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衛省的那幫官僚啊!就知道隱瞞真實事態,哄騙我們去送死,卻連最起碼的準備工作都沒弄好!虧得10式戰車有防輻射功能,否則說不定還要我們穿着日常值勤服就往輻射區裡闖呢!
唉,既然是要鎮壓恐怖分子這種高技術含量的事情,就應該交給第一空挺團這些乘直升機的傢伙啊!而核輻射區內的作戰任務,也應該歸屬於nbc反恐對應專門部隊(日本的三防部隊),爲什麼要讓我們這些沒受過專業輻射訓練,並且只帶了訓練彈的人去湊數呢?難道是那些專業人員又一次抗命逃掉了?”
荒蕪的曠野之中,一輛孤零零的10式戰車內,青木高和車長一邊琢磨着液晶屏幕上的電子地圖,一邊跟同車的炮手嘮叨,“……通訊裡面說,東京那邊已經成立了對策本部,但感覺除了瞎指揮和添亂之外,就當真是連一丁點兒的用處都沒有。這不,連步兵都被他們給氣得跑了!
天曉得這一次的核危機對策本部,會不會又像上次北非人質事件的對策本部一樣,一幫官僚完全是坐在電腦後面看新聞節目來蒐集信息,等人質死光了才胡亂寫份報告,此外還要報銷一堆高級料亭賬單吧!”
“……有什麼辦法呢?不管哪個國家選領導人都是一樣的,從一大堆腦殘裡面選出幾個不太腦殘的。”
對於青木高和的抱怨,炮手似乎是見怪不怪地聳了聳肩膀。“……當然,有時候選出來的是一大堆腦殘裡面最最腦殘的幾個……對了,聽說今天東京那邊又換首相了?”
“……是啊,小鳥遊真白首相……這還真是中二病也要當首相了啊!”
青木高和擡起頭來,苦笑着摸了摸座艙蓋上“真白女王”穿着哥特蘿莉裝的靚麗海報,“……要說東京對策本部有沒有做出些什麼好事的,那就是好歹還用導彈爲我們犁了一遍地。據說已經把恐怖分子給消滅得七七八八了……但剩下的事情……既然知道自己是外行,就不要冒充內行跳到舞臺上來亂唱戲啊!!”
——通過剛纔的一番無線電聯絡,滿腦子官司的青木高和一等陸尉。在得知其餘戰車不是故障拋錨就是跑錯了方向之後,又收到了第六師團步兵集體罷工回營的噩耗。
原來,東京永田町首相官邸的核危機對策本部。覺得這一次爲了防止陸上自衛隊臨陣縮卵,無論如何也要把他們忽悠進輻射區。結果,在防衛省面對越來越嚴重的輻射威脅,最終勉勉強強地同意配合之前,已經等得心焦的內閣官房長官泉田準三郎,竟然就學習蔣委員長的經驗,擅自繞過了防衛省和第六師團本部,直接打電話到步兵聯隊,試圖強行越級調兵!
很顯然,就算首相從理論上講是自衛隊的最高領導人。但這種做法畢竟是完全破壞規矩的。大部分步兵聯隊都以“不合法度”爲由,沒有聽從首相官邸的亂命。
嚴格來說,日本內閣在很多時候也就是擺個樣子,所以哪怕三天兩頭地組閣倒閣,首相和大臣的人選彷彿風車一樣溜溜轉。對整個社會好像也並沒有引起什麼大的問題。按照一般的慣例,就算是在國家遇到了重大危機的時候,除了首相和內閣官房長官要經常露個面,安穩人心之外,一般也沒有內閣什麼事,公務員們一般早就把應對各種危機的步驟大綱給準備好了。出了亂子也只要一步步做下去就行了——當然,萬一事情搞砸了,如何把責任統統推到內閣大臣們頭上,讓自己保持清白的計劃,同樣也早就做好了。
反過來,如果內閣硬要到處插手的話,往往反而會弄巧成拙——這是日本老百姓總結出來的一般規律。
言歸正傳,最後,僅有的一個勉強服從了內閣命令的步兵聯隊,則開始了很有自衛隊特色的行軍:先是找了輛軍用大貨車,把槍械和彈藥丟進去裝箱帶走。又找旅遊公司僱了幾輛空調大巴車,然後自衛官不帶任何武器,變身爲普通乘客,一邊聽着流行音樂喝着飲料一邊向仙台前進——爲了避免這個步兵聯隊也想辦法推諉敷衍,東京的對策本部只是說讓他們緊急調動去仙台而已,具體是什麼任務則完全沒說。
然後,這幫“自衛隊旅遊團”,不出意料地沒走多久就在高速公路上陷入了大堵車。接下來在堵車過程之中,終於收到了真正的命令,讓他們下車向着福島輻射區步行,剿滅恐怖分子……於是整個聯隊轟然炸鍋——運輸軍械的車子還被堵在不知哪個路段上,自己就穿了一身值勤服,既無槍械彈藥,也無防輻射裝備……這不是要他們靠着兩條腿走到福島去送死麼?
羣情激奮之下,這個聯隊一邊下車步行返回營地,一邊用無線電咋咋呼呼地向友鄰單位抱怨“東京的笨蛋官僚一心想要整死人”,然後在路上又打電話回營房裡一問,發現步兵聯隊的營房倉庫裡也沒有防輻射裝備,那些玩意兒全都被堆在山形縣東根市的師團總部……最後按照師團總部的估計,等到第六師團的第一批步兵能夠抵達福島前線的時候,最快也要到今天半夜了——前提是他們真的用心想要開赴前線挨輻射,而不是學習大阪第四師團在世界大戰期間的“先進經驗”,想盡一切辦法裝病找藉口,能拖延就拖延……
總之,在愣頭青內閣官房長官泉田準三郎的一通瞎指揮之下,整個第六師團先是像無頭蒼蠅一樣,莫名其妙地行動了起來,隨即又在一片罵聲之中陷入了全面混亂和騷動——因爲對策本部裡一幫從來沒當過兵的團結黨小字輩們(稍微有點經驗和常識的大佬們都倒戈脫黨了),一心只想着怎麼把自衛隊那些平成死宅忽悠進福島核輻射區再說。完全忘了要給他們配備上必要的軍械、彈藥和防輻射設備……
沒辦法,按照日本人重過程輕結果的民族特性,一樁事情頭疼醫頭腳疼醫腳地折騰到最後,當初準備幹什麼來着恐怕已經全都忘了——正如當年爲了“滿蒙生命線”先是全面侵華,繼而發動太平洋戰爭一樣。
於是,青木高和一等陸尉在等待了一會兒之後,就十分驚訝地發現。自己似乎只能駕駛這一輛只攜帶了訓練彈10式坦克,孤軍深入前途莫測的福島核輻射區,去迎戰數量不明的恐怖分子?
這是坑爹嗎?這是坑爹吧!這一定是在坑爹沒錯吧!
幸好。在第六師團的同僚完全指望不上的情況下,東京那邊的東部軍區陸上自衛隊,最終總算是派遣了一支援軍過來。而且還是警視廳轄下的nbc反恐對應專門部隊,專門對付核武器化學武器和生物武器,也就是所謂的“三防部隊”——雖然把陸上自衛隊弄到警視廳的編制裡怎麼看都有點奇怪,但不管怎麼說,這都是專業人士,應該比青木高和這種只讀過幾本防輻射安全冊子的傢伙要靠譜一些。
唯一遺憾的是,這支援軍的規模似乎有點兒可憐——總共只有兩輛生化裝甲偵察車,外加第一空挺團用直升機運載過來的幾個防化部隊士兵,以及一架安裝了輻射偵測裝置的線控機器人。
而東部軍區援兵如此稀少的原因,也跟東北軍區第六師團的情況如出一轍——跟相對來說地廣人稀的日本東北地區相比。東京的人口還要更加稠密,陸上自衛隊的營地,普遍被緊緊包夾在民宅之中,根本沒有可供訓練的場地。尤其是裝甲車一旦發動之後,噪音勢必會很大。附近居民就要投訴和抗議,而受歧視的自衛隊往往會招架不住。更別說還要把裝甲車開上街,到外面去訓練了……
而且,自從上世紀末奧姆真理教搞出來的東京地鐵沙林毒氣事件之後,這些年來日本境內一直太平無事,沒發生過什麼新的毒氣和生物武器的襲擊事件。nbc反恐對應專門部隊根本沒有出動的機會。
就連當年福島核危機的時候,也沒用上nbc反恐對應專門部隊的裝甲車——因爲那是在輻射環境下救災,而非在輻射之中作戰——更重要的是,當時的菅直人政府爲了省錢,特意儘量使用即將退役的古董貨坦克七四式戰車到核輻射區內執行任務,這樣就算坦克被沾染上輻射性只能丟棄,也不會太過於心疼。
這樣一來,也就意味着,這些生化裝甲偵察車從服役開始算起,基本上就從來沒出過軍營!
然後,nbc反恐對應專門部隊生化裝甲偵察車的第一次出動,就遇上了東京大暴亂和關東逃亡潮的大場面……這麼一幫自從服役開始就從來沒開過裝甲車的超級菜鳥駕駛員,一邊翻着落滿灰塵的說明書,一邊開着堆在車庫裡好幾年沒動彈過的裝甲車,途中還不斷有人縮卵破膽,找藉口半路開小差……最後能夠有一輛車突破重重險阻,長途跋涉兩百多公里,按時抵達福島輻射區外圍的集結地,就已經算是很不錯了!
至於第一空挺團用直升機送來的那些防化步兵……第一空挺團雖然像上次福島核危機的時候一樣,表示自己缺乏防輻射器械和專業訓練,不能進入輻射區作戰——事實上,他們的理由也沒錯,而首相官邸對一線人員百般欺瞞哄騙的糟糕做法,更是讓自衛隊員不敢對這幫腦殘政客抱有一絲一毫的期待——但最後還是答應了用直升機運載一些人和物資到福島輻射區外圍,前提是絕對不深入到能夠看得見核電站的地方。
總之,在會合了東京都東部軍區第一師團的這些援兵之後,青木高和一等陸尉在深感沮喪之餘,也不得不強打起精神,帶着這支超袖珍規模的特別行動隊,在夕陽的映照下,慢慢踏進了福島核輻射區的深處。繼而進一步朝着疑似有恐怖分子出沒的地方繼續挺進。
然而,青木高和一等陸尉並不知道的是,就在距離他們不遠處的一座小山上,有人正在用高倍望遠鏡關注着他們的一舉一動,並且對視野中看到的景象深感驚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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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外國人可能不知道的是,日本人自古以來就是有那麼一手絕活:不管是悲劇喜劇,到了日本人手裡。最後總能成爲鬧劇。不管是好話壞話,到了日本人手裡,最後總能成爲笑話。
譬如。這一次進擊福島核輻射區的日本陸上自衛隊,就讓人怎麼看都像是鬧劇和笑話。
“……這個……真的是自衛隊嗎?我怎麼看着像是從某場漫展cosplay秀的後臺上拉出來的啊?!”
距離福島核電站約摸六公里的一座小山,站在早苗神社廢墟門前。一座已經摺斷坍塌的硃紅鳥居旁邊,王秋一邊用仿俄式高倍軍用望遠鏡觀察着自衛隊的動向,一邊忍不住震驚地喃喃自語道。
此時,在山下的平坦草地上,一支小小的隊伍正在移動:一輛10式坦克,一輛六輪裝甲車,外加幾名防化部隊步兵。爲了節省體力和加快前進速度,這些步兵全都抓着各種把手,緊緊地攀附着車輛的外表面。
從表面上分析,這似乎只是一支很平常的核戰爭偵察小分隊。世界上很多大國都是差不多的配置。
但問題是,這些自衛隊員的“軍容”,實在是看得太讓人思維崩壞了,或者說是看着萌爆了。
——無論是那輛10式坦克還是另一輛六輪裝甲車,都是所謂的“痛車”。也就是在車體的外表面噴塗着大幅的卡通圖案——那輛10式坦克的炮塔兩側。全都繪製着“掌中萌虎”逢阪大河小姐傲嬌萬丈的氣惱半身像,而六輪裝甲車的平坦裝甲板上,則畫着《聖盃戰爭》之中,那位身穿鎧甲戰裙的金髮“吾王”saber阿爾託利雅陛下,迎風仗劍矗立的凜凜英姿……乍一看過去,還讓人以爲是廣告宣傳車……
光是這兩輛“痛坦克”和“痛裝甲車”。看上去就已經夠讓人囧囧有神的了。但趴在這兩輛“痛軍車”上搭車前進的日本自衛隊防化部隊步兵,則更是讓人看得徹底無語——這哪裡是什麼輻射防護服啊!分明就是卡通布偶裝好不好?就算是萬物皆可萌,也得有個限度吧!這麼胡來的話,節操何在?
總之,王秋在這羣“玩偶裝防輻射步兵”之中,看到了一隻皮卡丘、一隻哆啦a夢、一隻q版企鵝、一隻狸貓,還有其它幾個不太熟悉的卡通形象,都是毛茸茸圓滾滾傻乎乎胖嘟嘟憨態可掬的模樣,怎麼看都找不出半分職業軍人的殺氣,給人的感覺除了萌就是囧……唉,當年那一支穿着土黃色軍服,提着武士刀玩殺人比賽,以一國之力對抗全世界的大日本皇軍,究竟跑到哪裡去了?
“……小鳥遊首相,貴國的三防部隊……全都是這樣的萌物嗎?!爲什麼要把防護服做成這副模樣?”
在囧了好一會兒之後,王秋終於忍不住打破了沉默,試着向一臉悠然的小鳥遊真白首相問道——儘管對於這位上任不足十二個小時的中二病歌姬首相,他很懷疑對方究竟是不是知道自衛隊的一些底細。
幸運的是,這位中二病少女首相似乎並不僅僅是懂得賣萌,而是知道非常非常多的內幕。
“……呃?你難道是對我國的新式防護服感到不可靠麼?呵呵,放心吧!別看這東西似乎挺萌挺臃腫的,但實際上因爲體型龐大的緣故,可以比一般防護服容納更多的設備,並且把防護層做得更厚。不僅擁有全密封的內循環式供氧調溼系統,還在外表覆蓋了一層防彈纖維,既是防護服,又是防彈衣……”
小鳥遊真白一邊說,一邊很可愛地搖晃着小手指,那種難以言喻的萌態,讓王秋忍不住心跳慢了半拍。
“……可是……”他嚥了咽口水,“……這種軍用裝備難道也有必要萌化嗎?好像有點萌過頭了吧!”
“……唉,如今日本正處於一個萬物皆可萌的偉大時代,自衛隊當然也要順應時代潮流,努力讓自己變得萌一點……按照你們中國的話來說,這就叫做與時俱進嘛!”
小鳥遊真白不以爲然地笑了笑,“……陸上自衛隊還不是最萌的喲!要知道,海上自衛隊如今不僅要請著名聲優擔任一日艦長,並且每年更換甲板上的年度萌王畫像,甚至還已經把涼宮舞作爲女兵標準操了呢!”
說到這裡,她還回過頭來,一臉憐憫地對王秋教導說,“……唉,少年喲,你的愛還不夠多啊!”
——王秋頹然敗退,發現自己實在無法理解現代日本人的彪悍思維,只得轉身跟姐姐嘮嗑。
“……我說老姐啊!聽說在日本有很多職業都是代代承襲。和尚的兒子依然是和尚,醫生的兒子依然是醫生,政治家的兒子依然是政治家……可爲什麼日本武士的後代,就莫名其妙地成了這些萌物呢?”
“……哈哈,這個道理很簡單啊!正如同幾萬年前,古代的狼被人虐成了狗,退化出賣萌技能一樣。在太平洋戰爭之後,日本武士也是被美國老爺虐了一遍又一遍,最終纔給虐得退化成了萌物啊!”
王瑤大姐頭爽朗地一笑,伸着懶腰答道,“……馬戲團裡的那些老虎,不也是被虐成了大貓嗎?”
“……唉,說的也是。好像就是這麼個道理……莫非每一隻萌物都是被虐出來的?”
王秋搖了搖頭,一臉囧相地繼續如此嘆息道,“……之前在讀書的時候,由於受到各種抗戰電影電視的影響,我大概勉勉強強也能算個憤青。可如今看着這些萌爆了的日本鬼子,爲什麼就是怎麼也恨不起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