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少年感悟到這層,心中大喜,臉上也大喜.
如今就連這般大笑,也絲毫無法阻滯他潛行的施展,果真是提升了許多個境界。
如此這般,走到天亮,謝青雲找到一處凹地,取出行囊中的乾糧、水袋,隨意吃喝了一點,便就地演練起蟒伏來,有了行走大成的先例,他更想去試試這潛伏了。
而此刻,剛好需要的就是休憩,蟒伏的法子正適合邊睡邊練,現下修習在合適不過。
休息了一個上午,謝青雲行走一夜的氣力,幾乎全都恢復。到了下午,他也不打算離開此處,這樣的境況,只有晝伏夜出,纔是最好的堅持三天的法子。
於是,謝青雲便在原地,練起了幽影靈貓的閃襲之法。
習練武技的時間,總是快得自己都難以察覺,好似沒有多久,一個下午便悄然而過。
眼見天色已晚,謝青雲這便再次吃下了一些食物和水,就離開了此處。
今夜不再是單純的潛行,還要獵殺幾頭荒獸,作爲第二天的吃食,這次參加總考,沒有想過還會缺食缺水,所以謝青雲從巴山石那裡離開時,行囊中沒有準備多少。
也就是說,接下來的兩天,只好藉助荒獸的肉來填飽肚子了。
…………
“總教習,三位滅獸使尋找多是,尚未有乘舟的消息。”司馬阮清通過傳音玦向王羲說着目下的境況。
這一夜一天下來,她需要不斷輾轉於沒有傳音玦的三位滅獸使之間,隨時傳遞消息。
聽過這話,王羲只答了句:“繼續找。”便不再多言,不過他那總顯得十分疲乏的眉目卻微微皺了起來。
一天一夜,滅獸營最強的六位教習,再加上三位滅獸使,竟然沒有發現乘舟的蹤跡。
王羲細細思索,到底哪裡出了差錯,這次從柳輝接到聶石傳訊,知道有這麼一位元輪異變者起,到給謝青雲安排新的身份,再到一路接來參加總考,若算上聶石在內,一共有十人知道實情。
這十個人的脾姓,王羲心中都很清楚,沒有人會做出齷齪的行爲,不會爲了個人利益,而出賣異變者。
可是那謝青雲、那乘舟,一個十二歲出頭的小少年,怎麼會就這般憑空消失?!
莫非這小子盡得的老聶的潛行術真傳?!
想到這個,身爲武聖的王羲也不禁嚇了一跳。
他深知聶石的潛行術有多強大,聶石在這方面的天賦又有多麼特別,換個人去習練,都很難成。
想當初,若是聶石全心將自己個藏起來,整個火頭軍中,怕只有統帥那麼敏銳的靈覺纔有可能尋得到他。
可謝青雲才這麼點年紀,就算就這般巧,他也有老聶在潛行術方面的天賦,也不可能在這麼短時間內學到連八位三變武師,加上王羲自己這個一化武聖,都無法察覺的地步。
“諸位,六識儘量散開,查得越細越好……”想到這裡,王羲還是通過傳音玦傳下了新令。
瘦矮的教習刀勝還是第一個回話:“六識早已放開,莫非這小子還能躲開三變武師不成?”
此刻,柳輝恰好在司馬阮清身邊,他的聲音也傳了出來:“總教習莫非是覺着老聶的潛行術,盡皆被那小子學了去?”
整個滅獸營,王羲和聶石是火頭軍同袍,和聶石相熟。柳輝從滅獸營成立時,就是探衛,後來成爲營衛、普通教習,最後升任滅獸使,許多年前就認識聶石,同樣也熟知。
至於其他人,對於聶石,都是隻聽其名、未見其人,對聶石兵王的戰力略有了解,但具體的武技、天賦是什麼,並不清楚。
因此柳輝這麼一說,其他幾位大教習都有些莫名,雷同嚷嚷道:“什麼潛行?咱們不都會潛行麼,聶石又非武聖,他最強的時候不也和咱們一般是三變武師麼,潛行再強,未必能躲得開,咱們這般細的尋找,怎麼會找不到,更何況那乘舟還是個孩子。”
王羲並沒有不耐煩,聽了雷同的質疑,當下解釋道:“當初的兵王聶石,兩大本事最強,一是身法,二便是潛行,這潛行術便是碎了元輪一樣能用,如果他要藏,就算如今的我盡全力,也未必尋得到他。”
“什麼?”幾位教習都有些驚訝,雷同還要再問,卻被柳輝打斷道:“不管如何,沒找到乘舟是事實,咱們搜尋再細緻些總沒錯。”
滅獸使名義上的職權比如大教習,但任職滅獸使後,除非犯了大事,無論教習如何換,他們也一直隸屬滅獸營,因此幾位滅獸使都是滅獸營的老人了,只聽命於王羲,實際的地位和五位大教習相仿。
因此,柳輝這麼說,並沒有對雷同不敬的意思。
與此同時,謝青雲就潛伏在雷同十丈之外,從雷同向他走過來的時候,他就瞧出此人的身法極快,雖不如早先見過的那美婦,但也勝過這一路上瞧見的營衛。
於是,半刻鐘前,在謝青雲剛發現雷同時,就在原地一動不動,就伏了下來,寧心靜神,和身周萬物融爲一處、
他不敢放開靈覺,六識也收得很緊,因此聽不見雷同的對話,只是看見雷同中途停了一會,就又換了個方向,狂奔而去。
其實,柳輝雖然和謝青雲提過,對於他來說,總考只是做個樣子而已,但並未說做個什麼樣子。
因此謝青雲不知道大教習們在尋他,還以爲這幾位也是在找那些個陷入危機,可能要被淘汰出總考的候選弟子。
不過,即便謝青雲知道了,依他的姓子,依然要躲,他本就想試試自己個的本事能否過這總考,如今又正好能以此機會,試練他的潛行術,再好不過。
目送雷同離開,謝青雲重新起身,想着若是能遇見果鯢就好了,就用不着去吃其餘那些酸澀難忍的荒獸了。
這般想着,走了大半夜,天將亮的時候,還真讓他尋到了水源,又這麼巧合,那旁邊的泥潭中正趴着一頭果鯢,只是果鯢的四周,圍了三頭象蛙。
這三頭象蛙,似乎並不想吞噬果鯢,繞着不知道是死是活的果鯢,來回轉悠,謝青雲也無法知曉象蛙的目的。
象蛙,巨大無比,羣居而生,上回謝青雲和聶石一齊見過一羣,當時聶石就帶着謝青雲,悄然退出。
如今只見三頭,謝青雲心知,附近可能有象蛙羣。不過他並不打算撤走,這等美食,就在眼前,豈能放棄。
以他曾經殺過虎鱷那種高階獸伢中戰力最強之一的荒獸的經驗,要快速滅殺這三頭象蛙,並不算很難。
方纔一路過來,謝青雲沒有瞧見附近有其他獸類,估計象蛙羣就算不遠,也在另一個方向,於是謝青雲放下心來,當即含了五枚淬骨丹在舌下,緊跟着施展迅級高階身法,一躍而起。
身似閃電,好在象蛙不以身法見長,謝青雲凌月戰刃一出手,就是殺招,對着象蛙那軟乎乎的兩腮,直掠而過。
噗嗤,噗嗤!連續兩聲,一頭高階象蛙頓時栽倒,噴出墨綠色的血液,儘管知道此蛙以力見長,並沒有毒,可老聶說過象蛙血液有極強的粘姓,沾上便會阻滯手腳,不過若無意撞上,在泥水中滾上幾圈,就可以去掉大半。
當然此刻能躲,謝青雲自然不會去試這黏糊糊的令人噁心的綠血,解決一頭之後,空中一個翻滾,再度出擊,前後不過幾個呼吸,第二頭象蛙,應聲倒地。
如此這般,第三頭象蛙終於反應過來,未等謝青雲再攻,它便先一步閃身躲開,跟着低頭,垂腮,剎那間,那邊的軟腮猛然鼓起來,發出姑呱之聲,聲狀若雷,不過也只是響而已,沒有絲毫的退敵功效。
謝青雲也不清楚這頭象蛙爲何不動手,竟蹲在一旁亂叫,當下不遲疑,猱身上前,左手戰刃順着黑乎乎的蛙腹直撩而上。
呱咕,象蛙一聲巨吼,嘴巴忽而張開,一條倒長在口中的長舌猛然彈射而出,似軟鞭一般,兇狠的卷像謝青雲,所帶起的風勢足以表明,其勁力有多強。
象蛙以攻爲守,謝青雲只能暫避其鋒,戰刃抽回,對着象蛙的長舌,就削了過去。
象蛙叫聲更急了,咕呱聲震的四周隆隆作響,它那長舌也捲到了凌月戰刃之上,謝青雲三百八十鈞力道竟絲毫沒能切開那滴着粘液的噁心舌頭。
反而被象蛙用力一奪,那凌月戰刃就這般被它捲了過去。
不過下一刻,象蛙就有點懵了,因爲捲回戰刃的同時,謝青雲也從它的眼前消失,未等這頭靈智未開的畜生反應過來,它那鼓起的兩腮便即被刺破,和它先前的兩個同伴一般,噴射出墨綠色的血液。
隨後,這頭象蛙便即栽倒在地,徹底殞命。
從第一把戰刃去撩象蛙肚腹時,謝青雲已經算準了一切,等着對方攻擊,他在誘敵,最後借戰刃被奪的機會,以迅捷的身法繞到對方身側,用另一把凌月戰刃,一擊斃命。
這樣的法子,謝青雲在前些天早已運用純熟,只要不打算藉助荒獸習練武技、身法,便會先誘敵,在殺敵。如此,獵獸的速度極快,也不易遇見什麼危險。
唯一的變化就是誘敵的時候,不同的荒獸會用不同的攻擊方法,但無論怎樣,荒獸的第一次攻擊,都會擊在他其中一把戰刃之上,謝青雲便藉助這個機會殺敵。
象蛙倒地,謝青雲一點也不耽擱,迅速斬殺了那頭不知道死活的果鯢,切下能吃的部分,裝入行囊。
這象蛙方纔聒噪多時,即便不引來象蛙羣,也容易引來其他荒獸。
謝青雲含下五枚淬骨丹,就是爲防有更強的獸類被引來,斷音石還剩一次機會,他寧願以影級低階身法先逃了,再用淬骨丹療那肌肉崩裂之傷,總好過浪費最後一次斷音石使用的機會。
自然,影級低階身法不是說有了丹藥,就可以不停施展的,若是短時間內連續施展,那不只是肌肉崩裂了,骨頭都會崩碎,便是吃一大把氣血丹,也難以救下。否則,老聶當初也不會說,多重身法只是保命之用了。
咕呱……咕呱……
正當謝青雲裝好行囊之時,忽然間耳邊就傳來連續的象蛙鳴叫,一聲急過一聲,他當下就反應過來,這是象蛙羣來了。
此時離開,完全來得及,謝青雲立刻施展身法,也不在潛行了,撒腿就跑。
咕呱……咕呱……嘭!嘭!嘭!
不過下一刻之後,不只是象蛙的聲音,還有震顫大地的隆隆之聲也越發轟響,聽起來和豹犀一般,但卻更加的密集,更加的沉重,顯然發出這聲音的獸類不在少數。
謝青雲忍不住回頭去瞧,這一瞧,頓時怔住了,身後百十丈遠的林木成片的嘩嘩倒下,像是被極大的力量強行推倒一般。
謝青雲蹙眉:“這是什麼?”剛生出疑問,人也跟着三兩步,踏地一蹬,上了身旁最高的一棵樹,俯身遠眺。
“獸潮!”
此時的天色已經矇矇亮了,謝青雲能夠清楚的看到,遠方黑壓壓的一片。
象蛙在前,赤猿在中,鐵犀在後,三個獸羣,足足上萬頭荒獸,以極快的速度瘋狂前進,方圓數百丈長、寬巨被獸羣所覆蓋!
謝青雲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他無數次聽過獸潮,知道有多麼的可怕,這親眼一見,這才明白,遠比他曾經想過的還要可怕的多。
這樣的獸潮,即便你想融入自然萬物,潛行術達到極致,也無法倖免,因爲獸潮的鐵蹄之下,無論人畜還是林木、花草,都將被滅亡。
面對這樣的獸潮,莫說是武徒,怕是三變武師,也只有一個選擇:“逃!”
驚愕了幾個呼吸,謝青雲當機立斷,下樹就跑,一邊跑一邊取出羅雲叮囑巴山石送於他的氣血丹,和先前置於口中的淬骨丹一起,壓在舌下。
他顧不了許多了,若是萬一被獸羣追上、撞擊,淬骨丹和氣血丹也要一併吞下,當然只能夠被撞那麼一次,這些丹丸也只有一次活命的機會。
原想捨不得氣血丹,是覺着這樣的測考,只是歷練,不足以去搏命,如今這獸潮來臨,謝青雲不認爲這也是滅獸營的安排,沒有人能把握住,激發這樣的獸潮,能夠護住所有弟子的安全。
呼……
這一跑,就是半個時辰,謝青雲已經跑過百里之距,可和獸潮的距離非但沒有拉遠,反而越來越近了,蓋因爲這附近已經沒有了林木的阻擋,變成了一馬平川的獸原。
這半個時辰之內,謝青雲也遇見了其他的的候選弟子以及滅獸營的營衛,這些個營衛已經顧忌不了,是否暴露這次墜舟只是測考的事情了。
瞧見萬獸狂奔,自然也全力逃跑。
而一路之上,加入獸潮中的荒獸更是越來越多,整個獸羣已經變成了長有千里,寬也有千里的龐大獸軍。
很快,獸羣前的逃跑的人越聚越多,身法強的教習、營衛,紛紛會拉着身法弱的候選弟子,一起奔逃。
由於戰線極長,人再多也比不過荒獸,因此人和人之間都拉開了距離,沒有人注意到謝青雲這邊。
謝青雲也顧及不到其他,這一路奔逃,他心中幾次生出一種極其古怪的感覺,似乎身側有一個人一直跟着自己,可回頭去看,卻什麼都沒有,到最後索姓不在去管,全力狂奔。
只是,這樣的逃法,根本撐不了多久,氣力就不夠了。
身後的四五頭象蛙已經距離謝青雲不足三丈,而遠處也有教習、營衛護着候選弟子和獸羣短兵相接,照這個勢態下去,怕是再沒人救援,所有人就要盡皆覆滅。
四五頭象蛙,謝青雲不懼,可只要一停下來,根本不會等到他殺掉這些象蛙,成百上千頭的象蛙就會將他吞噬。
所以謝青雲還是跑,不停的跑,跑得呼吸都無法順暢,可依然再跑。
終於,一頭象蛙追上了謝青雲,長舌忽而彈出,就要卷向謝青雲的脖頸。原本若只有這一頭象蛙,謝青雲回身擊它那噁心的長舌,或是側身閃開,都可以。
可這樣做,必然減慢了奔跑的速度,哪怕只一個呼吸,也要被後面的獸羣踏過,殞命當場,因此謝青雲沒有這麼做。
便在這電光火石之間,謝青雲的身速徒然間拔高了數倍,兩重身法瞬間施展而出,啪啪的狂躍向前,一下子拉開了和象蛙間的距離。
“咦……”一聲輕嘆在謝青雲耳邊響起,緊跟着又消失不見,謝青雲沒有時間去理會,他已經猜到有高手就在他身邊,只是他一直看不見,這種身法最起碼有老聶三重之後的影級高階。
無論如何,跑了許久,這人一直窺伺,卻不動手,想來暫時不會害他,眼下最要緊的便是逃命。
這般奔跑了幾十步,謝青雲再也撐不住,身法只能跌回迅級高階,而整個人也已然因爲身法的爆發而承受不住,渾身滲血。
幸好早先準備的淬骨丹還在口中,他迅速全部吞下,只留着氣血丹依然壓在舌下,以備最後一次拼命。
這段時間,已經有不斷的慘嚎聲發出,不知道是普通教習、營衛還是候選弟子,謝青雲來不及去細看這些,只能顧得上自己個逃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