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馬士兵瓦努斯感覺自己快要瘋了!
彷彿過了整整一百年之久,他終於從最深沉的昏迷中恢復了意識,勉強甦醒過來。
接下來,睜開朦朧乾澀的眼睛,瓦努斯又過了好一陣子才逐漸適應了所處環境的光線,茫然四顧,他發現自己身上雖然還是穿着那套亮橘黃色的奇怪衣服,但至少蒙在腦袋上的黑布頭罩總算是被拿掉了。
然而,沒等瓦努斯爲重見光明而感到喜悅,就駭然發現四周的環境似乎很奇怪。
——跟先前被看守們提出來之時的說辭完全不一樣,他沒有得到埃及女王克里奧佩特拉的召見,甚至沒有看到恢宏華麗的宮殿和庭院,而是被關押在一間狹小陰暗的囚室裡。捆綁住自己手腳的繩索雖然已經被解開,但又換上了兩副更加沉重的鐵鐐,讓他連動一動都很困難。
這到底是哪兒?我將會被怎麼樣對待?埃及人到底想要幹什麼?
只穿了單衣的瓦努斯哆哆嗦嗦地抱着胳膊,困惑地打量着四周——這間屋子寒冷得簡直不像是在埃及!
這是一間完全封閉的房間,狹窄得簡直就像是船艙。除了關閉着的木門,只有身後牆壁的上方有一扇同樣帶着鐵柵欄的小窗戶,一道黯淡的陽光從窗戶裡面射入,讓瓦努斯能夠勉強看清房間內的情形,發現木門的內側還豎立着一排粗大黑硬的鐵柵欄,讓瓦努斯對這間囚室的奢侈感到頗爲咋舌——在公元前一世紀的羅馬。手工生產出來的鐵器依然很昂貴,在他的印象中,這麼多鐵可是抵得上自己好些年的薪水了!
總的來說,整個房間內空空蕩蕩,只是在地上擺了一張不知什麼材料的牀墊,柔軟而富有彈性,簡直比瓦努斯之前偶然見過的,軍團長閣下使用的波斯睡毯還要舒適。牆壁上倒是有很多凌亂無章的塗鴉,但都用了瓦努斯看不懂的文字,其中幾幅圖畫也是十分古怪。比如說把人故意畫得有棱有角,也不像是披了鎧甲的模樣,真是不明白畫畫的人究竟想要表達什麼(變形金剛or機動戰士高達)。
在房間的頂上,掛着一個奇怪的東西,似乎是從天花板裡伸出一段細長彎曲的鐵管,鐵管的頂端帶有一個鐵碗,鐵碗裡有一個如同梨子一般的玻璃圓球。隱約還能看見玻璃圓球裡面有什麼影影綽綽的精細構造。這讓瓦努斯不由得深感好奇,想要把它拿下來看一看。可惜,這間屋子雖然很小。但屋頂倒是挺高,他戴着手銬腳鐐行動不便。蹦跳了幾次也沒能摸到電燈泡,於是也只好算了。
——然而,在通過攝像頭監視着犯人的易大毛眼中,這明顯是犯人試圖摘下電燈泡,打碎之後挑出鋒利玻璃片割脈自殺的跡象……於是,記掛着腎臟的易大毛不由得更緊張了。
瓦努斯繼續環顧四周,看到在囚室的房門上方,還掛着一個方方正正的黑盒子,中間凸起一塊黑色的圓柱體。看着有點像是護身符(監視攝像頭)。可惜同樣掛得很高,瓦努斯依然夠不着。
此外,在囚室靠近窗戶的牆角,還被隔出了一個小衛生間,有一個蹲便器和一個水龍頭,但瓦努斯卻完全看不懂這是幹什麼用的,也不知道這是用什麼材料做的——他從未見過東方瓷器——只是好奇撫摸着蹲便器上宛如白玉一般的光潔瓷面。感受着這種奇妙的清涼觸感……然後毅然俯下身去,伸出了舌頭……
“……喂喂,別舔啊!這是撒尿的地方,很髒的!靠!還真舔了啊!見鬼了!這個恐怖分子到底是哪兒來的變態啊?!連舔馬桶這麼噁心的事情都能幹得出來!!”
——攝像鏡頭的另一端。坐在電腦屏幕後面的易大毛同志,帶着一臉宛如便秘的糾結表情,看到瓦努斯一臉陶醉地舔着在兩天前剛安裝上,從未使用過的新蹲便器,忍不住啐了一口,囧囧有神地嘀咕着罵道。
易大毛伸手點了幾下鼠標,換到另一間囚室的監視畫面,然後更加囧囧有神地看到另一名“恐怖分子”,正一邊狼吞虎嚥着管教幹部丟進去的全麥麪包,一邊非常好笑地跟某瓶礦泉水較勁——只見他一會兒把礦泉水瓶子往牆上砸,一會兒把瓶頸放在嘴裡咬,卻就是不知道該如何把瓶蓋給擰開,始終喝不到一滴水……
“……這是從哪兒來的原始人吶?!連個礦泉水瓶子都不會開?他們究竟是生活在什麼窮鄉僻壤啊?就這副德行居然還敢學本拉登,跑來咱們國家搞破壞?這些宗教狂熱分子果然都是沒腦子的啊!”
易大毛不由得抓起了電話,“……算了,跟看守所那邊說一聲,別給這些原始人提供什麼瓶裝水了,直接用杯子給他們倒涼開水吧!已經給了瓶裝水的那個就算了!反正也是最後一夜了,渴不死這個兔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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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時分,一名穿着墨綠色衣服的獄卒打開了木門,隔着鐵柵欄往囚室裡放進去了一塊麪包和一杯水,隨即沒跟室內的囚犯說一句話,就自顧自地轉身離開。
羅馬士兵瓦努斯終於得到了他在新世界裡的第一頓,也是最後一頓飯。
——約摸兩隻拳頭大小的白麪包噴香柔軟,沒有摻雜一點兒沙礫和木屑,似乎還帶着甜味,讓瓦努斯吃得十分開心,覺得這一定是最高檔的宮廷膳食,杯中的清水也沒有任何異味。而更讓他驚訝的,是盛裝食物的容器:無論是裝水的杯子還是放麪包的碗,全都是銀光閃閃的金屬器皿!(不鏽鋼餐具)
難道埃及人居然如此奢侈,連監獄裡都用銀器給囚犯吃飯?還是對他這個羅馬人的特殊禮遇?
然後,沒等瓦努斯辨認清楚這套餐具到底是不是用銀子做的,另一樁更加不可思議的事情就發生了。
——隨着天色漸漸昏暗下來,彷彿是被觸動了什麼機關,他頭頂上那個梨子形的玻璃球,突然開始發出黃色的光芒,然後這光芒很快就變得越來越刺眼,直到讓整間囚室都亮如白晝!
於是,望着頭頂上這盞亮堂堂的電燈,瓦努斯徹徹底底地驚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