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程一月被母親一頓斥責,跑回房去,心中卻是越想越氣,只覺這混蛋今日三番兩次害她難堪,實在罪無可恕。她始終難消心中惡氣,便尋思着找個時機,好好給這師弟送份“大禮”,也算是“略盡地主之誼”。
直捱到二更時分,她估量着張然羽已然熟睡,便換上夜行衣裳,又以黑巾蒙面,一副飛賊打扮,提了根木棍,悄悄溜出了窗戶。她輕功甚好,一路上更是小心謹慎,卻也並未驚動他人,徑直潛至張然羽窗外。
眼見這惡賊果然睡得如同死豬一般,程一月不由心下大喜,暗道報仇時機已到,潛伏至他窗前,掄起大棒,只想狠狠出口惡氣,將張然羽打成豬頭!
誰知千算萬算,卻算不出張然羽乃是個修真之人,耳目聰明,感知敏銳,實在遠超常人,更是早已將她行蹤識破。張然羽這一出“請君入甕”精妙之極,程一月猝不及防之下,反被張然羽制住。
她偷雞不成,卻還蝕了把米,被張然羽一掌拍在胸口,佔盡便宜。程一月心中早就又羞又惱,知道上了這惡賊大當,她機關算盡,卻不想得了如此結果,氣得幾欲暈倒。
一時間,程一月只知怒視“惡賊”,張然羽更是呆若木雞,兩人皆是呆立當場,寂靜無聲。
張然羽瞬間方寸大亂,此時他又如何不知,自己方纔所觸,乃是萬萬不敢亂碰的所在,不由大爲窘迫,手足無措。他偷偷一瞥,見程一月目光如同吃人一般,心中一凜,急忙下意識後退半步,這纔想起“定身訣”未去,慌忙收回靈力,將程一月束縛解開。
程一月臉上紅得好似要滴出血來,突地飛出一掌,狠狠拍在張然羽臉上!
張然羽哪還敢躲避,硬着頭皮,生生收了她一擊。只聽“啪”的一聲巨響,張然羽已然結結實實捱了一巴掌,他左臉之上,登時現出一個紅色手印,右頰似是火燎一般,疼痛異常。
只不過,張然羽臉上這暗紅掌印,與程一月眼旁那青色印痕,倒是交相輝映,和諧之極,頗有異曲同工之妙。
張然羽顧不得臉頰火辣疼痛,結結巴巴解釋道:“師姐,我……我……對不起!”
程一月哪還聽得進去,大喝道:“你這**!”
她想起自己被張然羽大佔便宜,又見這師弟“武藝”高強,哪還敢再久留於這“狼穴”,雙手掩面,飛奔出門。一時間,這房中只剩下張然羽一人呆若木雞,臉上一個五指印記,清晰可見。
於是,在這靜謐星空之下,又多了兩個徹夜無眠之人……
翌日。
清晨拂曉,微風習習,張然羽走出房門,一路不停,徑直來到後院。那程致遠早已在院內練功,一套拳法打得倒是虎虎生風,威勢不凡。程館主見他過來,急忙招呼,旋即,卻面帶疑惑,指着他面頰問道:“然羽,你這臉……怎麼了?”
張然羽登時大窘,支支吾吾,只說昨夜蚊蟲作祟,落在他臉上,被自己一掌拍死,卻是用力過猛,這才險些破相。
他心中慌亂,編出的謊話也是漏洞百出。此時正值初春,草木猶敗,卻又哪裡有所謂“蚊蟲”了!
昨日張然羽房中那女子嬌喝聲音,實在嘹亮無比,這程致遠“老奸巨猾”,卻又如何猜不出事情原委。他擺出一臉揶揄笑容,嘿嘿笑道:“那蚊子個頭不小吧?難怪你用這麼大力氣招呼!”
張然羽如何聽不出他話中調侃之意,登時面紅耳赤,逃命般竄出了後院。他奔至那後宅門口,卻不想竟從門外走進個人來。張然羽不及收勢,登時與那人撞了個滿懷。
那來人嬌呼一聲,直向他懷裡倒去,張然羽急忙一把將她攬住,定睛一看,不由暗暗叫苦,險些轉身就逃。
怎麼又是這個煞星!
卻說程一月一夜未睡,心中鬱悶至極,一大早便出了家門,找那杏兒妹妹訴苦。直待到那母女倆擺攤忙碌,這纔想起母親已將自己禁足,急匆匆便往回趕。誰知她心中紛亂,一不留神之下,竟是一頭扎進了張然羽懷中!
程一月嬌軀一震,只感覺自己靠在了一具溫暖寬闊的胸膛之上,散出時隱時現的男子氣息,不由渾身酥軟,幾欲暈眩。一時間,竟有些沉迷其中。
她自小便把自己當作男孩看待,更喜作男子打扮,加之父親乃是武館教頭,故而習得一身高強武藝,更顯巾幗之色。她美貌出衆,享譽京城,卻向來對男人不假辭色,甚至屢屢拳腳相向,這京城之中一衆富家闊少也對她又愛又怕。
只是,程一月卻終究是個美貌少女,這初次與男子相觸,卻也讓她措手不及,深深沉醉其中。
張然羽身子一僵,心中害怕,卻只覺這懷中人兒大爲反常,不僅不拼命掙扎,反倒……還向裡擠了擠身子。
會不會……撞壞了腦子?
他卻也不敢動彈,只得小心翼翼,向着懷中輕聲呼喚道:“師姐,你……你沒事吧?”
程一月身子一顫,這才清醒過來。眼簾之內,一張英俊臉龐之上,滿是尷尬神色,卻又帶着些深深焦慮關懷,可不正是這“大仇人”——張然羽!
她猛然一驚,這纔想到自己還待在這“淫賊”懷中,尖叫一聲,急忙一把將他推開,心中又羞又窘。她想起自己方纔舉動,不禁芳心大亂,滿臉通紅,再也不敢擡頭,一路逃回自己房間。
只是,她卻並未察覺,不知不覺間,自己的深心中,竟多了幾分難言的異樣感覺。
一種微微泛出甜蜜的,竊喜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