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洛天則是狐疑地看着斐妄,疑光陡生,問道:“駙馬的靈圖竟是龍。”在了玉闋之中,以炎帝的火靈獸爲尊,爲炎凰,而今這年輕人的馴獸卻是火龍。
“我要進去找姐姐。”碧色上前說道,她眼裡帶着幾分倔色,再狠狠地看着齊傲世,說道:“孃親和我說了,無論什麼時候,都要站在了姐姐的左邊,齊傲世,你可曾記得,大婚之前,我韓碧色和你說了什麼,我說,‘姐夫,以後姐姐就交給你了啦,你要愛她護她,永遠伴在她的右邊,那今日呢?”她看着站在了傲世身旁的百里焰漪,再看看一臉幸災樂禍的花惹娘。
她見傲世無語,慘然一笑,“世上男兒皆薄倖,是她害死姐姐的,我今日就要殺了她給姐姐陪葬。”
風聲已經消失了,碧色的這些話卻落在了每人的心間。傲世還是怔怔地看着那風穴,看了看自己的右手。
碧色說完,身上突然藤起了無數的藤條,那藤條之上帶了好些紅刺,風將那些藤條帶了起來,飛起了好些薔薇花瓣。
花惹娘先前還是嘲笑着,見了碧色身上的花物,眼底閃出了一些奇色:“薔薇之咒,原來芳菲塢還當真藏有花陰之卷,那爲何我和大芳主遍尋不到。”
碧色聽了也是一愣,她手中的功法,是這幾年由姥姥和孃親分別傳授的,她聽了花惹孃的話之後,想起了數日前姥姥受得傷,“原來是你。”
花惹娘笑着說道:“是又如何,你以爲用了這半吊子的花術就能將我制服不成。”
“咯咯咯,”她笑了起來,“姑娘,你可是要讓她在了你面前生事,”花惹娘笑着看着一旁的百里焰漪,見她神情有些嚴肅。
“藤類,最怕火燒,你是她天敵,”百里焰漪看着前方,花惹娘心頭想着,只要是將這人消了去,那花陰之卷自然也要落在了自己手裡。
“焰漪,”齊傲世很是困難的說道。“傲世哥哥,事已至此,我先前也是不是刻意的,真要讓她出去了,芳菲塢定然不會放過我們,更何況,我和你,早就有了夫妻之實,”百里焰漪臉上生了幾分羞色。
烈明痕在旁聽了,狠狠地看着一旁的齊傲世,只見他臉上有些閃神。花惹娘在旁看着好笑,手中卻悄然出現了一把花刀,“金妹子,你還不來幫幫姐姐。”
金奴看了一眼說道,“這事可是不干我的事情,我雖和你算得上是一隻船上的人,但實在的說,我也不喜歡這種狐媚子,但是我可以替你擋住救女心切的步將軍。”
她說着,擋在了步輦雲前頭笑道:“步將軍,我們各位其主,平日也是互看不順眼,今日倒是可以暢快打一場。”
碧色氣得發抖,讓她很是感激的是,斐妄站到了她的身旁,場上頓時分成了三批,茅洛天他們還是猶豫不決,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原來是這樣子的麼,”身後的風穴裡,走出了一個身影。
若兒嘴角帶着古怪的笑意,往前走來。“你,”花惹娘退後了幾步,幾乎是不信地看着她。若兒有些不同,她的眼在人羣中搜索着,朝着花惹娘走去,緩緩說道,這是你們要找的麼,她將大耳狐狸和可愛的屍體放在了地上。
若兒身上的衣服已經破裂了大半,碧色見了她,一時都要忘記了身前的花惹娘。碧色愣住,盯着若兒,那塊姐姐自小戴在脖頸間的那塊玉石不知爲何碎裂了開來,若兒如同沒了知覺般,往前走着,每走一步,地上就開出了淡藍色的婆羅花。
花惹娘再看了一眼若兒,狂喜道:“我原本以爲這次到了冰原也是毫無收穫,蒼天有眼,你竟然是花木陰陽之體。”
碧色喃喃說道:“姐姐...你莫要胡亂用了靈元,”若兒身上時有黑藍兩色噴薄出,場中每一人都感覺到了那陣很是霸道又是絕望的靈元。
碧色伸出手去想拉過若兒,卻被她眼中的淚嚇住了。兩行清淚緩緩流下,這是從小到大,她第一次見姐姐哭,碧色心底莫名恐慌了起來。
若兒眼中含淚,嘴角卻帶着笑,緊盯住花惹娘,“花木同體,怎麼花月谷可是窺伺已久?”
她走了過去,再說道:“你很想要花木同體之身麼?”
她攤開手心,只見上頭六瓣花葉,全部放開,韓紅窈對她的凝封之咒居然已經解開了,兩顆靈瑙閃着光亮。花惹娘看着,眼裡生出了幾分貪色。
大夥兒都是跟着一愣,先前見了若兒的時候,她身上分明只是手腳靈活些,而這會兒怎麼就突飛猛進了。花惹娘眼裡的貪色又濃了幾分,卻見若兒兩手向前,再往上走了幾步。
兩隻手慢慢地環繞上了她的脖子。
金奴看着覺得有些不對勁了,只見花惹孃的笑容定在了臉上,雪地裡突然有了些波動,那在了花婆羅旁邊的那些藍色花朵,突然生長了起來,往了這邊靠來。
花惹孃的腳下被鎖在了裡頭,動彈不得。若兒的手如同有了禁咒般,牢牢地箍在了她的身旁。
“那就給你吧,你可知花木之力是怎麼來的,”她眼裡,淚水點點落下,花惹娘看着她的左手,再也發不出聲音來了,若兒身後一條龍紋盤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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跌落,跌落,若兒跌進了無底的深淵。
狐狸和“可愛”的身子被捲了進去。若兒的心中無悲無痛。
“若兒,”黑玉嘆了一口氣,說道,“我不能陪你看盡一切了。”黑玉第一次顯現在了她的眼前,龍身全部展現了出來,她淡淡一笑,說道,“你可是看清了。”
當若兒的的身子往下墜的時候,耳邊的風聲還是呼嘯而上。“風穴,是吞噬生機之地,人若進了這裡,要想生還,本是不可能,”黑玉淡淡說道,她將身上的靈瑙悉數放開。
無邊的黑暗中成了一條環形絲帶,五龍盤旋飛舞,往上衝去,“我總算能在你身前顯出身形來了。”
若兒睜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黑玉,身子停住了下墜的趨勢,“我即是你,你即是我。”眼前的女子份外眼熟,一樣的眉眼,一樣的笑容,黑玉飄渺虛空的身子,此時徹底展現了形貌,懸立在了若兒面前。
黑玉,正是那日幻境裡的花婆羅,也正是外頭的那具冰雕,黑玉搖搖頭到,“我原本以爲,逆天而生,化作盤龍古木,就能改了落花有情,流水無情的天命,想不到,最後還是成了這般的下場。”
黑玉笑了起來,心裡默默唸道,雪,你當真是給了我一份驚喜,給我再塑了這個前世今生一般倔強的花靈。
五條龍將風穴裡的靈元一吞而空,風穴裡頭的風聲停了下來。
黑玉也沒了蹤影,脖頸間一聲脆響。若兒回過神來時,身子很輕,一切都已經去了,她聽到了外頭的那些話,原來竟是如此...至始至終,她都是被蒙在谷裡的那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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淚無止盡地流着,“是用了姐姐的命換來的。”花惹娘感覺脖間越來越緊,若兒手臂上,龍紋叢生,黑龍翻騰,她的眼底無淚卻已泣血,衆人正要上前,腳下都難以前進,原本還是冰封着的百花破冰綻放了開來,無數的花藤如同千軍萬馬擋在了他們面前。
花路一字鋪開,花惹孃的眼放大了開來,嘴裡卻是不甘心地嚷着,“你...”她的身子很快就被一旁的藤攀爬了上去,纔是一會兒功夫,就消失在了花藤之中。
如此的一幕詭異的可怕,若兒的髮長長了,一直到了腰間,先前還是活生生的花惹娘,這時如同消失在了空氣裡般。
若兒再走到茅洛天身前說道,“傷人的兇獸,茅將軍可是要拿好了。”茅洛天看着手中已經氣絕的瘸狗和狐狸,再看看若兒,心裡由不住的起了陣冷意,他飽經沙場,卻未曾見過如此絕望的眼神,正是生無可戀,玉石俱焚之勢。
若兒轉向百里焰漪,眼裡的恨意鋪天蓋地而來。傲世看着她,想起了那日行兇的花婆羅,下意識地將百里焰漪拉到了身後,卻還是遲了。
百里焰漪心底一寒,雙腳被花藤拖拉了起來,陰陽雙闕齊齊而出,傲世的那把共君劍凌空出世,冷聲說道:“若兒,你莫要逼我。”
陽闋在前,擋住了傲世的身子,烈,茅幾人一起上前,想擋住若兒。雪風拼命吹起,藏在了冰面之下的那些婆羅花苗破冰而出,幾乎是同時,大夥兒都是身前再是一滯,身上的靈元被吸一空。
百里焰漪也是放出了全部的火元,平日很是懼火的花草,雖退去了些,但很快又攀附了上來,一氣纏了回去,她掙脫不開那些藤草,心裡也是慌急。
禁之淵外,天機長老和一干弟子都是一愣,禁之淵的上空,他們腳下也騰起了一陣浩瀚的花木之意。
“不,”百里焰漪驚呼了出來,聽了這聲慘呼,傲世也是慌了,眼裡閃過焰姝臨死前的模樣,今生,他不能再讓她...周身忽然起了一股水元,水騰之術使了出來,花藤被水沖斷了。
若兒的靈元被打亂了,她悽聲笑了出來,花藤一鬆:“你...。”
百里焰漪已經昏死了過去,她身上的靈瑙被一擊而碎,再無靈元可言。
花藤全部撤了回來,若兒似是累了,一言不發,和傲世擦身而過:“我原本就不打算殺她,因爲她是你心屬之人,”若兒眼中茫然,往前走去,再也不回頭看他一眼。
烈明痕還想生事,卻聽着斐妄冷聲說道:“走。”
到了冰原外側的時候,若兒依舊什麼也不再說,只是倚在車上,默默不語,天空下起了雪。
空明幾人也是匆匆趕了進來,看見一臉木然的若兒,也是滿臉古怪。讓茅洛天和步輦雲很是吃驚地是,天機長老並沒有再爲難他們,而是將他們送了出去。
等到空明和廖井將人送走之後,天機才說道,“你倆可是決心要留在冰原?”
空明說道,“長老,你曾說過天下將亂,我們在了冰原反倒是最好。”
廖井聽罷,也是大吃一驚,空明搖頭道,“你可是看到剛纔那些人了。你死我活,世間情愛也不過癡纏如此,你我,也是如此。又何必拘泥這曾經的渺城,還不如在了天地冰原之間,自在逍遙。”
天機長老問道:“難道你就不想報仇,”空明搖了搖頭,“長老,天下已變,你我都只是他人手中之棋,不是麼?”
天機長老聽罷,也不言語,直往禁之淵走去,見了倒塌下的天機牆,他閉上了眼說道:“雪聖,一切如你所料。她情愛已斷,只是...你可曾覺得殺戮太多。”
雪的那處冰洞的牆體迸裂了開,裡頭卻空無一人,那個曾經的身影,不知去了何方。雪風一路吹過,帶過了笑聲,似是很是暢快,又似回答天機的話。
無人知道,若兒靈元噴薄而出之時,她手中的“心珠”又多了一顆,一顆心珠是百年,十顆心珠是千年。
風一直吹到了五牛嶺中的那個蛇窟之中,原本在了地上休眠的風蛇,也感覺到了這陣怪異的冰冷之風。
它的身子被風捲帶了起來,最後被甩在了地上,翻滾了七天七夜之後,蛇已經是死透了。它的那條一直圓滾着的肚腹部發出了陣撕裂聲。
一雙手伸了出來,蛇肚被猛地刺破了。
風一梟亦或者是說雪,回頭看了眼地上的蛇身,額間還帶着些血痕,他的身子已經長高了不少,看着已經有十歲大小。
他咧開嘴,露出了一口白牙,笑道:“才只是剛開始而已,若兒,你可是要等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