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碧峰事實上並不知道祁天手下有多少客卿。在林碧峰眼裡,整個天人宮的客卿都有可能是祁天的,但也必然有幾個人是許靈望那幾個老東西的。而讓他摸不透的那個龍夏,本不算什麼派系,卻在九域封禁回來之後,隱隱靠向了許靈望一派。長老們多少知道一些客卿們的底細,卻並不是全部,林碧峰只知道祁天手裡有幾個對他忠心耿耿的人,然而究竟是誰,林碧峰也無法猜出。畢竟在此之前,祁天都隱藏得太好了——好到騙過了大長老。
大長老最初沒有懷疑自己手裡的那塊女媧石是假貨,而他究竟什麼時候發現的也無人可知,現下那塊真正的女媧石在祁天手中,而贗品則依舊在大長老手裡,這是外人無法料到的。
林碧峰在心中爲此替祁天叫了一聲好。祁天此去紫雲奪取女媧石,不過是個幌子,昭告知情人那塊女媧石並不在他手中,如此一來,大量的壓力便會集中到大長老身上。而祁天並不需要兩塊女媧石,他此去紫雲,亦看似是向大長老服了軟——他要令兩人同能登神!大長老施於其身上的壓力也將減少。
至於祁天心中究竟怎麼想,則無人知曉了。
林碧峰本以爲,相對於天人宮其他派系的長老和諸多不明傾向的客卿來說,紫雲會是更容易對付的一方。紫雲縱然強者衆多,卻都已過慣了安然日子,還需保護偌大一個學院裡的衆多“雜草”般的弟子。而他們此次準備充足,三位長老足以掀翻整個東片區,決不至於動不了小小一個紫雲。更何況,祁天手下還存了幾個忠心的客卿爲其所用。紫雲雖然曾經氣焰極盛,亦是當今最爲強大的一個學院,然而隨着其他學院的興起,內部爭鬥的減少,紫雲也不再是當初巔峰時期在上界天人眼中那般高不可攀了。天人宮卻從未在安然中喪失半點實力。
林碧峰打好的算盤卻被一次次破壞。
一個紫雲內山門弟子就頂替了朝主之位守護聆塔;出世後不曾鬧出過大動靜的那個鳳凰族的後裔也動了手;童天居然半分不肯退讓……林碧峰只覺得心裡堵得慌,彷彿一開始所預想的勢如破竹轉眼之間煙消雲散。郭品被鳳燚和一個陣圖師堵住,祁天又待和童天動手,林碧峰心道自身這頭必須加快進度,看着那在實戰應對經驗上捉襟見肘的聆塔衆弟子,他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狠戾的微笑。
在林碧峰破開聆塔護塔陣的時刻,薄樑衡將手袖一揮,那道玉笛繪製而成的陣圖隨之擴散開來,在半空形成了一張碧色的巨網!
林碧峰毫無退意,猛地從袖中手上的納戒裡,抽出了一個巨大的流星鐵錘!鐵錘通體漆黑,一出便發出了一陣嗡鳴,震得整個帝閽峰都顫抖起來,尹丹舟的臉色瞬間變化了——神器!
交鋒僅在一瞬之間,林碧峰的流星鐵錘和薄樑衡的玉笛相觸,這景象將帝閽峰內弟子嚇得面如土色,薄樑衡的武器和林碧峰的神器一比,猶如蚍蜉撼大樹,他們幾乎忍不住去聽那玉笛連同薄樑衡的骨頭一同碎裂的聲響。
就在那相交的一瞬之間,一道沉沉的撞擊聲轉眼響起,無形的聲波擴散開來,竟形成了短暫的無聲,薄樑衡的身軀被掩蓋在那龐大的流星錘下,接着驀然騰躍而起,玉笛在錘面上輕輕一撞之後,極其輕快地撤出,在那寂靜無聲尚未蔓延盡的時候,他的身體落在了林碧峰身後,凌空滯留在半空。
林碧峰飛快地扭過身,流星錘急速扭轉方向,快得只剩下一道閃電般的黑影,那黑色的閃電再度到了薄樑衡的面前,快得讓人只覺得在眨眼之間兩人便交換了位置。
尹丹舟的雙眼圓睜,盯着薄樑衡停留的地方,緊抿着嘴脣。他心中默唸:一。
薄樑衡向前右側一跨,矮身自林碧峰身下穿出,林碧峰猛地收腹向上,順着鐵錘的慣勢向前騰躍了三米,接着再度向薄樑衡衝來。薄樑衡將手中玉笛面前一格,玉笛與流星鐵錘相撞,再度發出了一聲喑啞的撞擊聲響,他的身軀隨之向後退了兩步,然而衆人卻都看見,那兩度與神器相撞的輕巧玉笛,居然沒有半分碎裂的痕跡——
尹丹舟的雙眼一眨不眨:二。
林碧峰吸了一口氣。此人的確不是庸手。他心道。能和神器媲美的自煉法寶,他至今爲止,只在薄樑衡身上見到,如果此人不身歸紫雲,他必起收攬之心!這般的人物,相當於自產神器的機器,自煉法寶本身材料並不難尋,而落到旁人手裡又無法發揮其威力,那麼他若是有大量的自煉法寶,就相當於擁有了大量的旁人無法奪取的廉價神器!這人,若是任其發展下去……將極度可怕。
林碧峰的眼中閃過了一絲陰翳,腳下沒有絲毫停頓,左腿一個橫掃千軍,向着薄樑衡的膝彎掃去。薄樑衡腳步一錯,身體微微偏斜,接着黑色的巨錘從一個刁鑽的方向,向薄樑衡的背脊猛地擊去!薄樑衡的身體歪斜到了無法維持重心穩定的地步,他在此時向前一步,手掌在林碧峰身前一推,一道團音靈猛地撲出,將林碧峰強行向後推了幾寸,借憑這半步之差,他險而又險地錯過那巨錘,然而就在此時,林碧峰的身體生生向前,將那本已錯過了薄樑衡的鐵錘,猛地向前一頂,巨力順着柄和錘一直貫通連續到薄樑衡的身體,他的腹部猛地向下凹陷,身體像蝦米一樣彎了下去,如同一張紙一般被輕飄飄地捅飛了三四十米遠。接着林碧峰馬不停蹄地追趕而上,巨錘像砸死一隻昆蟲般,將薄樑衡猛地砸到了地面上!
帝閽峰發出了一片驚呼。
尹丹舟的嘴脣默默動了動,接着他看到,林碧峰直墜而下,要再度施力打算將薄樑衡碾成肉醬的剎那之間,薄樑衡的身體上忽然之間光芒大盛!尹丹舟清清楚楚地看到一道陣圖自薄樑衡胸口撐起,在這阻攔的片刻之間,他就地一滾,一腳窩在林碧峰的腹部,將下墜的林碧峰猛地帶出了數十米之遠,隨後他緩慢地站了起來,胸口的劇烈起伏隨着他幾下深深的呼吸,漸漸平息了。林碧峰在地面上連翻滾了幾圈才止住,最後用巨錘扒地,強行止住了自己的去勢。他緩慢地站了起來,遠遠看着薄樑衡。
尹丹舟的緊緊盯着兩人,口中輕輕念道:“一千尺一十尺。”
一千一十尺的距離,剛能容下薄樑衡的音獸,也剛能讓先前所碎裂的陣圖再度展開。
就在那一刻,巨大的陣圖再度構建起來,薄樑衡的音獸一步跨出了限制它的小區域,站在了薄樑衡於林碧峰之間。
尹丹舟落在陣圖內,看着陣圖外的薄樑衡。青年的背影不算高大,然而十分拘謹與穩重。他算好了每一步的落點,連自己被擊落在地都算準了。
尹丹舟在心裡默默對自己說:這就是內山門。
林碧峰看着那再度構建起來的陣圖,和彷彿守門人般的薄樑衡,臉上露出了一個淺淡的猙獰的笑容。“小子,你叫什麼?”
薄樑衡將手裡的笛子放到身後側,用拇指掩蓋住了笛子上細微的裂痕,道:“紫雲內山門弟子,薄樑衡。”
“小葉……你這是去哪兒啊?”韓毅緊張得一顆心彷彿要跳出胸腔。他看着漸漸遠離的雲霞峰,和那在樹的遮掩下,顯得若隱若現的半空中的強大的人影,不知所措地抓住了葉未雙的袖子。
在韓毅身側的沈錦嵐一把捂住了他的嘴道:“閉嘴!”
韓毅愣了一下,看到葉未雙忽然停住了,身體蹲了下來,低聲說道:“二師兄,音閣化音池在哪個方向?”
目前各朝全面戒嚴,別說葉未雙這向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就是對紫雲各朝的寶貝都瞭如指掌的韓毅,也無法道明白此刻的那些自我掩藏起來的朝究竟身在何方,反倒是沈錦嵐,居然對此地路徑十分熟稔。
沈錦嵐張開了手掌,露出了掌中一個小小的羅盤。那羅盤十分奇特,沒有任何標示,沈錦嵐將其舉到耳邊。他傾聽着羅盤旋轉發出的細微響動,然後面朝向一個方向。他道:“這邊。”
三人默不作聲地向他指示的方向前進,只一會兒,四周便瀰漫起了白霧。沈錦嵐忽然抓住了葉未雙的手。葉未雙一愣,接聽到沈錦嵐道:“跟緊了。”他的另一隻手抓着韓毅,韓毅的臉色茫然裡帶了點慌張,彷彿已經完全看不到面前的景象了。葉未雙看着身前側的人影,微微笑了笑道:“好。”
超級朝的守朝大陣都非同尋常,這也是鳳燚堅決不讓葉未雙離開雲霞峰的緣故。此刻他們看不到任何一個朝的明顯標識,若是找不到任何一個朝的入口,他們將被拒在各朝之外,暴露在天人宮之下!
沈錦嵐在前一步步走着,葉未雙的雙眼透過白色的霧氣,看着遠方隱隱約約的影子。他的雙眼在白霧裡發出淺金色的光芒。這是一個陣。
就在此時,雲霞峰頂的周兮猛地給了自己的頭頂一掌,道:“那個小兔崽子!”
葉未雙摸了摸自己的胸口,皺了皺鼻子,道:“我們走快點。”
化音池是音閣最重要的地方,乃至是紫雲最重要的地方之一。未曾經過化音池的洗練便能夠役使音靈的弟子鳳毛麟角。化音池幾乎可說是音閣能如今日般極盛的源泉,自然是戒備最爲森嚴的地方,葉未雙他們潛入音閣之後,爲了尋找化音池,也不知跨過了多少坎。
“十九師弟,你怎麼知道進來的有十個人?”韓毅在一片白茫終於減弱時忍不住問。
葉未雙面向前方,低聲道:“當初對付盧蘇的時候,我曾經在這附近察覺到過幾個天仙的靈壓,只不過當時以爲是紫雲的人便不曾在意。今日這幾人破入紫雲,那幾個天仙的靈壓雖然掩藏在下,卻也有所動靜。我離開師尊的斗室之後,便覺察到了。”
韓毅聽得咂舌,目瞪口呆,連沈錦嵐也回過頭來忍不住看了葉未雙一眼。在這等混亂而強大的靈壓覆蓋之下,葉未雙居然還能注意到另外六個毫無特徵的靈壓,更別說那幾個天人在葉未雙踏出斗室時,還不知究竟身在何方。
葉未雙笑了笑,沒有多說什麼,忽然肅然道:“注意!”
他們如今身在音閣之中,卻距離化音池仍有一段距離。葉未雙能感到四周的音靈密度逐漸增大。
韓毅忍不住又壓低聲音開口了:“他們到底是怎麼進音閣的?”
沈錦嵐險些打他的嘴,然而葉未雙快速開口道:“我們怎麼進來的,他們怎麼進來的。”
葉未雙三人當然是踏陣進來的。每個朝都有一個守朝大陣,此刻雖然大陣封閉,然而終究有開啓的法子。就像一扇緊鎖的門,終究留有一個鑰匙孔。如果對方是一個高明的陣圖師……
葉未雙知道,他們自身氣息隱蔽,將修爲壓到最低,又身負紫雲腰牌,能進入不是難事,而對方潛入音閣,顯然表示了這個陣圖師,比他們想象的更爲高明。葉未雙按住兩人,將身體壓低,隨後他開始吹起低暗的口哨。哨音近乎無聲。然而另兩人卻分明感到,有一陣輕風從他們身側拂過,不斷吹向前方。
葉未雙在等音靈的消息。
沈錦嵐和韓毅都等着他的消息。
葉未雙道:“只有一個人,走!”他的話音落下,三人同時躥了出去。在他們前進的須臾之間,兩個倒在地上的音閣弟子落入了師爺,三人越過他們之後不久,隔着一層白霧,看到一個人影正將另一個白衣弟子輕輕放到地下。
那人突然猛地扭過頭來,看向了葉未雙一頭,葉未雙一愣,隱約覺得那影子有些眼熟,卻一時想不起來,他來不及細思,手迅速在地面上一按,一道金色的陣圖從他手掌之下猛地向前延伸開去,轉眼籠罩了那人的影子,沈錦嵐在他蹲下的同時越過他向前扔出了化雪扇。白色的摺扇在半空中一個來回,卻被那人扭身避開,葉未雙的陣圖就在這一干擾之間,將對方全然圈困在陣圖之中。沈錦嵐的人亦追及化雪扇,伸出一腿便掃了過去。那人兇險地避開了,身軀彎折,顯然不願和沈錦嵐糾纏。
葉未雙越看越是熟悉,這種身法,彷彿曾經在那裡見過,然而又和他所想的有太大的不同了。他的手掌微微收緊,陣圖不斷收縮。此人身段柔軟,看不出男女,蒙着一張臉。沈錦嵐被這靈活如泥鰍般的身法弄得怒火頓生,猛地貼近那人,化雪扇舞得有如無數翻飛的紙蝶。
“小心!”葉未雙在這片刻之間猛地想起了什麼,身體向前猛竄,在那人做出舉動的同時,袖口中的朱華轉眼化巨,堪堪到達那人身前,將人猛地攔腰橫撞出去!一道袖箭偏離了方向,擦破沈錦嵐的衣袖直竄入白霧之中,那人被狠狠摜到地上之後,沈錦嵐趁勢欺上,將其壓制在地面上,雪白的扇落在那人脖間狠狠劃出一條血線連帶着那人的面罩被一同扯下。
“……女人?”沈錦嵐一愣,看着那被陣圖筆一砸而咳出血來的人。
葉未雙兩步上前,神色複雜地道:“楚清清……”
韓毅此刻匆匆上前,看到沈錦嵐身下的人時,也是一愣。
楚清清的雙眼看向葉未雙,眼神從敵視漸漸變得驚愕。葉未雙也沒想到此刻竟然會在這裡碰到她,更沒想到楚清清在當初被他打傷成那樣之後,如今竟然到達了這個境界,也不知是什麼奇遇。但是眼下葉未雙想的卻不是這些。而是——楚清清是怎麼進來的。他們本以爲進來的應是個陣圖師,然而卻是這個女人。楚清清不是陣圖師,這一點葉未雙清楚。
如果她無法獨身進來,那麼此處必然有另一個人。但葉未雙不曾感到另一個人的靈壓。葉未雙緊張地環視了一圈四周,沒有感到任何異動。
“小師弟……你認識?”韓毅聽到葉未雙的話,有些遲疑地問道。葉未雙在他的緊張之下點了點頭。
“曾經在地仙大賽上有過一面之緣。”葉未雙忽然想起了什麼,皺眉思索起來。如果楚清清只是一個尋常地仙,天人宮爲何要將其收回?那高教帽男人冒着被周兮一筆貫穿心臟的風險帶走楚清清和近乎廢了的莫小雨,難道是這二人還有什麼更大的利用價值……
葉未雙在思索的時間裡,沈錦嵐將楚清清用一道寶器縛了起來。他對地仙沒什麼好感,對那些個地仙大賽裡和葉未雙拼鬥過的更沒有什麼好感。他只是奇怪,天人宮將這麼一個實力不算高的女人派來化音池這般重要的地方是爲什麼。
縱然這女人身手不弱,但捉捕她未免也太容易了一些……
慢着,這女人到底是怎麼一路暢通地來到這裡的?
“你是怎麼進來的?”沈錦嵐踢了踢楚清清,冷聲問道。韓毅見他這樣對一個女子,有些猶豫,不知該不該向葉未雙求情。
“其他人呢?”沈錦嵐沒有半分憐香惜玉的心思,他一腳將楚清清踹歪,拎起她的頭髮迷眼道。
楚清清斂氣低頭,像是個優秀的俘虜,沒有半點掙扎,也咬緊了牙。葉未雙看了她一會兒,忽然說道:“莫小雨也在這兒?”
楚清清的臉色微弱地變化了一下。沈錦嵐立刻覺察,道:“莫小雨是誰?”
“一個傀儡師。”葉未雙眯眼看着楚清清的表情,蹲了下來,直視着那張曾經讓他心軟的臉。他沉默了好一會兒,忽然問道:“桑桑還好麼?”
楚清清的身體猛地顫抖了一下,看着葉未雙,雙眼的瞳孔都有些放大。她的肌肉鼓起,彷彿強行剋制着自己的衝動。
“你擅長媚術,而且是高深的媚術。如果不是桑桑,你迷惑不了我……”葉未雙臉色平靜,看着楚清清的面孔,彷彿覺得她的臉上有什麼在漸漸剝落。楚清清的臉很柔美,在葉未雙的印象裡一直都是,然而此刻,她卻顯得有些蒼老。普通的媚術迷惑不了葉未雙,因此他能夠肯定,那個“桑桑”,的確是楚清清的真正的寄託之源。這件事,一直放在葉未雙的心裡,直到他成爲了龍九子,才漸漸明白當初的許多事實。
“祁天成不了神。無論你的希望寄託在何方,你都最好不要放在天人宮身上。”葉未雙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地看着楚清清,眼神之中透着一股悲憫,“‘死’在音閣是你最好的選擇。”
葉未雙的話音落下的時候,地面上的陣圖猛地翻卷過來,像是一直巨大的手,穿過沈錦嵐將楚清清全身包裹在陣圖之中,那金色陣圖一再縮小,最終在沈錦嵐和韓毅驚愕的眼神之中,徹底崩散開來,伴隨着裡面的人形一道消失。
就在那陣圖消失的片刻之間,葉未雙的神經一跳,鄴水陣圖筆猛地自袖口竄出,射向白色的迷霧。平地而起的大霧掩蓋了一切異動,沈韓兩人的眼前只是一晃,葉未雙便自他們眼前不見了蹤影。
韓毅目瞪口呆,叫道:“十九師弟?!”
“你待在這裡!”沈錦嵐落下一句話,埋入了白霧之中。
同一時間,一身黑衣的石盧、罵罵咧咧的狂師兄、滿面肅然的肖衣踏在紫雲各朝之外的小道、山林裡,毫無防備而毫無氣息地向無端的目的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