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的,不會的!”凝望着面前男人殷切的眼神,飛諾雪只是不停地搖着頭,眼眶裡充盈的淚,頃刻間如斷線的珍珠,“啪嗒”直掉落。
當Mark弄清令飛諾雪心智失常的緣故後,趕緊帶着她跑離酒店,向飛家在郊區的房子匆忙趕去。
當散發出歐式貴氣的別墅呈現在眼前的時候,飛諾雪早已泣不成聲,拔腿便衝向大門,看着門前掛起的白色帷幔和白色燈籠,以及客廳中央飛浩楠那大大的黑白冥照時,她的心一沉,雙腿一軟,便跪倒在臺階處。
“小姐!”家中的傭人看到了門口的飛諾雪,連忙來到她身邊,想攙她起來,並勸道:“我們先進去吧,進去墊個席子,咱再跪。”
可是後悔沒有見到父親最後一面的飛諾雪死活不肯原諒自己,執意跪着,但想搞清楚一向身體壯碩、年紀又不算大的父親爲什麼突然間撒手離去的她,冷靜地問傭人道:“我爸是怎麼死的?”
“老爺昨天傍晚時又回公司了,可直到很晚還沒有回來,就在大家擔心時卻接到公司打來的電話,說……說老爺心肌梗塞,猝死在董事長……交椅上。”原本思路清晰、口齒伶俐的傭人講到飛浩楠病發身亡的事實時,悲傷涌上心頭,竟也抽噎起來,“醫生檢查屍體時,說老爺是精神和心理受了雙重刺激,纔去的。”
“不要和她廢話,讓這種不孝女跪着!好好反思!”一個近乎咆哮的女音伴隨着屋內回檔的悲壯追悼音樂傳入衆人的耳朵。
怒瞪徐小嬌,飛諾雪吼道:“都是你的錯,要不是你背叛爸,要不是你不懂得處理夫妻之間的事,要不是你水性楊花,爸就不會受刺激,就不會心臟病發,更不會離開這個世界。”
飛諾雪的斥責之餘讓周圍的人一陣唏噓,他們都沒有料到向來優雅高貴的徐小嬌竟是個對丈夫不忠的女人。
周圍的氣氛一下窒息起來,徐小嬌聽着由女兒口中飛出的言語,心如死寂,一向高高在上,目不斜視的女王,此時此刻像被人揭了瘡疤的受傷者一樣,失去了戰鬥力,已失去了抵抗力,她哀默的用手捂住臉,痛苦的蹬上了通往二樓的悠長樓梯。
由始至終,Mark都全心全意陪伴着飛諾雪,他的貼心並不是因爲他一夜生情愛上了這個女孩,而是她乃受人之託,化身爲護花使者,在她瀕臨絕境時,守護着她。
在腿腳跪麻時,飛諾雪才擡起被淚水沾染的眼睛,懇求Mark將自己扶進靈堂,她一步步邁進別墅的客廳,正中方擺放的是裝着她父親屍身的水晶棺材,移動的腳步猶如被戴上了腳銬一樣沉重,一步一清響,刺耳亦傷心。
Mark讓飛諾雪將整個身子全部倚靠在自己身上,而他則幾乎用抱的姿勢將她帶到了逝去者的靈柩面前。
看了一眼面如灰土的飛諾雪,Mark憐憫不已:昨天他們還在歡樂光陰裡逍遙快活,現在的她卻要體驗親人離開自己的悲傷,不得不說這個現實對她而言,着實是個致命的打擊,更可況,她連父親的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
手扶在棺材邊緣,飛諾雪趴在沒有加蓋的靈柩上方,端詳着一臉安然的父親,似乎經過屍體美化師修正過的飛浩楠,看上去沒有一絲的痛苦。
“爸,你是騙我的對不對?你在和我開玩笑對不對?爸,你起來呀!一直睡着骨頭會碎,爸,爸!”飛諾雪哀求的拍打着棺材,試圖用躁響喚醒父親。
見狀,李嬸小跑到飛諾雪身邊,勸慰道:“小姐,不要再拍了,這是對死者的不敬,老爺已經去了,你就讓他安心的走吧!”
“不,不可能的!爸絕不會丟下我們的!”迴轉頭,飛諾雪盯着目露慈愛和憐憫之色的李嬸,發了瘋般的重複着說出話。
在葬禮上,平日盛氣凌人的飛諾雪,此時像一個哀傷的野獸,令人看了不禁動容,李嬸嘆了口氣,還是盡最大的努力將她扶到了一邊。
偌大的客廳內,除了哀鳴的音樂,還有的就是不是來憑弔的賓客,室內的氛圍也是肅穆和悲壯的,而作爲至親者的徐小嬌和飛諾雪則一臉靜默的跪在離靈柩不遠處的空地上,一邊焚化冥紙、元寶,一邊守着靈。
除了不時地向來訪的客人回禮,手上的動作都是機械的,若不是還有細微的呼吸聲,真會讓人誤以爲她們母女倆已經成了活死人般,遍體的死灰。
到了殯葬儀式一環節,所有的人皆需移身到火葬場,大家都在忙活着準備去火化時必需的物品。
大約十分鐘之後,重拾心情的徐小嬌穿着一身黑色長裙,戴着黑色禮帽,額前那半遮的紗巾巧妙地掩住了她腦門前溢出的悲傷,另外,她手裡亦套着黑色半長手套,指間還夾着一副深紅大太陽鏡,整個感覺悲慼之中又不失端莊。
與此同時,飛諾雪也穿着一身黑色套裝下了樓,母女二人各佔樓梯兩邊,客廳裡的賓客仰視着正款款而下的女人,心想着這裡要不是葬禮,他們真的會發出驚羨的讚賞之聲:確實是很驚豔的尤物!飛浩楠生前兩位美女各伴一邊,可謂豔福不淺。
葬禮裡面的幫手們,將棺材用力搬上了靈柩專用車,隨後車子便慢慢開動起來,不多時,尚未完全甦醒的郊區道路上便傳來汽車的喇叭聲,笛子、嗩吶、小班鑼混雜而成的哀樂。
舉行儀式時,飛諾雪很恐慌,一種前所未有的膽怯浮上心頭,她有些站不住腳,不過幸好身旁還有一個剛認識不久的男人伴隨着自己。
眼睜睜看着飛浩楠的遺體被裝成火化箱,飛諾雪心擰成一團,身子亦隨痛苦而顫抖着,鼻尖傳出的抽泣聲忽斷忽續,頭枕靠在Mark寬闊的肩膀處,聞着其間散發出的氣息,哀慼的心情仍未得到好轉。
而徐小嬌手壓在胸口,臉也扭在一起,目視着丈夫在熊熊大火裡慢慢化爲灰燼,她便悲由心生。
低音喇叭、長喇叭、號角、短號、嗩吶一齊奏鳴,交合成傲慢而雄壯的悼念曲,在聲響的震動下,一陣火焰突然迸發,隨即又瞬間蔓延開去,終於,嫋嫋黑煙堆發出無數蔓延飄動的火色魅影,四散而去。
在火葬場的角落裡,收到線報趕來的夜柏霖和禾哲照靜坐在車內,遠望着場內的一切。
“她們很傷心!”說話的是禾哲照,他的語氣裡顯現出些許的不捨和不忍,看了一眼侄子,他簡潔的講出了自己看到的場景。
“縱使不忍心,我也不會停止我復仇的腳步!”冷靜的迴應着叔叔,夜柏霖手撐在打開的車窗處,英眉橫挑,霸氣逼人。
感覺到身後有一道冷漠中又隱含着熾熱的目光在觀察者自己,飛諾雪忽然回目,私下搜索,便發現了正交流着的男人。
怒氣衝衝飛跑到車子前,鳳眸射出幽恨的光芒,飛諾雪直視着從車上跨出長腿的夜柏霖,一個巴掌便扇了過去。
說時遲那時快,夜柏霖大掌一迎,即把飛諾雪的皓腕拴在手中,他微抿脣宇,不緊不慢的說了一句:“雖然你很難過,雖然你想找人發泄,但我不是你的人肉沙包,我不會讓你動我一根毛髮的!”
“放開我!”紅着雙眼,珠淚不爭氣地滑落,飛諾雪掙扎着想脫離夜柏霖大掌的擒拿,無奈力氣不及,怎麼也脫離不了。
“你幹什麼,放開我的女兒!”身後,徐小嬌摘下墨鏡,陰寒的雙眸逼視夜柏霖,繼而掃到禾哲照臉上,大聲呵斥道。
“柏霖,放手吧!”禾哲照看到心愛的女人大動肝火的樣子,便輕拍夜柏霖的脊背,囑咐道。
聽到叔叔的話,夜柏霖倏地鬆開了手,飛諾雪揉娑着痠疼的手腕,癡怨的瞥了一眼夜柏霖後,便被徐小嬌護在身後。
“原來你們真的有關係,哼,我真傻,竟然做了你們進入飛家的開門鑰匙。”察覺出了面前兩個男人不同尋常的關係,徐小嬌發出了譏嘲的笑聲。
禾哲照跨步上前,縮短和徐小嬌的距離,他用情的說道:“嬌,不管我對飛家做了什麼,我的內心還是愛你的,只要你願意,我隨時等着你!”
當禾哲照說出這句話時,夜柏霖循着話語瞄了一眼震撼不已的飛諾雪,因爲這種話也正是他想對她表露的,抵不過他倔強和狂傲的秉性讓他放低不下姿態。
“今天我的丈夫躺在那裡,被大火烘燒,你還在這兒對我說出這種沒臉沒皮的話,你不覺得磕磣,我倒覺得丟人!”徐小嬌手指火葬場,劈頭蓋臉地叱責着禾哲照,她的神情裡沒有半絲的留戀。
“二叔,有人不領你的情啊,那還廢什麼話呀,咱們趕緊走吧,免得沾染到瘴氣。”深邃的眼瞳飽含着譏誚,夜柏霖推了推禾哲照,讓他上車。
臨走時,夜柏霖從開着的車窗探頭對靜立一邊的Mark吩咐道:“你的任務完成了也跟我們一起走吧,這裡畢竟不是咱們呆的地方,留久了把怨氣帶回幫派就遭啦!”
“是,老大!”畢恭畢敬的回稟一聲,Mark閃身進入轎車內,離別時眼睛落在飛諾雪愕然的臉上,他的表情裡竟毫無抱歉。
“原來就連他也是夜柏霖安排在我身邊的奸細,我怎麼這麼傻,總是遇人不淑。”飛諾雪雙腿彎下,跪在地上,懊悔的她直錘地面,即便手上沁出血絲也沒有停手。
徐小嬌蹲在女兒身邊,按住她瘋狂的舉動,心疼道:“你幹什麼?你清醒點好不好?你爸的葬禮還沒過,後事還沒有處理完畢,我們不能垮。”
“媽,你爲什麼要背叛爸?”拭去已成汪洋的淚水,飛諾雪很快地冷靜道。
“如果我說這是禾哲照的圈套,你相不相信媽?”沒有直接回答女兒的問題,徐小嬌反問一句。
飛諾雪耷拉着腦袋,擡眼對向徐小嬌,她難過地問:“媽,我信你!爸沒了,我不想再質疑你!可是,媽,爲什麼我們母女都這麼傻,都不知不覺就成了別人的棋子,都不知不覺成了家裡的罪人?”
徐小嬌將女兒摟抱住,她明白飛諾雪受傷,乃至流血的心,一直很精明的她這一次也成了案板上任人宰割的魚肉,但她不知道自己近期突如其來的遭遇屬不屬於人們口中常講的“聰明反被聰明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