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莫寧湖

朱曦和常秀跟在小寶後面,拐彎轉角穿過小巷,又走了段坡路,方纔來到小寶家。小寶家也是土坯房,一樣黑烏烏的茅草屋頂,幾處還長出了小草,嫩嫩的葉子斜陽下隨風招搖;相對村裡其他人家算是大的了,站房前整個村子的面貌盡收眼底。幾戶人家炊煙裊裊,吆喝牲口的聲音,小孩的哭聲,偶爾一道雞鳴,不仔細察覺的話還以爲該是詩意盎然的畫卷。

朱曦和常秀點點頭,小寶大聲說道:“爹,娘,我把兩位神仙請來了。他們答應來看看娘,現在就在外面呢。”先是一聲女人的咳嗽傳來,接着一個約莫四十來歲,衣着樸素,膀大腰粗,鬍子拉碴的男人走了出來,一見朱曦二人,急忙說道:“兩位神仙快看看孩子他娘吧,自從被你們救回,回家來就一直愣愣着,不吃飯也不說話……”

常秀看了眼朱曦,點了點頭,說道:“大叔,他是朱曦,我叫常秀,不是什麼神仙。你先別急,估計大媽只是被嚇着了。我先看看,再想想辦法吧。”說完拉着朱曦的手,跟小寶進了屋。屋裡光線暗淡,裡屋牀上一個臉色蒼白的女人,兩眼直勾勾盯着屋頂看。小寶正要叫喚,朱曦制止了他;常秀法杖在手,一道藍幽幽的光芒罩向她。不久,常秀就點了點頭,輕輕對衆人說道:“沒事了。大媽身體雖然虛弱卻很健康,只是神智有點錯亂,我已幫她安了下神。我們出去吧,讓她睡一下。大叔,小寶,等她醒了,讓她吃點稀飯,這幾天多陪她說說笑,逗她開心開心,之後就沒事了。”

衆人輕輕退出屋子,一番感謝之後,小寶父子又要留飯,朱曦和常秀說還有夥伴在等,便又在小寶幾個帶領着下了山包。遠遠地朱曦看見小寶父親高大的身影還站在房前,向他們招手。

未到村口,就見柳樹下,二十來個男女圍在那說着什麼。有人發現朱曦等人過來,便都靜了下來。鳳兒拉着個精瘦的中年男子過來,說是她父親。他說衆人認爲建議好,但各種建設都需要錢,即使把各家家底都掏空,加上朱曦給的也還不夠。按他們的估算即使最簡單,也要一萬多魄幣。朱曦和常秀給了一千八,他們十幾戶人家湊個八百多,依然缺七千多。

衆人眼中的渴望變成無奈,朱曦眉頭也緊鎖。他倒不擔心錢,莫寧那他估計還是拿得出。他擔心的是這種事畢竟沒試過,先前也是腦子一閃而過的念頭。可萬一好心辦壞事,這十來戶人家就將雪上加霜,日子就更難了。這樣一想,他覺得還是讓莫寧來決策更靠譜,對莫寧來說這可是他的家傳技藝一般,這方面可是專長。於是他擺擺手,向衆人說道:

“各位,這樣吧。這事讓我和夥伴商量下,聽聽他的意見。你們推舉幾個人跟我們走。行的話,還希望大家能上下齊心,一起好好做。”

朱曦靜靜的看着二十來個村民,很快有人站了出來,加上鳳兒父親,四人跟着朱曦和常秀向驛道走去。小寶也想跟,朱曦一番叮囑後,方纔作罷。

在路上,四人簡單介紹了村子的情況,除村長和梅嫂家,幾乎全是困難戶。幾戶先前在連雲谷的洗劫下,成了孤兒寡母,更有悽苦。村裡土貧地瘠,再怎麼勤苦也耕耘不出溫飽。每年依例要上交賦稅,幾乎家家入不敷出。對生活的艱辛,朱曦感同身受,按他的想法天天有肉吃就可以。他萬萬沒想到的是這村子的人,平時連填飽肚子已是奢望,一年到頭卻只能吃一兩次肉。

莫寧坐馬車上,和怪怪,乖乖說着什麼,見朱曦和常秀帶三個男人和一個女人來,心裡奇怪,知道又發生什麼事情了。朱曦先前一步到了他身邊,嘰裡咕嚕把事情講了一遍。莫寧聽完之後,神色凝重,沉思良久,方纔看着衆人,淡淡說道:

“這事至少有六分把握,錢也差不多夠,當然你們還是要出一點的,要不要幹就看你們的了。”那四人交流幾句,很快統一了意見,表示他們無論什麼困難都不怕,只要能做就一定用心做。

然後,莫寧問了湖泊一圈的土地歸屬,發現沒問題,就說選址蓋房先把飯莊經營起來,之後再養魚什麼,種植之類估計暫時不行,原因是那湖剛剛形成還不適合。

衆人圍成一圈,莫寧說了自己的想法,就是村裡所有人都按戶入股,出不起錢的出力,包括材料和土地也可折算支出,甚至村長和梅嫂想入股也可以。對後者的加入遭到常秀和朱曦的反對,莫寧說行宮方面的事村民都不好辦,交給村長就簡單了。而他們兩戶只能各四份,股金卻是衆人的十倍,最後算是勉強通過。這樣全村二十五戶共計一百股,除困難戶外,每戶出十塊錢。

朱曦補充說管理層一律由村民推選,凡賄選,貪墨之人,包括村長和梅嫂不得進管理層(其他的具體由村民決定)。不管是誰,凡超三分之二的村民意見一致,可隨時召開村民大會罷免其職務。同時莫寧還說收支須交由可靠且懂管理的兩人,管賬和管錢分開,每月公佈收支情況。除卻管理和員工等人工資等支出,盈餘按股分紅,虧損也按股分攤。

之後莫寧簡單分派了任務:有負責選址奠基,有負責購買材料,有負責找人手幫忙,有負責統籌收支,四人就都有了任務。最後莫寧把七千塊錢交給了他們,四人熱淚盈眶,俯首欲拜,朱曦三人早運神魄制住。

這時暮色四合,天上已是星光眨眼,朱曦三人上了馬車準備離去。忽然朱曦眉頭一皺,對莫寧和常秀說道:“等幾分鐘,差點忘了這事。還好想起來了。”說着,抱奇奇下了車。

“小肉丸!”

朱曦坐上奇奇,向湖中飛去,在空中盤旋着。那四人只見淡淡的月色裡,一道黑影在空中飛掠。接着一道耀眼藍光閃過,巨響傳來,大地轟鳴;不久又一道藍光閃過,也是巨響轟響,經久不已……

下個瞬間,奇奇已落地停在車旁,朱曦一躍下來。他雙手抱拳,朗聲說道:

“各位,我們走了。這湖剛剛我已開源節流,你們要好好保護它。萬一再有黑衣人搗亂什麼的,就偷偷拿出那一塊令牌告知毒龍潭特使店鋪。和氣生財勤儉持家,我們在這先預祝大家開張大吉啦!”

四人愣愣的,半天才醒悟過來,那婦人忽然想起什麼,朝漸漸遠去的馬車,大聲喊道:“恩人,給這飯莊取個名字吧!”

“叫西亞飯莊吧…那湖叫莫寧湖……”

一道洪亮而清晰的聲音遙遙傳來,驛道馬車早已不見。四人還怔怔愣在那,彷彿就像一場夢,他們一輩子都未曾經歷的,這一段經歷給他們帶來的震撼和驚喜卻是前所未有的。

“希…西雅…哪個西哪個亞……”

“哪個莫…哪個寧呢…”

“希望的希,美雅的雅,你們看怎樣?”鳳兒父親說道。

“這怎麼像女孩子的名字呢?”婦人說道,“莫非那仙女似的姑娘叫希雅嗎?嗯,真好的名字,人長得美名字也好聽。”

“我聽說那南邊叢林有個部落就叫莫族,安寧的寧。這湖以後就叫莫寧湖吧。也好讓大家記住三位神仙的恩情。”另箇中年男子想了想,唸叨着說道。

鳳兒父親神色恭敬,眼裡興奮,說道:“我有個建議,不知你們以爲如何。我想在這湖邊建座廟,就叫三仙廟;上奉三位恩人,供我村人千秋萬代祭拜,讓他們的神靈保佑我們平安健康,日子一天比一天紅火……”

“好!這建議我贊同!”衆人紛紛讚許。

“走吧!等下我們還要開個會,他們肯定等不及啦!”

“是啊!接下來可有得忙啦。”

四人又向朱曦三人離去的方向齊齊一拜,方纔轉身朝村裡行去;衣裳破舊的他們,邁着堅定的步子,月光下每人眼裡似有點點星光閃爍,照耀着他們夜裡的路。

驛道,月光下,一輛馬車兀自奔馳。

馬車裡,兩藍一綠三道光微微閃爍,朱曦,常秀,莫寧邊吃東西邊聊着。先是莫寧不滿朱曦給飯莊和湖取名的事,按他的說法,他和西亞怎麼能這樣佔便宜。朱曦一句話連帶食物飛了過去,說錢都是他出的,自然應該這樣。莫寧說錢是大家的,湖是朱曦砸出來的。常秀卻說朱曦做得對,讓西亞陪在他身邊很好。朱曦狼吞虎嚥的,受他感染,兩人都覺得食物美味多了,這也算好處吧。

三人稍稍洗漱之後,莫寧對乖乖和怪怪交流了下,朱曦把小奇奇放在駕位上。意思是讓他們繼續前行,累的話就休息,有什麼情況就叫醒他們。車廂裡,常秀睡在唯一的小隔間,朱曦和莫寧就只能“打地鋪”了。三人隨着車廂微微的搖晃,不久鼾聲傳來,已是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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