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善,陛下已經知道了齊州發生的事情,他雖然沒有給尚書省回覆,不過,他一定會給李佑發電報質問他的。李佑今天上午就來見太子殿下,路上的表情很嚴肅,跟太子殿下一直談到了中午。然後他們又一起去了東宮,看得出來,兩個人的心情都很不好。
由此可知,李佑一定是受到了陛下的斥責了。”長孫無忌說道。
褚遂良是南方錢塘人,說話的聲音聽起來有點含混,他說道:“好事啊,李佑向來做事喜歡自作主張,在很多事情上專橫跋扈。在西域和西北道那些地方獨斷專行一些,還可以理解,可是在處理朝廷內部的事務中,這種態度就令人難以接受了。
墳塋的事情還有齊州的事情,就給陛下提了個醒了。陛下再寬宏大度,恐怕也容不下他這樣跋扈的行爲的。
這是一個好的開端,只要陛下對他有了看法,之後無論他做什麼事情,陛下都會往那方面想。有機會的話咱們再給他燒幾把火,我看他也就完了。”
長孫無忌說道:“不錯,我感覺到,李佑已經有些慌了手腳。他一定急於向陛下進行解釋,這就更容易引起陛下對他的懷疑了。
如果不出所料的話,爲了彌補他所犯的錯誤,李佑會急着採取下一步行動,也就更容易忙中出錯。只要盯緊了他們,一定會抓住他們的把柄的。”
褚遂良說道:“相公說的對。”
長孫無忌說道:“上次你兒子的的事情,雖然是太子殿下不同意的。可是我猜想,一定是李佑在背後出的主意。這件事也應該引起咱們的警覺了,恐怕他已經開始防範着咱們了。”
“不會吧?李佑支持太子殿下,咱們一貫也支持太子殿下,而且明面上也從來沒有找過他的麻煩,他怎麼會懷疑到咱們呢?”褚遂良不可置信地問道。
長孫無忌說道:“我也不清楚,只是有這種直覺,那傢伙就是個妖孽。總之,咱們還是要小心行事。”
長孫無忌的感覺很準,他雖然不知道李佑是個穿越客,十分了解他和褚遂良的歷史,因此才刻意防範着他們。可是,憑着長孫無忌敏銳的政治嗅覺,他已經嗅到了李佑傳達給他的信息了。
西北王府。
閻立本實在是想不到,李佑忽然派人請他去西北王府。
對於李佑,閻立本有種說不出的複雜的感受。在他內心深處,可是十分痛恨李佑的。過去針對李佑的一次次失敗,令他極其難堪,在他哥哥閻立德的事情上,甚至可以說是跟李佑結下了仇怨。
可是,對於李佑,他又十分的欽佩。無論是李佑那一身詭異的本領,還是爲人處世的方式,爲朝廷建立的無與倫比的功勳,都令他爲之心折。
對於李佑的邀請,閻立本跟李佑沒有隸屬關係,他完全可以不去。可是,如同鬼使神差一般,他還是來了。
閻立本內心深處思想鬥爭一直沒有停止,就在來西北王府的路上,他還在不斷地猶豫。
其實,閻立本心裡清楚,過去跟李佑之間發生的的衝突,都是因爲自己爲了維護李泰才發生的。包括自己兄長閻立德的事情,人家李佑從沒有找主動挑釁過他們,全都是自己去挑釁人家李佑,然後被打臉造成的。只不過,他的內心深處不願意承認而已。
自從李泰被貶斥之後,閻立本也跟着倒黴,從此失去了在政治上進取的念頭。從那時起,他在工作的時候兢兢業業,閒暇的時候就寫意丹青,不參與任何事情,甚至基本上不與其他的大臣來往。
他打算就這樣熬到退休,然後回到家鄉頤養天年。
李佑忽然的召喚,在閻立本的心中燃起了一團希望的火苗。根據他對李佑的判斷,李佑忽然邀請自己談話,絕不是爲了來消遣或者打擊自己,一定有什麼重要的事情需要他來做。
閻立本剛剛謝絕了李泰的造訪,理智上告訴他不應該去跟李佑來往。可是,他胸中燃燒的希望的火光,驅使着他鬼使神差一般來到了西北王府。
閻立本擡眼望天,只見天空蔚藍,白雲悠悠,天際深邃遼遠。他深吸了一口氣,朝着西北王府的大門走去。
李佑的書房。
“臣閻立本,見過西北王殿下。”閻立本恭敬地行禮說道。
“閻大人,快快免禮。請坐。”李佑熱情地說道。
蕭婉玉親自爲閻立本沏茶,閻立本對這種氣氛感到舒適滿意。
李佑說道:“閻大人,我今天請你來,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商量。”
閻立本聽到李佑這樣說話,心中頓時輕鬆了很多。他最擔心的就是談論過去的事情,那會令他十分尷尬。李佑肯找他辦事兒,就傳達了他對自己的信任。也就是說過去那些事情,在李佑的心中並沒有在意。
閻立本說道:“殿下請講。”
李佑說道:“在齊州發生的事情,你也聽說了。這件事兒涉及到軍民關係以及飛虎軍的聲譽。
我跟監國商量過了,準備由御史臺和刑部組成調查組,由你來擔任欽差大臣,負責調查此事。”
飛虎軍是李佑管轄的,飛虎軍的聲譽也就代表着李佑的聲譽。李佑將這件事情交給了閻立本,就表明了他對閻立本的信任。
閻立本心中熱哄哄的,鼻子有點兒發酸。他拱手說道:“臣謝謝監國和殿下的信任,臣一定盡心竭力去辦好此事。”
李佑說道:“閻大人,我相信你的人品和你的能力。你儘管放手去做,無論結果如何,我們都相信對朝廷的忠心。”
閻立本徹底聽明白了,這是李承乾和李佑把他當成親信看待了,他心裡更高興了。
當他聽到了李佑下面的話,控制不住自己的激動情緒,眼淚忍不住涌了出來。
李佑說道:“你兄長閻立德的事情,也該辦一下了,就讓他們從嶺南迴到老家去吧,孩子們也可以在官府裡安排一下。你具體有什麼要求,明天去求見一下監國,他會給你安排的。”
閻立德一家被髮配嶺南爲奴,日子十分艱苦,閻立本一掛念着他們,想幫助他們卻無能爲力。
閻立本起身行禮說道:“臣閻立本替家兄感謝監國,感謝殿下的恩典了。”
李佑請閻立本坐下,跟他閒聊了起來。蕭婉玉在旁邊作陪,只是說些書畫丹青,氣氛十分融洽。
閻立本心中有些慚愧,雖然李佑不提,他還是忍不住說道:“殿下,在過去臣對您多有得罪,現在想來十分慚愧。”
李佑笑道:“過去的事情都過去了,各爲其主嘛,那也證明了你的人品是好的嘛。
要論待人的胸懷,在本朝最令我佩服的就是陛下,過去魏徵、張玄素、尉遲恭等人都曾經要置陛下於死地。可是現在,他們不都是大唐最忠心不二的臣子了嗎?
我雖然比不上父皇,好歹也是他的兒子。”
閻立本心中十分感慨:李泰也是李世民的兒子,可是他小肚雞腸,只會躲在背後扇陰風、點鬼火、放暗箭,和人家李佑一比,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兩人又閒聊了一會兒,李佑看看時間,笑道:“閻大人,眼看着就到晚膳時間了,嚐嚐我府上的美食如何?”
閻立本也是個爽快人,他笑道:“久聞殿下的王府,是天下第一美食之所,就連皇宮也比不上。臣就一飽口福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