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想到:即使程延仲在家,曹如嫣依舊會早產,也無濟於事啊。還是別耽誤延仲報國的願望吧。
蘇若瑤思來想去,最終說:“延仲,我只是捨不得你走。有點急躁。”
曹如嫣倒不急了,笑話她:“今日瑤姐姐怎麼比我還嬌氣?”
“兩個人都呆在至幸堂,哪也別去,這裡才最安全,我才放心得下。”程延仲在臨行前夜,儘量不讓她們難過,並與蘇若瑤共度一夜**:“以後怕是聚少離多了。今日,讓我們縱情一夜。”
第二日,九月三十,程延仲離開泉州南安,往金門去了。這一天,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炳炘堂中,徐仙人在給大夫人煎藥,做灸。程延元在念《詩經》,程爭妍嫌他念的吵,就與他吵鬧起來,兩個孩子把東西扔得滿堂皆是。
大夫人受不了,出來教訓兩個孩子:“爭妍,拿出做姐姐的樣子。延元,注意自己的身份。”
“是啊,注意你是小老婆生的。”程爭妍驕橫地說。
“爭妍!”大夫人不准她這麼說。
“延元雖住在程家閏竹園,但母親離世,親兄不在側,在此如寄人籬下,定當切記自己的身份。爭妍姐姐的不快因延元而起,如果今日延元有何疼痛閃失,也怪不得爭妍姐姐。”程延元一番話把大夫人震得一時說不出話,只在心中想:程延濱當衆將程延元託付給我,如果我待他不好,有半點過錯,那就是我的不是了女神的布衣兵王。程延濱,你比你娘還聰睿。可任你費盡心思,也鬥不過我!
“延元,你可真是腦子長得比身子還快啊。”大夫人略帶嘲笑地說了一句。
“大娘這話不知是誇延元腦子好使,還是譏諷延元長得不高。但延元都當做大娘對延元照顧。”程延元一句比一句厲害。
“有你的,延元。”大夫人沒遇到這麼會說話的孩子,也束手無策了。
“大娘,延濱二哥令延元每日與蘇若瑤一會,現已過申時,蘇若瑤還未來。延元想,按禮數,應當自己去至幸堂,拜見大嫂,順便與蘇若瑤一見。”程延元說。
“行,你去,我派人跟隨,免得你有個什麼閃失,我如何擔當得起啊?”大夫人不痛不癢地答應了。
“謝大娘。”程延元終於可出炳炘堂透透氣了。
大夫人心中卻來氣:我還從未進過至幸堂,你一庶出的黃口小兒竟先於我這個主母,入至幸堂,讓我如何煙的下這口氣?可這些,都是程延濱事先當衆說好的,老爺也沒有反對。若阻止,程延濱又突然回來,以此爲藉口,針對我,就更難對付了。
到了至幸堂,程延元命跟隨的人說:“你們在外候着,我獨自進去。”
“五弟程延元特來見過大嫂,也未備有什麼禮品,望大嫂見諒。昨日二哥延濱的挾持實乃無奈之舉,延元一併代二哥給大嫂道歉了。”程延元有禮有節,完全個小大人了。
曹如嫣見他這麼懂事,溫婉地說:“延元,小小年紀,多禮就見外了。大嫂不是苛刻之人,不必過於拘束。知道你在外流浪一年,想着都讓人心酸,不過大難後必有福。如今你想吃想穿什麼,告訴大嫂,大嫂盡力幫你。但大嫂同時要嘮叨兩句,你要像你大哥二哥一樣,刻苦唸書練劍習字,報效大明,知道嗎?”
“延元牢記大嫂教誨,”程延元問:“敢問大嫂,昨日二哥挾持你,你部記恨他,還讓我學他?”
“你二哥挾持人是不對,但他最終也未取人性命,內心還是善良的無恥之徒。你以大哥二哥爲榜樣,是取其精華,去其糟粕,恐怕你還太小,還不懂。”曹如嫣皺皺眉頭。
程延元內心之言:“大嫂,我懂。你的意思是學習他們的有點,摒棄他們的缺點。大嫂,我二哥用劍挾持你,你以德報怨,這份度量才配得上將來的主母之位。”
“小鬼,說法越發像個大人了。這什麼主母之位,不可亂說的,怕惹人非議。”曹如嫣誇他,又指出他要擔心的地方。
程延元雙手交叉,擺在身後:“大嫂,剛纔主母之位的話,是我的真心話,也是我二哥的話,不過延元知道,此話出了至幸堂,就得藏於心中。只是大嫂說延元像個小大人,實屬無奈,在外受的苦,一言難盡,不膽大點,留神點,只怕又會遭遇從前思念對我的待遇。延元心中也不願如此,心中極其不快。”
“延元,別把雙手交叉放在身後,像是在模仿教書先生。你成熟了固然好,但大嫂知道這樣的生活讓你少了不少童趣,你過來,大嫂有彈弓,陀螺,本是給大嫂的孩子長大後玩的,今日送你。這都是男孩子小時的玩物。”曹如嫣說着,看着程延元的表情。
程延元自回程家來,首次露出孩童的純笑:“彈弓?陀螺?太好了!大嫂,你看我,將最高的那片竹條射下來!”
一塊石子,果然,長得最高的竹條掉下來了,落在蘇若瑤身上。蘇若瑤過來:“奴婢蘇若瑤向五少爺問好了。”
“蘇若瑤,你不必多禮。”程延元回憶以前的事:“曾受四娘蠱惑,烙傷你的臉。應向你說聲不是。”
“五少爺,你差點遭四夫人殺害是因奴婢而起,奴婢怎敢受你這一致歉呢?”蘇若瑤說絕世無雙。
程延元還是沒改大人的口氣:“蘇若瑤,我是你們口中所說之孩童,都能想明白所受之苦是因何而起。你就別把罪責往自己身上攬了。說到底,我們都是受苦受難之人。我不明白二哥走之前,爲何讓我每日與你見一面,並把我的處境告訴你,難道你能護我安危?”
“奴婢有幸受二少爺之託,看望五少爺,是奴婢之福。但奴婢亦需照看大少奶奶,怕是無法每日去炳炘堂看望五少爺,有勞五少爺每日親自過來一趟,奴婢心中不安了。”蘇若瑤說。
程延元一點不覺麻煩:“蘇若瑤,你不必去炳炘堂,還是我來至幸堂好,這裡有大嫂和你。我在外流浪一年,不是白白地乞討,也學會了看人臉色,看人心腸。你們待我真心實意,寬厚仁慈,我都看得出來。可能這就是二哥讓我每日與你一見的原因吧。”
“這個,奴婢也不知。敢問五少爺,在炳炘堂過得如何?”蘇若瑤關心起這個受苦受難的五少爺了。
程延元嘟着嘴:“在炳炘堂,大娘對我板着臉,我也任其去,反正我看人臉色看多了,可爭妍姐姐無理取鬧,吵得我念書都不寧靜。在那裡住了不到一天,就覺難受難忍。今日來至幸堂,突萌生一想法,請求爹讓我住至幸堂。”
“萬萬不可,五少爺,你可知二少爺讓你與老爺夫人住一起的良苦用心?”蘇若瑤問。
程延元是知道的:“與爹和大娘住一起,我的安危全系在爹和大娘身上,就不會有危險。”
“五少爺伶俐精明,什麼都懂。凡事要忍纔好,你在外乞討一年,什麼都忍過來了,還怕這幾日。奴婢相信,二少爺也不會讓你過這種寄人籬下的生活太久。但今日大少奶奶和我所言,五少爺切莫對他人說起,否則,於你我都不利。”蘇若瑤告訴這些道理給他。
沒想程延元比她還懂:“來至幸堂住,只是開玩笑罷了我的絕色總裁夫人。表面看來,這個至幸堂位居中央,高出炳炘堂一截,但卻受控於炳炘堂,你們也難做。大嫂,蘇若瑤,放心吧,在炳炘堂,我會拿捏分寸,在爭妍姐姐面前多忍耐一點。”
告別時,曹如嫣爾雅大方地說:“延元,既然奉二哥之命,每日來至幸堂與蘇若瑤一聚,在至幸堂就不必拘束,返璞歸真,回到你孩童的本性,快樂自然。”
程延元一手拿彈弓,一手拿陀螺,歡天喜地:“大嫂這話真說到延元心裡去了。以後延元就可日日在這至幸堂無拘無束地玩耍了!”
曹如嫣和蘇若瑤都點頭微笑。
程延元回到炳炘堂,見到下人們排成一排,一動不動,程爭妍用石子扔他們。程延元從未見過這麼惡毒的遊戲和悲慘的下人:站着不敢動,任憑被石子扔。
剛剛還答應蘇若瑤,要多忍程爭妍,可小孩子怎忍得下,俠義之心驟起:“程爭妍,給我住手,有本事你就扔我,扔着了算你厲害。”
“好啊,你別動!”程爭妍想趁此教訓一下今日與她爭吵的程延元。
“你扔啊,扔啊!”程延元跳來跳去,一一躲過了所有石頭。下人們暗自叫好高興。
程延元撿起石頭,放在口袋裡:“程爭妍,你用石子扔我,看我回敬你。”他拿出彈弓,用十幾顆石子,彈得程爭妍全身是傷。
她東躲西藏也躲不過:“延元,你用彈弓向我扔石子,我去告訴爹孃。讓他們處罰你!”
“我程延元就在此等着,你儘管去請,看看是你有理還是我有理。”程延元毫不畏懼。
下人們都圍過來:“五少爺,謝謝你今日幫我們解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