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阿爾卑斯山的初雪飄落時,雲煜也趴在窗前的書桌上,兩眼直愣愣地盯着窗外。
透明的玻璃漸漸霧化,冰晶沿着方形窗格堆積,終於覆蓋了外面全部的世界...
今晚霞霞又不會回來,雖然她說是在陪文軒練習,可雲煜知道那個人不是文軒。
菲陽搬走後,雲煜就和霞霞一個房間。
她原是期待霞霞能和文軒同住,這樣或許陳浩會更好意思開口邀她。可文軒遲遲不見動靜,爲了擺脫和民族敵人同一個屋檐的命運,她才搬過來和她並不喜歡的霞霞同住。
可是,搬過來後,她就後悔了。
外表精緻的霞霞,生活上並不精緻,衣服、襪子亂扔,甚至包括她的小短褲和一些奇怪玩具。這些玩具經常羞得雲煜大喊大叫,霞霞還批評她沒有情趣,問她:“你和陳浩難道不用這些?”
她該怎麼說呢?難道告訴她,他們從來沒有過?
好在,霞霞的心思根本沒有在她身上,她經常聽見她和文軒吵架:霞霞怨文軒太沉迷於練習,而很少陪她。可文軒說,他是這批學員裡年齡最大的,甚至比作爲教員的桑賈伊都大;他從小就是學霸,不能允許自己還不如菲陽這樣的小妹妹。
可欲速則不達,況且受過十多年唯物主義和理性現代醫學教育的他,骨子裡還在懷疑超能的真實性,所以無論他如何用功,進步總是緩慢,甚至連小他六歲的陳浩都開始強於他,這讓文軒十分痛苦。
文軒越用功,陪霞霞的時間越少。
雲煜發現,起初霞霞還只是偷偷用那些奇怪的玩具和自己玩,後來,隨着那個叫赫爾南德斯的黑人的持續進攻,霞霞在房間裡的時間越來越少,身上還經常混合着男人的汗味和香水味。
其實,雲煜也不想過問霞霞的私生活,畢竟周邊的人都在像集郵一樣瘋狂地互換男女朋友,而自己也沒有和菲陽一樣和文軒是好兄妹,不管自己的事,她從來能做到心平氣定。
那日,在馬廄,若不是陳浩去找菲陽半天不回,她也不會去後面的浴房,撞見那讓她羞於開口的一幕。
後來,霞霞哭着向她解釋:她心裡愛的仍然是文軒,只是文軒太好強了,才讓赫爾南德斯有可趁之機,那日,她其實是被赫爾南德斯QJIAN的。
雲煜冷冷地笑着,她根本沒興趣聽霞霞的洗白,只知道那後面的夜晚,霞霞在夢裡都經常會發出像馬廄裡那一幕的SHEN吟聲。
如果,可以選,雲煜甚至願意沒來過城堡。在中國南方的那個小城市裡,她至少還是‘班長’、‘乖乖女’,樣貌雖然沒有霞霞妖媚,沒有菲陽可愛,但至少也算端莊清秀。
來到城堡,這裡美女如雲,還都放蕩不羈。
像她這樣的正經人在這根本沒有市場,何況她身體微胖,可該隆起的地方卻沒有很好的利用這一優勢,再加上中性打扮,在荷爾蒙激增的三樓,絕對成了最劣勢的一批。
菲陽也沒有女人氣息,可她是大家眼裡的萌妹、軟妹,是大家想得到而得不到的‘十全大補丸’。沒有人想到她也是一顆‘大補丸’,因爲她每日和陳浩出雙入對。
如果,不是馬廄那一日,她不會引以爲恥,反而會引以爲榮。
因爲在城堡這樣一個淫慾橫流的池塘裡,要潔身自好是多麼不容易,她以爲她和她的浩哥,包括菲陽都是這樣出淤泥而不染的君子,可是——
可是!
雲煜把已撕的粉碎的香木書籤,在手中碾壓。
什麼“才自精明志自高”?!自己根本就是個笑話!
她也想衝進陳浩的房間,將他窗前的那個“晴天娃娃”拽下來,摔在腳下踩個粉碎!
那個瓷白的娃娃,多像菲陽那張人畜無害的圓臉啊!
難怪陳浩經常傻傻地盯着窗口,沒事還伸手去摸摸。
可就是那張人畜無害的圓臉,那個送她香木書籤,將她譽爲頭戴鳳冠的探春,她最好的朋友竟然奪去了屬於她的——她的浩哥的第一次!他倆在一起了!他倆同時背叛了她!
她將手中已成粉末的香木摔了出去,窗口的玻璃瞬間粉碎,她不知道自己的能力何時突然變得這麼強。寒風伴着飄雪猛烈灌入,她的心也跌入冰點,就像那日發現他們的JIAN情一樣。
馬廄那晚,菲陽和陳浩先後從她眼前消失,她到處尋找,甚至撞見了霞霞那無恥的一幕,她最先去了菲陽的房間,可是那裡空無一人。然後,她一間一間地找,幾乎翻遍了整個城堡,直到天亮也沒有找到兩人。
後來,得知厄維特出事,她還那麼擔心他們,甚至看不起自己那一晚的揣測和憤怒。
好不容易找到了她的浩哥,她撲進了他的懷裡,有一瞬間他竟有推開她的意思。
她撫摸着他俊秀的臉龐,勸自己不要多心。
可當撫摸的手碰到高領毛衣下的脖子時,她的心瞬間跌入冰點。那裡面赫然藏着幾塊烏青的吻痕!
她沒有當場爆發,而是選擇默默撤回撫摸陳浩的手,就像她從小到大,在姐姐、弟弟們欺負她的時候,總是選擇默默地承受一樣。
陳浩明顯心不在焉,甚至沒有發現她的異樣。
雲煜默默地像往常一樣替陳浩整理房間,在髒衣堆裡,她發現了那條讓她放棄最後一絲幻想的短褲——上面沾滿奇怪的粘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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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雲煜發現陳浩脖子上的吻痕時,陳浩確實心不在焉。
厄維特死了?!
這個消息像他推開樓梯雜物間的門,發現和他一起呆在黑暗裡的竟然是——蘭尼·梅本,一樣震撼!
一縷揚滿微塵的光線,從樓梯歇臺上方的圓形小窗射入,照在舊的發白的松木樓梯板上。
陳浩甚至不知道這裡是城堡的哪裡,昨晚他帶着燃燒的身體,跌跌撞撞地離開菲陽的房間,根本分不清方向就鬼使神差的來到這裡。
身後悉悉索索,他不敢回頭看,拔腿就想離開讓他懊惱不已的地方。
可是,後面的聲音幾乎讓他崩潰:“脫褲子!”
陳浩僵在那,後面的手也像昨晚一樣一把把他拖回黑暗。女孩一邊命令道,一邊粗魯地拉開他襠部的拉鍊。
“你還要?我——我不行了——”
陳浩推開那手,昨晚自從被粗暴地拉進這間小黑屋,這個女孩就沒有讓他休息過,直到今早他們才稍稍打了一下盹。趁着女孩沒醒來,他才摸黑穿上了衣,現在又要脫?
“你穿錯褲子了——”
陳浩倉皇低頭,果然,自己下身居然套在一件玫紅色的西褲裡!
這是怎樣的女孩?!竟然有和自己一樣尺碼的褲子!
他偷偷看了一眼,這一眼讓他更加崩潰:蓬亂的像稻草一樣的粟米卷長髮下,那張雀斑臉竟是蘭尼·梅本!自從這個女孩上次挑戰過雅各比娜,就被男生們劃入了“生死禁區”。
果然是“生死禁區”,逃回房間,他第一件事就是洗澡換衣,對着浴室裡的鏡子,才知道這位美國女孩有多狂野——他脖子上、背上,全是發青的吻痕和帶血的抓痕。
他在衣櫃裡翻了半天,才找到一件衣領足夠高的毛衣。
來不及處理罪證,雲煜就進來,還帶來同樣令他震撼的消息——厄維特死了!
怎麼會死?
昨晚自己拖着木棍走向他們時,其實心裡那樣沒底。厄維特和他的跟班都在A組,自己在B組,而且厄維特還是他們中除菲陽最強的一個。
可是,菲陽已明顯完全失去知覺,前後無人,能救她的只有自己。
他抱着爲朋友兩肋插刀的決心,揮動棍子,奇怪的是棍子根本沒有接觸到厄維特,厄維特就被飛出去,掛在空中,像是有人掐住了他的脖子,他踢腿嗷嗷亂叫。
陳浩和那個跟班驚惶地四下張望,可除了他們沒有別人。來不及多想,陳浩抱起菲陽就往樹林裡跑。跑進樹林,他們躲在一顆枯死的樹洞裡,直到外面追逐的腳步聲完全消失,才抱着沒醒的菲陽回到她的房間...
“怎麼會死呢?”
他完全確定躲在樹洞裡時,還聽到過厄維特的聲音。
可是,沒有人在問過他這件事,就像雲煜沒有問過他脖子上的吻痕一樣。
一夜間,大家都變得沉默,菲陽躲着他,霞霞躲着他,梅本躲着他,文軒躲着他,自己也在躲着每個人...
沉默的日子在克萊斯特堡裡持續。
初雪將城堡、馬廄、草地、湖泊、森林、山巒都籠罩進一片純白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