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炸彈殺手隨時會犯下新的罪行,而你是徹查此案的刑警,應該在案發第一時間趕到現場,對不對。”
“嗯。”論點一提出,她就隱隱覺得有些不對。
搞清楚,這案子本來跟她毛線關係都沒有,都是這個傢伙假公濟私,非要拉她進專案組。
“但是你沒有自己的車,無論去往警局還是趕赴現場,都非常不方便。以你的見習身份,警方也不會給你配備車輛。”
“有車很了不起嗎。”她翻了個白眼,手叉着腰,“大不了打車唄。你不知道滴滴打車隨叫隨到嗎?也不貴,每天叫一兩次,算下來比養一輛車還便宜。”
“車費只是你的問題,關鍵是時間。”他繼續說,“你學校遠在郊區,距離市中心有一至兩個小時的車程。打車是稍快些,但路途遙遠,只要稍微堵車,你單程就須花費一個小時以上。”
“現在這年頭,誰上班不得花一個小時在路上。我跟夏雯說好了,等畢業了,我倆就近合租個房子。”到時候肯定用不着這麼趕了,她的未來計劃得不錯。
他低頭看了看手機時鐘:“現在已經快到晚高峰了,從這裡到你學校需要兩個小時。而明天一早你還要回來,又要花費兩個小時。加起來四個小時,你還能有幾個小時休息?”
“呦呵,你現在知道跟我算時間賬了?我在局裡上了好幾個月的班,都這麼過來了,沒耽誤你們的事兒,也沒累垮我自己,怎麼着,女人的耐力就是好。”
一到針鋒相對的時候,她的言語格外犀利,甚至還捎上幾分匪氣,令他不禁蹙眉。
這個女人論戰從不手軟,想從她的強項上戰勝她,難度真不是一般的大。
他原不想給她心理壓力的,但別無可選,只好說:“我這裡不光是距離近,行動便捷,更重要的是安全。”
“安全?”她嗤之以鼻,“你是想說我現在處境很危險嗎?嗯哼,我確實是在炸彈上坐了一會兒,但是很顯然,殺手並不想殺我,那是個意外。別說殺手無法預知我會坐上那輛車,我自己都預知不到好嗎。你倒是說說看,他有什麼理由要殺我。”
於是他就開始說了:“殺你不是理所當然的嗎。因爲你的出現,他自詡完美的計劃失敗了,喬鑫沒死,炸彈也沒爆炸,他的目標活得好好的,他還要面臨失敗被捕的風險。這一切都是你擅自駕駛喬鑫的車造成的,嫌犯對你懷恨在心,必然十分痛恨你。目標被我們保護起來了,他殺不了,於是只能殺掉沒人保護的你——”
他頓了頓,語氣刻意加重幾分:“泄憤。”
她呆住,關乎自身小命,一時忘了辯論節奏:那個自大的炸彈魔似乎真有可能這麼想。
“這……只是你自己臆測的吧……”她底氣明顯有些不足。
“此外,嫌犯還有一個必須殺你的理由。那就是你極有可能看到了嫌犯的真面目。”
“……怎麼說?”
“我們向喬鑫瞭解過,她凌晨五點起牀,開車到了研院,那時車還沒有被安置炸彈。後來她把車鑰匙遺忘在辦公室,自己乘坐同事的車去報告廳開會,中途需要用車,又懶得趕回來……也就是說,嫌犯是在她離開研院的早上六點以後安置的炸彈。”
“早上六點?那時我還跟你們在一起呢。”
“但嫌犯並不是一直蹲守在研院,他先去安置了那顆炸死秦文彥的炸彈,然後才趕到喬鑫那邊。也就是說,他極有可能剛剛安置好炸彈,你就過去啓動了車。”
正因爲犯案匆忙,嫌犯纔會犯下這麼巨大又明顯的失誤。
她額頭隱隱冒出汗珠,抗辯的聲音更小了:“可是,就算我不小心跟嫌犯擦肩而過,學校里老師同學那麼多,我哪知道誰纔是嫌犯,我又不認識研院的人……”
雖然被看到了臉,但是隻要認不出來,她對嫌犯就沒有威脅。
“這只是你的想法。”他語氣冷硬而無情,“嫌犯被你看到了,又知道了你是警方的人,你覺得他是會抱着僥倖心理放過你,還是會選擇在你指認之前殺人滅口?”
“我怎麼可能知道!”
“人羣是罪犯天然的庇護。嫌犯就算之前不認識你,這次之後也極有可能潛入學園,伺機殺你……至少探聽你的口風,你一個人在學校,沒有自保能力,很容易被人下手,還是說你想賭一賭這起案子變成校園兇殺案的可能性嗎。”
她懊惱極了,抓狂道:“那你想怎麼辦。”
“很簡單。”他伸手一指身後的家,“住在這裡,讓我來保護你。這裡的安全設施足以防禦任何外界攻擊,就算我不在,還有陶伯。”
“陶伯也是什麼厲害人物?”
“比你想的要厲害。我的槍法和格鬥,一開始是跟他學的。”他微微一笑,意味深長的說。
她恍然,其實也不是很意外,早就覺得陶伯的言行舉止不像個普通人,搞不好以前是個特工臥底什麼的。
她向屋子望去,窗面反光,看不清陶伯是不是站在窗戶前笑眯眯的瞧着他們兩個的對話。一想到陶伯面善卻又看不透的笑,她還是覺得有點毛骨悚然。
“好吧,我同意。但,僅此一晚。”她也看了看時間,然後衝他比劃了一個舉槍爆頭的動作,“別忘了你剛給我的東西,如果不想出人命,奉勸你最好不要起什麼歪念頭。”
他也笑了,想要勸說她留下真的很不容易,但無論如何,他做到了。
這是一個很好的開始。
“少爺,寧小姐。”
他們一前一後走進屋子,陶伯在客廳等候多時了。
用不着解釋,裴少直接命令道:“陶伯,爲她準備一下客房,我對面那間就行了。”
“好的,廚房煲了湯,少爺和寧小姐可以先吃一點。”陶伯說完就上樓收拾房間去了。
她對陶伯也不像以前那麼熱絡,只淡淡的望了一眼,信步在客廳走着,重新打量這個地方。
換個心態,換個世界。已經不是第一次來他家,這裡的陳設依舊簡單,但她發現簡單的擺設之中,藏着不少視線死角位置,而看似抽象的擺件,更是隨手可用的近身工具。
這個家,到底藏着怎樣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