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陣鐘聲,”若兒聽得有些迷迷糊糊,自己先前似乎聽過,但又似乎未曾聽過,龍頭魚大鬧出海口的那日,她急着救五十,周邊又是一片混亂,此後又在冰雪下昏迷了好一陣,聽着冰不清楚。
“十短撞,八長音,”胡三無的臉色立刻凜了起來,“十萬火急,冰原召集整八原的鐘聲,原裡出大事了。”
若兒心中一驚,胡三無原本還要和她小敘一番,這時卻再也無心和她閒扯,只是催促着她照着來路的路回去,嘴裡反覆叮囑道:“你這次可是回北原交差的?也別四處亂逛了,早些交了差事,快些出原去,也不知是什麼事情,天機老兒突然下了這麼個緊急召令。”
她說罷就匆匆往了天機樓那邊竄去,若兒回頭看着一會兒就沒了人影的胡三無,再看看還有些距離的冰洞,心想還是先回北原探探是出了什麼事情纔好。
她照着先前的路小徑,北原趕去,果然見秋原長也是行色匆匆,只是卻被北陸玉闋的人馬擋住了去路。
他這時也是心急,這些人好生無禮,自己昨日好湯好房的招呼着,今個兒怎麼就這般不講理。章博淵在旁說道,“秋原長,你走也是可以,但必須帶上我們這些人去見天機長老。”
秋葉原真是想破口大罵,就又見了一名弟子跑了過來,說道:“原長,天機長老讓您將這些客人一起帶到天機樓。”
若兒和斐妄聽得都是一驚,天機樓位於冰原天原深處,平日甭說是常人,就是連原裡的上位弟子也不能太過靠近,傳說那塔是平日冰原祈禱占卜之用,也是一處禁地。
秋葉原聽着也是覺得不對,天機那老頭葫蘆裡又賣得是什麼藥,他想了片刻,再看了看身後的幾十人。他只能是找了幾隻雪裡飛,將人都拉了進去。衆人這纔看見了若兒,卻她盯着“章博淵”發愣,突地嘆了口氣。
雪裡飛拉着的馬車也是寬敞,十人一車,也將那些“搶位生事”的人都安排了進去。傲世見了若兒回來,剛要搭腔,卻見了若兒嘀咕了一句:“可愛不見了。”
斐妄看着有些心急,不時地看望前路,聽了若兒這句幾乎細不可聞的話,才擡起眼來,安慰道:“莫要操心,只怕是送回了導犬的棚裡去了。”
碧色在旁嘟嚷着:“姐姐,你一人跑了出去,害的我和那狐媚子擠在了一處。”她這話也是刻意說得大聲,金奴聽了在旁笑得脆聲小,若兒卻是若有所思,只是看了看傲世的臉色。見他瞧着兩旁的雪路,也沒問她昨夜去了何處,心裡也是有些不快,這還是一個人舒坦些,近了這些人,自己的心情就無端差了些。
冰原遼闊,雪裡飛卻是遵循着固有的雪道滑行的,一路上,隨處可見巡邏的弟子,想來是和那幾聲鐘聲有關,等到車馬近了冰原,前方出現了一座冰雪星臺,正是一座鐘樓模樣。
前頭站着無數的金衣弟子,都是些天原的弟子,若兒忙在人羣裡找了一圈,並沒有尋到景冉那嬉皮笑臉的身影,只是讓她有些吃驚的是,反倒看見了另外兩張熟面孔,廖景和空明師長,他們這時也是一身的金衣,看着是天原弟子的裝扮。
只是無論是空明兩人還是其他弟子,都是一臉慘色,前方的地面上更是躺着好幾具屍身,見了原服的顏色,竟是各原的弟子都在其中。
天機長老站在了天機樓上,俯視着下方,見了匆忙趕來的馬車,只是微微顎首。幾人往了地上看去,也是一愣,這些屍身上也是有了冰雪凍傷的痕跡。
北陸和玉闋的幾位領軍分別向上,卻不知該不該行禮,半晌纔在了天機的注視下說了一句:“玉闋國茅洛天,北陸國步輦雲見過天機長老。”
兩人都是上只跪拜天子之人,但在了這足足有百尺高的天機樓下,心裡也是生了些畏懼。冰原在世已經千年,關於這裡的詭異傳聞也是屢禁不絕,兩人雖是爲本國事情前來,但還是有些謹慎。
“你們要來查問的事也是我們這會兒的疑問,都已經在了地上了。”天機在了上頭說道,他所指的正是地上的屍體。
空明走上前來說道:“幾位前來的目的,天機長老早已占卜得出,有人借了冰原的名義,殘害各國人士,只是這事情並不是我們冰原做的。”
“章博淵”走上前來,看了一眼空明,然後說道:“這話卻是出自冰原之口,我們又如何相信,這話是真的。”
天機說道:“冰原立世,也是光明磊落,又怎麼會在此說了些訛人的話,你們所指的事,和冰原無關,都是些人爲之禍,冰原不能也不會擔上那些罪名。”
他話音才落,站在了人羣當中的百里焰漪只覺得上頭射下了一道眼神,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她聽了這話,心想,難道這老頭還能知道遠在千里之外發生的事情不成,想起了百里奇的死因,她心裡有些發慌。
天機緩聲說道:“我言盡於此,冰原內有獸類竄逃而出,正要爲禍,爾等還是速速離去,不要誤了性命。”聽了這話,衆人當然還是不肯,“長老一說就將這些事都推了乾淨,我們也是各自查看過屍首,和地上這幾具屍首的死狀有些相似,還請長老交出爲禍的獸類,我們可帶回國中一查。。”
“放肆,”天機勃然大怒道:“爾等鼠輩,進了冰原還要如此無禮,冰原豈是你們這等人胡亂撒野的地方。”只見空中突然落下一道悶雷,地面上的雪翻滾成了雪浪。那些下盤不穩些的兵士被拋了出去。
忽然天機樓上鐘的不敲自鳴,發出了響亮的轟鳴聲,正發怒着的天機連忙跪拜了下來,過了半刻,才緩聲說道:“你們是要我們交出冰原裡傷人的獸類。這也好辦,冰原這時正在進行大狩,狩獵的規矩只有一個,能者勝。我場上受傷的足足有十名弟子,你們只要能在了茫茫雪原裡頭找到傷人的獸類,就交由你們處置。”
他說完這句話後,再說了一句,“空明,廖井,你帶着他們進入禁之淵,於其他弟子一起剿獸。”
禁之淵,若兒聽得心裡發涼,那地方可不是普通人去的。茅洛天聽罷,也是摸不準頭腦,天機長老這時是什麼意思,先前還是莫名其妙的罵了衆人一通,這會兒怎麼是如此好說話了起來,只是大夥兒也不知道,禁之淵是什麼樣的地方。
若兒在旁哀叫道:“茅將軍,冰原的獸類天生天養,一般人根本難以尋到獸類的蹤跡,只有將獸類引進冰原的雪聖人一人才知原中到底藏了些什麼兇獸。”
茅洛天聽罷,也是臉色大變,這大陸上奇人異士兵也是不少,如此說來,前路看來還很是兇險。
“你們可是準備好了,”站在了空明身旁的廖井一臉嚴肅,只是問話時卻看了斐妄一眼。
若兒扯出了個笑容,“廖井師長,你怎麼這般嚴肅,”若兒到了一旁討好地說道,自己幾人一路去了禁之淵,還要靠了熟人來指點。
平日也是直脾氣的廖井看着若兒,臉色雖然和緩些,但還是一臉正經地說道:“恕廖某不才,對了這些背叛冰原的人實在難以相容。”
若兒聽得糊塗,他的話是什麼意思,空明嘆了口氣,在旁說道:“斐妄師弟,你爲了脫離冰原,傷了守原的弟子,這事,只怕天機長老不會輕饒。”
若兒聽罷才知道,斐妄是私自出原的,她心裡雖有疑問,此時卻不能再多文。空明也是乾脆問道:“你們可是要選下人手,禁之淵裡能進難出。”
若兒還想再問上幾句,茅洛天說道,“我們玉闋的男兒都是鐵骨熱血,到了哪裡還不是一樣上陣殺敵。”
步輦雲也在旁笑道:“這也不是,我們北陸的男兒胸膛可擋得住刀林箭雨,小小一個禁之淵我們也是不會看在眼裡。”
廖井哼了一聲,轉身上了一匹馬,說道:“空明,引出風力探路。”只見地面上突然起了一陣雪風,往了前頭探去。空明神情自若地騎上了馬匹,突然轉身對着若兒說道:“這些人當中,哪一個是你的夫君。”
廖井聽罷,居然也是轉身打量起了身後的人來,若兒臉皮薄,被他這麼一問,早就是尷尬不已,支支吾吾地說了句:“白衣的那名。”
傲世也是略一示意,剛巧迎上了兩人的眼神。這兩人如同有默契般,一起“哦”了句,“也是,看着似乎比斐妄機靈些。”
斐妄聽罷,臉色也是紅白相間,自己先前冒死出原,在這兩名不正經的師長的印象裡,只怕是以爲他是得了若兒的婚訊,前去尋她去了。過他也確實有了那些心思,只是去的時候,卻發現自己早已是身不由己,想到了這裡,他不再做聲,也是加快了腳下,往了前頭飛奔而去。
禁之淵若兒卻是從沒去過,只是以前聽得丹妙妙說起過,自己的水玉正是從了這裡頭找來的。空明等人才在了前頭停下來,看了若兒一眼,然後說道,“你們自個兒小心。”就留了些物資,讓幾十多人站在了一片空地上。
若兒看着四周,只覺得這裡的樣子看着和冰之淵很是不同,各處都是些高低的雪巖,前頭看着也是平坦,似乎是一片很是尋常的雪原。
一名兵士往前走了幾步,身子突地往地下陷了進去。旁邊的一名兵士連忙用手拉拔,哪知道地上的雪洞迅速往了下頭滑去,但也是來不及,那雪地裡頭似乎有了無窮的吸力,兩個男子一起用力,居然被吸引了進去,纔是一眨眼的功夫,這看着平坦的雪原就吞噬了兩個活人。
從了前方的雪原吹來了一陣冷風,衆人不禁打了個寒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