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正澤看着窗門緊閉的教室,眼神帶着笑意,似乎能透過牆體看到那個坐在角落裡的中二少年,當時以爲他們把雲桐逼走的時候,那幅擇人而噬的陰沉模樣,要不是在分部裡,黃正澤都要開始準備佈陣迎接新成員的誕生了。
他突然有個大膽的猜想,要是他刻意把程篁放到某個看上去很危險的境地中,程篁身後隱藏着的那些人,他家裡給他準備下的那些保鏢,會不會突然現身。
黃正澤在心裡自嘲一笑,別說故意營造出那種危險局面,於公於私,他都不會放任那種情況發生的,再者說,地獄和組織跟程家的關係應該都不錯,兩邊就算鬧到非打不可的局面,程篁也很大機率不會被捲入其中,畢竟能讓雙方都看中的人,肯定不會是個一次性用品。跟這一次說大可大說小可小的地區事件相比,他隱約覺得程篁的重要性要高出一截。
走到窗戶旁,黃正澤假裝看展覽在教室牆外的優秀試卷,同時故意露出半截身子,讓教室裡正在偷看手機和睡覺的學生有個準備,片刻後,約摸着教室裡的學生全部就位了,他推開門,走進教室。
清晨的陽光斜斜打進教室,將他的影子印在水漬未乾的水泥講臺上,盯了幾秒鐘端坐在位置上的程篁和吳溪楠,沒有理會班裡讀書聲停下後的竊竊私語,他站到講臺上,目光大搖大擺打量了一眼擺放的整整齊齊的講桌,面露一絲滿意,對着前排的班長兼學委陶澄規道了一聲謝,隨即表情如汪星人的臉一般迅速變得嚴肅冷峻,沉聲說道:“上午文綜考試,八點到十點半,想去廁所的現在去,十分鐘之後髮捲子。”
他又“無意的”看了一眼吳溪楠和程篁,離開教室。
在他走後,教室裡竊竊私語的聲音逐漸大了起來。
程篁滿臉黑線,黃正澤臨走時隨意一瞥,包藏禍心,顯然想故意坐實了班裡那些無聊學生的種種猜想。
果然,周圍關於他和吳溪楠的議論聲逐漸飄入耳中。
“昔日吾友吊似汝,如今墳頭草丈五。”
“寧就是一中杜甫?久仰久仰。”
“這都能回來上課,這要換了別人還不得退學了直接,公然挑釁班主任,要不是那貨學習好,楠楠就被那個鐵頭娃給連累了。”
“楠楠尼瑪呢,連人家住哪兒都不知道,看你的h番去。”
“大家都是讀書人,不要說得那麼齷齪,那叫成人向動漫,不叫h番。”
聽着班裡各處的嚼舌根,吳溪楠撇了撇嘴,推了推靠在牆上看書的程篁,小聲說道:“哎,你知道我昨天下午幹啥去了不。”
程篁懶洋洋地放下語文書,輕輕擡了擡眼皮,一臉你想說我就聽不說就拉到的懶散表情,心裡卻樂開了花,他想了一個早讀也沒想出來怎麼跟吳溪楠開口,家去過了裙底看過了,做了那麼長時間的同桌,兩人好不容易纔要更進一步,讓他突然告訴吳溪楠自己已經跟另一個女孩扣死了姻緣,讓人家死心另尋他樹,“好像有點不是人誒。”
看着吳溪楠衝他招招手示意他把耳朵貼過去,程篁煩躁地抓了抓頭髮,把屁股往外面看似不情願地挪了挪,問道:“去找炮-友了?”
“咦,你咋知道的,”吳溪楠作勢驚訝了一下,捂住胸口,一臉驚恐,“你不會在我身上安攝像頭了吧,媽耶,好變態哦。”
見程篁絲毫不打算接她的話,她無所謂地一撇嘴,繼續說道,“那個歐巴還給我租了套房子打算金屋藏嬌呢,不像某些人,坐擁數棟房產,連頓飯都不請人家吃,好不容易摳摳搜搜的說要請人家去燒烤,還放鴿子,轉眼就跟別家的姑娘跑了,看看人家長腿歐巴,唉,那個詞兒怎麼說的來着,痛心疾首啊!”
程篁見狀,笑了一聲,隨即清了清嗓子,搖晃了一下腦袋,陰陽怪氣尖聲尖氣說道,“喲,是哪家的少爺呀,這得是多大的手筆,讓咱們吳小姐被金粉迷了眼睛,還能看清手機嗎?”
看着程篁一副王媽媽再世的風騷樣子,吳溪楠翻了個白眼,乾嘔了一下,同樣一清嗓子,尖聲尖氣拖着長音嬌氣道:“哎呀,不怕您笑話,那人是東區秋海苑的公子,一出手就是兩百張大紅票子,包了奴家足足一個月呢,真是個會心疼人的小冤家,奴家現在還有些羞臊呢,瞧瞧,這臉蛋兒現在還有些燙手呢。”
冷眼看着吳溪楠演完後,程篁一反常態,出奇地沒有針鋒相對,只是默默掏出手機,點開一張圖片,遞給眯起眼睛媚態橫生的同桌,問道:“眼熟不。”
吳溪楠盯着那張房產證看了兩秒鐘,擡起頭,張大了嘴,原本媚眼如絲的誘人神態轉眼間欣喜萬分,“啊啊啊!那房子是你的?!”
“不是,那整個小區都是我的。”
“前兩層沒人住,我聽人說也是你的?”
“我想着以後帶,朋友,去玩兒,就沒往外租。”他結巴了一下,想到把那裡當成據點的雲烏一行人。
“哦,”吳溪楠點點頭,突然把臉湊到程篁面前,小聲問道:“那房子不缺傢俱吧。”
如實質般甜甜的香氣突然撲到臉上,近在咫尺的粉嫩臉頰讓程篁愣了一下,但不是因爲吳溪楠的突然襲擊,憑他被吳溪楠嘴中強化過的逃命反應,應付這點突然襲擊他還是綽綽有餘的。
看着吳溪楠化了淡妝的大眼睛,程篁一時間忘了移開視線,從一旁看去,兩人四目相對,不到十釐米的距離顯得火花四射,要是此時有人從過道經過不小心碰到吳溪楠,一副令幾個一直在留心兩人動向的十九班同學心猿意馬的養眼場面就要出現了。
跟美少女眉目傳情一直是程篁的夢想,但現在有了跟吳溪楠暗送秋波的機會,程篁卻只注意到吳溪楠的眼裡佈滿了血絲。
“你昨天晚上沒睡好?”程篁看着她有些發黑的眼眶,本想鬥嘴幾句的他不由地放緩了語氣。
“這不是打算收拾東西搬家嘛,想這兩天請個假就搬過去,先把東西收拾好。”吳溪楠摸了摸有些鬆弛的下眼瞼,坐回原位,掏出來鏡子開始化妝。
她一邊往眼睛下面抹着看上去很高檔的化妝品,一邊對程篁說:“就是想問問你,我能不能直接用你家的東西,臨走的時候我把牀單啥的給你換一套新的,這樣就不用帶東西過去了。”
“你不打算常住?”程篁保持着之前的姿勢,挺着上身問道。
吳溪楠從鏡子裡看了程篁一眼,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說:“新區離學校那麼遠,我租一個月就是打算去那兒玩玩,就算常住,也得高考完了再去住。”
程篁後悔了,他差點脫口而出,說如果吳溪楠要去住的話,他可以也去那兒,兩人還可以做個伴。
但是短暫的動搖之後,程篁想到那個給他家天花板和他都刻上了痕跡的女孩,壓抑住了腦海中順應當下時節的衝動。
“哦,那我可不好意思收你房租,我把鑰匙給你,你想去隨時去就行,反正我又不住。”他從兜裡掏出一大串鑰匙,這也是他身上唯一能證明他是個富二代的東西。
“啪!”
把化妝盒撂到桌子上,兩隻似乎發着綠光的眼睛瞬間瞪向程篁。
“這是不是不太好意思呀。”吳溪楠一個字一個字的咬牙切齒。
“別一副守財奴的樣子,你拿我一年多的伙食費買幾天快活,裝啥葛朗臺。富婆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