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未雙壓根兒沒想到自己在韓氏宗族裡看到的陣圖竟然能在這裡看見。他愣了一下重複道:“生、生靈陣?!”
龍夏從鼻子裡嗯了一聲,輕描淡寫地道:“你化成鮫人後夜間睡眠時吸取的靈氣極多,我就用生靈陣將此間靈氣盈於此處,免得它物來奪你的靈氣。”
葉未雙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什麼纔好,結結巴巴地哼哼道:“謝、謝謝……”他反應了好一會兒纔想起來自己要說什麼,連忙道:“這陣圖……這陣圖你是怎麼學會的?”
龍夏有些奇異地看了他一眼,道:“龍谷裡誰不知道這部生靈陣?這本就是龍族本族陣法之一。”
葉未雙瞬間如同被擊中一般呆若木雞。生靈陣竟然是龍族的本族陣法。這個事實讓葉未雙始料未及。他緊接着問道:“那、那洛塵是誰?”
龍夏頗爲好奇地看着葉未雙道:“你先前並未接觸過龍族,但念你在紫雲讀書,知道生靈陣也不奇怪,但你是如何知道洛塵的?”
葉未雙沉了沉氣道:“這一次紫雲令我們進入九域封禁,師尊臨行前囑咐我等注意一名爲‘落塵’的寶物。我先前在韓氏守宗大陣裡看到過一部陣圖,正是這生靈陣,署名‘洛塵’,便想這之間是否有所聯繫。”龍夏是葉未雙碰到的第一條龍,他早將對方當作了親人,當即和盤托出。
龍夏的眉頭微微蹙了起來:“凡是神物,都有本族的陣圖。這些陣圖許多唯獨族人能施展,而生靈陣是我龍族唯一能受尋常天人支配的一部陣圖之中的陣。你所說的韓氏,我倒是知道。當初韓氏宗族幫過我龍族一個族人一個忙,便贈其一道生靈陣以護宗。龍族的任何一樣東西,在外界都是不可多得的寶物,這倒並非我誇大。洛塵也是如是。”
葉未雙不覺難耐道:“洛塵究竟是什麼?寶物還是人?”
龍夏道:“洛塵不是人,是一部陣圖。它包含了不少道尋常天人陣圖師能施展的陣圖,生靈陣就是其一。若說上界十大寶物……這東西也算其一吧。”龍夏說得輕描淡寫,葉未雙的心裡卻是一震。他和鬱劍在上界的常識都很低,當初他以爲這任務十分無頭緒,興許旁人並不如此作想。葉未雙現在想的是紫雲學院爲何要這部陣圖。這疑問在他腦內一掃也就過去了。紫雲學院在這片區掌握的資源都可以說是豐厚,大約是每每有這樣的機會,弟子都能帶回大量收穫的緣故。
“哥……這部‘洛塵’,我能看看麼?”葉未雙小心翼翼地試探着問道。
龍夏知道葉未雙爲什麼這麼問。他如今在紫雲學院,此行最大的目的就是這東西,如果他不問,龍夏反倒覺得奇怪。但他沒有立刻答應,只是道:“如若你是龍族,這自然不成問題。”
葉未雙聽到這話頓時明白了龍夏的意思。族長尚未真正承認他是龍族族人,這一來資源自然無法對他公開。
“那……若我能拿到它,我能給紫雲學院嗎?”龍夏開始意識到葉未雙終於開始有了身爲龍族的自我認識,這一點竟然讓他有些高興。他道:“‘洛塵’雖說對我龍族不算什麼,好歹也是我族的事物,不是能隨便泄漏的。如若你有特殊的恩人——”
葉未雙明白了龍夏的意思。這是說要有個由頭。就像韓氏當初幫了龍族族人一個忙,因此得到了一道生靈陣。恩人……自從到達上界以來,葉未雙受到最大的幫助來源除了許靈望就是師尊風燿。也不知是不是龍夏幾日前的話,葉未雙對許靈望的感激略微淡弱了。若將洛塵送給師尊,葉未雙心中沒有一丁點的排斥。
思緒正飄開不久,葉未雙又回過了神,盯着龍夏疑惑道:“如果洛塵是如此罕見的寶物,爲何紫雲學院卻知曉它在九域封禁之中還讓我們這些實力不算上佳的人來尋?”
龍夏停頓了一會兒,將手伸入了水中,撩起的時候帶起了葉未雙的幾縷烏黑的髮絲。龍夏已經渾身溼透了,他也就不在乎這點水,乾脆坐在了水裡,看着趴在石頭上的葉未雙:“因爲九域封禁不止是塊被封印的禁區。九域封禁是個上古傳送陣。”
龍夏將眼神從葉未雙臉上移開,背靠在石頭上。葉未雙用手支起身子睜大雙眼瞪着他。龍夏道:“九域封禁有九層。你可知道?”
葉未雙點點頭。
“九層裡的異狀想必你也發現了。九域封禁每隔九日異狀日夜顛倒,你能一直跟着我,必然也歷經了挪移。挪移之地非有一信物不可異變。”
葉未雙驚異遲疑道:“難道……那是陣圖基石?”
“不錯,”龍夏點頭,“九層陣圖合陣。聯通三界百地。我龍谷,也是聯通境域之一。”龍夏看着葉未雙呆滯的臉色倒覺得有趣,不過面色卻分毫不變:“自古親身尋到我龍谷的天人不超過五十,尋到而得以進入從古至今不超過十指之數。若是通過九域封禁,則便宜許多,那些曾尋到龍谷地界的,倒有不少是誤打誤撞通過九域封禁闖入的。只不過真正能過三塹的卻是鳳毛麟角,”龍夏看了一眼略顯彆扭的葉未雙,“莫離九年前來時未曾適逢九域封禁開啓,他是那獨身尋入龍谷的人之一。”
葉未雙覺得更不妙了。他知道莫離厲害,卻不知道竟然這樣厲害。而當時那樣的莫離卻沒能帶出龍煙。他又要如何才能達成他的目的?
龍夏看葉未雙的臉色也知道他在想什麼。他的心裡略微有些不悅,道:“你若能成長到莫離那個地步,龍族不怕不承認你。不過僅僅爲了一個天人做到如此,會否失了本心。”在龍夏眼裡,葉未雙對莫離就像是對從小照顧自己的父親,但莫離畢竟也就照顧了葉未雙十年,還是導致他母死父困的元兇之一。若沒有莫離一力支持龍煙,龍煙說不定也無法開啓那場大戰,這在龍夏眼裡,就是肇事者。葉未雙搖了搖頭道:“我會達到他的地步。但我也不會放下我的目標。”
看葉未雙這死心眼的模樣,龍夏覺得自己對莫離更沒好感了。但他還沒有更多勸解,葉未雙忽然開口問道:“哥,你剛纔說九域封禁可聯通三界,那麼鬼界……是不是也能——”
龍夏道:“能。”
葉未雙的呼吸一瞬間窒住了。他猛然想起了那個已經死在他手下的lester。想起他說的話。“這裡的環境很好。寶貝,如果不到這裡,我恐怕真要被你弄死了。”葉未雙當初想不通lester爲什麼會上界來。除非有人幫他。但如果九域封禁能夠聯通三界,這問題倒是迎刃而解。但是葉未雙依舊感到有什麼不對勁。他想起了之前在湖裡看到的那個窨井蓋,想必那是聯通下界的。讓葉未雙感到不妙的正是九域封禁能聯通鬼界這個事實。鬼界向來被規定無通三界。九域封禁就像是專爲它開了一個後門,讓鬼族能輕易穿越天人的後花園。而且這裡還有這麼多寶物——
葉未雙猛然一驚。九域封禁的價值是整個上界都肯定了的。如果鬼界能輕易來去此處——
葉未雙一把抓住龍夏的胳膊,尖利的指甲掐進了龍夏的皮肉裡。龍夏微微皺眉,手臂上浮現出了一圈金麟。葉未雙急切地道:“爲什麼沒人告訴我?紫雲學院知道嗎?其他天人知道嗎?”
龍夏道:“紫雲是否知道倒不明,不過能來這裡面尋洛塵,想必是通曉些許玄機,尋常天人,恐怕是無從知曉的。”九域封禁的進入條件嚴苛,平常的天人自然是不能知道這裡面的玄機。
葉未雙抿着嘴脣,定定地看着龍夏道:“那——那天人宮呢?”
龍夏遲疑了一陣,道:“我不知道。”
“天人宮客卿之間除非被邀請纔會動手,行事獨,並不怎麼交流。長老之間……”龍夏住了口。葉未雙隱約覺得龍夏是知道什麼的。不久前他才告訴葉未雙他疑心長老之中有人和鬼界勾結。如果九域封禁的真相切實爲有心之人知曉利用——
葉未雙的眉頭越皺越緊,直到龍夏動了一動,說了一聲“放手”,他才反應過來,慌忙鬆開手。龍夏胳膊上的衣服已經被他尖銳的指甲戳開了,就連裡面的龍鱗都有了凹痕。葉未雙連連道歉,龍夏卻擺了擺手。葉未雙轉過身,讓上半身仰躺在石塊上,魚尾有一下沒一下地拍打水面,水簾和水花在那條頎長的恍如幻覺般的魚尾上流連。龍夏的目光也忍不住在那條魚尾上駐留。東海陰性純血翼尾鮫人。果然如外界所說,是鮫人族最魅人的一類,上界七大美色之一。
只可惜鮫人已經打怕了,深藏於東海不再輕易現身,哪怕是天人也無法輕易尋覓。這類只爲祭祀只爲海神舞蹈,服侍皇族的鮫人,在當年那躊亂的戰鬥中,恐怕所剩無幾。很有可能,葉未雙是世間唯一一條東海陰性翼尾鮫人。至於純血,恐怕也算不上了。葉未雙思索了一陣,心裡漸漸有了打算,他直起上半身,見龍夏正看着自己的魚尾出神,不覺道:“大哥,你怎麼還在水裡?快上岸去吧,小心着涼。”
龍夏古怪地看了他一眼,葉未雙才覺得自己這話說得不妥。龍夏身爲龍族體魄不知有多好,哪裡會因爲一點水着涼。但這話卻讓龍夏從水裡站了起來。葉未雙開口的時候,似乎有一股特別的東西在龍夏心裡竄過,小小的,如同一尾小魚。從來沒人跟他說這樣的話:“小心着涼。”這像是下界那脅人的問候,但龍夏莫名得覺得窩心。
葉未雙將魚尾擺到岸上伺其幹,一邊心想:如果龍谷是九域封禁的傳送後之地,那麼龍谷豈不是已經脫離了九域封禁?也就是說他已經離開了九域封禁!不知鬱劍和無機營該是如何了……
當初黑老告誡衆人記得看天色,若見雲霞意散,務必速歸。現在過去了幾日,葉未雙不免有些擔心,不知九域封禁裡到底是什麼情況。但擔心也沒有用。葉未雙知道他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提升實力。正如龍夏所說,如果他連莫離十年前的實力都無法達到,他又有什麼憑仗能依靠去帶出龍煙?想到這裡,葉未雙忽然覺得鳳燿也許是知道九域封禁的真相的。因爲他在葉未雙臨行前告訴他:留意漩渦——
一行灰白色的斗篷急速奔馳在廣闊的草原上。只是這草原並非綠色。在血紅的陽光照射之下,草原的草一片血紅,覆蓋了人的大半條腿。爲首的雪白斗篷忽然之間暴起,灰褐色的古樸劍鞘虛空中一劃,一條有人腰寬的黑色巨蟲攔腰而斷。鬱劍沒有停頓,越過黑蟲的屍身繼續向前狂奔,緊隨其後的何慕看了一眼那僵死的巨蟲和四散一地的內臟液體,臉色發青。
這一行人已經一連趕了三天路。鬱劍離開洞穴之後不久就帶領衆人狂奔。在這附近的妖獸大半因爲那詭異的第二輪紅日死傷,留下的那些無不是兇性十足,極其強大,且暴躁難當。不過好歹,數量的銳減還是給無機營一行人帶來了方便。
鬱劍如此急切地趕路的原因只有一個。黑老臨行前指着九域封禁上的雲盤對衆人道:“九域封禁一日不退,此雲霞一日不散。若見雲霞意散,速歸!”
黑老說得嚴重,鬱劍不敢不聽。在他們離開洞穴之後的第二天,紅日周圍的雲霞開始消散了。
縱然十分擔心葉未雙,但是無機營一整個隊伍的安危卻在他手裡。他的玉符當初和各位師兄弟互相拍過有過聯繫,這段時間來不斷髮燙,告訴他衆位已經在往出口趕。如果不是他們的告知,鬱劍絕找不到出口,這也就代表無機營無法找到出口。鬱劍死死瞪了姬靈茭,只覺得他是知道如何離開的,但姬靈茭沒有開口。這讓鬱劍想要拋下無機營去找葉未雙的也被按壓到了最低。他肩負着衆人的性命——
華峰忽然之間慢了下來,猛地睜大布滿血絲的雙眼。喉嚨中發出一聲低沉的嘶吼。馬開復距離他最近,才扭過頭就感到肩膀上一疼,一片血跡暈染開來,肩頭一塊肉已然不翼而飛。華峰舉着手裡的落雁匣,機簧開到了一半。之前受傷的胸口又開始洇出血來。他的神情瘋狂,瞳孔有些擴散,鬱劍眯起眼睛正要上前,一襲白衣已然將馬開復猛地推開,一道落雁箭兇猛地躥了出去將姬靈茭的袖子撕開了一個口子。姬靈茭的靈壓瞬間沉厚了起來,衆人紛紛嚥着口水往後退步。然而華峰卻好似什麼都沒有感覺到。他猛地將落雁匣對準了來人,開動了全部機簧。鬱劍大叫了一聲“小心”,無機營衆人只聽到“噼哩啪啦”一陣碎亂的響聲,落雁箭紛紛歪斜劈落在地,雁鳴聲尚未響起便淹沒下去,鬱劍手執劍鞘鞘上有數十道劃痕。
馬開復這才狠狠抽了一口氣。方纔他連身子都來不及轉,仙器落雁匣出箭的速度遠遠超過了他們的反應速度。但令馬開復等人更爲驚愕的卻是鬱劍的身手。他們至今爲止沒有看到過鬱劍全力出手的模樣,僅剛剛那瞬間,所有人都感到了震驚。鬱劍像是瞬間移到了另一個地方,與此同時還擊落了二十支機簧小箭,每一支都含着仙器的威壓!馬開復一邊後怕地嚥着口水,一邊將眼神落到了鬱劍手裡的那柄劍鞘上。那究竟是什麼東西,居然能抵擋住如此多次的仙器攻擊……
華峰的戰鬥力當初就是以這一個落雁匣竄升到了無機營實力第二的位置,誰也禁不住一柄仙器如此密集的攻擊,而鬱劍居然一手包攬下來,僅僅是略微氣喘。何慕瞪大了眼睛說不出話來。劉吟濤關注的卻不是鬱劍。他盯着的是陷入瘋狂的華峰。
姬靈茭強大的靈壓竟然讓華峰在瘋狂的狀態下依舊被壓迫得不敢動手,他猶如一匹野獸一般向姬靈茭呲牙吼叫,來回轉圈,接着終於無法再按捺了。他猛地跳起來,落雁匣展開成一道圓弧形發射器,半包圍了姬靈茭。
鬱劍抿着雙脣看着這一幕,魏雲此刻發揮隊長的作用,令衆人後退分散,避開華峰的攻擊範圍。
姬靈茭忽然之間回頭看了一眼鬱劍。鬱劍被這一眼看得不明所以。華峰已經這般情況,想必是受那詭異的太陽曬的緣故。他原先身上有重傷,抵抗低下也算情有可原。只是現在這個人的存在卻對整個小隊產生了威脅。如果是以前,姬靈茭毫不猶豫會將華峰斬殺此地,抹去一切埋伏的苗頭,但現在……
鬱劍忽然開口道:“華峰,你還要不要你的女兒了。”
華峰的身軀忽然之間一震,全身都顫抖了起來。眼神之中閃過一絲掙扎。鬱劍的雙眼閃爍了一下,道:“如果你死在這裡,你是回不了下界的。”
衆人只知道華峰的本事不錯,但他們卻沒有想到華峰在這麼久之後依舊留着那樣強烈的想要回到下界的念頭。在上界的這些人裡,有的已經因爲無望抹消了這個念頭,有的着實體會到了上界充裕的靈氣的好處,像華峰這般的,着實少見。
華峰的手似乎是不受控制地擡了起來。顫顫巍巍的。他扣動了機括。“閃……閃開……”華峰的牙縫裡擠出了幾個字來。
鬱劍和姬靈茭同時動身了。姬靈茭猛然躍起,在漫天遍地的短箭之下,如同一抹白色的煙,居然徑直消失在衆人眼前。鬱劍將被納入攻擊範圍的何慕一掌推開,空手接住一支短箭,橫向猛拍出去。馬開復被箭矢擊中胸口,“哎喲”了一聲向後倒去,一道短箭擦着他的鼻尖射了過去。鬱劍拍出那道短箭後沒有停頓,劍鞘將一支直刺向魏雲的劍攔腰斬斷。小溪居然也能在那片刻之間化作盾形,擋在魏雲面前,但小溪的實力終究較弱,被一支仙器擊中可不是什麼開玩笑的事。
鬱劍站定之後,猛地回過頭。姬靈茭站在華峰的身後,華峰睜着雙眼,慢慢癱軟了下去,身上沒有多餘的外傷。
姬靈茭神色淡然地看了華峰一眼,邁步而來,淡聲道:“走吧。”
無極營重新上路了。馬開復背上昏過去的華峰走在倒數,姬靈茭依舊斷後順便看着華峰以免其有任何輕舉妄動。鬱劍在心中清點了人數正要上前,姬靈茭忽然拉住了他的手。一種莫名的感覺驀然從那隻手掌上蔓延上來,隱約像是被電了一下。鬱劍沉默了一會兒,扭過頭,帶着一絲怒意低聲道:“放開。”
姬靈茭面無表情地翻開他的手掌。兩人的手掌上一片血跡,那血是鬱劍的。在阻攔華峰的短矢時,他空手去接,眼下手掌之中已是一片血肉模糊。鬱劍皺起了眉頭。他先前一直握着拳頭,姬靈茭是怎麼發現的?
無極營的人已經向前去了一小段路了,鬱劍有孝急,又有些緊張,像是害怕他們其中的一個會忽然轉過來似的。但是他的臉上卻木無表情。姬靈茭直接將自己那被短矢撕裂的袖子扯開,拉出一長條,卷在了鬱劍手掌上。卷得不怎麼用心,有些亂七八糟的。鬱劍的眉頭皺得更緊了。“別犯蠢。”姬靈茭垂着雙眼盯着他的手道。
姬靈茭一放開手,鬱劍就立馬轉身加快了步伐。一面疾步,一面重新將那段乾淨雪白的布穩妥地纏好。他從小到大執行任務受了多少傷,這點他還不放在眼裡。受傷多了,包紮的手法自然也熟習了。
何慕看着鬱劍穿過衆人再度帶頭,不覺扭頭看了一眼落在隊尾的姬靈茭。姬靈茭還是那張高高在上的面孔,雙眼望着遠方也不知道在看什麼。但是他的一截袖子撕裂了,雖然撕得整齊,還是和他平時的形象大有出入。何慕連忙拉了拉劉吟濤,也不敢聲張,只是一個勁兒地用眼神示意他看姬靈茭的袖子。劉吟濤看了一眼,隨即別過眼神,敲了何慕一個栗子:“別生事,管好自己。”何慕撇了撇嘴,又回頭偷偷看了一眼,結果這一眼正和姬靈茭對個正着,嚇得他慌忙扭頭,險些沒閃了脖子。何慕正正經經看向前方。發覺鬱劍捏着劍的手上,纏了一截白布。鬱劍嫌寬袖的朝服不方便,向來紮緊袖口。這麼一來,他那露在斗篷外隨時警惕的右手,便分外明顯了。何慕輕輕“咦”了一聲,正要看劉吟濤,劉吟濤按住他的腦袋,不讓他擡頭:“趕路。”
“哦……”何慕有些憋屈和不解地應了一聲,加快了自己的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