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素走出辦公室,原本提着的心漸漸地鬆了下來。她現在賊心雖然大了不少,但賊膽還沒修煉成精。剛纔在進行辦公室的表演時,她雖表現的鎮定,但內心多少還是有些慌張的。說到底,還是底氣不足導致的。
簡素摩挲着手指上的疤痕,表情舒展開來。她到底還是做到了,在鄭漠昊面前,她挺直了腰板。不在悲傷,不在自怨自艾。她要好好的活,活的比任何人都好。
那天在答應裴祈炎交往後,簡素一個人在酒店想了很多,想她的父母,想和鄭漠昊一起的點點滴滴。她邊想邊爲自己削蘋果,她技術非常的好,蘋果皮削了很久都沒斷,就像她長長的回憶一樣,一條條的舒展開。平攤在她面前,讓她不得不正視。
那些痛苦和幸福,一卷卷有規律的在她腦海裡放映,不像前幾天那樣的瘋狂和錯亂。在回憶的長流裡,她逃脫不了她想忘懷的記憶,只能勇敢的去正視。她心臟痛的快要撕裂開,簡素曾以爲痛苦是這世界上最難以忍受的事。但事實證明,回首曾經的幸福纔是最難熬的。痛苦過去了就過去了,可錯過了幸福,那就不屬於你了。
迷茫間,簡素伸手想抓住那虛無的幸福,手中一個用力,刀角度一錯,蘋果皮斷了,她手上,也出現了一個大口子,血倏倏地往外冒。
那時候她正好在想她和鄭漠昊的婚禮,這一刀下去,腦海裡鄭漠昊的畫面,像是被利器用力的劃了幾道口子,變得四分五裂。而她對他的信仰,也在這一刻,轟然倒塌。
簡素像是瞬間清醒了,她看着手指上的口子。都說十指連心,這話果然不假。當身上的疼痛掩蓋了心上的裂痕後,鄭漠昊在她心中的影子淡了不少……
在後來的幾天裡,每當簡素沒出息的想到那個男人時,她就會狠狠掐住手指上的傷口,掐的鮮血淋漓。她要用疼痛來提醒自己,把那些不愉快的回憶丟掉。
她到底是做到了。雖然她自己都覺得自己的方法傻逼了點,但好歹有用,受點皮肉苦還是值得的。
走出公司,簡素給裴祈炎發了個短信,說待會到他公司門口找他。放下手機,簡素心滿意足的到馬路口打車。
裴祈炎的時間掐的非常準,簡素剛從出租車上下來,就看見他從公司大門走出來。女人都是虛榮的動物,男人在約會時掐準時間,可以讓人感覺他在乎你。簡素雖沒有勉強男友要一定以她爲中心,但這並不意味着她不喜歡被捧在手心的感覺。
“我來找你你不會覺得煩吧。”簡素小跑過去,樂呵呵的挽住他的手臂。動作行雲流水,非常的自然。
裴祈炎搖搖頭,臉上雖沒什麼表情,卻不會讓她覺得生疏。
簡素笑笑,伸手掐住他的臉:“真聽話。”
裴祈炎也不反抗,任憑她在那邊掐着。他冷峻的臉在她的惡作劇下,扭曲成了一個詭異的形狀,看起來十分的好笑。簡素□□了他一會,就十分厚道的鬆開了他。
現在是下午五點,正好是晚飯的高峰期。簡素來的時候在路上想了很久,可依舊沒想好她要吃些什麼。
中餐,西餐,快餐,路邊大排檔,他們基本都吃了個遍。從那場悲劇的戀愛裡抽身出來後,簡素對自己那是好的沒話說。尤其是美食,她格外的癡迷。
“怎麼辦,肚子都圓了一圈了,再胖下去連婚紗都塞不進了。”簡素摸着肚子,萬分苦惱的說着。即使這樣,她腦子依舊旋轉着在思考今晚要吃些什麼。
裴祈炎拉過她的手,把她從她的肚子上拽下來。他一點都不明白她幹嘛要爲這種無聊的事煩惱,在他看來,她的肚子跟他剛認識時一樣,還是那麼平坦。不過她人的確是精神了許多,變得更加圓潤,也更加養眼了。想起第一次見她的場景…….裴祈炎眸色漸暗,表情透出一股陰鬱……
“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不會是因爲看我胖了,所以嫌棄了吧。”
裴祈炎眼神透出一股無奈,摸摸她的頭髮,搖了搖頭。
“男人總愛當面一套,背面一套。搞不定你現在心裡,鄙視我鄙視的要死。”簡素酸溜溜的說着。她當然知道裴祈炎不是這樣的人,但她總忍不住埋汰他。裴祈炎臉上的表情實在是少得可憐,除了那次喝茶,她就沒看到他發自內心的笑。她也明白他這是性格所致,裴祈炎對她好,她是看得見的。可是得到的越多,她越是會不滿足。想要看到他爲她改變的更多。
裴祈炎眸色微變,思忖了一會,他拿出手機,在上面飛速的按着。簡素不明就以的看着他,過了一會她手機響了。
她拿出手機,點開來。
“你全身上下,就沒有什麼是值得嫌棄的。”
“說謊不打草稿,鬼才信你。”簡素開心的回了一條過去。
“你不是被騙的很開心?”
“你真討厭。”簡素飛速的按着手機,一邊用力錘了一下裴祈炎。兩人站在陽光下,靠的很近很近。雙方的頭都微微向對方靠着,簡素臉上掛着笑容。不知道的人見到這個景象一定覺得格外詭異,明明離得那麼近卻要靠短信交流。但只有他們才明白這種感覺,並且甘之如飴。
兩人最終決定回家自己做。
他們開車到了超市,簡素在前面細心挑着,時而會轉身問裴祈炎的意見。他的反應無非兩種,點頭,搖頭。
當然,搖頭的情況少之又少,他把主動權完全交給了她。裴祈炎的表情雖冷,但從中簡素完全找不到不耐煩的影子,她說的每句話他都有很認真的聽。整個過程簡素十分的愉快,她很喜歡這樣小夫妻形的相處模式。
兩人十分順利的完成採購,大包小包的回去了。
他們到了簡素租的小公寓。這裡地方雖不大,但被佈置的十分簡潔溫馨。裴祈炎走到陽臺上,窗臺架子上擺着她買的小盆栽。小花星星點點的,讓人看着很舒心。他眉間舒展開來,從窗口向外眺望。這是一個很普通的小區。街邊有擺攤的小吃,幾個剛放學的孩子圍在那買東西,剛下班的人們急匆匆的往家裡趕,有單獨的,也有結伴的。
這樣的生活,似乎跟他想象中的有些不一樣。
他踱步走到客廳,客廳的櫃子上擺了一些她買的小物件和她的單人照。裴祈炎走近,用手撥了撥她的照片,明眸閃動。
這時候,廚房裡響起了菜下鍋的聲音,裴祈炎覺得一股情緒正從胸口往外涌,他走到廚房門口。只見簡素正繫着圍裙,長髮被綰在後面,一臉認真的鏟着鍋裡的菜。
“你到客廳坐着吧,這裡油煙大。”簡素邊說邊,撩了撩頭髮,有條不紊的往鍋裡放作料。
裴祈炎靠在門沿上看了她一會,就走進了廚房。簡素疑惑的看着他,只見他徑直的走到洗手檯,撩起袖子打開水龍頭。洗完手後就走到砧板邊,拿出籃子裡已經洗好的菜。
“你不會是要幫忙吧?”簡素目瞪口呆的看着他手中的動作。
裴祈炎點點頭,就拿起菜刀切起菜來。最讓簡素吃驚的就是他行雲流水般的切菜技巧。她一直以爲像裴祈炎這種人,手就是用來切牛排,彈鋼琴,敲計算機的的。他整個人的樣子,實在與做飯扯不上半毛錢關係。
他將切好的菜整齊的擺在盤子裡,一點突兀的地方都沒有,那樣子簡直能跟飯店的擺盤一較高下了。簡素嚥了咽口水,要不要擺的那麼藝術,她都不好意思往鍋子裡倒了。
裴祈炎見她呆住了,把她往旁邊推了推,自己奪過鏟子炒了起來。簡素看着他熟練的動作,不知怎麼的想起他曾經的過往了。
她曾聽說裴祈炎瘋狂的愛過一個女人,愛的卑微,愛到賠上了自己說話的能力。
裴祈炎這燒菜的技巧,或者就是爲了那個女人學的。正如她那時,明明沒有做菜的天賦,卻願意爲了鄭漠昊苦練了三個月廚藝,練得滿手都是切菜留下來的口子。
他們曾經,都像個傻子一樣,爲不值得的人做盡一切他們所能做的事。
或許是因爲這樣,他們才能毫不猶豫的接納彼此。
就這樣吧,即使沒有最甜蜜的愛情,又能怎樣呢?只要不心疼就行。
簡素摸着他左手手背上的傷疤,心臟略微有些觸動,他當時心裡身上該有多疼啊!她朝裴祈炎走了幾步,摸着他的袖管頭朝手臂靠了上去。
簡素明顯感覺到裴祈炎的身子微微一顫。她側目看了眼他,發現他也把視線轉移到她身上了。他眼裡明明滅滅的,似乎有好幾種情緒在裡面翻涌。他微微張口,動了幾下嘴型後,就又閉上了。
他原本清冷的俊顏閃過一抹挫敗感。
簡素瞄了眼泛起白煙的鍋子,推了他一把,嘟囔道:“看什麼呀,我只是被油煙迷了眼。快炒菜,要是焦了,你自己把它全部吃完。”
裴祈炎看了一眼手臂上的小腦袋,她依戀的靠着他,那溫熱的觸感將他心裡空缺的那塊給填補了起來。裴祈炎輕聲嘆了口氣,又熟練地炒起菜來。
這樣也好,裴祈炎心裡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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