪拉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她帶着哭腔道:“先生,公主!真的是你們來了嗎?我——我不會是在做夢吧?”
這一切都來的電光火石,這邊的大塊頭們還兀自如墜夢裡,卻是小丑率先反應過來,尖叫道:“不好!是那個可惡的小鬼!他把安琪拉帶走了!可惡的異鄉人!”
這安琪拉乃是馬戲團的叛徒,小丑倒是不費什麼功夫便抓到了她,正待大獲全勝之時,拿來祭旗,卻沒想這這兩個逃掉的異鄉人不知從哪裡冒出來將她救走。屢次三番壞了小丑的大事,直把小丑恨得牙根癢癢。
“想走可以,只怕要問問我的長矛答不答應!”眼皮子底下被人偷了雞,河馬團長盯着空中那輛跑車,瞬間紅溫。他發出一聲長嘯,甲冑應聲而裂,露出滿背紋身和驚人而健碩的肌肉。
他緩緩舉起長矛,聖若洪鐘,直達天際:“兩位異鄉人!我目測我們的距離大概一百五十步!我這一矛若是不中,算你們福大命大,若是中了,也別怪我之後心狠手辣。爾等存心與我作對,我老河馬定有所報!”
“吃我一矛!”他拉足架勢,蓄足了力氣,這一矛擲出去,弓開如秋月行天,箭去似流星落地,宛如石破天驚。
後視鏡裡,紀年遠遠看到寒光一閃,便覺不妙。
“不好!”一聲驚呼還未喊出來,卻見一隻碩大的長矛以雷霆之勢直直扎進了跑車的底盤上,在一聲銳利的金屬撞擊聲中,卻是餘勢不減,直直扎透穿了跑車。那mini跑車那堪如此摧殘,連桿系統登時被破壞,立馬失去了動力。
而莫妮卡眼瞅着碗口粗的長矛就在離自己幾公分的地方,頓時驚出一身冷汗。只是她甚至還沒來得及發出下意識的尖叫,便感覺一陣巨大的失重感,幾欲作嘔。
跑車失去了動力,開始飛速下墜,而紀年和莫妮卡兩人,也很榮幸地經歷了短短一晚上的第三次自由落體。
這出大戲卻是精彩絕倫,場上衆人,不管是衛戍部隊還是叛軍,都看的呆了,渾然忘了廝殺。只見那跑車急速墜落下來,卻不偏不倚正落在了兩軍正中間,摔成一個六親不認的形狀,返廠維修廠家都拒收那種。
紀年眼睜睜望着窗外,想要從千瘡百孔的車裡爬出來,身上卻沒有了一絲力氣。
只差一點點就成功了,太可惜了。一絲黯然從紀年的眼中閃過,緩緩閉上了眼睛。
有道是盡人事聽天命,此計不成,乃是天意。
見主帥如此神勇,叛軍一方發出一陣驚天動地的歡呼,彷彿已經取得了戰爭的勝利。
河馬團長高舉盾牌,接收着衆人的頂禮膜拜,這讓他越發相信,有一種叫做天命的東西在自己身上。
想走是吧?你看我扎不扎你就完事了。
“愣着幹嘛啊?快,快把那三個人抓回來!”小丑一巴掌拍在地上,發出一個撕心裂肺的命令。
然而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只見一隊火柴人士兵飛速衝到場中央,從車裡拖出了三個人,又火速擡着三個人,直直地衝向了女王的陣營。
小丑哭喪着臉,痛心疾首:“飯桶,都是一羣飯桶!這哪是慶祝的時候啊,糊塗——”
有道是先胖不算胖,後胖壓倒炕。見這個鬼神莫測的小隊如此神勇地救回了三個人,雖然不知道這三個人到底是何方神聖,以及爲什麼在天上被一矛紮下來,但是本着凡是敵人反對的,我們就擁護的原則,女王的衛戍部隊瞬間發出一陣更熱烈的歡呼,彷彿他們纔是戰爭最終的贏家。
紀年睜開眼,卻看到一個大鬍子軍官正扛着自己狂奔, 看着有點眼熟,卻想不起他是誰了。
“老弟,真有你的!”大鬍子軍官將他放下來,伸出大拇指道:“剛纔你的一舉一動我可都看在眼裡,在叛軍的眼皮子底下救人,勇氣可嘉!我願稱之爲——孤勇者!”
“當然,勇則勇矣,還是缺了點腦子,不如我智勇雙全,不過也沒關係,有我智勇雙全的達蒙上校在此,你這種勇士,我是說什麼都要救的。”大鬍子軍官搖頭晃腦,喋喋不休。
我想起來了!這不是剛纔趕路途中碰到的達蒙上校嗎?紀年望着這個大鬍子,心裡不禁五味雜陳。在路上的時候,這個人對自己前倨後恭,是因爲看到了自己駕駛着值錢的跑車的緣故。然而自己到了山窮水盡的時候,卻是他能在萬軍叢中救了自己。
雖然是魔法世界的一個不起眼的角色,卻能在此時此刻讓紀年感到,他也是一個活生生的人,火柴人抽象的軀殼下,也藏着有血有肉的靈魂。
“達蒙上校,謝謝你!”紀年對着自己的救命恩人畢恭畢敬地鞠了個躬。
他本把自己當個過客,不知爲何,在這一刻,心裡的一些事情卻從此改變了。
“老弟,加油!戰事緊急,我先行告辭了!”達蒙上校拍了拍他的肩膀,帶着自己的人馬回到了自己鎮守的區域。
紀年急忙回頭,看到莫妮卡和安琪拉都安然無恙,這才鬆了一口氣。三人死裡逃生,正準備說些什麼,忽聽得軍陣裡一陣激昂的鼓聲,振奮人心。
“是女王,女王陛下親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