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如鬆,字子茂。嘉靖三十七年(公元1557年)九月十八日生人,遼東瀋陽府人氏,成樑長子也。
如鬆少從父充寧遠伯勳衛,驍果敢戰,諳熟兵機。義祖摯友易烽乃如鬆妻舅,已而結識之。義祖與烽素好兵法,常求教於如鬆,如鬆亦傾囊相受。義祖敬其才德,以兄禮事如鬆,後義祖組建蕩寇都司,得如鬆之助甚多。
萬曆五年,如鬆遷東城兵馬指揮。萬曆八年,再遷署都督僉事,爲神機營右副將。萬曆十一年,出爲山西總兵官。給事中黃道瞻等數言如鬆父子不當並居重鎮,大學士申時行請保全之,乃召僉書右府。尋提督京城巡捕。給事中邵庶嘗劾如鬆及其弟副總兵如柏不法,且請稍抑,以全終始,不納。十七年,復以總兵官鎮遼東……。
————摘自《新明書·李如鬆傳》
萬曆二十年五月十五日(公元1593年07月21日),遼東總兵府。
總兵府書房裡,一位三十多歲的將軍正在看一封信,他一邊看一邊苦笑不已,“唉,韻妹你看看,咱這位小王爺可把我這裡當成招兵所了。”
“鬆哥,瞧你說得,兄弟間就應該互相照應,人家鳳起不就找你要幾個人嘛,你怎麼如此小氣?”易秀韻柳眉一豎,就要發作。“你看看,鳳起多尊敬你這當兄長的,差人送了這麼多東西給你,你這當兄長的還好意思說這種話?”
李如鬆雖然是堂堂遼東總兵,卻是個標準的“氣管炎”,一看老婆發火,馬上焉了半截。“老天啊,他又不是要普通士兵,他是要軍官啊,這軍官那這麼容易培養……”李如鬆也只能在心裡想想,根本不敢說出來。不過說句實話,朱翼的的確確是把李如鬆當成了“搖人樹”,從蕩寇都司組建以來,連哄帶騙從李如鬆這裡拉了不少人走。剛開始還好,後來朱翼的胃口越來越大,三不五時來要人,搞得李如鬆象躲瘟神一樣躲他。
這不,幾天前朱翼手下的林字第二營副統領(權統領事)金鑫大人就找上門了。開始,李如鬆一接到金鑫要來的信息就“逃”到邊境去“躲瘟神”,可這位金大人也不是省油的燈,他一看李如鬆不在,就叫人在總兵府外面搭了幾個營帳,一幅見不到人就不回去的架勢。而且來之前,朱翼老大就說了,如果這次辦得順利,金鑫那個權統領事的“權”字就可以去掉,所以金鑫這次是鐵了心要帶人走。
咱們金大人的老上司,都指揮僉事劉雪楓這個大滑頭爲了照顧他,也給他出了個餿主意,就是如何在李夫人那裡下功夫。於是咱們金大人就天天跑到易秀韻那裡去,鼓起三寸不爛之舌,大談自己如何仰慕易成虹、易烽叔侄的風采爲人啊,敬佩易家叔侄的俠肝義膽啊(這個什麼“俠肝義膽”只有天曉得),又吹自己和易烽怎麼怎麼好啊(只差沒說是“玻璃”了)。雖然這些話連金鑫這次的搭檔薛永召都覺得噁心,可是對關心自己家人的易秀韻卻非常有效,直把易秀韻唬得一愣一愣的。金鑫這傢伙又趁熱打鐵的送上一大堆龍涎香、大珍珠、綾羅綢緞之類的東西,說是朱翼和易成虹、易烽送的(其實根本不關易家叔侄的事)。趁易秀韻感動到頂點的時候,金鑫又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訴苦,說自己這次如果完不成任務,就沒臉回去見人等等之類的東東。雖然易秀韻馬上答應派人把李如鬆找回來,並且願意幫他們說好話,不過薛永召卻幾天沒吃下東西。後來,金鑫的綽號“固若金湯”,大概由此而來,當然這是後話不提。
“呵呵,實在有勞金副統領、薛隊長。不過,這些東西本帥實在不好收啊。”李如鬆看完金鑫送上的禮單後,苦笑着說。這也難怪,俗話說“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軟”,朱翼送上這麼多東西,要是收了還真不好拒絕他的要求。朱翼這批東西的確是大手筆:黃金二萬兩、白銀二十萬兩、軍馬兩千匹,最珍貴的還是二十匹大食名馬和十把“大食鋼”(結晶花紋鋼)製造的寶刀。
“總兵大人客氣了!我家大帥說了,總兵大人對我蕩寇都司一向關懷備至,大人厚恩難以報答。這點薄禮實在只是聊表感激之情,也是對遼東同袍的些許心意,還請大人笑納。”金鑫一邊起身行禮一邊向薛永召施個眼色,薛永召會意的捧上一個長形檀木盒。“大人,這把寶刀是鑄劍大師姬文睿先生使用大食鋼爲原料,費時1年半,到上個月才製成。當時同爐所制一共十二把……”
李如鬆是個狂熱的刀劍愛好者,一聽這話,馬上打開木盒觀看。呵,一把略帶弧形的佩刀正靜靜的躺在金絲絨裡襯的盒子裡,李如鬆是識貨的人,他並沒有立即抽出刀,而是先仔細的觀察刀柄、刀鞘。從外形上看,這把刀的刀身是仿日本式的,但是刀柄是典型的中國環首刀柄,一個有盤龍浮雕的金球作爲配重放在柄首,這種結構使刀的重心到了刀柄,無論單手雙手都可以方便的使用。鯊魚皮的刀鞘並沒有多餘的裝飾,沉穩的青色彷彿正在收集天地間的殺氣。“鏘……”,李如鬆按住刀柄的卡簧,抽出刀來,他直覺得一股寒氣撲面而來,在黑色的刀身上分佈着亮晶晶的雪明花紋,就像夜空中的繁星一樣漂亮,刀顎處有銀絲鑲成的兩個篆字“天河”。李如鬆又順手一抖,刀身又發出“嗡……”的轟鳴。“天河!好刀!”李如鬆大喊一聲。
看着李如鬆一幅心迷神醉的樣子,金鑫和薛永召相視而笑。金鑫馬上又開始他的說服工作:“自古寶刀配英雄,此刀雖好,也要有大人這樣的英雄人物才配的上啊。”
“哈哈哈哈,金副統領,你不到禮部去,真是太可惜了。”金鑫的馬屁倒讓李如鬆清醒過來了。
不過咱們金大人不愧爲“固若金湯”,他面不改色的說:“這是卑職的肺腑之言,絕非奉承之語。”
“唉,行了。你們的來意我已經知道了,你們等一下。”李如鬆嘆了嘆氣,轉身吩咐“來人!趕快叫董三石、馬原他們進來!”
一會兒,六個軍官走進客廳,“屬下等參見大帥!”
“免禮,這兩位是蕩寇都司的金副統領和薛隊長,你們互相認識一下。”
“本人董三石,現爲遼東總兵府從四品監察。”爲首的那個軍官只向金鑫點點頭,並不把這位“固若金湯”當回事。當然,金鑫只是從五品,比他整整低了2級,現在肯主動打招呼都是看李如鬆的面子。金鑫也只好站起身,一個勁的陪笑臉,不過這也堅定了他“往上爬”的信念。
帝國史學界大多數學者認爲,後來大中華光明帝國的外交三傑“固若金湯”金鑫,就是從這時候開始立志於從事外交工作的。三傑之首就是被稱爲“無恥超乎勇”的徐冉。關於這個人,敵國帶着詛咒的心情評價他是:“17世紀最無恥的人”、“東方的瑪門”、“史上最貪婪的吸血鬼”。當然這是後話,暫時不提。(注:瑪門【Mammon】:於新舊約時代之間於猶太人間興起的惡魔名號,又名Amon、Amen、Amun、Aamon、Mammon、Maymon、Amaimon,是古敘利亞語【財富】之意。新約中耶穌用來指責門徒貪婪時的形容詞。被形容是財富的邪神,誘使人爲財富互相殺戮。在《失樂園》中,被打入地獄的衆天使們便在瑪門的指揮下發掘無數的珍寶以建造自己的聖殿。)
“見過金副統領,在下馬原,草字遼遠,現爲遼東總兵府從五品參軍。”一位二十多歲的軍官客氣的自我介紹。“官大一級壓死人”這話果然不假,現在這位同級軍官的態度就好多了。這幾位軍官分別是:張華斌,字海翔,現任從五品副千戶;吳康偉,字玄進,現任正六品百戶;陳希盈,字子翼,現任正六品百戶;柳佩,字雲山,現任從六品副百戶。
看到他們互相認識後,李如鬆發話了:“忠文(董三石字),你們聽着。從現在開始,你們正式調入蕩寇都司。蕩寇都司朱翼大帥是我兄弟,你們以後要好好在他麾下建功。”隨即又把兩封公文交給董三石,“這裡是給兵部的呈文和蕩寇都司的調函,你們順便帶到北京,交給兵部職方司。”
萬曆二十年五月二十日(公元1593年07月26日),松江府碼頭。
幾天前,朱羽一行在荊州府把以知府衙內爲首的惡霸們“和藹可親”的開導了一番,後來找到了知府頭上。按照朱羽當時的想法是準備把那個舒知府一刀剁了,後來的發展的確很意外。
當時,“十小公子”之一的狄青猛然發現這位知府居然是自己老爸的老部下舒仁,舒知府也認出了這位藩臺公子。狄青公子的老爸狄南韞就是現任的湖廣佈政使,以前在當宜昌府知府的時候,舒仁就是他手下的通判,舒仁當然知道這位狄藩臺的性子,那是出了名的鐵面無私啊。
老舒一看這場面,嚇得三魂跑了兩魂,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僅僅面前儲成志、嶽源就夠恐怖了,現在又加上個頂頭上司的公子,還有個拿着尚方寶劍的欽差大人兼郡王爺,當場就癱了。後來,經過了解,這位舒知府並不知道自己居然鬧出這麼大的事情,而且舒仁的官聲還算很不錯的,能夠稱得上能吏。只不過因爲老婆死得早,又忙於工作,造成了兒子無人管教的狀況,才演變成現在這樣子。
最後,朱羽也對老舒從寬處理,給他定了各“教子無方”的罪名,讓他到布政使司去謝罪,另加罰了半年俸祿。而那個倒黴的衙內名叫舒時德,是舒仁的獨子,因爲從小無人管教,就變成了這種傢伙。朱羽對他們“惡霸軍團”的處理是:
一、賠償所有受害者的醫費、藥費、營養費、誤工費等等等等四十幾種費。這真是六月債,還得快啊,看到咱們小王爺一口氣念出這麼多名目的費用,簡直把大夥都看傻了。至於效果嘛,反正當時很多官員(包括朱羽的部下)就在朱羽面前詛咒發誓絕對不會仗勢欺人了。
二、每人當場打五十大板。朱羽剛說完,舒仁就選了根最大的板子,照着舒時德的屁股一邊痛打,一邊哭罵“打死你這不爭氣的敗家子”。要不是被人拖住,舒時德準會被他老爸活活打死。
三、把這幫子人全部打發到蕩寇都司去當兵。咱們儲成志大人因爲恨這幫傢伙差點讓自己的前途玩完,所以特別把他們“推薦”到地字營陳鷹飛手下。
在這件事情圓滿解決後,過足了“青天”癮的“十七學士”們,在荊州府人民的歡送中踏上了歐洲之旅。到南京時,又碰到了從北京趕來的徐光啓等人。原來,李太后還是擔心他們太年輕(楊宵棟的事情她不知道),怕路上出事,就派了徐光啓帶上些護衛快馬趕到南京等朱羽的船。其實徐光啓自己巴不得接到這差使,他老早就像去歐洲看看了。
“好大的船啊,比我們坐的船大多了啊!船頭上還有個長嘴!”池涌尖叫起來,遠處一艘葡萄牙武裝商船正在進港。這艘船叫“聖舍貝里”號,是採用桅杆分節技術的拉丁式三桅大帆船,該船作爲戰艦於1585年在荷蘭開工建造,1586年5月下水。其尺度爲:龍骨長32米、首尾間水線長46米,從首到尾總長57米,船寬12米,首柱高13米,尾柱高10米,從龍骨到尾上端20米,標準排水量850噸,滿載排水量1180噸。桅杆分節是16世紀歐洲船之一項創新,從龍骨經主桅的低桅、頂桅、上桅、頂桅及旗杆共長62.15米。主帆桁長34米,一度曾超過船寬,共裝備有52門小型加農炮,船上人員400人。公元一六一八年前,果亞-馬六甲-澳門-泉州―松江―日本的航線都是由這些載重可超過一千頓的大型船隻行走的。使用這樣大型的載重船隻行走這條航線主要是基於商業的貿易量很大,特別是澳門與日本之間的商業貿易。因爲此型船之船殼顏色太黑深之故,又被日本人稱爲黑船。
而朱羽一行在松江府剛剛換乘的海船是被稱爲“福船”的中國特有船型,福船是中國優秀的遠洋船型,早在宋代(960—1279年)福建已建造載重量爲數百噸的官船和客船了,在嘉靖年間抗倭作戰中,福船是舟師的主力戰船,在歷次海戰中,顯示出巨大作用。它的特點是:船底尖削,可破浪,航行性能十分優異;但不宜在淺水中行駛。船尾有大、小兩隻舵,隨航道深淺變換使用。朱羽他們這次乘坐的福船是大明水師的帥船改裝的,帥船是一種大型福船,底尖上闊,船首昂起,船尾高翹;帆桅三座,帆四面;中部上層建築4重,舵樓3重,旁設護板,上列女牆、炮牀;最下層以磚石填充,以保證穩性;最上層爲平臺,兩邊設有翼板向敵方發射火器與矢石。帥船裝備有火器10餘種,其中管形射擊火器有佛郎機炮、碗口銃、鳥銃等,還有火箭等。可容納士卒200多人。這種福船全由柚木造成,分十五個水密隔艙;船長13丈(40.4米),船寬3丈(9.3米),船深1.7丈(5.2米),船高,帆桅高8丈(24.9米),吃水1.1丈(3.5米),全靠風力航行。載重量4500擔(注:先明時1擔=100斤=0.06噸,3500擔約270噸),標準排水量約爲500噸,滿載排水量約爲680噸。
雖然比起葡萄牙的船是顯得小了,可這已經是大明最大的遠洋木帆船了,要是在1年前,還沒有這麼大的,只有些300~400噸的船。這批大型福船還是一年多前,在朱翼、楊宵棟的經濟、技術援助下,於1592年才下水的新船呢。
小胖子徐旭東現在難得沒吃東西,可能他也被眼前葡萄牙船的巨大所震懾了,他不服氣的說:“哼,有什麼了不起的,我們大明以前的大寶船比它大多了!”
“是啊,咱們的寶船有四十四丈長呀,這艘黑乎乎的船不過二十來丈吧。”倪峰眯起一隻眼睛,平伸右手翹起大拇指,正在用三點法估量着“聖舍貝里”號的大小。
徐光啓嘆了口氣對楊宵棟說:“唉,寶船雖大,已是過眼雲煙。毀寶船,銷海圖,減船廠乃我朝最大憾事!昔日寶船已成廣陵絕響,不知何日能再見寶船?”
“廣陵絕響??呵呵,不一定,子先(徐光啓字),世間出人意表之事極多啊。”楊宵棟神秘的笑了笑。
朱羽一動不動的站在船頭看着“聖舍貝里”號,完全沒有理會衆人的談話。他的手在欄杆上捏了又捏,臉色陰晴不定,凝視的目光裡交雜着興奮、懊惱、憤怒、期待種種情緒。“二哥!二哥!”看到一向活躍的朱羽這時卻不出聲了,王褒忍不住叫了他一聲。
好一會兒,朱羽才轉過身,衆人發現現在的朱羽彷彿像換了個人似的,身上散發着一種難以言喻的氣質,就像……就像從睡夢中猛然醒來的雄獅,天地間的所有活動彷彿在剎那間停止了。一向平靜如湖的眼神忽然變成了驚濤駭浪,目光掃過處,衆人都感到一種無法抗拒的壓力。這時,從衆人的角度看過去,初升的朝陽正好在朱羽的身後,配合着他現在氣勢,給衆人的心靈產生了極大的衝擊。幾十年後,帝國基督教樞機主教艾慕華在他的回憶錄中寫到:“……在那一瞬間,他彷彿像從太陽中出現的光之王子,他全身散發着威凌天下的氣質。他的目光像閃電一樣犀利,當他注視我的時候,我就產生一種強烈的感覺,他就是彌賽亞……”
在離上海縣十幾裡的荒野裡,一個高瘦的青年正在慌慌張張的奔跑,白皙清秀的臉上堆滿了驚恐的表情。在他身後幾十丈外,十幾個人正在緊緊追趕。突然,逃跑青年一下子停了下來,因爲在他前面七八個人正手握刀槍的一字排開,爲首的人是一個高大的和尚,他冷笑着說:“嘿嘿嘿嘿,魔門的餘孽還真能跑啊,害得老子哥幾個追了一天。你小子不是挺能跑嗎,怎麼不跑了??哈哈哈哈……”
青年看到自己已經被圍得嚴嚴實實的,於是也冷靜下來,抽出腰帶上的兩把短刀,反問:“我和你們無冤無仇,爲什麼要苦苦相逼?”
“嘿嘿,無冤無仇?魔門妖孽,人人得爾誅之!”帶頭的大和尚作了個手勢,幾十個人全都抽出了兵器。
“他媽的!老子連魔門是什麼東西都不知道,你們到底想怎麼樣?”青年真的感到無比窩火。前幾天,他老爸想讓他去京城投奔一個做官的世交好友,謀個一官半職的。誰知道剛剛離家不到一天就碰上這些傢伙,和他一起的老師也在遇襲時失散了。這幫子人一直喊着什麼魔門、妖孽之類的東東,讓青年非常鬱悶。
“大師,別跟他廢話了,這些妖孽當然不會承認,先把他綁起來帶回去再說。抓住小的,不怕老的不出頭。”一個追擊者招呼同伴準備動手。六個人圍了上去照着青年刀劍相加,青年手中的兩把短刀非常鋒利,轉眼就削斷了3把刀劍。不過追擊者們也學乖了,換上鐵錘、狼牙棒等重兵器。
眼看青年就快變成肉餅的時候,突然傳來一聲大喊:“看我魔門超級毒藥,化屍神水!”一蓬水霧沒頭沒腦向衆人罩去,追擊者們大驚之下也顧不上快要到手的勝利,趕快四下散開。一道人影飛快的竄過來,拉起發愣的青年就跑。追擊者們反應過來後,又開始追擊,誰知前面的人影又大喊一聲:“看我魔門超級無敵毒藥,化血魔粉!”幾團白色煙塵在兩人身後擴散。
追擊者們馬上飛快的後退,惟恐沾上一星半點。好一會兒,一個傢伙忍不住問:“大師,好像沒聽說過魔門有這些東西啊?”
“大師!這些所謂的毒藥原來是麪粉和酒!”一個被派去測毒的傢伙跑過來報告。
“啊!他媽的,我們上當了,快追!”帶頭的傢伙氣急敗壞的又帶人追了上去。
萬曆二十年五月二十一日(公元1593年07月27日)下午,松江府碼頭。
朱羽他們昨天換了船後,又開始補充物資和淡水,船隊的少年們正好在上岸大玩特玩。眼下,吃夠了蟹粉小籠包和大閘蟹的“十七學士”們正打着飽嗝,叼着牙籤,一邊談天說地,一邊喝着剛泡好的龍井茶。
“那邊在幹什麼?”張健看着岸上被衛兵們攔住的兩個青年,不解的問。
“哦,可能是想坐船的吧,他們大概不知道這幾個碼頭都已經封道了。是我們專用的,嘿嘿。”李可揚喝了口茶,不經意的回答。
楊宵棟和徐光啓白天一早就去指揮各項工作,中午又代替朱羽去知府衙門赴宴,折騰到現在纔回來。他們正要上船時,徐光啓猛然聽到有人叫他,“子先世叔!子先世叔!”。徐光啓一看,有兩個十七八歲的青年正被衛兵們攔住,一個高瘦的青年正向他揮手。
“啊!這不是姜燁侄兒嗎?”徐光啓喝退了衛兵們。“博武(姜燁字),你怎麼到這裡來了?你父親呢?”
“侄兒本來是奉父命到北京投奔世叔的,不想在這裡就遇到世叔了。”姜燁從懷裡摸出父親寫給徐光啓的書信。徐光啓看完信後,又問姜燁怎麼慌慌張張的,姜燁又把自己莫名其妙被人追殺的事情說了一遍。聽到姜燁遭遇,楊宵棟鄙夷的說:“自古俠以武犯禁,此等江湖人物素來如此。”
“姜燁承蒙閣下相救,還沒請教尊姓大名,實在失禮之極。”平靜下來的姜燁向救他的人恭敬的詢問。
“姜兄太客氣了,路見不平,應當拔刀相助。在下葉舒雲,草字靖華。”這個青年看起來比姜燁還小一點。一襲白衣勝雪,外貌清俊秀美,氣質風華絕代。宛若墨玉般的眸子中漾着似清冷似溫潤的光彩,烏黑的長髮散落在雙肩,外表給人以文弱之感。身上帶着一縷慵懶的氣息。
在朱羽的座船上,徐光啓向朱羽詳細報告了有關姜燁的事情,朱羽馬上就同意帶姜燁一起去歐洲。朱羽聽到葉舒雲退敵的事情,好奇的問:“葉公子,你真的有那些奇怪的毒藥嗎?”
“哈哈哈哈……哪裡是什麼毒藥呀,是騙他們的。所謂化屍神水是麪粉,化血魔粉就是酒。”葉舒雲得意洋洋的笑着說。整個船艙裡立馬響起了暴笑聲。
後來,葉舒雲介紹說自己是出來周遊天下的,於是也被咱們小王爺給“拐上”了“賊船”。這個姓葉的傢伙是河南南陽府人氏。葉氏是河南名門,書香世家,不過這小子特別喜歡到處亂跑,幾個月前,藉口見世面,從家裡偷偷溜出來的。
在碼頭以外百多丈的一座小山丘上,剛纔追殺姜燁的一羣人無奈的看着自己的目標上了船。一個傢伙忿忿不平的說:“他媽的!想不到魔門居然和官府勾結起來了。無諦大師,咱們現在怎麼辦?”
“怎麼辦?涼拌!奶奶的,你們這幫鳥人,事先居然不打聽清楚,魔門怎麼可能和官府一起?看到沒有,船上掛的是都江郡王的字號,那不是普通的官船,是皇族坐的!”無諦大和尚氣急敗壞的說,“媽媽的,魔門一向和姓朱的誓不兩立,怎麼可能往那上面跑?那小子肯定和魔門沒關係,你們這幫鳥人盡是亂搞一氣,老子不奉陪了!”無諦丟下這句話,就留下一幫子目瞪口呆的傢伙,拍拍屁股走人了。
萬曆二十年六月初二(公元1593年08月6日),瓊州(海南島)近海。
經過十天的航行,前往歐洲的使節團到了瓊州近海,現在船隊卻下了錨,停在海面上。幾天前,楊宵棟就悄悄告訴朱羽,還要到瓊州再換一次船。由於這次換乘是非常秘密的,所以直到出海幾天後,楊宵棟才說出來。
突然,在天海交界處出現了幾點帆影,從楊宵棟手裡的望遠鏡看過去,可以看到這幾艘船比在松江府見到的葡萄牙船還大,中間的一艘船的主帆上繪有一隻黑色的章魚。“郡王,易烽當家已經出來迎接您了。”楊宵棟把望遠鏡遞給朱羽。
“哈哈哈哈,鵬程老弟,哥哥來晚了一點,晚上我擺酒賠罪。”易烽爽朗的笑着,招呼着被眼前的大船驚呆了的朱羽等“十七學士”,“呵呵,這種船你們就看呆了?那晚上你們的眼珠子恐怕都要掉出來哦。哈哈哈哈……”
在易烽的帶領下,大夥一起參觀了這艘鉅艦。這艘鉅艦叫“黑章魚”,是易烽座艦,它的風格很明顯是東西結合,它一共有四桅六帆,中間的主帆是西式的軟帆,前後兩端的副帆卻是中國硬帆,船長22丈(68.5米),船寬4.1丈(12.8米),船型深2丈(6.2米),吃水1.2丈(3.7米),主桅高8.1丈(25.2米),載重10000擔(600噸),標準排水量1300噸,滿載排水量1650噸,通常情況下船員有850人(水手300,炮手300,軍官50,水兵200),還可以搭載300名乘客。
“黑章魚”上有三層西式炮甲板,裝了104門炮,最下面一層是重炮艙,貫通首尾,裝備30門8寸(249毫米),8倍徑身管(2米)前裝短身管炮,發射實心彈和開花彈,射程3000尺(940米);中間一層是快炮艙,貫通首尾,裝備40門5寸(156毫米)佛朗機炮,發射葡萄彈,實心彈和開花彈,子母式後裝,配30個青銅子炮,射程4000尺(1200米);快炮艙上面中部10丈(31米)爲主甲板,主甲板兩舷有7尺(2.2米)寬的女牆,女牆內部爲水兵艙,並向內外都開有射擊孔供火槍射擊。這個女牆實際上是兩個2.2×31米的碉堡,其中間有4個外突的垛樓,內各裝1門3寸(93毫米)長管佛朗機炮。首尾爲快炮艙,各裝備13門4寸佛朗機炮。
萬曆二十年六月初三(公元1593年08月7日)早,瓊州一秘密港口。
天剛剛亮,徐光啓和“十七學士”們就迫不及待催促易烽帶他們去看傳說中的大船,昨天晚上的洗塵宴他們都吃的沒心情。
穿過濃密的熱帶森林,眼前壑然開闊,一個巨大的港灣出現在衆人眼前。這個港灣的形狀接近“臼”字型,口子開在南方,在靠近海的一邊被幾十丈高的峭壁包圍,只是在中間的位置峭壁從兩邊錯開了一個大約四十丈(120多米)寬的口子,如果從海面上往裡面看,是看不到什麼的。港灣長約5公里,寬約3公里,分爲2進,呈較規則的長方形。第一進港灣長約2公里,寬約2.4公里,第二進港灣長約3公里,寬約3公里。港灣中間被兩座扁長的小島隔開,靠東的小島呈紡錘型長約1公里,最寬處約200米;靠西的小島呈弓型長約1.5公里,最寬處約150米。2進港灣通過小島與陸地之間的3個小海峽連接在一起,東邊的海峽約有190米寬,西邊的海峽約有200米寬,中間的海峽口子大約有250米寬。在這種結構的保護下,即使海上颳起颱風,這個港灣也不會有多大影響,真是一個優良的秘密港灣啊。
港灣靠岸的一邊有個龐大的造船廠,此刻,兩艘小山一樣的鉅艦停泊在碼頭上,絡繹不絕的人們正在向這兩艘鉅艦上運輸東西。在鉅艦的襯托下,碼頭上工作的人顯得像螞蟻一樣小。從大陸來的一行人早已目瞪口呆了,好幾個被鉅艦的龐大震懾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楊宵棟儘管早有思想準備,此刻也感到心旌動搖;徐光啓早就已經激動得淚流滿面,嘴裡不斷念叨“蒼天有眼,寶船再現!蒼天有眼,寶船再現!”……。
易烽他們好不容易把激動得一塌糊塗的這堆人拉到船廠碼頭,一位青年人迎了上來。易烽介紹說:“這位是我本家,易瀾,字明軒。是船廠的負責人,我的那些四桅戰船和這2艘大寶船都是這位易兄弟指揮建造的……”易烽話還沒說完,衆人早就呼啦啦的圍了上去,七嘴八舌的把易瀾鬧得暈頭轉向,最後還是楊宵棟爲他解圍,建議先到船上一邊看,一邊聽易瀾解說。
大寶船就像是放大的“黑章魚”,水線長32丈(101米),水線寬6丈(19米),全長40丈(126米),全寬8丈(25.2米),吃水1.6~2.2丈(5~6.5米),載重25000擔(1500噸),標準排水量3000噸,滿載排水量3800噸。船體首尾9層甲板,中間7層甲板。中部共7層,每層6.3尺(2米)高,共高4.4丈(14米),水線上高7.5米。水密艙有4層8米,高出水面1.5米,最低的炮口也有0.5米高,也就是說,最低的開口離水面都有2米高,小風浪對底層重炮射擊無影響。
船全部是中國工匠作的,採用的都是中國工藝。就是說,一艘大型化、西式化的新型大寶船,但是使用很多世界當時的先進工藝:
1、除龍骨外,在船兩側安裝有貫通首尾的大篆4根,這樣船的縱向強度大增,此外,這些大篆還有防護的附加作用。
2、全船分多水密艙,火炮甲板以下的艙室全部不能互通,這可以加強抗沉性。從下向上:底艙,2層艙,3層艙,4層艙,此4層艙組成水密體,只有上下有開口,側舷無任何開口,每層有13個水密艙。
3、船板採取鱗裝安裝,使用四層船板。互相錯開釘,互相咬合,強度大。當然,火炮甲板外的船板不是這樣裝,因爲要開炮門。
4、水線以下部分包銅。該艦體一共覆上了5000塊銅皮,水中航速大爲提高。
通道每舷都有,一直到水密艙上層,通道頂部是用的蒙鐵網的鐵柵而不是密閉,這樣,一直到水密艙上都有很好的通風和採光。通道是貫通整個船體的,並且兩頭都開了口,在船頭和船艉用吊橋式的門,主要也是通風和採光作用,戰鬥時拉起,我們不是有折射取光法嗎?不用那麼麻煩,那個通道足夠了,所有的居住艙都在水密艙上層,水密艙做倉庫,而且全部是面對通道開門,這樣都有光線和新鮮空氣。
這個船是9桅12帆,中間3根主桅,主桅上端有望樓,望樓上面可以升一個副帆,望樓下面是主帆。中間是3桅3帆,前後各有品字佈置的3桅3帆。中間的3桅是西洋式的,但是桅杆上的平臺換成中國式的四方望樓,而前後的6面帆是中國式硬帆。
大寶船中部的幹舷就只比兩頭的上層建築低少許了,主甲板和上層建築頂甲板上安裝的女牆和箭樓,全是雕刻精美的中國傳統風格,總體構型就很象後來的戰列艦。艦艏的上揚是整個女牆上揚,甲板不上揚,甲板仍然是平的,和頭等艙的頂部相平,所以,頂部的女牆,內部有近4米高,非常寬敞。主甲板和上層建築頂甲板上安裝了40部可旋轉發射的3寸(93毫米)佛朗機炮,40座發射炸藥箭的可旋轉牀弩,還配備40座我國特有的海戰用二級火箭——火龍出水的可旋轉發射座。船艙有四層西式炮甲板,最下面一層是重炮艙,貫通首尾,裝備60門8寸(249毫米),8倍徑身管(2米)前裝短身管炮,發射實心彈和開花彈,射程3000尺(940米);中間一層是快炮艙,貫通首尾,裝備80門5寸(156毫米)佛朗機炮,發射葡萄彈,實心彈和開花彈,子母式後裝,配40個青銅子炮,射程4000尺(1200米);快炮艙上面中部20丈(63米)爲主甲板,主甲板兩舷有8尺(2.5米)寬的女牆,女牆內部爲水兵艙,並向內外都開有射擊孔供火槍射擊。這個女牆實際上是兩個2.5×63米的碉堡,其中間有8個外突的垛樓,內各裝1門3寸(93毫米)長管佛朗機炮。首尾的第8層爲快炮艙,各裝備24門4寸長管佛朗機炮。一共配炮244門。首尾的第7、8層,中間第7層(女牆)爲火銃艙,共配備500只火銃,120座發射炸藥箭的牀弩。
女牆就是用來對付接舷戰的,如果對方爬上艦艇,女牆過道上所有的門都是從內打開,頂部是沒有任何從外面打開的開口的,但是如果繼續向前,就必須下到女牆和官艙之間的過道上來,但是這個過道有3米寬,並且官艙上有欄杆,恐怕是跳不過去的。等敵人到了走道上,嘿嘿,女牆可是向內有火槍口的,官艙向外的部分也是有的,就等着被亂槍打死好了,而且過道上還有十幾個刀輪陷阱,真是厲害。船上可以配備水手500,炮手500,軍官100,水兵500,總計1600人,還可搭載500名乘客,總計2100人。
這艘船看得大夥直抽冷氣,簡直就是座恐怖的海上堡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