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括成邑在內,居然沒有一個人因爲好奇而看過來。
這是何等令人驚歎的練兵之道,心底升起對衛狐狸由衷的讚賞。注意力得到轉移,我的大腦也重新恢復思考能力,雖然很尷尬,我還是感覺到了託着自己的,不是手,而像是圓凳子啊什麼的。
快要蹦出喉嚨的心臟安然回落,只是,新的問題又出現了。這麼高,摔下去可就丟臉丟大了!
走了一陣,衛靖遠根本沒有要停下的意思。他穿過訓練場,直接來到剛纔的高臺上,我戰戰兢兢的想:他不會是想選個最顯眼的地方,然後再摔我吧?!
“衛卿,你可要想清楚了。吾雖是沒什麼作爲的城主,但好歹也是個城主,有什麼三長兩短祁家還是會追究責任的……”我咕嘟嚥了一下口水,小心臟又不安分的朝着嗓子眼蹦。
可是,他根本就不理我!反而在高臺上站定,然後才威嚴的大吼一聲:“所有人,集合!”
果然!是要當衆摔我……我一臉哀慼的看着迅速整隊集合的士兵,他們都是衛狐狸的人,小娘我到時候有沒有本事能挖個一兩個人出來證明這廝欺負我這個城主啊?
“弟兄們,本官上方的這位,就是當今豢龍城城主祁靈玉!”
啊啊啊!他已經開始表明我的身份了,這是要摔了嗎?還有,我剛纔進來時有人阻攔,我就覺得奇怪,聽衛狐狸的口氣,感情小娘我當了這麼久的城主,他們竟然不認識我!
悲哀!祁家的悲哀!豢龍氏的悲哀!我在心底已經哭成一堆淚花,更悲哀的是,身爲城主的我今天就要被自己的臣當衆摔地上了……
“見過城主!”衆將士洪亮的聲音震得小娘我一個哆嗦,差點沒掉下來。
我渾身僵硬的看着黑壓壓一片將士,感覺口乾舌燥、呼吸急促,緊張得雙眼發黑,等一下衛狐狸要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摔我……嗚嗚,他們要是小娘我的人那該多好?
“你們都給本官聽好了!”衛靖遠舉着我在高臺上走起來,“本官就是要告訴你們,我舉着的這個人是我們共同的主人!本官的軍令你們要聽,她的軍令你等更要無條件執行!成邑!”
“末將在!”
“你不尊敬主上,當罰二十軍棍,立即執行!”衛靖遠長臂一揮,已經有人提着棍子上來。我目瞪口呆的看着同樣目瞪口呆的成邑,他卻是單膝跪準備受罰。
衛狐狸……我垂目看他,卻看不見他的臉,但我想他此刻必定是一臉嚴肅。
“城主,你來數。”他忽地仰頭看我,及其鄭重而又認真。有風颳過,我身子一偏直直朝他倒去,視線裡是他急速放大的俊顏。突然,腰被人扶住,旋轉間我已經落在他的身側。
我終於看清楚那託着我的東西,是一隻比我的巴掌大兩圈的銅鑼,應該是戰時傳令的士兵掛在腰上的鑼。
呼!原來不是要摔我,那就好。“衛卿,成將軍也是謹慎行事,這二十軍棍就不用打了吧?”我好脾氣的同衛靖遠商量,畢竟我將來還要把兵權收回來的,要是現在樹敵,以後就難辦了。
“軍令如山,怎可反悔?”衛靖遠轉起手中的銅鑼,“城主不數,就是對將士的不信任,覺得成邑是個小心眼的將軍,承受不住這二十軍棍對嗎?”
“城主!末將受得起!”成邑乾脆呼啦一下扯開上衣,光着背膀上陣,“來吧!”他兩手握拳繃緊肌肉,示意可以開打。
我爲難的扭頭看衛靖遠,希望他能幫幫說兩句。他只是朝我神秘一笑,然後,獨屬於他的內力傳音鑽進我的腦中:“成邑耿直,他剛纔定是覺得你小看了他作爲一名將軍的志氣。還不數?我這可是幫你在軍中立威呢。”
“……”我抿了抿脣瓣,視線落在雕像一樣傲然跪在那裡的成邑身上,“一!”隨着我的聲音,沉重的軍棍猛地落下,成邑黝黑的背上立刻多了一道印。
後面的士兵目視前方,並不爲成邑被打而動容。我深吸口氣,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洪亮明朗一些,“二!”
……
二十軍棍打完,成邑的後背已經淤青一片。他沒要任何人攙扶,面不改色的站起:“多謝城主,今天的就教訓末將定謹記在心!”
“不用客套了,趕緊下去敷藥吧。”看着他我覺得自己的後背都疼,最後那幾下,成邑是咬着牙頂住的,而我也差點閉着眼睛數數。但我還是強撐着看完,畢竟他這二十軍棍是因我而受罰。
“哐!”耳邊突然銅鑼聲炸響,衛靖遠不知從哪變出敲鑼的木棒。他把我推上前:“都給本官聽清楚了,以後誰要是再敢對城主不敬,成邑就是最好的例子。不聽軍令,本官就削他耳朵;故意頂撞,本官就打的他再也說不出一個字;陽奉陰違,本官就剁了他拖出去喂狼!汝等是戍衛臥龍谷的將士,就是君主手中的利劍!聽清楚了?!”
“清楚!”衆將士齊聲回答,我在這雷聲一樣的迴響中意識到,衛狐狸這麼做是故意讓我和將士們打個照面。
他難道有意將兵權歸還?呃,我被自己愚蠢的想法嚇了一跳。他衛家要真有歸還兵權那一天,要不是太陽從西邊出來,就是腦子被龍踢了,反正,壓根就不可能出現。
隨後,衛靖遠解散了士兵,讓他們回到各自的訓練中。我瞧着他提着銅鑼晃晃悠悠的走下高臺,然後猛地一個回頭:“還不趕緊跟上?逛營子去!”
呃,他還惦記着這事啊?我也跳下高臺道:“衛靖遠,吾真的沒說謊。吾還要去大牢處理一些事情,等那邊忙完了,吾再親自請你帶吾觀賞這坐豢龍城最厲害的軍營如何?”
衛靖遠沒回答,他把銅鑼掛在一旁的武器架上。許久之後,才輕嘆一聲:“此途艱險,不走也是可以的。”
咦?我望着他忽然愣神,這不像衛狐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