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倫敦的西區和東區都沒有……最起碼三百公里範圍內沒有。這種搜索速度不夠,仔細度也不夠。這樣下去根本什麼成果也拿不出來。”難得的一個大好的天氣,光照的溫度顯得有些熾熱,這在倫敦是不多見的。無極營的人聚集在一處咖啡館裡,每個的額頭上都有一層薄薄的細汗。
魏雲清點了一下人數,還差三個人沒有到這裡。
不久,兩個人一前一後氣喘吁吁地推門跌了進來。
“沒有。”臧清無奈地說道。他身後的劉邦同樣在衆人的目光之下遺憾地搖了搖頭。
“照理來說沒有什麼地方是身份玉符搜索不到的。我之前在每個隊員的玉符上都作了記號,不可能搜索不到小葉和鬱劍的地點。”魏雲看着衆人沉默的眼光,終於忍不住說道。
衆人心中頓時一驚。身份玉符是自打被認證之後必然融於血脈之物,幾乎算是無法奪走的身份認證。一旦玉符被標定,三界之內,就算是鬼門關閉也能搜尋到人。如果連身份玉符的標記都被掩蓋,說明對方的實力已經遠遠超出他們了。當然,還有另外一個可能,不過那是誰都不願意去想象的——人死符滅。
“真田天一呢?”周小維肩膀上的烏鴉開口嘶啞地說道。
如今,這個最初被他們看不起的日本名字的青年卻成了他們最大的希冀。他的能力是目前最好用的。
“還沒回來。”所有人都寄希望於真田天一能帶回來一些好消息。魏雲深呼吸了一下,開口說道,“等真田回來,我們下午就去倫敦南區和北區搜索。今明兩天務必要確定附近三百公里之內有沒有他們的行跡。”幾人默默點了點頭。
就在這時,咖啡店的門再度打開了。打從一開始就悄悄注意着這一行古怪的亞洲人的店主人擡頭瞟了一眼,便定在了那裡。
門外走進來的同樣是兩個亞洲人,稀奇的是其中一個竟然留着中長的長髮,還穿着一身白色漢服。
在看到兩人的同時,無極營的人也瞪着眼睛說不出話來。
魏雲當先反應過來,衝那白衣人伸出手去,鎮定地說道:“地神。”
白衣人連頭也沒有動,黑色的眼珠子滾下來,盯着魏雲的手,從鼻腔裡啃出一聲:“嗯。”
無極營的人都將眼神投向了勞神在在的真田天一,不知道他帶姬靈茭來這裡究竟是什麼意思。真田天一笑眯眯地說道:“大家互相認識一下,這就是當初衆所周知的地神姬靈茭,詳細介紹就不必了,我請他過來是幫我們忙的。”
魏雲忍不住在心裡暗道,這人當初將小鬱斬於十名之外,將小葉打得重傷,眼睛裡裝不下半個人。這人會來幫忙實在是太陽從西邊出來。更何況,他們誰也不知道姬靈茭有搜索人羣的本事。
臧清一把將真田天一拉到了一邊,低聲在他耳邊說道:“你搞什麼鬼?!”
姬靈茭冷哼了一聲,斜睨了臧清一眼推開門轉身走了出去。真田天一連忙要跟上,又被魏雲給一把拉住。他“哎”了一聲,低聲說道:“我可是費了整整兩天時間才說服他來幫忙。你們不知道,姬靈茭是上古姬家傳下的血脈,潛力無限啊……”
“這跟他能幫我們找人有什麼關係?”何慕湊上來狐疑地問道。
“咳……”真田天一看了一眼已經走出門去的姬靈茭,又將聲音壓低了一半,“總之我是威逼利誘加討好把人弄過來了,成敗在此一舉。”說罷他拖着幾人連忙追了出去。
“地神,麻煩你了。”真田天一站在大太陽低下,萬般討好地說道。
姬靈茭斜了他一眼,似乎有些不悅地憋了口氣,最後冷着臉將手探進了胸前衣襟,摸出了一支白色錦囊。錦囊生絹製成,上紋奇異圖騰,十足精緻。他將錦囊打開,從中小心地取出了一縷長長的黑髮。又將錦囊收了回去。
這怪異的舉動讓無極營的人想說什麼都嚥了下去。真田天一突然撐開一把陽傘,擋在姬靈茭面前,恰掩去了他毫不避諱的極快的動作——他將黑髮結成了一隻蝴蝶。
站在他身後的人看得清清楚楚。這是一般天人都會的一種尋人的小技巧。拿要尋找的人身體之物尋找其位置。最好的媒介就是頭髮,紮成“招引蝶”,無論是生人還是死屍,都能尋到位置。但是這樣簡單的舉動會有效嗎?這種招引蝶一旦碰到什麼強勁的力量,就會被壓得粉碎,再脆弱不過。
只是,停留在姬靈茭掌心裡的招引蝶卻同魏雲所知的有所不同。這隻黑色的招引蝶左右十分對稱,上下竟然有八片蝶翼,片片都由一層髮絲繞圈構成,精巧非常。也不知道姬靈茭究竟是怎麼在這樣短的時間裡將它扎出來的。
他將手指放在虎牙之間用力咬了一口,指尖上立刻潤滿了鮮紅,姬靈茭將那染血的指尖在蝶身上一抹,那隻招引蝶立刻扇動翅膀飄了起來。姬靈茭二話不說,身影追隨着那招引蝶瞬間不見了。
真田天一正要追上去,被魏雲一把拉住,魏雲盯着他一言不發。真田天一的臉上微微一笑道:“我方纔說過,姬靈茭身體裡流着的可是上古姬家的血脈……你說,這世上還有多少力量能違抗姬家血脈?更何況他不過是去尋找兩個人……”魏雲依舊緊緊攥住了真田天一,真田天一嘆了口氣,臉上露出了一個怪異的笑容:“如果你一定要知道……其實,地神有一個不爲人知的怪癖……他喜歡收集漂亮的頭髮……”
魏雲終於忍不住了,他低吼道:“我想要知道,小鬱的頭髮怎麼會在姬靈茭手裡?!”
真田天一愕然了:“當初鬱劍和姬靈茭一戰之中乾的吧……我猜他一定不會放過鬱劍的頭髮,就拿這壓了個寶。沒想到真被我壓中了。”
細微的腳步聲在門邊響起了。其實那腳步聲很輕很輕,幾乎無聲。但傾耳細聽的葉未雙依舊敏銳地留意到了鞋底碾地的聲音。他立刻將手掌上的玉符收了起來。只是似乎有些晚。不知何時打開門站在門邊的男人饒有興趣地盯着他空空如也的手掌,張口說道:“其實我一直很好奇那東西的材質。”他倚靠在門框上說道,“我抓過很多你們這樣的人,試圖讓他們召喚出那東西,然後取過來銷燬。但是無論如何毀壞,那東西似乎都會以一種奇怪的方式流回他們本人的身體裡去,除非——我把他們本人殺死。這東西就會在他們的心臟口碎裂開來。”
lester踏步走了進來。“我知道那東西能顯示你們和同伴的位置。不過這在這裡沒用。我的‘場’能將它與外界的聯繫屏蔽。你不必白費那個功夫。”
葉未雙冷着一張臉轉過來,five-seven在掌心裡捏緊。
“何必做徒勞無功的事?”lester看到了他手中的槍,“這身衣服很適合你,寶貝。”
葉未雙深吸了一口氣,努力不讓自己破口大罵。lester爲他做了一身全緊身的黑色套裝。亞麻布的修身襯衫,黑色的緊身皮褲,所有一切在他身上的凸起都毫無保留地顯露出形跡。葉未雙纔不會理解爲這是爲了他行動方便所做的。他手上腳上的鐐銬仍然緊縛着他的四肢。
“你來幹什麼?”葉未雙冷靜地問道。
“只是來看看……你的兩倍食物的一半究竟在餵養哪知‘小動物’。”lester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葉未雙冷淡地回答道:“我不喜歡養寵物。”
“是嗎。”lester說道。卻沒有再說什麼。葉未雙知道他一定發現鬱劍已經消失不見了。爲了給鬱劍充足的時間養傷以恢復充足的體力,他必須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做最危險的事。最危險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我本來想帶你去看看倫敦,寶貝,可惜總有些人不希望你離開。等到我把外面的麻煩都清除了,我可以帶你遊遍整個英格蘭。怎麼樣?這裡是我相對來說待得最久的地方,我相信你也會喜歡它的。你的生命對我來說實在太年輕了,我可以給你講講這裡幾百年來的變遷史……”
lester猶如在對自己深愛的情人許諾着什麼一般,在心中勾畫着一幅藍圖。只是語氣突然一轉:“不過,在那之前,我想我必須禁止你再擅養小寵物了。”
就在lester的眼神變暗的一瞬間,葉未雙心中一驚,腦中閃過一個極快的念頭:到時候了!
lester的背後猛地劃過一道破風之聲,短暫而急促得近乎無音。然而幾乎看不到lester究竟是如何動作。他的手似乎只是驀地出現在了身後,臉色不變地定在了那裡。尖嘯聲只是持續了極其短暫的時間便靜止了。lester的手背上青筋突暴,五指伸出尖銳而鋒利的堅硬指甲,指甲之間,一柄難以再刺入的劍卡在那兒。這短暫的停頓幾乎如同無,下一秒,葉未雙已扣動了扳機,靈力彈劃出彈道,在膛口加速到極致。lester的眼瞳突然之間化作了一道細縫,險而又險地避開了那枚蘊含着爆炸性力量的靈力彈。
葉未雙的臉上突然露出了一個細微的冷笑:“我的彈藥從不虛發……”
第二顆緊隨而上的靈力彈猛地撞擊了第一顆子彈,將其射入lester的肩胛,而另一顆彈出的瞬間立即在半空一個停頓,如同破碎一般消散了開來。這一切的發生不過在眨眼之間。付出兩顆固化靈力的代價擊中lester,讓葉未雙的臉色瞬間白了一層,就在lester的身體猛地一震之時,尖銳的劍氣再度逼近了他的咽喉。無可退避!
lester的雙眼細長的瞳孔之中在那一瞬間染上了一層紅霧,鋒利的指爪以葉未雙無法跟上的速度出現在身後。黑色的光影而後覆蓋了那半顯出來的人形,血腥之氣瞬間瀰漫了開來。葉未雙心驚膽戰地聽到了一聲悶吭,皮肉在避閃中被強行撕開的拉扯聲帶起了他全身的戰慄,然而就在葉未雙毫不猶豫準備再度用第二枚消散開來的固化靈力彈的能量強行凝聚第三枚靈力彈時,一前一後兩隻蝴蝶一黑一白從他眼前猛地花了過去。隨後才傳來的玻璃碎裂的聲音讓葉未雙猛地凝固了。
那動作太快,甚至是瞬間從lester張開的尖利的指爪下將那個半顯出人形的人奪了過去。lester的指尖撕裂了鬱劍已染血的衣服,那一下險些要將他的內臟挖出。
白色的影子與黑影沒有糾纏,只是一個點地。隨即如同炮彈一般依靠腳尖與牆腳的反作用力猛地躥了出去。那碎裂一地的玻璃在白影帶動之間朝血紅雙眼的吸血鬼如暴風驟雨一般猛撲過去。葉未雙沒有來得及追上那兩人的身影。他的身體只是稍一動彈,隨後便被一隻手掌猛地掐住喉嚨壓在地面上。他的背脊壓在滿是玻璃碎渣的地板紙上,尖銳地碎片立刻扎進了他的皮肉肩骨,半空中飛過的玻璃碎渣大半落在了lester身上,然而仍有少部分劃破了他的臉頰和嘴脣。lester如同一隻佔據着自己所有物的大蝙蝠,盤踞在葉未雙上方,獰視着白影毫無停頓地離去。葉未雙在那一片頭腦的空白之後,突然意識到來人是誰。他毫不懷疑,如果不是自己很有可能也趁機逃走,lester絕對不會放過逃走的兩人。
但好在,鬱劍已經無恙了。
lester尖銳的牙從嘴脣之間露了出來,他惡狠狠地按着葉未雙,呼吸道被掐另葉未雙逐漸喪失呼吸能力。lester肩胛上的血洞沒有要癒合的跡象。他的表情瘋狂而猙獰,死死按着葉未雙,似乎要就此掐死他。葉未雙只感到眼前一片金星,胸口幾乎要炸開,喉嚨口的嘔吐感一直無法退去,毫無預兆的窒息另他陷入了半昏迷的狀態。lester猛地攥住他的脖子將他的頭拎了起來,鋒利尖銳的指甲撕開了他的衣襟,半開的獠牙狠狠咬在了葉未雙的頸側動脈上。突如其來地劇痛和血液喪失的空蕩抽搐,讓他反射性地用逐漸乾枯的手抓住了lester,一聲源自胸口的野獸般的嚎叫從他的喉口發了出來。
lester突然之間頓住了。
葉未雙卻沒有就此停息,他一口咬在了lester的肩頭。血腥的氣息瞬間瀰漫了口腔,伴隨着空氣從lester微微鬆開的掌下嗅入五臟六腑。葉未雙感到頭都快炸裂了。各種聲音在他的腦海裡嗡鳴。他鬆開lester,猛地自胸腔中發出了一聲極其低沉而冗長的憤怒的吼叫,那一聲吼叫只有lester才聽出,是一種他從未見過的龍類的垂死的低吟。
lester鬆開了葉未雙。一種強烈的毒素刺激着他的味蕾和大腦。他看到碧金色眼瞳的生物皮膚乾癟,如同一具被他吸乾的屍體一般癱軟在地,毫無反抗能力地昏死在玻璃碎片之上。
lester將人鬆開的同時,那具乾癟的身體掉在了地上,毫無生氣地彈跳了一下。他踉踉蹌蹌地站起來。肩頭血流不止。毒素讓他不斷產生暈眩感。從頭到尾,竟然是這個小傢伙讓他遭到如此的狼狽。lester的腳步忽然的一軟,向後一個倒退。他幾乎吸乾了葉未雙。當然也吸走了他身上所有的蜂王毒。他有一些後悔。但是是後悔竟然就讓這麼一個期待已久的玩物死了。隨後他感到了尊嚴被挑釁的憤怒。
就在這時,一個女人的驚叫聲猛地響了起來,lester立刻被一雙柔軟但有力的女人的胳膊攙扶住了。他認出了自己的部下。
“lester……”女人沒有拿出尊稱。但是lester發現自己已經沒有功夫去訓斥她。eliza是目前幫助他的最好人選。他也不能將她喝乾來恢復機能。eliza是個能幹的部下。目前也只有她能幫自己找到需要的東西。
看到lester蹙着眉在自己的胸前沉睡,eliza升起了一種驚慌之中的雀躍感,隨即她看到了倒在地上與乾屍無異的葉未雙。她冷笑了一聲,將自己的王扶了起來。吸血鬼的力量讓帶動一個成人不成爲她的困難。eliza將lester很快帶到了她的房間。
聞聲而來的其餘的吸血鬼終於猶豫着靠近了lester的禁區邊緣。eliza當然感覺到了。但是她沒有讓他們進來。吸血鬼上位者的威壓很容易讓另外的同類明白他們的意思。
她用溼潤的手帕將lester身上的血液近乎虔誠地擦淨。她強忍着沒有去舔舐。如果舔到了那個少年的血液會讓她有一種噁心厭惡感。但當發現lester肩頭和肩胛處的傷口時,她忍不住將嘴脣按在了上面,顫抖着親吻它們。她的唾液暫時讓肩頭的傷口癒合了。然而肩胛處的彈孔卻無法停止滲血。eliza明白她的王必須要補給了。她立刻將自己的手腕放在了lester的脣邊。然而她猶豫了一下,收回手,輕柔地爲lester綁上了繃帶、更換了衣服。她爲能撫摸他的身體而興奮得顫抖。隨後,她出門命令下屬帶三個低等吸血鬼上來。
被帶來的低等吸血鬼幾乎是顫慄着跪在eliza的面前。等級血統的差距讓他們在上位者的眼裡什麼也不是。eliza用刀瞬間割開了他們的脖子,在門外輕輕鎖上了房門。
eliza聽到了裡面傳出的慘叫,她想象着那個少年是否在被吸乾血液的時候也是發出如此悲涼而令人興奮得發抖的悲鳴。她離開自己的房間,順着走廊回到了那個一片狼藉的地方。葉未雙仍舊躺在原地,蒼白的皮膚上黑紅的色差觸目驚心。
eliza蹲下來,臉上帶着一種愉悅的笑容。她的手指撫摸着少年乾癟下去毫無血色的發青的臉頰,突然之間頓住了。
她不敢置信地將手指按在了他頸側被撕咬得血肉模糊的地方。lester失控成這個樣子也是她沒有想到的。但是她更沒有想到,他還有心跳。
在那一瞬間eliza想到立刻將葉未雙的心臟挖出來。但是當手指尖刺入他胸口的皮膚時,她停住了,她緩緩地起身,冷笑了一聲,回到自己的房間。裡面已經沒有聲息了。lester進餐的習慣一向很好。
eliza掏出鑰匙打開房門。幾具屍體倒在地上。男人似乎從頭到腳都沒有移動過。依舊安詳地在牀上沉睡。他對我很放心。eliza得意地想。
她從男人換下的衣服胸袋中掏出了金色的鑰匙,隨後離開去將葉未雙的鐐銬解開。當她拖着葉未雙毫不在意地扔在門外待命的吸血鬼面前時,她吩咐道:“救活他,關在我的儲藏室裡。這個東西已經沒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