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站在界主的面前，我的心中已經沒有了原來不安的感覺，現在是一種說不出來的意味，我只覺得現在看着界主，心裡莫名的有了一種可以接受他的念頭。是因爲出發前他送了我，還是我經歷了那麼多的生死覺得要珍惜眼前的人。
“聽說你在作戰時受了傷？”
界主繞過了木統領和子夜，直接問向我。我四下看看，這裡確實沒有什麼人，木統領沒有出戰，子夜有沒有受多大的傷，這裡只有我的腿挫傷，而且在之前與祁尋對峙時胸口被對方踢了重重一腳。他應該是對我說的。
“你的腿還好吧？”界主再次問話。
“好，好了。”我一臉驚愕的回答着。
子夜微微回頭，用餘光瞥了一眼我，這個小動作只有我注意了。我知道子夜想表達什麼，所以我站直了身體，用一個將軍該回答語氣再次作答。
“回界主的話，我的腿已經好了。”這一句鏗鏘有力，顯然是子夜所想要的結果。
界主笑了笑，把目光收回來，對着木統領，說：“此次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吧？”
“是的，本來闕魔族來襲擊我關允域已經出乎意料，本以爲他們只是一時想要得到些什麼，但此番前去看來，使我們想得太過於簡單了。”
界主向後一仰，靠在椅背上，說：“哦？把你的見解說來聽聽。”
“是，此次我們雖是爲了阻擋修澤界的進攻，但這一次我們還是有了收穫。在返回來的路上，東苑的李司馬被遭遇偷襲，看其傷口，應該是闕魔族所爲。”
界主坐直身子，隨後站了起來，他走到木統領的身邊，細細想着。
“你們是如何得知這就是闕魔族所爲？凡是沒有絕對。”
“子夜，你來說。”木統領看向子夜。
子夜做了個揖，隨後說：“是，統領。啓稟界主，之前在關允域的時候，我親眼目睹了闕魔族的人殺死木洛將軍的情況，此傷與木洛將軍身上的傷是一模一樣的。但木洛將軍隨即就以黑煙的形式散去了，但李司馬的屍首確實完整的。恐怕這是闕魔族的人刻意爲我們留下的。”
“不對，不是這個樣子的。”
所有人都看向的聲音的來源，也就是我。我清楚記得，當時的樣子根本就不是子夜說的那樣，也許是子夜爲了節約時間才這麼說的，但他們有必要知道當時的情況，特別的木統領。
“你說。”木統領先界主說出了這句話。
“是。當時，木洛根本就不是立即變成的一縷黑煙，而是他在受傷很久之後，連剎海都離去了之後他才消失的。而且當時木洛很痛苦的樣子，傷口處還不斷冒着黑煙。”
木統領向前了一步，緊接着問：“你確定？”
“嗯，我確定，我不會接錯的，那樣的場景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木統領突然痛苦的閉上眼睛，他深深地吸上一口氣，很久才呼出來。
“事情已經到了這個樣子，也是不可挽救的了。”這不話是界主說給木統領的。
界主接着說：“既然子夜與辰遲你們兩人一起證實了這一切，就說明這確實是闕魔族所做，看來他們已經是蠢蠢欲動了。”
在沒有外人的時候，界主都是直接稱呼我們的名，而不帶姓或是職稱。我也就算了，子夜也是這樣的，着足以見得子夜在界主心中的地位。
子夜像是想起了什麼，說：“界主，我曾聽修澤界祁將軍一些提點，這次修澤界恐怕與闕魔族的動機是一樣的，都是爲了那一件東西。”
“那一件東西？看來他們都知道了。”界主舒了口氣。
“應該是這樣的。我們該怎麼辦？”
界主突然走向我，嘴張了張，但沒有回答子夜，他應該是想對我說些什麼。但我連那個他們說的“那個東西”是什麼都不知道，我怎麼可能在這個時候說些什麼，他問的我也肯定說不上來。
界主的手搭在我的肩上，因爲已經卸去了盔甲，所以我可以直接感受到界主手掌的溫度。那是一種暖暖的溫度，絲毫都不像界主平時的盛氣凌人，完全是屬於春末夏初那樣的暖意，一點點的通過身上的棉布滲透到的我皮膚。以前域領給我的感覺也絕不是這樣的，即使現在是夏天，但我絲毫沒有感覺到什麼不一樣。
他把手放下，說：“你們都退下吧，你有話要對延辰遲說。”
木統領和子夜示意後退下，把我一個人留在了這裡。我此時正想，爲什麼不把我也叫走，我在這裡什麼都不知道，有什麼好談的。
等到子夜他們大約已經下去的時候，界主開了口：“有些事情我覺得你該是知道的時候了。”
“我只想知道你們說的‘那個東西’是什麼。”
“你覺得是什麼？”界主給了我一個機會，他知道我心中已有了答案。
“是嵐芸對不對？無論是闕魔族還是修澤界，他們要的都是嵐芸。”
界主的臉突然嚴肅起來，他沒有接我的話，只是說着自己的事情。但他說的也就是我想知道的。
這件事情恐怕只有各界的界主才知道，不，甚至沒有那麼多。
在上古時期，修神與修魔爲嵐芸起爭奪之時，不小心將嵐芸落下凡界。因爲嵐芸的離失，四界由此變得混亂不堪，各方兇獸頻繁擾亂人世。無奈之下，各方異士開始
了尋找嵐芸之旅。但其中，一些人因爲受了闕魔族的迷惑，轉而爲闕魔族尋找嵐芸。而有一些歸順與宮神族，甚至與宮神族產生了後裔。
也就是在這之中，關於嵐芸的傳說也漸漸形成，以至於所有人都爲了嵐芸拼的頭破血流。戰爭由此開始，山河破碎，哀鴻遍野。文明即將散去，無奈之下，修神封印了修魔，又因爲自己的力量已經消去太多，自己被關於天獄之上，沒有維途的打開，神人之間就不再有聯繫。
由此，天下又恢復到了太平階段，嵐芸只是成了一個傳說而已。
但天下人不知，嵐芸在掉落到凡界之前，已經碎成了幾塊，分別散落在不同的地方。相傳，破靈界擁有一塊，闕魔族的聖女手中含有一塊，修澤界的堃山之巔也有一塊。其餘的下落不明，或是早已經化作星星塵埃散落於大地之中。
而勳世一族即是宮神族與人的後裔，所以破靈界只有勳世家族的人才可以作爲主宰者。我此時面前的界主——勳世延澤，他的身體裡流淌的就是宮神族的血液，當然我的也是如此。
“那麼那一塊嵐芸碎片究竟在哪裡？”我等界主說完這個真正完整的傳說之後問。
“我不知道，自古以來就沒有依據，但唯一知道的就是這裡擁有一塊嵐芸碎片。這個秘密只有界主纔可以知道，你是唯一一個除了界主之外的人。”
我吞了口口水，不知道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我也不知道闕魔族的嵐芸碎片是哪裡來的，但我知道闕魔族其實是有兩塊的，只是其中一塊成了我們破靈界的了。”
“你這是什麼意思？”我退後了一步。
界主的眼睛一直盯着我，那樣溫柔卻又讓人恐懼。就這樣被他看着，我腦袋中像是閃過什麼一樣，我下意識地抓住了脖子上的項鍊。
這時候，界主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你的意思是，這就是嵐芸碎片？這麼重要的東西爲什麼要放在我這裡，放在一個安全的地方，或是給延晟不就好了？”
界主收住了笑容，說：“你儘管拿着好了，這是你母親留給你的，我沒有權利支配。”
“她不是死了？”我突然發現自己說錯了話，我怎麼可以這麼說自己的母親。
然而界主並沒有介意，他說：“是的，她死了，就是因爲引來了不該引來的人，把不該給的東西給了不該給的人。”
雖然他這句話繞來繞去很不容易讓人懂，但因爲我是這之中的人，所以一下子就明白了。因爲我的母親把界主引到了闕魔族的地方，把嵐芸碎片交給了他，所以就被族人處死了。
“那個我好像說錯話了。”
“沒事，你儘管說就是，不必這麼在意的。”
界主替我擺好脖子中的項鍊，擺正了上面掛着的嵐芸碎片，說：“這是你的，你一定要保存好，誰都不可以給看，也不要給別人說些什麼。以後，這個破靈界的安危就在你的身上了。”
看着他的這一系列動作，我微微的點頭，小聲答應着。我們之間的關係有了微妙的變化，不在是尷尬的，更像是一種不言而喻的父子關係，但我們又好像誰都沒有承認對方一樣。
我臨走之時，界主叫住了我。
“對了延晟知道了你是誰，以他的性格你要讓一下他，他畢竟是哥哥。有時間去見一見延昱，他是大哥，凡是他說的都是，你作爲弟弟要好好與二位哥哥相處。”
他這話雖是說給我的，像是讓我好好融入，但每一句每一詞都無不爲他的那兩位兒子着想，怕我會因爲性格不合與他們起了什麼矛盾。然而，我作爲他的兒子之一，卻不被他了解，他怎麼會知道我在關允域早就習慣了被人冷眼欺負，我早就失去了與別人不合的性格。可是他終究是不知道。
回去之後，我告別了子夜的家，與茗雪告了別，當然更與子夜道了別。我被安排了新的住處，那是在我離去一個月內趕工成的一座府邸，這府邸比子夜的好上很多，但因爲是低調而少了些氣派，但這對我來講也很是很好的了。
因爲我還沒有到，所以這裡的佈置也都是一些基本的，管事的說一切都由我來定奪。我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就這樣搬了進來。
然而管事的那位剛剛上了年紀的老人並沒有就此作罷，一直在我的身邊問這問那，怕耽誤了一點。不過也是，這是界主命令建築的，他們是不會怠慢的。
“一切從簡就行，我不在意的。”
“是。”
“以後就是你在這裡做事是吧，你是幹什麼的？”
老人躬下身子，說：“老奴是這裡的管事，以後這府中的大大小小都是老奴一人管理，當然老奴只是管理的，其他事情還是由下面的下人來做就是。”
“你姓什麼。”
“老奴姓洪。”
“那麼按照規矩就該叫你洪叔了。”
老人受了驚嚇一樣，趕緊再躬下身子，說：“將軍真是擡舉，老奴之前在界主手下當差時都被別人叫老洪。如果將軍不介意，就叫老奴老洪吧。”
“好，就叫你老洪了。”
老洪站直了身子，說：“將軍，爲您新做的衣服都到了，將軍是否要過目？”
“不必了，我相信你。”
“爲將軍服侍的下人還要由將軍親自挑選，現在可是要見一見他們
？”
“晚上吧，現在我要去空樓，等我回來再說。”
“是，將軍您慢走。”
我被人穿上絹布甲，作爲我平時的衣服，這絹布甲根本就起不到盔甲的作用，但用於我們這些將軍的身上，確實再好不過。剛開始他們爲我遞來黑色的一身，但我並沒有接受，黑色只有子夜穿着纔好。最後，我選中了那一件黑色布料硃紅鑲邊的那一款。
我記得子夜最初穿的就是這樣的，那時她胸口處還有一朵紅色的花。後來，那件衣服被潑了墨，一向喜愛乾淨的子夜把那件衣服丟了。現在我穿着，應該不會被人看出些什麼不妥了。
到了空樓，我直奔子夜的房間。門是半掩的，只留了一點空隙。順着空隙看去，子夜坐在正對着門的案几上，旁邊應該坐着他人。看子夜的神色不是以往的凝重，她應該是在與相熟的人談話。
沒等着旁人通報，我就推門而入。聽見門開的動靜，子夜擡起頭看着我，這時候看着我的還有上座的君遊驍。
子夜盯着我的衣服，但沒有評論些什麼，她說：“延將軍來了，真是的，怎麼沒有通報。”
她一邊責備着下面的人，一邊讓我坐下，我沒有就着君遊驍坐下，而是與他隔了一個桌几。我沒有理會下人遞過來的茶水，只是一心說着我想問的話。
“你們剛剛談論的時候，我這個剛來的閒人可否一聽？”
君遊驍用茶潤了一下嘴，說：“沒怎麼，我們就是談論一下此次作戰之事，聽聞延將軍受了傷。剛纔正想着事情都說完了，現在延將軍一來，倒有了閒聊的話了。”
“什麼話？”
君遊驍看了看子夜，又看着我，說：“這衣服似曾相識啊。”
“你想說什麼？”
“我記得子夜曾經穿過一次，這一件可是那一件？”
子夜冷着臉，說：“這絹布甲只有尚服局爲我們造來，當然都是一樣的。這樣一個樣子，我倒是不習慣，所以乾脆只穿我那一身只有黑色的，如此就看不出款式了。”
“是這樣啊，我還以爲是他拾了你的去了。”
子夜的回答正好，沒有什麼刻意的掩飾，也沒有什麼緊張。倒是我，生怕君遊驍知道些什麼。不過話又說回來，那件衣服子夜只穿了一次，私下裡子夜又沒有在君遊驍的面前穿過，而只是這一面，君遊驍就深深記下了。這實在是讓我吃不消。
“是麼，子夜也有這樣的一件，既然子夜不喜歡和別人穿一樣的，那我以後就不穿了。”
“不必了，你還是穿着的好，那一件早就被我扔去了。你這一件像是新做的，如此一來不就浪費了。”
君遊驍只是在下面暗暗笑着，根本就沒有理會我們的談話。子夜的眼中有了些許很難看出的放鬆，子夜是慶幸我們過關了嗎？但子夜應該是不介意君遊驍知道那麼多的，像是作戰時那樣機密的事情都可以對君遊驍說起，可見君遊驍與子夜不是尋常的親密。
君遊驍突然說道：“明日，裘王爺的女兒裘郡主要來了，子夜你明日要好好招待纔是。”
“這種事情用得着我們東苑，好像對不上吧。我們打仗的管什麼郡主之事。”
“這你就不知了，郡主這一來可不是來玩的。人家郡主就是來看看我們東苑是什麼樣子的，因爲有了子夜你的榜樣在，郡主可是一心想要來來我們東苑。還有啊，郡主現在即將成年，可是爲了我們這裡的一人而來的。”
說罷，君遊驍看着我，想要問我一些什麼。
“延將軍，你說裘郡主該不該來？你是不是要讓出子夜一些時間？”
這句話像是在逼問我一樣。
“你在說什麼啊，子夜又不是我的手下，反過來說我是她的手下才對。到底是我該給她時間還是她給我時間。”
“反正明日就不要追着子夜詢問什麼了。我明日就要去查看一些城內的事情，這裘郡主的事情就交給你們了。我看我的話也帶到了，我該走了。對了，延將軍明天穿的好一些，裘郡主可是個美人。”
我拍了一下他，說：“說完了沒有，該走了。”
君遊驍滿臉壞意的笑笑，轉身離開了。
等到君遊驍走了以後，我走到子夜的旁邊，問：“君遊驍是知道些什麼嗎？”
“難說。對了，你今天的衣服爲什麼和我那天的一樣。”
因爲心虛，我說了謊：“不是，就像是你說的，他們的衣服做的都一樣，我怎麼記得你那天來的時候穿的衣服。”
“你在說謊。”
我心中一驚，子夜好像永遠都知道我說的是不是實話。
子夜見我這個樣子，微微一笑，滿是自信的樣子。
“你要是不知道的話，怎麼會記得我是在來這裡的時候穿的那一件，爲什麼不能是其他時候穿的。”
“好吧，我記得。但我確實不知道爲什麼衣服是一樣的。”
子夜的臉色突然沉了下來，問：“辰遲，你真的不知道裘郡主爲什麼來？”
“爲了你的英名。”
子夜沒有再理會我，她只是在我離開之後看着我的身影，黯黯神傷。
說實話，我不知道今天爲什麼大家談到裘郡主的時候，神色都不是很好。一切都要在裘郡主來了之後才能知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