驛道,兩天後的清晨。
清晨的陽光從車窗縫隙斜射進來,長長的一道光斑落到莫寧身上,感到擠壓難受的他,驀然睜開了眼。發現胸口是朱曦的手,腿上是朱曦的腿——呈大字形的朱曦鼾聲起伏,睡得正香;奇奇不知什麼時候進來,在兩人中間趴着睡了。這時小隔間的門吱呀聲開了,長髮覆臉的常秀鑽了出來,莫寧看得一聲尖叫:
“秀姐,你這樣會嚇死人的!”
“是嗎?原來你膽子還是小了點……”常秀還沒說完,又是一聲尖叫,朱曦兩眼圓睜,神情恐怖的看着她。
“秀秀…沒想到這麼好看的你…嚇起人來這麼恐怖……”朱曦小臉微紅,不好意思的說。常秀一邊把頭髮挽起,一邊呵呵笑着,神情得意,顯然早有預謀。莫寧轉頭看着朱曦,神色盎然,說道:
“朱曦,你這睡相也不比秀姐的傑作差啊!”
朱曦這才發現,頓時神色赧然,說道:“不好意思啊,莫寧。要不以後睡覺前你幫我把手腳綁起吧。”莫寧擺手笑道:“算了算了,真這樣,你還睡得着嗎?再說接下來我們也是把馬車先收起來,加快速度吧。”
“嗯,也對。雖然馬車舒服點,但畢竟慢了些。沒日沒夜的辛苦乖乖和怪怪,這纔多趕了些路程。估計很快就到巴卡拉了。”常秀梳洗罷,倚在窗前說道。朱曦看着莫寧噼啪噼啪打着算盤,說道:
“錢不多了吧?其實我也不知道接下去再遇到那樣的事該怎麼辦,不幫不行幫又能力有限。我想這悲慘的女子,悽苦的人家還有很多很多。再加上各種紛爭,普通村民的生活自然難上加難……”
“朱曦,雖然我愛財如命,但把它用在最需要的地方,最需要的人身上,我覺得這纔是真正的用財之道。你不要擔心錢,誰讓我是你們總管呢?只是像你說的,我們確實幫不了那麼多,杯水車薪,難濟衆生。”莫寧收起算盤,微笑着說道。
“上來吧,我們還要趕路呢。”常秀騎上怪怪,對朱曦招手。想了想,又對莫寧說道,“莫寧,對下一個夥伴還沒感應嗎?”
莫寧閉目凝思,旋即睜開了,神色微喜,說道:“啊,終於有點頭緒了。他離我們雖然還很遠,我感覺是越來越近了。估計沒錯的話,就在開陽行省的哪個地方吧!”
“你確定?!”朱曦大喜,問道。
莫寧肯定的點頭,說道:“沒錯。我心中的感覺從沒這麼清晰過。問題是這人是誰,長什麼樣,具體在哪,還是一點都沒頭緒……”
“我就奇怪了,爺爺爲什麼不告訴我們這些信息呢?他說天機不可泄露,難道告訴我們會有危險?”朱曦撓頭說道。
常秀轉頭看了眼朱曦,點頭說道:“肯定的,要不就還更麻煩。以他老人家的神機妙算,估計沒什麼能逃出他的法眼……”
“咦?那些人圍着幹什麼呢?”莫寧指着前方說道。朱曦定神望去,只見遠遠的約莫七八個人圍了個圈,指指點點,嘰嘰咋咋說着什麼。隨着三人靠近,他們的說話聲漸漸傳了過來。
“上啊!揍扁他。”
“踩扁他!踩扁他!”
“少年,別怕!我看好你。”
……
朱曦三人一聽,明白是有人在打架。朱曦一拍怪怪後背,興奮不已,對莫寧說道:“有人打架呢,我們快去看看!”
常秀嗔道:“有什麼好看的,不就是打架嗎?一看那樣子還是普通人打架,就更沒意思了。真搞不懂你們,爲什麼還這麼感興趣。”
“秀姐,平時在你面前的朱曦是小奇奇,但一旦動起手那他就成大奇奇了。”莫寧神色不變,微笑道,“這樣不是更好嗎?”
常秀斗篷下美目一揚,心下自是明白,嘴裡卻說道:“他這人本就奇怪,一起久了,也習慣了。”
朱曦早從常秀身後跳下,從人羣擠了進去,只見丈來寬的空地上,兩個衣着光鮮,約莫三十來歲,一高一矮兩個男人正大眼瞪小眼,目光陰冷,都要殺死人似的。人羣裡一個橙色裙裝,面容姣好,十五六歲的少女皺眉,頓腳哀求道:
“林涵,舒懿,快住手吧。求你們了!”
兩人沒聽見似的,並不理會少女的哀求。朱曦問了旁人才知道,原來林姓和舒姓男子分別是巴卡拉兩大家族公子,雖早有家室,卻貪少女年輕貌美,粘着她花前月下,流連忘返。今日一早林姓男子來找少女,卻被告知已被舒姓男子先一步接走,便一路追趕到了這,堵了個正着,一言不合便要動手。那人指了指人羣外躺地上的兩匹普通駿馬,說舒姓男子惱羞成怒,縱馬撞堵路的林姓男子。三人倒無事,好好的兩匹駿馬卻鮮血淋漓,受傷不輕,直接趴了地上,不能動彈。
朱曦聽明白原因, 頓時哭笑不得,轉身回頭,對過來的莫寧和常秀說道:“走吧,真沒意思。”莫寧見他面露失望,不解問道:“怎麼了?朱曦,剛剛你還很興奮呢……”
“我還以爲是男人比試來着,沒想到卻是倆紈絝子弟爭風吃醋呢。兩人都已有家室,同時爭着追一個女孩子呢……真要是正經的比試,看看也過癮。你想這比武就是展示力量的美,展現男人的激情,要是魄師那就更好看了。”朱曦搖頭苦笑,嘆息不已,“可是他們卻是這樣,嗨,想想慕斯和阿維拉他們的苦難,鳳兒和小寶他們的困頓,那駿馬竟拿來慪氣生生被撞成半死不活的,不說這馬值不值錢,怎麼說也是生靈啊。”
“朱曦,有錢人三妻四妾,沒錢的娶不到老婆,自古不變,一點都不奇怪。”莫寧聽了後,騎上乖乖說道。
常秀笑眯眯的看着朱曦,說道:“這男的有問題,女的也一樣。花心男遇挑挑女,倒也般配。”
朱曦坐上怪怪,問道:“條條女?什麼意思?”
“是挑選的挑。”常秀嫣然一笑,說道,“同時在男人裡挑了三又挑了四,愛來愛去,跟你們男人一樣呀。”莫寧和朱曦不由笑了。
路上房屋漸多,商旅車流,川流不息,喧囂不斷。
朱曦和莫寧穿着普通,常秀雖戴了面紗還加斗篷,卻也吸引不少目光。路口木樁上一塊金屬牌子掛着,上刻“巴卡拉鎮,歡迎您!”古樸的字體無聲的訴說着小鎮風雨滄桑的歷史。
朱曦嘆了口氣,說道:“終於到了稍微像樣點的地方,接下來我們在這補給下,順便好好休息下吧。”莫寧拿出十塊白色魄幣,遞過常秀,說道:“秀姐,先拿着買點東西吧。我知道你們都沒錢了,暫時只有這麼些了……”
朱曦舔了舔嘴,說道,“莫寧,好想嚐嚐巴卡拉的烤乳豬,聽說……”莫寧兩手一攤,神色赧然道:“我們從那些連雲谷魄師身上得到的錢,包括魄戒等物品大都給了辰月;剩下的兩千買了印合,七千給了小寶他們,我身上就只剩幾十塊錢了。等我賣了剩下這用不着的幾件兵器,做點小生意,我們好好吃一頓……”
“好吧,那我們到時候就在廣場集合吧。”朱曦本來也料到情況會這樣,雖然他和常秀已經在一起,但作爲男人也不好意思說。
常秀挽起他手臂,微笑道:“走吧,先去吃點東西。不過我先聲明烤乳豬你倆去,我和奇奇想吃蛋糕。”
這小鎮卻也不小,奇怪的房子卻大部分都四四方方的,最高也就五六層,外牆幾乎都是白色;兩邊街道難得種着幾棵樹,偶爾纔有一小撮草地和樹木在房子間露出來。
此外花少得可憐,偶爾誰家陽臺一兩盆養着,也是孤零零的,花期已過。一路行來,發現店鋪不少,飯莊客棧,酒家茶樓,成衣店綢緞鋪,鐵匠鋪當鋪,還有錢莊等等,明顯比連雲谷繁華不少。
當然勾欄自是少不了,脂粉豔香,胸前波濤洶涌的女子目送秋波,吃吃淺笑,嬌滴滴的向朱曦和莫寧打招呼。二人臉上已紅暈盡染,常秀翻了翻眼,沒好氣道:
“你倆掉東西啦,還不快撿起來!”
朱曦和莫寧一愣,看着地上,目露不解。
“找到沒?我剛看到你倆眼珠子掉啦!”常秀撲哧一笑,說道,“就這麼好看,有我和西亞好看嗎?要不我摘了斗篷……”
朱曦和莫寧回過神來,神色靦腆。可一聽常秀後面的話,靦腆瞬時成了恐慌。朱曦握緊她的小手,趕忙說道:
“秀秀!我和莫寧只是一時好奇,下次保證再也不看了。她們怎麼和你倆比呢?你不想想你倆什麼人,那是我和莫寧最最心愛的女孩……”一旁莫寧跟着不停點頭,生怕常秀真這樣做,那後果他倆可是要承擔的。常秀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停下了伸向斗篷的手,笑着問朱曦道:“那你說我和西亞,誰更漂亮呀?”
“你比西亞漂亮。”朱曦神色正經,毫不猶豫,“莫寧比我好看,剛好互補。對吧,莫寧?”莫寧一愣,隨即呵呵笑着,趕緊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