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各比娜確實心情不好,可說她是因此而故意白水煮肉給大家吃,那絕對是對她極強責任心的污衊與毀謗!
廚房是雅各比娜的王國,如非情非得已,她是絕不會讓她王國蒙羞的。
白水煮肉,那是因爲除了肉,其它的蔬菜、水果、佐料都已經用光,而負責採購運輸的埃弗裡不在城堡。
他和桑賈伊、雷格以及好一批能力較強的人都被派遣出去執行某項重大、神秘的特殊任務。
自從廚房出事後,就不見了雷格,心急如焚的雅各比娜只好去找布萊恩要她的裝備。
一向有些不食人間煙火的布萊恩,溫和寬厚地聽着她憤怒地控訴,起身從他的書櫃中翻出一瓶98年的索拉諾,斟了一杯,微笑地遞到雅各比娜的手邊。
高腳水晶杯裡晃動的紅酒,和布萊恩那高貴而又憂傷的眼神,瞬間融化了雅各比娜的怒氣。
以年近40的雅各比娜巨大的臉龐泛着紅潤,害羞的如同18歲少女。
她一手擎着酒杯,另一手把玩着她大海般胸膛前粗壯的麻花辮,在布萊恩還沒開口安撫她前,就自告奮勇地承擔瞭解決所有難題的責任。
在雅各比娜搖晃着巨大身軀離開後,布萊恩又替自己斟上了一杯,他也需要藉助紅酒的力量,放鬆一下緊繃了許久的神經。
自從上次,被鮑爾和奧斯頓帶來的資料驚駭到後,布萊恩已經疲憊而緊張的工作了快三個月。
他一面完善着桑賈伊的四維定位法,一面對塔比星的光譜進行研究和分析,同時還頻繁前往130公里外的那個正在建立的研究所——摩西研究所。
名字是布萊恩親自取得,他希望借用《聖經》中的《摩西十誡》來警示人們:在慾望面前,不要忘記應遵守的法則和心中的信念。
爲了全面的掌控研究所,不讓鮑爾和奧斯頓從超能羣體中榨取他們想要的利益,他才提出讓雷格和桑賈伊負責管理,而對建設的每一步他都傾盡城堡之力,以確保研究所沒有一絲漏洞。
當然,他知道所有的秘密遲早要曝光與天下的,他祈禱那時世界已做好了迎接他們的準備,而他們的研究也能爲地球對抗未知力量起到作用。
暴風雨即將來臨,處於風眼中心的女孩和人類一樣全然不知。
所幸的是:這個身懷奇異的女孩和南熠一樣,一個願意藏身於雪峰,一個願意屈居於廚房。
也許她的存在是個威脅,但他仍想傾盡全力去保護她。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就算沒有了這個菲陽,難道不會有下一個?
畢竟在她前面還有艾倫,畢竟整個城堡對人類都是異類,都是誘惑。
布萊恩一口飲盡水晶杯裡的索拉諾,深深噓出一口氣,凝望着懸掛在晶瑩酒杯中殘留的酒珠,思索着那日南熠的最後一句話:“命運的車輪,誰都擋不住,我們只能隨着這股洪流前進。”
這話很熟悉,他目光碰到書桌右手邊的相架,伸手拿了起來,照片裡艾倫笑得還是那麼燦爛。
沒錯,19年前,艾倫也這麼說過:“生命像一條奔涌的河流...任誰也阻止不了,地球一共經歷過五次物種大滅絕,每次都促進了生命更加飛速蓬勃的發展,恐龍阻止不了,我們一樣阻止不了。”
南熠和艾倫知道些什麼嗎?
這兩個都是他最信任的人,可他們似乎都有他不瞭解的秘密。
南熠對菲陽關心超乎異常,菲陽的每一次危險,他都能精準的化解。他是怎麼預知危險來臨?以他的能力,制服行兇者,應該是手到擒來之事,可南熠並沒有這樣做。
當然,他自己也沒有這樣做。
奧斯頓早暗示過他,雷格和鮑爾之間的聯繫,他相信雷格會有些小心思。畢竟以雷格的智商,是藏不住事情的。但他不相信雷格會爲此出賣、背叛城堡、他和科倫娜。
馬廄、賽場和廚房發生的事故,他猜到是有人在後面做了手腳。
一則是不想打草驚蛇;
二則也是因爲城堡裡的每個人都像是他的孩子,無論是誰,他都希望給他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對赫爾南德斯是這樣,對艾哈姆·貝達和哈姆德科也是這樣。球賽後,他分別找過這三人,赫爾南德斯承認是因爲霞霞緣故,而艾哈姆·貝達和哈姆德科說是爲了替“真主之子——厄維特”報仇,纔將那些球倒進吉田的洗衣機。
這後面還有誰,他不想深究,畢竟在他看來,連西塞莉都如同他的親生女兒。
他能猜出這些行動的目的,但想從他們手中劫走菲陽,那幾乎是不可能的。
首先別說南熠那關他們過不了,就單單以菲陽本人的實力,恐怕這個世界也沒幾個能拿得下她。
再無非就是想探菲陽的虛實,就像那天在賽場上,鮑爾和科爾特的目的一樣。
但只要菲陽不出手救人,這個秘密就不可能泄露。
既然,眼前的這些小動作傷害不到他和城堡的根本,那麼不如放一放,畢竟摩西研究所需要他更多的精力。
“人類歷史上,在關鍵時候總會出現一些命定之人,他就像一枚預埋的棋子左右着全局,將來不久就會有這麼一個人,或者說一羣人。”
這話也是艾倫在訣別時給的提示。這枚棋子是誰?菲陽?南熠?或者是他們大家?
布萊恩凝望着照片裡的艾倫,他的笑容永遠那麼燦爛,世界在他眼中似乎只有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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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獲得了雅各比娜的原諒,菲陽太高興了。
雖然這份原諒仍處於:留用察看期。但菲陽一點也不擔心,因爲她知道這個夾雜着黑人血統的印第安女人,和她那優雅的母親有幾分異曲同工的相似——刀子嘴豆腐心。
克萊斯特堡的孩子們也很高興,爲了補充無法及時運輸進來的食物,雅各比娜經科倫娜批准,要求大家外出打獵和採集山果、蘑菇等。
這等事,可是大家喜聞樂見的,雖然他們每月都有兩個假日可以乘埃弗裡的飛機外出購物、遊玩,可比起枯燥的訓練課程,大家更願意到山野裡去放鬆放鬆。
剛開始時,菲陽是和霞霞、文軒、雲煜、陳浩他們在一起的。
五個人難得聚在一起,可氣氛卻不是從前。
霞霞和文軒磕磕碰碰,兩人都有氣在身。
陳浩對菲陽,是近了也不對,遠了也不對。
陳浩幫菲陽提籃子,雲煜會玩笑着說:“呀,我們家浩哥還是最心疼你,你不知道自從伊公子走後,他爲你和那些嚼舌根的打了多少架!”
於是,兩人保持距離,可雲煜又會玩笑地說:“幹嘛這麼生分,好像心裡有鬼的樣子...”
幹嘛嗎?!
這還是我認識的“才自精明志自高”的——探春——雲煜嗎?
既然這麼尷尬,我還是走吧。
於是,菲陽自己前往南部地區尋找黑松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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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近6月,這條海拔超過1600米山溪的流水依舊冰涼徹骨,累了的菲陽坐在小溪邊的黃褐色岩石上。
山風輕拂,布穀鳥的叫聲從小溪兩邊密集的叢林中傳來,叢林中高高的雲杉和挪威楓樹下,箭竹和黃藥子的藤蔓糾纏,小溪蜿蜒着在齊腰深灌木從的夾持下,歡快的流淌,灰碳癬的青苔覆蓋着大部分岩石。
一向喜歡美景的菲陽,此時卻無心於山水,量子糾纏理論依然在她腦中盤旋。
“我們之間存在糾纏的量子?我們身體裡某些元素一定曾經是一個共同體,否則,他怎麼能那麼快知道我發生了危險?”
好吧!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
她掏出那個記載着‘量子糾纏’理論的筆記本,列出實驗公式:“危險+糾纏=出現?”,那麼實驗的第一要素自然是危險。
“這還不容易!”
菲陽輕蔑地嘲笑着這個公式的簡單,她跑到小溪邊一塊最高的岩石上,嘴裡叫着:“哎喲喲!”以摔跤的姿勢輕飄飄地落到了下面綠油油的鬆軟青苔上。
趴在地上,她靜靜地等待。
可四周只有流水、鳥鳴、獸叫,和山風穿梭於森林中發出的遐籟。
她一臉“囧態”,從地上爬起來,輕輕拂開身上的螞蟻和青苔泥,仔細反思實驗過程中的錯誤:“我會飛的,只要失去平衡,就會條件反射似的浮在空中,那哪來的危險?”
看樣子,天是奈何不了她了。
於是,她低頭向下,看着溪水,頓時心生一計。
“我不會游泳!”
第一次飛行時掉進湖泊裡的“囧態”,她還記憶猶新。
挽起褲腳,脫下球鞋,踩着鵝卵石,冰冷刺骨的溪水,擊打着她白嫩光滑的小腿,嬌嫩的腳板被堅硬的鵝卵石刺得生疼,這回她終於發出了自然而真實的“哎喲喲!”
在溪水快要沒到她大腿根部時,她停了下來:再往下走,褲子可就要打溼了。
她僵在溪水裡,再次聆聽周邊的聲音,可是,她聽到的依舊是:流水、鳥鳴、獸叫,還有山風穿梭於森林中發出的遐籟。
悻悻的,她只好回到了出發點。
放下褲腳,穿好鞋子,開始重新重視這道題目的難度,“看樣子,擁有超能的人想要自殺都不容易。”她嘿嘿笑着,由這兩次試驗得出了這個結論。
“所以必須依據一定的外力。”
然而這個外力是什麼呢?她東張西望...
一隻黑熊?!
一隻大笨熊隱藏在被黃藥子藤蔓糾纏的雲杉下。
她哼着歌,撐着一把傘型樹枝,慢慢吞吞地接近黑熊,距離越來越近。
大笨熊慵懶地擡頭,冒泡的大鼻頭哼哼着,像是在嘲笑這個愚蠢的人類:“裝什麼裝?”
既然已經被識破,她索性撕下面具——扔掉樹枝,像兒時在動物園逗獅子那樣,對着黑熊搖頭晃腦、瞪眼吐舌起來。
“幼稚!——”
大笨熊驕傲地瞥着她,可無論她怎樣耍寶,也沒有爲她放下正在啃食的蜂巢。
“嘿嘿!看這兒,我是肉啊!是食物好嗎?”
“喂!我是不是遇到一頭假熊啦!喂,喂!你作爲一隻熊——一個野生動物,能不能不要這麼懶惰!”
她搖頭擺尾:“作爲一隻熊應該有對食物的起碼尊重!”
“煩死啦!”黑熊不堪騷擾,吼了一聲,揮起一掌向她撲來。
“想偷襲?門都沒有!”正嘮叨的菲陽,嗖得騰空而起,那厚重的一掌拍在了樹幹上。
懸在空中的菲陽對着黑熊吐着舌頭。
黑熊被她羞辱地轉身就逃,她得意地哈哈大笑。
“翁——”的一聲,轟鳴着的黑壓壓的旋風撲向菲陽的腦後,臉和脖子一陣鑽心的疼痛。
剛纔還在得意的她,立即明白了:黑熊打的是蜂窩,逃的是蜜蜂,跟她沒有一毛錢關係,而蜜蜂卻錯誤的把矛頭指向她。
“冤枉啊——”
流年犯衝的菲陽四處逃竄,小溪成爲了她唯一的避難所,她縱身一躍而進。
疼痛和冰冷、溺水同時襲擊。
慶祝吧!試驗的第一步成功了——危險降臨!
可她也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