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進去看看嗎?”見安格爾眼裡帶着好奇,格萊普尼爾淡淡道。
安格爾的確有點想要進去看看,畢竟,所有的巫術花園都有特殊的法則,他也很想看看,所謂的記憶法則是什麼情況。
不過……
“不需要她的同意嗎?”安格爾指了指一旁沉睡的拉普拉斯。
格萊普尼爾:“她同意和我同意,有區別嗎?”
安格爾:“……”又來了。
格萊普尼爾:“不過,話說回來。聽你的意思,她雖然讓你將記憶之森帶來,但好像並沒有說明要不要你進去?既然如此,她爲何又要告訴你記憶之森的事,還讓我帶過來呢?”
格萊普尼爾靜靜的注視着安格爾的雙眼,雖然她身上並沒有任何的能量波動,但安格爾隱約有感,他如果說謊,格萊普尼爾一定能察覺到。
這應該是占星術士的天賦?
安格爾想了想,道:“我覺得這件事,還是讓她親自告訴你比較好。”
再說,你們倆不是不分彼此麼?你怎麼這個時候就突然分彼此了?安格爾在心中默默吐槽。
格萊普尼爾:“你心中的話,幾乎全都寫在臉上。”
安格爾:我故意的。
格萊普尼爾沉默了片刻:“不過,你說的倒也是。這件事由她告訴我,或許更好。”
頓了頓,格萊普尼爾繼續道:“但我說的話依舊有效,你如果想要進入記憶之森看看,我可以同意。”
安格爾沉吟了很久,最終還是搖搖頭:“算了,現在先不忙。不過,我有一個問題想要諮詢一下。”
格萊普尼爾無所謂的攤攤手,示意安格爾但說無妨。
“拉普拉斯告訴我,記憶之森和巫術花園差不多。”
格萊普尼爾:“是的,你完全可以把它當成巫術花園。”
安格爾:“我想知道的是,如果把它看做巫術花園,它算是哪個級別的巫術花園?”
格萊普尼爾思考了片刻,回道:“在鏡世界,對於這裡的生物而言,記憶之森的級別可以算作戰略級的巫術花園。但如果以你們巫師界的標準,它大概不到高階的水準。”
安格爾:“你的意思是,記憶之森屬於中大型的花園?”
格萊普尼爾點點頭:“算是。”
格萊普尼爾的回答不確定,是因爲世界畢竟不同,法則的核心程度也不同,對巫術花園的分類標準自然也不一樣。
另一邊,安格爾聽到這個回答,卻是心中一喜。
他心中的“計劃”,對於越低階的花園,成功率越高。安格爾之前默認記憶之森是大型花園,所以心中很忐忑,對於能否成功也充滿了疑慮。但現在,格萊普尼爾將記憶之森的級別降了半級。
雖然只是半級,但這裡面的差別就很大了,而且是質的差距。
就像是學徒巔峰,有人會稱之爲“半步巫師”,因爲距離正式巫師就只有半步之遙。但學徒巔峰真的能和正式巫師相提並論嗎?不能。學徒就是學徒,再強的學徒,也會被正式巫師輕輕鬆鬆的碾壓。所謂的“半步巫師”,不過是一種恭維的說辭罷了。
也就是說,如果記憶之森真的只是中大型花園,安格爾之前擔憂的“計劃”成功率,會直線的上升。具體能到多少,安格爾目前還是無法估計,但心情卻是比之前要樂觀很多。
格萊普尼爾有些奇怪的看了眼安格爾,從安格爾的眼神變化裡,她隱約能察覺安格爾的情緒出現了巨大起伏……這是爲什麼?她說了什麼值得他情緒起伏的事嗎?
格萊普尼爾心中雖有疑惑,但沒有問出口,而是看了一眼還在沉睡的拉普拉斯,道:“記憶之森交給你了,我先離開了。”
“最後提醒你一句,如果沒有我或者拉普拉斯的輔助,你最好不要自己進入記憶之森,否則你的記憶很有可能會出現異常。”
安格爾:“記憶出現異常?什麼意思?”
格萊普尼爾:“譬如記憶被其他生物的記憶替換,又譬如你的記憶離體,出現了或輕微或嚴重的失憶狀況。”
安格爾:“……記憶之森這麼可怕?”
格萊普尼爾搖搖頭:“只要不死,就沒什麼可怕的……而且,這也是記憶之森的自我防衛,如果沒有我們的幫忙,任何外人進入記憶之森,都會受到來自記憶法則的侵蝕。”
話畢,格萊普尼爾向安格爾輕輕點點頭,躬着身子慢慢的融入了背後的星雲,伴隨着點點星光,消失不見。
安格爾則看着眼前花盆裡的“棉花樹”,陷入了沉思。
……
根據格萊普尼爾所說,記憶之森的排他性屬於自我防衛,只有拉普拉斯與她的三個時身能免疫。
如果她說的話是真的,那麼安格爾更加確定,鏡世界落子蜘蛛魔怪,就是爲了引出後續的記憶之森。
記憶之森的排他性,讓它一旦進入夢之晶原會更加的獨立。
如果按照正常的情況發展,未來的夢之晶原,記憶之森獨大,而能控制記憶之森的只有拉普拉斯。
這讓鏡世界的意志在這場與夢界的博弈中,重新取的了有利位置,而且最終利好的也是“天命所歸”。可以說,這一個落子,非常的巧妙。
唯一不好的是,最終受損的是安格爾。
安格爾隱約有種預感,一旦夢之晶原不受自己的控制,他會出現莫大的損失。這種損失目前可能體現不出來,但未來如果他將夢之曠野的版圖擴充到各個世界,等到這個拼圖即將完整,再回過頭來看,發現有一個夢之晶原完全不受自己控制,這個時候,他一定會後悔莫及。
不管這個預感是真是假,安格爾都不打算讓夢之晶原脫離自己的控制。哪怕最後掌控者是拉普拉斯,是一個安格爾目前沒有產生惡感,甚至還有好感的人,也同樣不行。
所以,無論如何他必須要徹底的掌控夢之晶原。
對於夢之曠野,或者夢之曠野的延伸版圖,安格爾的態度始終是:權能可以有限度的分出去,這樣能更快速的讓夢之曠野發展起來,但最核心的權能必須由自己掌控。
寧可破碎,也不可易主。
這一次也一樣,安格爾現在是同意了記憶之森進入夢之晶原對付蜘蛛魔怪,但前提是他的計劃能成功。如果計劃不成功,那他會主動讓夢之晶原破碎。
……
夢之晶原裡。
時間已經過去快一刻鐘,天空中的蜘蛛魔怪都快編織出一條百里網帶,拉普拉斯依舊沒有等到記憶之森的出現。
就在拉普拉斯懷疑安格爾是不是已經跑路的時候,熟悉的身影終於出現在了安全區。
安格爾“上線”了。
拉普拉斯沒有詢問安格爾爲何久久不上線,而是打量了一番安格爾後,道:“你沒有將記憶之森帶進來?”
安格爾點點頭:“現在還不是什麼時候。”
不是時候?拉普拉斯擡頭看了眼天空中密密麻麻的蛛網,皺着眉問道:“你不在意它們結網?”
安格爾:“在意是在意,不過,夢之晶原的疆域很大,只要它們不主動攻擊我們,短時間內也無法真的造成重大隱患,再等它們結一會兒網,也不是不行。”
拉普拉斯不解道:“這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就是需要等待合適的時機再去處理他們。”安格爾頓了頓,沒有繼續就這個話題細說,而是轉了個話題道:“反正現在也無事,不如趁這個時間,你有什麼疑問,可以盡情的提出來。只要不涉及太隱秘的事,我一定會鉅細無遺的告訴你。”
拉普拉斯狐疑的看着安格爾:“我記得不久前你才說過,等此間事了再談。怎麼現在突然又變卦了?”
“不是變卦,只是之前時間緊迫,不好回答;但現在……還有一些時間。”
如果拉普拉斯願意現在提問,那安格爾會看情況回答。如果不問的話,那就如最初說好的那般,等此間事了再談也行。
安格爾將選擇拋給了拉普拉斯。
拉普拉斯對於安格爾這反常的行爲,充滿了不解。不過,在沉思了片刻後,她還是選擇了提問。
只是她提的第一個問題,並不是安格爾想象中的對夢之晶原的疑惑。
“聽你的意思,格萊普尼爾已經將記憶之森帶給你了?既然記憶之森在你手上,那你應該也知道記憶之森的一些效果了,對付蜘蛛魔怪絕對無往不利……你爲何會覺得現在不是時候?”
安格爾本不想回答這個問題,或者說隨意敷衍一下,但看着周圍那堆疊的屍骸高山,再看看拉普拉斯那疑惑中又帶着期許的異色雙瞳,安格爾在心中輕輕嘆了一口氣,還是回道:“因爲,夢之晶原還不夠完整。”
“不夠完整?”拉普拉斯沒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安格爾:“就像是不同的巫術花園,有不同的運行法則一樣。夢之晶原,也有自己的一套規則。”
“只是,夢之晶原誕生的時間太短,這些規則還沒有徹底的顯化。”
“而我要等的一個時機,就是等待規則顯化。”
說簡單點,就是安格爾在等待魘界氣息繼續擴散、濃度增加,等到夢之晶原的魘境主體出現,這方纔是安格爾所需要的合適時機。
如今,夢之晶原的魘境主體還沒有顯露,權能樹上那些新生的枝蔓也都藏在陰影中,這時候如果將記憶之森拉入夢之晶原,以記憶之森裡強大的法則之力,足以顛覆夢之晶原本身的運行規則。
這也就會導致一個後果:夢之晶原被記憶之森給鳩佔鵲巢。
而一旦侵佔成功,夢之晶原的運行規則也會被更替,到時候魘境主體能不能出現,都還是一個問題。
所以,安格爾現在必須要先等魘境主體出現。
而且,安格爾沒有其他辦法去阻攔記憶之森,他唯一的寄託,就是通過魘境主體裡的權能,與記憶之森的法則抗衡。
在安格爾的想法裡——
他會等到魘境主體誕生的那一刻,通過幸運之卷的加持,從魘境主體裡釋放出足以壓制記憶之森規則的權能。
毫無疑問,以安格爾的實力,這樣的權能肯定是承擔不了的。
不過,承擔不了也沒關係,大不了就是放任自流,任由這個權能被夢之晶原吸收。
就像夢之曠野裡也有不少的權能,譬如天象更迭、孽霧、樹文明……等等,也是交由世界自身去消化。
將權能交還給世界,雖然有點虧,但總比世界被其他人掌控要好很多。
所以,安格爾是打定主意,等魘境主體出現以後,就釋放權能來應對記憶之森。
還有一種可能,如果夢之晶原的魘境主體中,沒有任何權能可以對抗記憶之森……那他會選擇毀滅。
毀滅之後能不能重建,就像深淵裡的夢之荒野被毀壞後能不能再建,安格爾不知道,但就算不能重建,也比徹底失去掌控要來的好。
另一邊,拉普拉斯依舊沒明白,何謂“規則顯化”。
“有什麼樣的規則會顯化?還有,既然你覺得規則顯化後,能夠應對蜘蛛魔怪,那爲何之前那些夢界的魔怪,你不等待規則顯化呢?”
安格爾:“先回答你第二個問題,因爲當時夢界的清剿者數量很大,如果不迅速解決,它們會以最快速度摧毀剛剛誕生的夢之晶原。所以,當時我不會選擇等待規則顯化。”
“現在則不同,蜘蛛魔怪的攻擊欲變低,只是在天上織網。我看不出來,它織的網會對夢之晶原造成任何毀滅性的打擊,既然暫時不需要擔心夢之晶原受損,那我會選擇等待規則顯化。”
安格爾頓了頓:“至於你的第一個問題,這個我現在很難回答,因爲具體會顯化什麼規則,要到時候才知道,現在我也無法預測。”
話畢,安格爾見拉普拉斯還是一臉的不解,似乎準備繼續追問下去,安格爾趕緊道:“雖然我不知道會顯化什麼規則,但是,我可以給你講一個與夢之晶原相關的另一個地方的故事。那裡曾經也出現過清剿者,那裡也有規則顯化,或許你聽完後,可以觸類旁通。”
拉普拉斯:“另一個地方?”
安格爾:“是的,那是一個與夢之晶原既相似,也明顯不同的地方。那裡叫做,夢之曠野。”
……
夢之曠野不久後就會現世,瞞不住拉普拉斯。
所以,安格爾原本就沒打算隱瞞夢之曠野的存在,之前一直拖着沒有說,其實是在思考到底該說到什麼地步。
如果把對夢之曠野的瞭解進行分級,目前可以分爲五級。
第一級,是知道夢之曠野的存在。譬如說不少野蠻洞窟的學徒就知道夢之曠野的存在,但是並沒有真正進入過夢之曠野。
第二級,能自由進出夢之曠野,並一定程度參與到夢之曠野的建設。如今在新城的絕大多數巫師、學徒基本都是這一階段,擁有登錄器,可以自由進出夢之曠野。並且通過一些超凡材料、魔紋皮卷,對新城進行規劃與建設。
第三級,瞭解夢之曠野的運作規則。進入這一級別,人數就少了很多,基本上都是和安格爾、幻魔島熟悉的人,譬如華萊士、麗安娜、尼斯等等……他們是知道一部分夢之曠野的秘密的,也知道想要夢之曠野運轉,夢海螺、安格爾以及幻魔島的秘法,缺一不可。
而第四級,就是知道夢之曠野的部分真相,也知道魘境權能、甚至擁有魘境權能的人。這一級別的人,基本就是萊茵、鐵甲婆婆、弗洛德、蘇彌世、格蕾婭……等等。這一部分,已經被安格爾真正當做了‘自己人’。
最後一級,第五級,則是知道夢之曠野的所有真相。這一級和第四級的本質區別,就是知不知道權能的本質,知不知道魘界與安格爾的關係,以及是否知道“莎娃”存在。
而目前,最後一級就安格爾和桑德斯,同時滿足了這三個條件。
雖然安格爾的這個分級有些粗略,但基本上屬於層層遞進,既是“瞭解程度”的遞進,也是與安格爾關係的遞進。
基於這個分級,安格爾對拉普拉斯的定級也有了一個直觀的想法。
初見拉普拉斯的時候,安格爾就有想過將拉普拉斯帶入夢之曠野,而那時,他的想法是將拉普拉斯定位在第二級,也就是可以自由進出夢之曠野,但並不知道箇中隱秘的人。
但是,隨着時間的推進,安格爾的想法也在改變。
他現在比較傾向於將拉普拉斯劃分到第三級。
原因很簡單,拉普拉斯參與了這場夢之晶原的保衛戰,無論最後是否成功,很多事情她已經看到了,甚至也知道了“月色海岸的夢海螺”這個關鍵之物。
所以,就算安格爾不告訴拉普拉斯隱秘,等到未來茶話會舉行後,夢之曠野真正開放時,她自己都能猜的七七八八。
這也是安格爾將拉普拉斯定到第三級的重要原因。
不過,以上都是之前的一些想法。
在蜘蛛魔怪出現後,在記憶之森被提及後,以及在安格爾自認爲了解“鏡世界”的意圖後,並且制定出了“計劃”後,他的想法開始出現變化。
——或許,可以將拉普拉斯提升到第四級?
第三級,雖然看似知道了夢之曠野的運轉規則,但比起第二級,也只是提升了“用戶粘合度”。進不進入夢之曠野,以及要不要共同建設夢之曠野,選擇權其實還是在登錄者手中。
而第四級就不一樣了,它和第三級有一個巨大的分水嶺,在於第四級已經參與到了夢之曠野核心的事務中,屬於既得利益者。這一級的人,基本不會選擇退出。除非,他們願意主動放棄這麼大的一塊蛋糕。
但這款蛋糕目前屬於一個空白但卻前途無量的領域。
只要你稍有理智,就不會選擇放棄。
安格爾是有打算讓拉普拉斯也進入這一級,畢竟她見證了夢之晶原的誕生,很多情報甚至連桑德斯目前都不知道。未來,安格爾就算將這些情報告訴了桑德斯,桑德斯大概率也會讓安格爾三緘其口,不要再外傳。
但拉普拉斯這邊已經沒辦法“封口”了,如何讓她主動將這些情報吞入肚,不告知於外界,安格爾能想到的方法只有兩種。第一種,殺了拉普拉斯……這,安格爾辦不到,蛻鱗太恐怖了,而且到現在他也只見到了拉普拉斯的三個時身,以及這個本體的“意念分身”,誰知道她的本體有多麼強大?而且,她的本體從不離開空鏡之海,想要在鏡世界殺死“天命之子”,那難度基本上和挑戰傳奇沒有區別。
所以,只有第二種方法能用,那便是讓她成爲第四級,讓拉普拉斯與自己有共同利益,這樣很多問題就能迎刃而解了。
但是……
具體要不要將拉普拉斯定到第四級,安格爾現在還不會立刻做決定,他還需要看最後一個指標:那便是夢之晶原的魘境主體釋放出來的權能,能不能壓制住記憶之森。
如果不行,記憶之森還是佔據上風,那就讓夢之晶原毀滅吧……
彼時,安格爾也會依照約定告訴拉普拉斯一些“真相”,只是這些真相頂多是在第三級的基礎上,增添的一些可有可無的料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