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野壠旗的話,衆人都轉臉看他,就見他臉色微微有些發白,看了看敖晟,道,“那些東西,是跟着我跟虎王來的。
虎王此時滿臉的冷汗,臉色也是十分嚴峻,低聲說,“沒錯!”
“這些究竟是什麼東西?”蔣青有些不敢相信,雖然他的確是聽過一些關於人性骨架的巫蠱之說,但是畢竟有些太邪乎了。
“我知道的也很少……”野壠旗看一旁的史康,問,“神醫,可聽說過蠼螋(qu一聲,sou三聲)?”
“呵……”野壠旗的話剛說完,就見史康倒吸了一口冷氣,老頭擡手從一旁一個影衛的手上抽出了一把刀,手起刀落向地上躺着的那具屍體的頭顱砍去……咔嚓一聲,人頭被一分爲二。
衆人低頭一看,就見死者已經萎縮的灰色腦子掉了出來,史康用刀子將腦子割開,就聽到了一陣古怪“吱吱”聲從裡頭傳出來。衆人低頭一看,只見一條三寸來長的蟲子從被切開的腦子裡爬了出來,這條蟲子三節,尾巴特別的長,尾部的尖端分叉,像是一把鉗子。
敖晟忍不住皺眉,低聲道,“這是什麼東西?”
史康二話不說,一刀將那隻黑色的蟲子戳死了,對敖晟說,“皇上,亂葬坑必須立刻燒掉!”
敖晟點點頭,對影衛吩咐,“你們帶着火油過去,將亂葬坑全部焚燬!”
“是!”影衛們趕緊就去辦事了,史康如法炮製,將另一具會動的屍體也切開,裡頭同樣爬出了一條蟲子來,被他刺死,然後命人將這兩具屍體也燒燬。
“史老?”蔣青問,“剛剛那個,就是蠼螋麼?”
史康臉色嚴峻,點了點頭。
一旁的葉無歸也輕輕嘆了口氣,“想不到這種蟲子真的存在……”
季思略帶吃驚地問葉無歸,“葉學士也聽說過?”
葉無歸點了點頭,道,“我只是在古書上看到過,蠼螋是百蟲之首,厲害非常,至於究竟怎麼回事,我也不是很清楚了。”
衆人都看史康和野壠旗。
史康嘆了口氣,道,“蠼螋本來並不算是多厲害的蟲子,只是善於鑽洞,但是蠼螋和一般的蟲子不同,此蟲極聰明,也極重感情,會聽命與主人的吩咐。”
“蟲子也能馴服?”敖晟很是吃驚。
史康點了點頭,道,“有好些蟲子都是可以馴服的,例如蠍子、毒蜂……蠼螋則是最聽話的一種,不過普通的蠼螋個子小,也無害,只有這種紅腹蠼螋,乃是蠼螋與腦蠱混養而來。”
“腦蠱?”蔣青想了想,道,“好像聽說過,是苗女用來控制情人的!如果變心,情人就會死。”
“對。”史康點了點頭,這時候,文達帶着幾個太監搬來了幾把椅子,敖晟讓衆人坐下講話。
“可是,我聽說自從蘇敏做了南王之後,苗蠱已經沒落,好多蠱師都被賜死了!”季思道。
“的確。”史康點頭,“苗蠱的確是危害極大,但是這種蠱蟲一般都由蠱婆控制,危害有限。真正可怕的,其實是西域的邪蠱。”
“邪蠱?”敖晟問,“這蠱蟲還有區別?”
“皇上,您有所不知,若說苗蠱的毒性是讓活人聽話,那邪蠱的毒性,就是讓死人聽話!”史康搖了搖頭,道,“活人一旦中了蠱毒,只要不是進入腦裡,就和中了一般的劇毒相似,一旦蠱蟲驅除,還可以恢復。若是蠱蟲爬進了腦袋裡,那人的壽命也就快到頭了,危害也是有限……相對的,邪蠱則可以讓死人做活人的事情!就好像這些人型骨架。”說話間,史康指了指地上的幾具屍體,“死人可是不會再死的!”
這時候,衆人才發現,屍體已經不動了。
“這副骨架,其實是障眼法!”野壠旗道,“讓人產生錯覺,以爲屍體是被白骨附體了,逼着死人做事。其實這些骨架只是起了個固定的作用,一旦綁上了屍體之後,屍體就不會散架,也能站起來了!”
“真正控制他們的,其實是這小小的蠼螋,對麼?”蔣青問。
“對。”史康點點頭,“蠼螋這種蟲子公多母少,母蠼螋非常的聰明,如果孵化出來的時候被人撫養了,便會聽主人的話,讓它們做什麼就做什麼。古時專門有人飼養蠼螋,名曰養螋人,現在差不多已經絕跡了。”
“它聽話了……怎麼進入人的腦袋裡的?”敖晟好奇地問。
“只要讓母蠼螋從死人的耳朵裡爬進腦袋就行了。”史康道,“蠼螋的尾巴上有螯,可以切開耳道,一但爬進去,就能控制屍體的行動了,屍體就會完全聽從它們主人的號令。”
敖晟皺眉,“真是噁心。”
野壠旗看了看敖晟,道,“蠼螋爲禍,已經在塞外造成了很大危害了。”
“塞外蠼螋爲禍?”蔣青吃驚。
野壠旗點了點頭,看了看虎王,虎王跟他對視了一會兒,兩人似乎有難言之隱。
敖晟冷眼看着他們,想了想,就道,“我明白了……你倆這次來,比武只是藉口,關鍵是想看看我晟青的實力……你倆是讓什麼給嚇壞了,看我晟青能不能保護你們和你們的部族,對吧?”
野壠旗和虎王對視了一眼,都有些尷尬。
敖晟站了起來,拉了蔣青一把,道,“你倆認輸,稱臣,我保你們周全,否則,都不用說了!”說完,拉着蔣青走了,留下野壠旗和虎王面面相覷。
“唉……”蔣青讓敖晟拉着往外走,道,“你怎麼不聽聽他們說完呢?這東西如果爲禍西域,就說明背後有人指示,若不盡早剷除,將來必然危害晟青的!”
“我知道。”敖晟失笑,伸手將蔣青拉到身邊,“青,你以爲我傻呀?”
“那你……”蔣青不解。
敖晟搖搖頭,道,“都說了你老實,那野壠旗和虎王知道的事情,歸順之前說和歸順之後說,有很大的區別!”
蔣青想了想,擡頭等敖晟繼續說。
“你想啊。”敖晟拉着蔣青,邊往回走,邊給他解釋,“無論他們什麼時候說,咱們都得去解決了那蠼螋的事情,是不是?”
“嗯。”蔣青點頭。
“他們現在不歸順,說到後來,這事情最終有害我晟青,他們是來幫忙的!咱們晟青還得感謝他們。”敖晟冷笑,“但事實上,他們是來求我們幫忙的,不是來幫我們忙的,時機很主要!要幫忙可以,你若是我的順臣,我自然可以保你,幫你驅除災禍,但若你不是我的順臣,沒關係,你什麼都不用說,我等你們都死絕了,再去驅除災禍也行!”
蔣青呆呆聽着敖晟把話說完,沉默了良久,才點點頭,道,“原來是這樣……的確是有道理。”
敖晟見蔣青臉色微微有些白,就問,“你不高興?”
蔣青仰臉看看他,搖頭。
“覺得我太會算計了?”敖晟問。
蔣青搖搖頭,道,“你是聰明……”
敖晟嘆了口氣,站住了腳步,拉着蔣青,道,“青,不是我聰明,也不是你笨,你是心善,而我是皇帝……”
蔣青沉默了一會兒,道,“我明白,做皇帝就是應該這樣。”
敖晟盯着他看了良久,道,“我不會算計你的……”
蔣青一愣,仰臉看敖晟,敖晟伸手,將他拉到懷裡摟住,下巴輕輕地擱在他的肩膀上。
蔣青有些僵硬,就聽敖晟低聲道,“青,我這輩子誰都會算計,但是我死都不會算計你的,你要信我。”
蔣青點了點頭,見敖晟眼中略微的惶急,就笑了笑,拍了拍他,道,“你這也不算什麼,就是交易麼……我見過木凌訛人,比你可黑心多了。”
敖晟終於是鬆了口氣,幽幽地嘆息,“你不知道……我什麼都不怕,就怕你討厭我。”
蔣青吃驚,敖晟笑了笑,伸手輕撫他的頭髮,認真道,“不喜歡也不要緊,別討厭我就成。”
“別胡思亂想。”蔣青覺得敖晟那話聽得人心慌意亂,拉了敖晟一把,道,“走,回宮去,野壠旗和虎王待會兒準得來!”
敖晟點頭,和蔣青一起回宮。
果然,野壠旗和虎王當着文武百官的面認了輸,也遞上了歸降的文書。敖晟也很是大方,宴請了他們和他們帶來的隨從。
隨後,敖晟、蔣青、野壠旗和虎王一起到了敖晟的書房,開始密談。
“究竟怎麼回事?”敖晟問。
“在西南沙漠的腹地,好像有一支神秘的部族正在建立。”野壠旗低聲道,“最近塞外一帶怪事特別多,而且有好些小部族,已經神秘地消失了。”
“消失?”敖晟微微皺眉,“怎麼個消失法?”
“一夜之間,只剩下了城池,城中的活人全部不見了。”野壠旗道。
“一夜之間?”蔣青有些奇怪,“轉移了麼?”
“不像。”虎王搖了搖頭,“我們在城中找到幾個留下來的老人,他們都瘋瘋癲癲的,問不出個名堂來,大夫們都說,是讓嚇傻了!”
“然後呢?”敖晟問。
“最近西南的部族急劇減少,我正好又在和虎族打仗,沒太注意族內的情況,後來才知道,有好幾個重臣都被暗殺了……而且行兇的,就是這種屍體,還有那種古怪的藍色劇毒。然後,我們就猜想……“
“你們猜想,那些失蹤的部族,是因爲集體中了那種怪毒?”敖晟問。
蔣青猛地一震,眼前彷彿出現了數以萬計人中了藍焰之後,一夜之間化爲飛灰的場面,讓人不寒而慄。
“實在是不敢想。”野壠旗搖了搖頭,道,“後來正好我跟虎王被王熙將軍打敗了,他罰我們進樂都來請降。”
“我們一出西域,就發現似乎有人跟蹤我們。”虎王道,“這一路上,我們已經受到了好幾次這樣的暗殺。”
敖晟靜靜地聽着,見兩人說完了,就點點頭,“你們爲什麼懷疑是沙漠腹地裡有異族,而不懷疑是其他的人在搞鬼?”
“我們的確看到過沙漠腹地的異象!”虎王認真道,“好多人都看見了……在沙漠的深處,似乎有堡壘,也有身着怪異服裝的人,但是西南沙漠一帶長年被風沙所封閉,我們也進不去,只有在偶爾天氣特別好的時候,看到幾個如同幻影一般的景象。
“另外,進入到沙漠腹地去探查的人都失蹤了。”野壠旗補充,“不管是經驗多麼豐富的嚮導,全都一去不復返。”
“嗯。”敖晟點了點頭,本想讓野壠旗和虎王先留在樂都之中,他好派人保護,但是兩人都拒絕了。
“我們還得回去,跟我們的部族共存亡!”野壠旗道,“你的好意我們心領了!”
敖晟冷冷一笑,道,“野壠旗,你現在可是我的臣子,再說個你字,我可殺你的頭啊。”
野壠旗臉色變了變,氣呼呼地叫虎王一起走……敖晟叫住了他們,寫了封詔書給他倆,道,“你們回去之後,把這詔書給王熙,王熙會派人保護你們的,有些事情,我也讓他查查!”
野壠旗和虎王對視了一眼,接過詔書,對敖晟一禮,“多謝皇上。”
隨後,兩人就離去了。
書房裡,就剩下了敖晟和蔣青,兩人對視了一眼,都覺得這事情有些棘手。
敖晟叫來了史康,問他,有沒有對付藍焰和蠼螋的方法。
史康想了想,道,“要解藍焰的毒,老實在是無能爲力……這天下,恐怕只有一個人有辦法。”
敖晟一愣,蔣青倒是心中一動,轉臉看敖晟,就見他臉色不好看,心中知曉……敖晟不想求木凌。
“另外,關於蠼螋。”史康道,“這個倒也不用太擔心,蠼螋畢竟只能控制死人,只要向我剛剛那樣,砍開死人的頭顱,將蟲子殺了,就不存在危險了。”
敖晟點了點頭,叫文達送走了史康。
蔣青見房間裡沒人了,就問他,“我給木凌寫封信吧?”
敖晟看了看蔣青,臉上有些不情願。
蔣青想了想,道,“修羅堡地處西北邊境,跟塞外是最近的,如果西面的外族都沒有了,那麼下一個直接受到威脅的就是修羅堡了……他們也並不一定是爲了晟青,就算爲自己……”
蔣青說到這裡,聲音低了下去,就見敖晟正含笑看着他,那笑容,像是看透了他的心事,蔣青正了正臉色,有些兇悍地看他,“看什麼?”
敖晟伸手拾起蔣青胸前的頭髮,低聲道,“青……你肯爲了我,去算計那根木頭,我真是死而無憾了!”
蔣青從耳根一直紅到脖頸,爭辯道,“誰說我算計了……”
“嗯。”敖晟趕緊笑着點頭,順着他的意思,曖昧地說,“你是就事論事!”
蔣青有些尷尬,找了個託詞就回去了,敖晟則坐在書房裡,不捨地看着他離開的背影。
三天後,修羅堡收到了一封蔣青寫去的信,將信看完,木凌直咂嘴。
“怎麼了?”秦望天問他。
“完了完了!小青青向着那小狼崽兒了!”木凌不滿地撇撇嘴,“唉,你別說,那隻狼崽子還真是青出於藍……比老子還會訛人!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