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賈伊,也許我們應該讓菲陽先打個電話回家,免得她父母擔心。”布萊恩阻止了桑賈伊的尋根問底。
菲陽拍着自己的腦袋:可不是,一瘋起來,就什麼都忘了。
她趕緊摸索口袋,掏出手機,可手機完全黑屏。她一陣亂按亂搖晃,桑賈伊驕傲地說:“是電磁干擾,讓我看看吧。”
菲陽感激地將手機交給他,布萊恩藉機說:“趁這個時間,我們繼續之前的話題吧。”
他回過頭,對房間裡的另兩人說:“孩子們,可以讓我們單獨聊一下嗎?”
在兩人離開房間,關上門後,布萊恩繼續說:“我之前提到,你非常特別,但處境也非常危險。你還記得嗎?”
菲陽這次明確地聽到,布萊恩說自己是‘In dangerous’,暗暗鬆了口氣:還好不是妲己轉世,紫薯精滅霸。
可想到之前那兩個可怕光頭,她不禁一哆嗦:“那兩個人是什麼人?他們是衝我來的嗎?可是在這以前除了我父母、還有霞霞,沒有人知道我的事情啊?”
布萊恩站起來,走到菲陽身邊,擡手輕輕撫摸她的頭髮,像撫摸一件珍貴的瓷器,紅着眼睛說:“說實在的,我現在也不是很清楚,他們究竟是何許人?但我想我能猜到他們的目的。親愛的,請允許我向你講一個故事,好嗎?”
菲陽點頭,努力理解、習慣他的語言。
布萊恩重新回到座位上,詳細地講述了他和艾倫的那段故事。
當聽到車禍後艾倫是如何將四人救出時,菲陽的眼淚流了下來。
這是一個和她有着共同能力、共同經歷的人,她多麼渴望有人能理解她在蟲洞中、在黑洞前的感受;能向她解釋有關蟲洞、生死、宇宙的奧秘;能幫她完整記起那次瀕死體驗,可是這個人已不在這個世界上...
“還有其他像我一樣的人嗎?”她急切地問道。
布萊恩遺憾地搖頭:“據我所知,恐怕暫時沒有。這會讓你更加面臨危險!所以,我想邀請你和你的四位朋友一起去克萊斯特堡,那裡有很多像我們一樣的人,在那裡你們會遠離危險,得到很好的保護!”
布萊恩簡單地介紹了城堡的有關情況。
聽到有這樣一座神奇的城堡;聽到城堡位於美麗的阿爾卑斯山脈上,聽到城堡裡有許多和她相似的人,特別是那個“絕世容顏”也許也住在城堡,她早就心猿意馬,按耐不住:“那——剛纔那個救我的——也在——嗎?”
她結結巴巴、語無倫次。
布萊恩當然清楚這些正值青春期孩子們的想法,他笑着起身叫來隔壁房間的南熠:“這位便是我們城堡最神奇的一位——南熠·本先生,大家叫他‘南校長’。在你醒來前,是他一直在很——小心地呵護你。”他衝菲陽眨了眨眼。
菲陽完全沒有領會到布萊恩的眨眼,她蹭地站起來,眼裡滿是越走越近的身影:校長?!超能學校的校長?霸道總裁?霸道總裁愛上我?南熠·本?!本來就是男一號?這名取得——有點忒隨性了吧?!——
南熠走近,凜若冰霜地衝她點頭,伸出的手還未被觸及,就傲慢地收了回去。
好比初進校長辦公室,菲陽像個倒黴孩子,站在沙發前低頭搓着衣角,聲音細小而結巴:“南——南校長,您好——。我叫——菲陽,我們——我們之前——見過,在飛機上,您還記得嗎——”
南熠淡淡地瞟了她一眼,沒等她結巴完,就自顧自地走到窗前,拉開窗簾,凝望仍暴雨傾盆的夜空。
透過玻璃的反光,菲陽看見他皺着眉,無奈而嘲諷地閉上了那雙讓她驚心動魄的憂鬱眼睛。“他不記得了!——”她喪氣地垂下頭。
布萊恩輕輕拂過她肩頭,將她按回沙發,繼續說:“我還有一個請求,請你務必同意!”
菲陽將眼睛從那身後收回,難爲情地笑着點頭。
“對於你的這個特殊能力,我希望除了這間套房裡的四位,你不要讓其他人知道這個秘密。”
“包括我父母嗎?包括我的朋友們嗎?可是我父母和霞霞已經知道了!”菲陽驚訝地問。
“你父母不要緊。我馬上會去拜訪他們。但是你的朋友們,他們都還太年輕,能力不足以保護自己,知道這個秘密,反而對他們自身的安全不利。南熠、桑賈伊和埃弗裡他們是城堡最老的一批成員,無論能力和忠誠上,都非常值得信賴。
所以,你儘可以相信他們。但對於其他人,我希望這是我們之間的一個秘密。至於你那位叫霞霞的朋友,我們會封鎖她那段記憶,讓她以爲自己和其他人一樣:是通過一次意外得到的超能力。這個你能接受嗎?”
“保守秘密當然沒問題。我媽也是這麼要求我的。但是,這真的很難受耶!您知道嗎?這種感覺就像中了五百萬,哦,不是,是一個億——卻不能說也不能用。
這種感覺太可怕了,簡直要把人逼瘋!這種感覺是站在教學樓走廊上,看着滿操場的同學,卻沒一個可說上話的。
這就像是站在高高的山尖,看起來很酷、很牛逼,但周圍空空的,整個世界空空的,好像這世上只有你一個人孑然獨立——。您知道中國唐代詩人陳子昂的那首‘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嗎?——就是這種感覺!”她努力譯成英語。可是,布萊恩疑惑地看着她,她喪氣地垂下頭。
在她身後窗戶玻璃上,那雙幽深的黑灰色眸子卻閃動着一絲亮光,他閉上了眼睛,微簇的眉頭微微抖動。
布萊恩溺愛地捧起她的腦袋,耐心地說:“雖然我聽不懂這幾句話的意思,但我明白你的感受,這叫孤獨。可孩子——你不會再孤獨了,我們都將成爲你的親人,你會得到我和城堡所有人的愛護,包括南熠先生。”
他看向南熠,南熠回頭,一瞬間菲陽看到飛機上、蟲洞裡,那溫柔的眼神。
布萊恩輕撫她的臉蛋,繼續說:“我用生命發誓,絕不會讓你成爲第二個艾倫!我會盡可能地理解你、讓你快樂和幸福,但你也要理解這後面的代價。”
“代價?封鎖記憶會對霞霞造成傷害嗎?”
“不會。”南熠回過身,態度溫和了許多,他走到沙發邊,看似無聊地隨手拿起了桌上的那個龍紋茶杯。
“您——您可以像《x戰警》裡面的教授——那樣控制人的思想?”
菲陽仍有些結巴,她小心試探。
“不能,我不能控制人的思想,只是利用簡單的催眠術,讓那段記憶變得模糊,然後在她醒來之時我會告訴她:那只是一場偶然的意外。”
“哇——好厲害、好——牛掰——好神奇——”
她仍不能正常講話,卻斜眼瞟見那位“絕世容顏”的一邊嘴角微微上揚,心中的羞惱情緒一下上升:有點尊嚴!好嗎!哪怕是隻舔狗,也要舔的有尊嚴!!!
她咳了兩聲,抖擻精神,迎着南熠投過來的嘲笑目光,抑制住“嘣嘣”的心跳,感覺自己是個好學生,沒必要那麼怕校長。
“那——您會什麼?我聽見連博士都稱您先生,那您的能力一定超強,是嗎?”
南熠收起嘴角,目光由上而下淡淡地回答:“我不知道如何評價自己能力的強弱。”
“哇——好牛掰!”
這回發出的是菲陽真心的讚歎,她搖頭感嘆道:“感覺是我們學校全年級第一的何馳月在說話。每次她說考的一般,結果會比我們高出幾十分;她如果說不知道考得怎樣,我們就會死得很慘。每次看到她那張臉,我就恨不得,跳上去揍死她——”
猛然,她看見南熠眼中的驚訝,趕緊咂嘴搖頭:“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說你啦——我不是想揍你——我是說——”
嘔!又糗了!說嗨了吧?!!說話前能不能經過一下大腦!
她有點蔫,眼睛卻在滴溜溜地瘋狂找詞:“我是說——這看似一種謙虛,實則是驕傲!”
驕傲?沒錯!就是驕傲!那種持才傲物、持色傲物的驕傲!從小媽媽教導我們:驕傲使人落後謙虛使人進步。呵呵,驕傲有害健康哦!作爲一隻有尊嚴的舔狗,還是應該忠心地提醒一下主人吧?
於是,她又咳了兩聲,再次抖擻精神,問道:“您知道關羽失荊州,敗走麥城的故事嗎?”
“知道。”
“那您知道項羽的‘楚漢之爭’嗎?”
“知道。”
果然是校長!菲陽倒吸了口氣,她抓住扶手,從沙發上坐直身體,眼睛瞪得大大的,望着無所不知的南熠,像研究一道數學難題。
這目光讓南熠有些侷促,他放下一直在手中轉悠的龍紋杯,轉身又想走。這回,這隻忠誠的舔狗可沒有那麼輕易放過他,她繼續死纏爛打。
“那你知道龜兔賽跑的故事嗎?”
“知道。”
“那麼水牛爺爺的故事呢?”
南熠終於搖了搖頭,他怔怔地看着菲陽。
布萊恩含笑地退回到自己的座位,續上茶、端起杯、翹腿饒有興致地看着。
菲陽擡着頭,撅着嘴,神情有些得意:“這是一個連我們幼兒園的孩子都知道的故事,你想聽嗎?”
南熠老實地點點頭。
“水牛爺爺是森林世界公認的謙虛人,很受大家的尊重...”菲陽神情嚴肅的一字一句,開始講一個關於謙虛過度的故事,南熠只得站在那認真聽着。
布萊恩品着茶,笑容越來越可掬,好幾次都忍不住笑出聲。
他看着這場問話最終發展成一個端坐在沙發上的小老師,問詢一個低頭搓衣角的大學生。
當問題發展成:“你養過狗嗎?”“養過貓嗎?”時,南熠額頭竟滲出細汗,他彎着嘴角,眼神無辜地向布萊恩求助。
布萊恩笑得茶都噴了出來,他愛莫能助地聳了聳肩,對那位敬業的小老師伸出了大拇指...
窗外的雨已經停了,只有屋檐的水仍在滴滴答答。暗藍色的夜空,幾朵白雲輕飄,城市的燈火將它映襯的無比斑斕。它在高聳林立,起伏不定的樓宇間,緩緩縈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