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呃……
豹犀已經到了五丈之外,又一次發出刺耳的難聽的聲音。
聲音穿空而來,炸響在謝青雲的耳邊。
這一下衝擊,震得六識全開的謝青雲,整個腦子嗡的一下,眼前瞬間一黑……,不過也只是瞬間,靈覺便將這種不適給驅散了出去。
可神智剛清,便只聞到一股令人作嘔的氣味撲面而來,來不及多想,謝青雲擰腰轉身,一個測滑,閃到了一旁。
果不其然,那豹犀便是接藉着聲音震敵、惑敵的同時,猛衝過來,若是謝青雲的應變不及,那一下,必要身隕當場。
十五丈開外,都能將地面震出如此聲勢,如今已到了身前,謝青雲只覺着自己像是站在鼓面上一般,隨着豹犀的每一次踏蹄,筋骨便會跟着一齊顫動。
這便是豹犀的天賦麼?!
角蟒善伏,靈貓善撲,莽蛙詭異……,幾乎每一種荒獸都有着自己的天賦,這豹犀的天賦竟有兩樣,音爆、重蹄。
只憑感官,就似已超出了中階獸伢的境界,難怪老聶說有些高階獸伢遇見豹犀,也要落荒而逃。
謝青雲念頭未落,豹犀就再次發動攻擊,巨大的身軀猛然轉動,依然是穿空音爆在先,銳利犀角在後,對着謝青雲狂衝過來。
不過這一次,謝青雲早有準備,方纔那一下被音爆所震,他能清楚的感覺到這豹犀的鳴嘯不止是能夠穿空,而且還能沿着既定的方向,正對着他迎面衝擊。
於是在豹犀張口的瞬間,謝青雲便似穿花蝴蝶般提前一步,貼着豹犀那巨大的頭顱一個旋轉,繞到了豹犀的身側。
他心中篤定,只要人不在音爆的衝擊的方向,便能最大限度的躲開音爆的傷害。
果然!
即便此刻謝青雲依然貼在豹犀身側,可那股巨大的音爆只剩下了鳴鳴轟響而已,再沒有先前那股鎮散六識的威勢,倒是豹犀身前一丈處的一棵小樹被衝擊得頹然一歪,差那麼一點就要折斷。
閃身之後,就是攻擊,這是《截刃》對身法的最大利用,連綿不絕,有些像師孃的《赤月》,可招法卻完全不同。
不同在於:
《截刃》連綿,形如鬼魅,專尋空隙。《赤月》連綿,便似潑火,步步緊逼。
下一刻,謝青雲手起刃落,快如閃電般的凌月戰刃,一前一後,尋這間隙,撩向豹犀的側腹。
哧……
刃破皮肉,聲音極輕。
糟了!無論手上的觸感,還是耳中的聽感,謝青雲都知道他這次巧妙之極的斜撩,竟沒有撩開豹犀的側腹,入肉之處,最多隻有一分。
嗷呃!豹犀怒哮,這一次沒有音爆攻擊,只是本能的嘶吼,哪怕只是極爲輕的傷痛,也激得這頭重獸更加狂暴,竟連身體都不再轉過,瘋癲一般甩動頭顱,帶動側身,以不可思議的角度橫着撞向謝青雲,想要以這一身的重勁,砸斷謝青雲筋骨。
…………
瞧見這一幕,聶石眉毛微微一挑,他很清楚豹犀這擰身斜撞的攻擊法門,這樣的法子,常常能夠見到奇效,重創豹犀想要獵食的對象。
任何不瞭解豹犀的對手,都容易被它的形貌所矇蔽,笨重、厚實,儘管衝擊速度極快,可那粗壯的腰背,也難以把它和敏捷的身法想在一起。
許多武徒第一次面對豹犀時,即便躲過了他先音爆、後犀角的攻擊,還是很容易重傷在他這一下擰身橫砸的靈巧之上,甚至爲此而殞命。
這些不提前說給謝青雲聽,爲的自然是磨練,之前的每一次遇獸,都是如此,聶石要教的是一個歷經風霜、雷暴的弟子,不是一個養在園中的花卉。
…………
來得好!
謝青雲兩刃撩下,沒有效果,可卻絲毫不見驚懼,眸子越發的明亮、興奮,這樣的獸伢,纔夠刺激,纔夠帶勁,才能磨練他的武技。
身形再次轉動,凌月戰刃再次斜劃,依然是側腹之處,噗、噗兩聲,這一次刃入兩分,帶起了一絲鮮血。
嗷……呃!
豹犀扭頭,連續的狂嘯,連續的犀角衝撞,連續的擰身橫砸。
謝青雲則左右滑步,騰挪閃躍,間或着劃、撩、劈、砍、刺、點、崩,層出不窮的向豹犀的各處猛擊。
豹犀的招法只有三種,卻綿綿不停,連中數刃,但恍若無事。
“氣力足,皮骨堅!”
只有氣力極強,才能一次次的發動衝擊。只有皮骨堅韌的遠超過中階獸伢的體魄,才能令許多高階獸伢望而卻步。
連續十六次躲開豹犀的衝擊之後,謝青雲明悟到這些。
第十七次,小少年不退反進,在豹犀的犀角撞中他的剎那,如疾風烈火,飛身而起,直接躍上了豹犀的背部,一屁股騎在了上面。
未等豹犀有所反應,兩把凌月戰刃,高高擡起,兩重勁力灌注刃鋒,斧斬招法,全力落下,直砍向豹犀的後頸。
截刃的招法,以襲爲主,其他點、崩等打法,難以將全部勁力灌入。
兩重勁力想要完全發揮,只有一個砍字,豹犀的皮再厚,也經不住連續不停的被三百八十鈞力道砍在一處的打擊。
這便是謝青雲想的法子,拋開《截刃》的靈,只以迅級高階的身法,和老牌先天的勁力,硬砍硬砸,也要把這頭豹犀給徹底擊殺。
噗嗤,噗嗤!
連續兩聲,豹犀的頸背被兩刃同砍在一處,頓時裂出一條觸目的傷口,慘紅的鮮血也跟着滲出。
謝青雲一咧嘴,“至少入肉六分,這法子找對了。”
嗷……呃!
這一下疼痛,遠勝過之前的任何一次,豹犀完全被激怒,開始狂暴的上騰下踢,想把謝青雲給甩下背來。
不過,小少年沒有和它較勁,反而借它甩力,輕鬆的再次上躍。人在空中,凌月戰刃歸入身後鞘中,跟着藉助落勢,雙拳齊出,三百八十鈞勁力兇蠻的砸向了豹犀的頭骨。
嘭!
拳頭生痛,可豹犀卻一下子被砸懵了,竟踉蹌了幾步,晃晃悠悠,一時間不再騰轉。
謝青雲當然不會給它任何喘息的機會,又是一個縱躍騰空,落下時,雙拳左右掄起圓了,齊齊爆炸般砸向豹犀的兩側背腹。
嘭!啪!噗通!
這一次,龐大凶橫的豹犀竟然承受不住,四蹄突然一彎,就這麼跪趴在了地上。
連那狂暴的嘶吼都變成了痛苦的“嗬……嗬……”之聲,耳、口、鼻間,也涌出了汩汩的鮮血。
這一次又對了!
皮骨再堅,即便堅到能承受老牌先天的勁力,腦子和五臟也不可能和皮骨一般強韌,否則又何必把豹犀歸爲中階獸伢之列,直接稱它高階獸伢就行了。
這一身皮骨,就似強大的鎧甲,謝青雲清楚,鬥戰時,身穿強鎧,自然能擋住鋒利的刀刃,可若是受到巨力的撞擊,堅的是鎧,鎧不會碎,可鎧中裹着的人,卻會被震碎。
所以,這連續的四拳,打的就是皮骨中的腦,皮骨中的髒。
自然,這還不算完,殺獸不死,是大忌。
於是,凌月戰刃再度出鞘,連續三次,重重的砍在豹犀的背頸傷處,三下之後,腦袋都斷下了一大半,豹犀再無抵抗之力,慘嚎幾聲,便即斷氣。
一脖子的血也隨着斷氣的豹犀,滾灑了一地,染紅了黝黃的泥土。
“老聶,除了角,還有什麼部位值錢的?”謝青雲輕鬆的問了一句,隨即三兩下將豹犀的角給挖了下來,不用問,只憑手的觸感,就知道鋒利無比,不亞於他這凌月戰刃外層的銅雲木,定能打造出極好的武徒兵刃。
“皮也值錢。”老聶並沒有因爲謝青雲成功的斬殺掉這頭豹犀,而有絲毫的變化,連眉毛也沒有揚,只是冷然應道:“等會再剝,還有一頭。”
“什麼?!”謝青雲正要俯身,看看這獸皮從何處切割比較方便,卻猛然感覺到腳底下又是一顫,忙轉頭去看聶石,疑道:“老聶,你早就知道?”
“這頭是母的,豹犀從不單行,還有一頭公的。”聶石面無表情:“你覺得殘忍麼?”
謝青雲微微一愣,隨即眨了眨眼:“不,人和荒獸,死敵!人若退讓,便沒有去處,這天下也要盡歸荒獸了。”
末了又補充一句:“你說的,我記得。”
隨後,凝目站定,眺向遠方。氣力耗了許多,再去搏殺,小少年一點也不在意,反隱隱有些期待,要成武者,必要經歷比眼下還要多的險況。
老聶未成武者前,不也被數百隻莽蛙堵在山洞之中麼,可即便是如此,對於以後成爲兵王的聶石所遇見的大場面來說,也不過是小菜一碟。
自己這才面對一前一後的兩頭豹犀,便是更加不值一提了。
“這頭我來。”聶石忽而出言,從小丘上一躍而下,落在謝青雲身旁,不由分說,拿過他一把戰刃,才道:“看好了,你剛纔那樣,不叫殺獸,叫送死!”
“嗯?!”謝青雲撓頭,不明所以,他還爲方纔自己想到滅殺豹犀的法子略有點小得意,竟被聶石說成是送死?
一年多來,每次和聶石學武,小少年從來都是令聶石驚訝、驚喜,到這些天和聶石一同出來歷練修習,連殺數頭獸伢,聶石也從未說過小少年的法子不對。
可眼下,老聶忽然這般說,謝青雲有點納悶,不過謝青雲瞭解聶石,自然明白聶石這麼說,定有他的道理,看過之後自然明瞭。
於是也不再多問,靈覺探出,感受地面的震顫的同時,等待這頭公豹犀的來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