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她突然恨聲說出了這番話,傲世已是猜到炎舞已經知悉了一切。
炎舞對傲世也再無顧忌,嘴裡緩聲吐出,“玉闋多年來,都是陽炎陰焰的純正血統,何曾出了這麼個血統混雜的亂賊子,炎囚,你真是妄爲人師。”
她的神情很是激動,早沒了往日的嬌美婦人的模樣,她似是有心傾訴,將這悶在了自己藏着的隱秘都說了出來。
炎囚正是國道館的館主,也是幾位大宮的授業恩師,他姓炎名囚,也算是玉闋皇室中人,但卻是個孽種。是當年先皇寵幸了一名宮女生下的,原本還能算得上是炎舞等人的皇叔。
先帝正要冊封那名宮女之時,卻發現此女身上帶着水陰之元,玉闋開國之君曾有祖諭,不可和水元一脈有任何牽連。先帝礙於祖名就絞殺了那名女子。
那名女子也是甘心伏誅,但只求能保住她的孩兒,也就是炎囚的性命。先帝也是多情之人,憐惜那遺腹子也是自己的骨血,於是將才寄養在了新立的國道館中,命他在了青燈道法之中,了卻餘生。
對於這名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皇叔,炎舞和炎炙小時也並不忌諱,常常在了修道之餘,一起玩耍,想不到此人卻是狼子野心,奪人皇位,霸人妻女,確實是極惡之人。
“假炎炙”之事,正是由雲後轉告,也難怪炎舞在了一夜之間,性情大變。
傲世聽罷,百里焰漪竟是炎囚和炎舞之女,他得了消息,心底也是感慨,只怕這事炎舞不曾告訴她的,她連日來遭受了喪“父”之苦,難怪昨夜,她如此的...,他想着昨夜她在了自己身下啼哭連連,嬌弱的身軀也是惹人憐愛。
炎舞將這些事,都毫無保留地說了出來,卻讓傲世和她成了稻草兩端的螞蚱,牢牢地栓在了一起。自己和百里焰漪的事情,想來也是得了她的默認,也不會從中阻撓,只是,這事,他又要和若兒如何解說。
傲世再問道:“炎舞大宮又有何明示?”
炎舞定了定心緒,看着眼前的齊傲世,說道:“我說的那些事,和你心頭想的事也是相同,我一要助你位及至尊,二要漪兒尊享後位。”她一世都是覬覦着雲後的位置,卻始終不能得到,心裡更要讓自己的愛女償了心願。
傲世聽罷,也是眉頭緊鎖,“...”“如此的條件,擺在了任何人面前都會做不二選,”炎舞逼近了幾步。
“若兒待我不薄,”傲世嘆了一口氣,“她這些年隨我去了北邊,離了親人,芳菲塢也是對我也是大力鼎助,我不能,這般忘恩負義,”感覺到了炎舞的咄咄逼人之勢,他退了幾步,並不一口允諾。
“我許你玉闋一國河山,芳菲塢又能給你什麼,焰漪爲你獨守三年,抗了聖意,也耽擱了姻緣,難道這些不算情意,”炎舞說道這時,也是咬牙切齒。
她心底想着,正是自己一心爲了炎炙,委身下嫁了百里奇,日日對着不愛這人。到了最後,卻落得今日這個殘花敗柳的下場,就算炎炙真的回了帝都,也是不屑再要自己了。
她那日見了斐妄,心裡明白,到了那時,只怕雲後母子還要凌駕在了自己上頭,這樣的日子她過了十幾年,已經是夠了。
見她步步緊逼,說得也是有些道理,傲世正是遲疑着,要如何作答,突聽得一旁泣聲,百里焰漪身披着晨衣,走上前來,哀求道:“娘,你莫要逼他,”說這話時,她的身子已經如同夏日殘荷,在了風中搖擺不堪。
傲世見她雙眼紅腫,臉上新添了傷色,只怕又是想起了昨日百里奇身死的消息,炎舞又隱瞞了她的身世,而她也確實是如炎舞所說,這般的樣貌,早就該選了好人家,卻對自己這般癡心不改。
她眼裡的淚水未乾,看着竟和曾經死在了水域王中的紅嫁娘焰姝很是相似,想着幻境中,她擋在了水域王胸前,他口中啞然,卻聽得百里焰漪說道:“我不介意和銀若姑娘共事一夫。”
炎舞聽了,也是眉頭一皺,只是看着女兒那心甘情願地模樣,心裡也是哀叫連連,她只怕是一心在了此人身上,這會兒身心兼失,也是冤孽。她聽話都說到了這份上上,只得嘆道:“罷罷罷,只是漪兒必須爲後,且你要對她獨寵一生。”
傲世聽罷,也是答應了下來,兩母女才放了他出門。
回到齊堡中時,傲世也是有些倦怠,心裡想着昨日發生的事情,總覺得當中有些事情未曾解開。
回了齊堡,下了馬後,裡頭已經是燭影搖弋,他經過竹林,看着若兒房中的燈火不明,心裡鬆了口氣,他心底想着要怎麼將今日的事情告訴她。
只是一時半會兒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他只能是穿過了竹林,往了書房中而去。
他自打成親後就住在了書房當中,書房狹小,裡面也是額外用屏風隔了間臥室,用作平日休憩只用。
他一日下來也是精神有些緊張,心裡又思着事情,進門之時,並無留心房裡頭的動靜。
剛回手掩上了門,不及點燈,身前就是一熱。一雙手環住了他的腰側,耳邊多了陣低低的呼氣聲。他心底一驚,直到聞到了一股青草般的香氣,心裡纔有些定了下來。
月光如水,透過紙窗,他的話語到了嘴裡,聲音就發不出來了。若兒身上,只是穿着貼身衣物,月下她的肌膚少了平日的黯淡,如同夜明珠般,閃着光澤。
傲世只看了一眼,連忙轉過了身去,身前佳人,纖腰酥胸,讓人稍一看去,就覺春色盈目。此時的若兒也是緊張萬分,胸口之處一起一伏,更是誘人。
傲世腦裡一片空白,此番的情景,他居然是不知所措。
若兒也是僵着,心裡唸叨着:“人之思上是怎麼說着,一一照着做了就是了,輕解羅裳,玉手爲餌。”她腦裡此時也是一片迷糊,只是努力回想着那本書上的隻字片語。
等到摟着自己的那雙手,傲世鬆了口氣,哪知那雙手卻是轉了向,摸索起了她的衣襟來。傲世連忙出手制止,他眼不敢看下,手稍一碰觸,摸到了陣柔軟,兩人的呼吸都急促了幾分,空氣裡頭滿滿着曖昧,讓他很是難堪。
若兒的手卻是已經深入了他的衣襟,她這時也不懂得羞澀爲何物了,只記得碧色早些說的那句,“用強的,”若論起相貌,她可能是輸了百里焰漪一些,之時比起對傲世的心意來,她可是不輸分毫。
兩人額間都是出了層薄汗,津津溼了彼此的衣裳,夏日的晚上,兩人的衣裳也是單薄。
若兒扯得起勁,傲世卻是急的發慌。他突然想起,自己胸口只怕還留着百里焰漪和自己歡好的痕跡,心底一急,手下一用力,將若兒推了出去。
若兒一時不防備,跌坐在了地上,就見傲世慌忙整着衣襟。她不知傲世實在遮擋,卻是擡起頭來,月光之下,兩人連着身影都南北而立,顯得很是蕭瑟,她突覺得心中一陣子悲傷,看看自己已經褪開的衣服,突然羞怒了起來,一把扯過了慌亂中丟在地上的衣裳,跑了出去。
走到了外頭,被夏風一吹,她的腦子纔算是清醒了過來。只是身後卻無腳步追來,她等了好一陣子,身後依舊只有竹葉聲響而塢追趕的腳步聲。
她少時呆在了冰原,在了夏夜冷風中,本不該覺得冷,只是這會兒,卻覺得全身上下冰冷一片。若兒回到屋中,也不言語,只是拿出那塊黑玉,捂在了胸口,熱騰騰地暖着手和心,眼底跟着發熱,蜷縮着睡了一晚。
第二日起來,她也沒甚表示,只是一臉如常,見到傲世時也是淡淡一笑,彷彿昨夜事情未曾發生一般。
接下來的幾日,兩人誰都不曾提起這件事情,傲世依舊忙碌着手頭的事情,書房中的燈也是更長久的徹夜點着。
若兒大多時候,都躲在了想蘭樓裡,碧色不敢問那日的情況,卻聽若兒一日幽幽說道:“想蘭夫人在了蘭所裡等待了那麼多年,只怕也真是心累了。”說完不發一語,只是酌着茶。
等着等着,秋葉開始下來了。她和傲世之間依舊比以前更冷淡了些,她的心一日日沉了下去。
百里奇的事也一時沒有人再提了起來,玉闋國中,唯一一名帝姬,炎雲蕊將和雲氏一族的少主定下了親,大婚之日定在明年三月,開春時節。
炎帝頒下命令的那個晚上,傲世在了房中,和着章博淵幾人商量着事兒,依舊是徹夜燈火。
若兒叮囑着春韭不用等門,獨自走了出去。
想蘭樓頂,新月斜掛,兩道人影坐在上頭。斐妄將杯子從了上頭丟了下去,若兒連聲責備着:“你莫要醉了,胡亂丟了樓裡的杯子,可是會傷了人的。”
斐妄嘟嚷道:“今夜哪裡還會有人,你可是忘記了,都已經是什麼時辰了,連爛醉的酒鬼都見不到半個了。”
若兒努努嘴道:“這裡不正還有一個。”她見了昏暗月色下,斐妄拎過了一罈子酒,一氣灌了下去,心想:“這人怎麼這般胡亂飲酒起來,莫要醉了過去,待會連回去的路都認不得了。”
她站在了屋頂,搖晃着要過去奪他手中的酒罈,卻被他一把拉住了肩膀,扯了過去。
他平日黑亮的眼裡這時更是猶如生了漫天繁星,嘴裡說着:“若兒,我們也是相識一場,偌大的中帝都裡,我也不認得什麼人了,只有你了,今夜我們要不醉無歸。”
若兒剛想開口,卻被他灌了一口酒,只覺得酒氣上腦,“你可是小心了,”兩人坐在屋頂,前面可見了千家萬戶燈火滿目,兩人這時坐在了高處,也是覺得眼前的景象和其他幾處都是不同。
燈火闌珊的盡頭,兩人相坐而飲,若兒雖覺得今日的斐妄有些異常,想來也是因爲親事纔剛定了下來,太過喜悅的緣故,她想想自己成親之前不也是徹夜難眠,也不知當時的新郎官的傲世是如何反應,
她心裡也是覺得這世道真的是不公平,爲何新娘在了那日卻要裡外包裹着,又要粉飾塗抹,累個個夠嗆,才能出門。
想到了那日的喜事,她手裡挑選了個小酒壺喝了起來。涼風月黯,她越喝越覺得腦熱,嘴裡也是糊塗了起來:“斐妄,你喜歡怎麼樣的女子。”
斐妄放下了手中的酒罈,眼落在了身旁的酒水裡,裡頭倒映出了一個側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