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八
約見雙方好友是兩天後的事。
相較於程澤淡定，大老闆衛黎顯得有些焦躁。
“澤澤，這身行麼？”
程澤看着他的大腦袋，無奈地笑道：“往後退一點。”
“哦。”衛黎乖乖地應聲，退後一步把自己整個人塞進攝像頭裡。
“很好。”程澤打量了他一番，肯定道。
衛黎聞言卻十分泄氣：“你都說了三回還行了。”
程澤託了託眼鏡，認真道：“因爲我覺得都很好。”
質樸的情話一向能打動衛老闆，於是他把穿什麼這一苦惱暫時拋之一邊，湊到平板前喜滋滋道：“人帥沒辦法。”
程澤趁機勸他：“所以不要糾結穿什麼了。”
“那不行。”衛黎直起身，抓了抓身上的休閒西裝，“大部分女人很看重男士的穿着，我一定要表現出我的品位。”
於是程澤只好眼睜睜地看着對方再次從鏡頭裡消失。
最終，他們五點在廣場見面的時候，衛黎穿了一身足以去跟人談生意的定製西裝。
雖說女士有遲到的權利，但樑涼一如既往地準點抵達了。
在兩人看見她前，她先注意到了他們。
站在程澤身邊的青年個頭很高，背脊挺得筆直，單看背影就讓人心生好感——不過，當樑涼注意到他的穿着之後，忍不住勾脣笑了起來。
“嗨，程澤。”
兩個男人一同轉過身來。
“凉姐。”程澤對她點點頭。
一旁的青年上前兩步，臉上掛着十分誠摯的笑容，他伸出右手：“你好，我是衛黎。”
唔，鼻樑很直，眼睛大而有神，果然是名符其實的高富帥。
樑涼眯着眼打量了他一會兒，然後才伸手與他握了握，笑得客客氣氣：“你好，我是樑涼。”
“我跟程澤叫你凉姐吧？”衛黎的笑容瀟灑帥氣，帶着恰到好處的親近，“本來想給你帶個禮物，但是程澤非不讓。”
樑涼挑了挑眉，笑道：“不用帶，我是走過來的，要是你帶了禮物，我還不得扛着回去？”
衛黎聞言笑了笑，然後提議道：“那不如我們先去吃飯地兒？我朋友路上堵車，得過一會兒。”
“行啊。”樑涼笑得意味深長，“告訴你朋友，小強燒烤見。”
於是衛黎穿着規規矩矩的西服鶴立雞羣般地坐在了滿是粗漢子的燒烤攤裡。
樑涼看了看他有些不自在的樣子，瞭然地笑了笑：“衛先生難得來這兒吧？”她也不等他回話，自顧自道，“這燒烤攤是我和程澤的老地方了。”
聽了這話，衛黎心裡對於對方故意讓自己出糗的想法淡了不少，轉而專注地望着她，等待獲悉他家澤澤不爲人知的往事。
樑涼見他態度認真，立馬給他加了不少分，原本看他笑話的打算作罷，開始認認真真說起來：“程澤這人特別慢熱，你應該也有同感吧？”
還不等衛黎點頭，話題中心忍不住打斷了他們：“凉姐。”
樑涼斜他一眼，不爲所動道：“怎麼着，我又不是要說你幾歲尿牀，閉嘴。”
程澤摸摸鼻子，然後遞給衛黎一個無奈的眼神。
衛黎對他倆的親近有些羨慕，但也只是羨慕，他相信程澤，也相信二人之間的友情，只是羨慕對方能夠陪伴學生時期的程澤。
“我剛認識他那會兒，真是三棍子打不出一個悶屁。你說我一學姐，成天屁顛顛地跟在他身後刷存在感，要不是我這人母性氾濫，早放棄改造他了。”樑涼嘴裡說得狠，臉上的笑容卻顯得真心實意，“這地兒是我第一次請他吃飯的地方，那天我們爲結賬的事差點打起來，後來好不容易想了個折中的法子，我一次，他一次。於是一次一次的，我倆熟起來，這地兒也變成了固定聚餐的地兒。”
程澤望着聽入迷了的衛黎，笑道：“這裡環境不好，但是東西不錯，價錢也便宜。”
衛黎聞言立馬脫了身上的西裝，隨手扔在一邊的椅子上，然後解了幾顆襯衫上的鈕釦，灑脫笑道：“那我得好好嚐嚐，說不定以後業務熟練了，我能給你在家做。”
不知是衛黎的舉動取悅了她，還是他的話打動了樑涼，她這才真正笑開，舉起手裡的杯子對衛黎道：“來，咱喝一個。”
衛黎看了看杯子裡的啤酒，又側頭望了程澤一眼。
“今天例外。”
於是衛黎立馬舉杯，與她碰了碰，笑容滿面：“幹！”
堵車的李牧一直到他們烤完一輪才姍姍來遲。
“衛黎。”他找着他們的那桌，開始忙不迭地道歉，“不好意思啊，路上太堵了，我預估了一個小時的堵車時間，沒成想堵了一個半小時。對不起，對不起！”
“沒事兒，凉姐不介意吧？”他拉過好友，給雙方作介紹，“這是李牧，我哥們兒，這是樑涼，程澤的好朋友。這是程澤，你上回見過了。”
程澤這會兒才覺出不對來，他疑惑地看着李牧：“你不是……”
李牧被當場拆穿當初僞造的同事身份倒也不扭捏，大大方方地倒了一杯酒，舉着對程澤說：“嘿，程老師，不好意思上回我騙了你，我不是衛黎的同事，你叫我木頭就成。”
衛黎聽完他們的對話才反應過來，急忙撇清自己：“我上回醉了，什麼都不知道。”
“……”程澤無奈地瞅了他一眼，“我沒那麼小氣，你是好心，我明白。說起來還要謝謝你。叫我程澤就行。”
樑涼在一旁饒有興致地看着他們三個男人說來說去，直到李牧把目光投到她身上，她才站起身笑道：“你好，我是樑涼。”
李牧嘴脣一彎，露出一口牙笑得很燦爛：“我是李牧。”
樑涼見狀怔了怔，下意識道：“上回……”
李牧摸了摸腦袋：“怎麼了？”
他頭髮剃得很短，幾乎露出青色的頭皮，偏偏長相又端正溫和，這樣撓頭笑起來的模樣，顯得陽光又真誠。
“沒事。”樑涼笑容深了一點，“很高興認識你。”
李牧摸不着頭腦，只好露出更多牙笑得越發真摯：“我也高興！”
衛黎看着好友平日裡少見的傻氣笑容，無聲地嘆了口氣——見到女生就變傻這種病得治啊。
四人重新坐下，又加點了新一輪的烤串。
酒過三巡之後，他們多少熟稔一些，有些不方便開口的話，樑涼猶豫再三還是問出了口：“你們打算什麼時候坦白。”
她雖沒有明確賓語，但在場三人心裡都很清楚。
衛黎感覺到程澤在桌下握住自己的手，他鎮定道：“再過一兩個月。”
李牧和樑涼都皺了皺眉。
“這麼快？”李牧猶豫地說，“不如再拖兩年，你們才二十六，拖到個三十歲不是問題。”
樑涼也點了點頭：“雖然拖不是辦法，但是你們剛確定關係不久，現在坦白是不是太倉促了？”
她到底比他們年長兩歲，說出來的話現實不少。
然而聽在衛黎耳中，卻讓他有些不舒服：“凉姐，我對程澤是認真的，我打定主意跟他過一輩子，無論什麼時候坦白都不會倉促。”
樑涼聽到他隱約帶點排斥的迴應倒不在意，只是笑得感慨：“不管我怎麼想，你能夠有這樣的決心，我爲程澤感到高興。”
如果有可能，誰不想初戀一輩子？然而現實卻是，大多數人早已在尋尋覓覓的過程失去了這樣的信心。
衛黎聽完她的話才覺得自己反應大了些——沒辦法，對方是程澤十分信任的姐姐，他總是擔心她會反對他們。
“我不是沒有想過拖。”程澤淡淡道，“但是，如果我們打算一輩子在一起，那麼這件事總要去做。與其擔驚受怕地過四年，還不如早些坦白，至少我們還多了四年等待他們的同意。”
李牧聞言一愣，半晌才舉起杯子敬程澤：“在此之前，我多少爲衛黎遺憾。”他對好友投來的疑惑目光視而不見，“家世好，相貌好，工作好，衛黎是很多女孩子的夢中情人。結果，他卻喜歡上你，我本來想，一個老師，還是一個嚴肅刻板的數學老師，到底哪點比女孩子好了。”
“現在我卻有些佩服你，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程澤，我敬你。”
程澤舉起杯子還沒說話，樑涼卻挑眉回道：“程澤哪兒不好了？家世長相都是父母給的，有什麼好比的？”
躺槍的衛黎：“……”他也覺得程澤挺好。
李牧一噎，臉有點紅：“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什麼意思？”
程澤趕忙打圓場：“凉姐，他的重點是佩服我。”
“對對對，我佩服他。”李牧忙不迭地點頭，說話的時候甚至有些不敢看對方犀利漂亮的眼睛。
“行唄。”樑涼可有可無地點點頭，瞥了一眼他手中的酒杯，“自罰一杯。”
得罪了飯桌上大BOSS的李牧乖乖挨罰，舉起杯子喝了乾淨。
要說他們一女三男的搭配，加之都是初次見面，彼此有些尷尬纔是正常——然而，有一個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衛黎和脾氣直爽乾脆的樑涼，冷場也是件難事。
“我說怎麼還能出新口味，原來是給你做的。”樑涼手裡三兩下地翻動着烤串，斜着眼睨程澤，“按他那死性子，估計這輩子只會烤一種餅乾。”
“原口味也不錯。”衛黎勾脣笑着，一臉的心滿意足。
於是樑涼頓生一種多管閒事的操蛋感。
坐她對面的李牧十分沒有眼色，捏着鹽瓶撒鹽的同時道：“長情是優點。”
“我靠……”樑涼眯了眯眼，“你們不知道要讓着女人嗎？”
李牧一愣，雖然不明白對方爲什麼生氣，但他看專心給程澤烤肉的好友沒有半分反應的樣子，不自覺地臉色就開始慢慢漲紅，老老實實道：“對不起……”
程澤聞言才把自己抽身出配合衛黎撒調料的家國大業中，皺眉看着樑涼道：“凉姐，不要欺負人。”
衛黎一遍從手裡一把烤串中挑出火候控制得最好的幾串遞給程澤，然後再拿幾串給樑涼，氣定神閒地道：“凉姐哪用得着我們讓？”
“嘖嘖，你倆秀恩愛快閃瞎我眼了。”樑涼不客氣地接過，然後眼皮一翻望着對面的男人——哦喲，麥色的皮膚都能看出紅暈來了呀，咦？怎麼更紅了呢。她輕聲咳了咳，“木頭對吧？你還真是名符其實。”
名符其實的李木頭：“……”他心想，那叫丹鳳眼吧？雖然是單眼皮，但狹長狹長的眼睛裡那水光……
一旁看着心上人眉開眼笑——眉頭舒展，嘴角微揚的程澤在他眼裡就是眉開眼笑了——吃着自己烤好的食物，終於有閒心關心下被調侃的好友。結果不看不知道，一看他就笑了。
認識了六七年，對方這幅木訥嘴笨又呆愣實誠的模樣雖然沒出現許多次，但那麼一兩次也是有的。
木頭對這凉姐有好感，那是不是意味着可以親上加親？
作者有話要說：關於副CP的進行爲了不佔用太多篇幅，所以採用了“一見鍾情”的爛梗，它一定的科學理論依據來自我的某個哥們：有些人你剛認識，就能推斷出是純朋友還是可以發展成對象——雖然這話有一定以貌取人的嫌疑，不過我覺得有一定道理的，況且長相確實也蠻重要的，不能說怎麼帥怎麼美，總歸要閤眼緣對吧？ 不過這種純粹的好感是不會發展成喜歡的，喜歡還是要靠日久生情積累的【個人觀點哈】
小劇場：
衛黎：饅頭烤好了先墊墊肚子。
李牧：衛黎你真賢惠！來，給我來一個。
衛黎：澤澤，這個烤得脆而不焦，給你！
程澤：好吃。
衛黎：我再給你烤！
李牧：衛黎你這個有了媳婦忘了兄弟的白眼狼！
樑涼：木頭，你給我烤串肉當賠罪好麼？
李牧：賠、賠罪？
樑涼：嗯？
李牧：馬上好！
【看有妹子想要小劇場，我絞盡腦汁來了一個，靈感枯竭不萌勿見怪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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