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這個問題,單位裡早就協調好了,在對負責行刑的武警部門的通告裡,他們都被說成是在新疆搞分裂暴動的維族恐怖分子,個個窮兇極惡、殺人如麻,故而被從嚴從重審判,處以死刑……”
馬彤聳了聳肩膀,接口說道,“……事實上,即使這些古羅馬人在刑場上醒過來亂嚷也沒關係,咱們這邊的行刑和押解人員都經過了精心挑選,全在大專文化水平以下,絕對不會有哪個人能聽懂拉丁語而且,古代拉丁語和現代拉丁語的口音也存在着天壤之別,大致類似於現代漢語普通話和古文的差別吧!”
聽了這話之後,王秋歪着腦袋一想,發現除了大學裡的外國語學院之外,還真沒見過社會上有幾個人會去學拉丁文的,更別提什麼古代拉丁文,倒是學跳拉丁舞的人到處都有不少……於是也就釋然了。
片刻之後,一長溜警車呼嘯而至,從王秋等人手中接管了這些“死刑犯”和死屍。
而第一批僥倖活着抵達“未來世界”的四名羅馬士兵,還有接下來的幾批亞歷山大港希臘暴民,也即將在自己生命的最後時刻,迎來一段不可思議的奇妙之旅……
1月3日,上海武警總隊
望着窗外的鉛灰色陰雲和徐徐飄落的小雪,易大毛武警上尉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耐心地擦起了槍。
剛剛換了日曆過完元旦,眼看着就要到春節了,卻突然要奉命槍決一大批犯人。這感覺真是詭異。
說起來這事也真夠邪門的,原本上海這邊爲了跟國際接軌,已經普遍採用注射(毒液)死刑,行刑人也由武警改成了法警,易大毛已經很久沒有遇到要槍斃犯人的事情了。
所謂的注射死刑,就是把死刑犯綁在牀上,由醫院護士把針頭插進去。輸液管的另一頭連着電動毒液注射器。時間到了之後由法警按一下按鈕,就一切ok了絕大多數犯人通常不超過40秒就會停止呼吸。
總的來說,這種注射死刑要比其它的死刑方式。比如說槍斃和坐電椅都文明得多,美國人那種三萬伏特的電椅看着很猛,其實經常是把犯人電得焦香四溢都還沒死,場景慘不忍睹。但缺點是犯人的好多器官都不能用因爲有毒。所以。爲了保障移植手術的器官來源。注射死刑一直很難在全國範圍內推廣。
不過,在上海這塊國際化的地盤上,注射死刑倒是大行其道,武警總隊已經很久沒接到過槍斃的活了。
然而,今天早晨頂着小雪剛走進領導辦公室,易大毛就很驚悚收到了一份堪稱瘋狂的槍決通告。
“……秘密處決新疆恐怖分子,具體人數未定,預計在四百人以上?!要求一週內完工?!!”
看着這份突如其來的紅頭文件。易大毛的腦袋頓時就“嗡”地一聲炸開了。
老天爺啊!一次性槍決四百多人?!好大的手筆!!!
不要說如今的上海已經好幾年沒槍決過一個人了。即使在之前注射死刑尚未出現的時候,一天處決七八個人就算是很多了。如果按照以往的槍決作業流程。這豈不是得殺到春節還殺不完?
執行死刑是武警的正常任務之一,但刑場上的氣氛非常恐怖,這項任務並不是誰都能順利執行的,除了在政治軍事等方面具有很強的素質外,還要有很強的心理素質。偏偏武警部隊爲了給新人練膽,負責槍決犯人行刑射手一般都喜歡從武警的入伍新兵中挑選……
因此,這些武警菜鳥在接到擔任死刑射手的命令後,至少要集中訓練兩天,以防怯場。此外,射手使用的自動步槍裡,按規定只裝一發子彈,要求射擊的準確率極高,在刑場上只聞一聲槍響……而按照易大毛的估計,自己手下那些菜鳥十有八九會在刑場上脫靶掉鏈子。
事實上,有時候爲了防止在刑場上出醜,武警們還會在執行之前搞排演,具體來說,就是在執行死刑的前幾天,由隊長帶着一票菜鳥武警來到看守所,把即將要處決的犯人提出來,集中在一起,由隊長揮個小旗子,舉着喇叭說:爲了維護正義,依法對你們執行死刑,現在預演一下!全體立正!跪下!然後就聽見一片拉槍栓的聲音……犯人在這時候的表情可想而知,十有八九比死都難看簡直是活折騰人呀。
“……沒這麼複雜啦!根據上級部門的指示,這一次是秘密處決,一切流程統統從簡,不需要搞什麼公審大會,也不用讓他們寫遺書和會見親友這幫恐怖分子只看相貌就知道都是外國人,老家也不知道在哪兒。可能是中亞來的,也可能是土耳其人,甚至說不準會是車臣人。上頭也不打算深究,就是催促我們儘快行刑甚至連死刑判決書也不用念,因爲他們個個都不懂漢語,而我也不知道他們的名字……”
某位胖乎乎的領導同志一臉淡定地說道,同時喝着玻璃杯裡熱氣騰騰的菊花茶,“……槍決前的演練,實在是沒時間搞了,所以也就不必硬性要求一發子彈斃命,只是記得往後腦勺打,別弄壞內臟器官就行……總之,只要把他們丟進看守所裡關押一天,然後在明天早上統統拉出去打靶,最後把屍體拖上救護車,運到醫院裡摘取器官就是了。前一天送來幾個恐怖分子,第二天早上就槍斃幾個,這不是很簡單的事情嗎?
哦,對了,作爲恐怖分子,他們這些人都是被極端宗教思想洗過腦的,攻擊性極強,所以一定要防着他們自殺、自殘或者襲擊其它犯人,最好給他們戴上手銬腳鐐,統統關進單人號子裡。另外,我也搞不清楚他們在飲食上有哪些禁忌,所以只要給他們吃麪包和水就行了,千萬別提供任何跟豬沾邊的東西……”
“……嗯,我明白了,總之就是一切從快從簡對吧!我會去跟看守所的管教幹部說一聲的。”
易大毛無奈地點了點頭,同時又有些困惑地追問道,“……但我還是有一件事不太明白,既然是在新疆那邊捕獲的恐怖分子,爲啥要萬里迢迢地拉到上海來槍斃呢?這不是給人添麻煩嗎?”
然後,辦公桌後那位捧着菊花茶的胖領導先是微微一愣,隨即就好像看白癡似的望了他一眼,“……易大毛同志,瞧瞧你說的這是什麼話!這可是別的局子求都求不來的好事情啊!你怎麼能嫌麻煩呢?”
易大毛詫異地眨了眨眼睛,“……求都求不來的好事情?槍斃恐怖分子?你該不會是在開玩笑吧?!”
“……唉,老易啊。我說你怎麼就腦子轉不過彎來呢?難怪進單位這麼多年了,職位都升不上去!”
胖領導失望地露出了一副“朽木不可雕也”的神色,然後壓低了嗓門,露出一副意味深長的表情,“……老易同志,這話我可只和你一個人說啊。你還記不記得,以前有犯人被槍斃之後,屍體要先送哪兒?”
“……自然是先送醫院做器官摘取手術……呃,難道……”說到這裡,易大毛的眼神也突然亮了起來。
“……沒錯啊!之前咱們國家的器官移植來源,有一大半都是這麼來的。可惜現在上海這邊要講究什麼跟國際接軌,統統改用了注射死刑,弄得死刑犯的內臟都帶毒不能用了,合法的器官來源嚴重萎縮,而醫院裡排長隊等着做移植的病人卻越來越多,每年都有不少人沒能排上隊就死於器官衰竭,真是浪費!由於移植器官的供應量嚴重匱乏,甚至還因此鬧出很多非法器官交易的黑市,還有黑心醫生私設地牢綁架流浪漢,只爲摘取器官謀取暴利……鬧出不知道多少亂子!”胖領導一臉憤恨地罵道。
“……幸好,最近在新疆那邊破獲了一起特大叛國案,涉案的外國恐怖分子可能要上萬(國務院和諧部超自然現象處理辦公室對政府內部編造的假材料之一),新疆那邊對器官移植沒有那麼大的需求量,又不願意浪費,這才把這些死刑犯弄到了咱們上海來行刑,多少也能讓上海的醫療部門緩一口氣……”
說到這裡,胖領導就慢悠悠地從辦公桌後面踱了出來,伸手拍了拍易大毛的肩膀,“……還有,老易啊!我記得,你兒子好像患了尿毒症,急需移植腎臟,可是一時間又找不到合適的腎源,如今每個禮拜都要到武警醫院做透析吧!這回咱們一下子有了八百多隻腎,想要擠出一個換腎名額就容易多了。只要把這回的集體槍決任務搞得漂亮些,我再幫你到武警醫院活動活動,你兒子那事,多半應該能辦下來……”
一提起自己那個患上了尿毒症的兒子,易大毛頓時就眼神一黯,“……是,我保證完成任務!”
“……還有,記得千萬得要把這些犯人看好了,他們都是些宗教狂,天曉得臨死前會做出些什麼!若是自殺了一個就等於是少了兩隻腎,外加一副肝臟,一顆心和兩隻肺啊!”
於是,易大毛一走出領導辦公室,就跑到樓下的看守所辦公室一陣好說歹說,總算是把看守所的監視探頭數據線給臨時拉到了自己的辦公電腦上,一有空就瞅瞅那幾個深目高鼻的“外國恐怖分子”,防着他們一時想不開就自殘或自殺……在易大毛同志的眼中,這些死刑犯似乎已經變成了一隻只鮮活的腎臟,而其中某一隻鮮活的腎臟,或許就能讓自己的兒子恢復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