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滿清頑固派的末日三

狂飆 四十五 滿清頑固派的末日(三)

“嚴先生,我有件事想請您去見見袁世凱。”陳克一面請嚴復落座,一面說道。

進入了十一月份,氣溫驟降。嚴復穿了件軍用棉大衣,卻還覺得冷。他把手在煤爐上烤了一陣,才覺得好了不少。與北京天津不同,安徽很是溼冷。陳克倒是考慮過建立暖氣供應,可是沒有大型火電站,沒有鍋爐。鋼鐵也不足,鍍鋅的暖道煙囪更沒有,只好用燒煤火爐的方式取暖。

“文青下令即可。”嚴復對陳克這話有些不解,所以回答也是充滿了試探性的。兩邊合作達成後,嚴復對陳克倒真的生出了一種佩服。若是普通人,對着各種海潮般涌來的資料,本該瞻前顧後,左右爲難。陳克彷彿親眼看到北方局面般,能從無數情報裡頭很快找出最關鍵的部分來。所以嚴復猜不出陳克到底要自己去和袁世凱說什麼。

陳克把一份計劃書遞給了嚴復,嚴復越看神色越凝重起來。翻看了好幾遍,他才點點頭,“此事果然得我去和袁世凱談。”

“嚴先生,滿清竊奪中華。毀書、篡改的事情就不說了。但是我等在推翻滿清的時候,絕對不能讓流傳到現在的文獻資料被毀。可是袁世凱怎麼看都不像是會注意這等細節的人。我若強調此事,袁世凱也不會放心上。只怕他還覺得我要麼居心不正,要麼就是沒事找事。我想來想去,也就嚴先生去說及此事袁世凱可能會聽。雖然和那些資料相比,嚴先生更……”

嚴復難得的打斷了陳克的話,他鄭重的神色裡有着難以按捺的激動,“陳主席,你能有此想法,我是真心佩服的。以前你就講過,我中華的信仰,就是我們幾千年來詳細記載的歷史。爲此事去見袁世凱,我個人安危不值一提。若是爲此而死,我嚴復求仁得仁,何其快哉。我回去安排一下工作,馬上就動身。”

“此事牽扯極大,請嚴先生一定告訴袁世凱,我人民黨對此事極度重視!”即便是嚴復態度堅決,陳克依舊忍不住反覆叮嚀。

對陳克的焦慮,嚴復感同身受,他連連點頭,“陳主席提及此事,我現在心裡頭也是火燒火燎的,若是沒有別的事,我現在就回去。”

三天後,袁世凱聽說嚴復前來拜訪,竟然呆住了。這倆老兄弟都在前北洋李鴻章手下效力,在天津的時候,他們和其他一些有識之士經常在一起討論時政,探討各種強國門道。那時候何家老爺子,也就是陳克岳父何汝明的老爹還在。他們也曾在何老爺子家聚會過幾次。這一轉眼就十年沒見了。自打嚴復當了亂黨,袁世凱倒也經常記起嚴復。雖然手頭的事情堆積如山,袁世凱依舊放下了當前所有事情,他起身說道:“請嚴先生進來。”

袁世凱的禮節很重,在中庭降階相迎。本來主人的地位就要高過客人,滿清的臭規矩還特別多,袁世凱這等身份,他在客廳等就是極爲禮貌的態度了。一般是極有身份的客人來拜訪,也只是被引進客廳,等着主人袁世凱出來見。能在中庭臺階下等待嚴復,袁世凱給的面子可大的很。

自打庚子事變前就各自忙碌,十年未見,兩位前北洋的大將都比各自記憶中的對方形象老了不少。嚴復1854年出生,袁世凱1859年出生。曾經在一起的時候,嚴復40出頭,袁世凱那時候還是個剛40歲的青壯。這些年袁世凱仕途一帆風順,所以變化不大,只是胖了些。嚴復這些年曆經磨難,還是保持了北洋水師學堂總教習時一樣勻稱體態。但是兩人都感到對方身上積累的歲月滄桑。曾經意氣風發的中年人現在都開始無可避免的步入老境了。

“幾道兄,可是見到你了。”袁世凱笑着迎了上來。在前北洋的老兄弟中,論學問嚴復是當之無愧的第一人。袁世凱在這點上素來佩服。

“項城老弟,我也很想念你啊。”嚴復對袁世凱的機敏能幹,雷厲風行也很讚歎。因爲常年從事軍事教育工作,嚴復眼界極高。儘管袁世凱功績卓著,平朝鮮,興洋務,可嚴復一直覺得袁世凱太在意權力。他固然承認袁世凱的能力,卻覺得還是有些不以爲然。現在再回頭看,嚴復覺得自己那時候還是書生氣了。

兩人都是當今中國數一數二的頂尖人物,時間寶貴,所以沒那麼多虛禮,袁世凱拉着嚴復進了客廳。他邊走邊說:“幾道兄,你那好徒弟怎麼讓你來了。這得多大的事情啊。”

“真的是天大的事情。這次我是向項城老弟請命來了!”嚴復回答的直截了當。

在挨在一起的客座上並肩坐下,袁世凱微微皺眉。嚴復從不危言聳聽,這得多大的事情才能把嚴復急成這樣?

“京城裡頭那些人現在覺得朝不保夕,文獻、書籍等只怕要遭大難。項城老弟,我這是來求你,我中華之所以爲中華,就是因爲這些文獻記載數千年不絕,所以我奉文青之命,前來求項城你救救中華。”嚴復說完,起身對袁世凱深深一躬。

袁世凱上下打量着嚴復,那真切的神情聲音真不是在作假。而且嚴復爲人大家素來知道,真真正正一個做學問的人。他會爲這等事着急……,倒也沒什麼意外的。

“幾道兄,這等事我會在意的。”袁世凱答道。

“可不是在意,我來求項城老弟請當作要務中的要務來辦。”嚴復立刻強調自己的立場。

“這……”,保護典籍文獻,袁世凱原本真的沒想過,經嚴復一提醒,袁世凱也覺得這麼幹沒錯,可他一點都不覺得這重要性需要上升到嚴復所提及的高度。

“這是文青的信。”嚴復把陳克給袁世凱的信遞了過去。

袁世凱只讀到一半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全部讀完更是笑的樂不可支。自打決定與陳克合作之後,袁世凱自己都發現大笑的次數比以往多了不少。兩人都是幹實事的,也都熱愛幹事,種種策劃看了之後就能瞭然於胸。想到其中的精妙所在,袁世凱覺得是極有知己之感。

“幾道兄,你可知這信裡頭寫了什麼?”袁世凱

“這信我看了好幾遍。”

“可這信裡頭說的事情擺明不是爲了典籍文獻啊。”袁世凱很是驚訝。

“那些財物我們一概不管,落到北洋手裡自然就是落在我們中華手裡。國家資料館,國家大圖書館,一定要建立起來。我們要出人參與。圖書館館長得我們指定。”嚴復說的極爲認真。

袁世凱又想了一陣,已經領悟了其中的精髓,“幾道兄,這事辦起來動用的人手可真的不少。”

“我們知道這要花費多大力氣,得用多少心。所以我才親自過來求項城老弟,若是別人來了,無論他怎麼說,項城老弟只怕也不會相信保護文獻典籍的心意吧。”嚴復認真的看着袁世凱。

袁世凱真的很想答應嚴復,不過話到了嘴邊怎麼都說不出口。袁世凱是個極有擔當的人物,從不大言欺人。話說出去容易,做起來可是千難萬難。思前想後,袁世凱再沒了初始時候的喜悅,他嘆口氣,“幾道兄,你這好徒弟陳文青可是真的會找麻煩。”

“中國這麼大,想爲中國辦點實事,肯定是無比麻煩。所以我才跑來求項城老弟。”嚴復態度始終如一。

袁世凱沒搭腔,他又把陳克的信拿起來仔細讀了一遍。這計劃極爲巧妙,而且堂堂正正,於公於私都絲毫不損德操。可是真的要執行起來,袁世凱自己都覺得頗爲細緻,需要非常細緻的手腕與操作。放眼整個朝廷,只有袁世凱一人能做到。這怎麼看都不像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能想出來的。

“幾道兄,這事……,這事我不能全部答應。大處我能辦到,可是像這信裡頭說的這麼細,我只能盡力而爲。你也知道下頭那幫狗奴才的樣子,你若不把典籍當回事,就他們那幫子粗胚懂個屁啊,他們也根本不會想到打典籍的主意。可是你把典籍當回事,這幫人就會挖空心思把這些偷了去。偷去之後他們又沒用,不過糊糊牆紙。可最後背黑鍋的還是我。”說起下頭那羣混賬,袁世凱是又氣又惱。

嚴復答道:“所以文青才專門寫信託我帶來。這不是支使項城。也是文青知道辦事多難,想給項城獻計獻策。項城老弟,人說萬古流芳,你這可就是萬古流芳的大事。始皇帝焚書,項羽火燒咸陽,到現在提起來依舊是罵名。你能辦了此事,不說幾百年,哪怕幾千年之後,咱們骨頭都化了灰,可後世人提及此事,哪一個不會贊項城老弟你的功績。”

袁世凱伸手摸了摸光光的額頭,“幾道兄,這話就不用再說了。若是這事能辦成,我身後會有個什麼評價我自然是知道的。文青這麼做也是好意,我清楚的很。我在這裡謝過了。”

說到這裡,袁世凱突然嘆了口氣,“幾道兄,你真的是收了個好徒弟。此事只要能記上史書,幾道兄倡導之功千年不朽。我也能跟着你沾光,論起對讀書人的瞭解。幾道兄可比我強太多。”

嚴復正想解釋這不是自己先想出來的。卻見外頭進來了親兵湊前遞上了一張拜帖。袁世凱看完之後忍不住笑道:“說讀書人就到讀書人。幾道兄,蔡元培前來求見,這身份竟然是光復會會長。”

嚴復當然知道蔡元培是光復會會長,蔡元培與陶成章等人理念不盡相同,雖然最初是他辦起光復會來,可蔡元培後來反而與同盟會走的很近。人民黨崛起之後,同盟會勢力大受影響,先是安徽嶽王會一度興起,沒幾天就灰飛煙滅。餘黨要麼併入人民黨,要麼跑去湖南。接着光復會脫離同盟會。再接着則是黃興宋教仁帶着華興會的革命黨人回湖南開創局面。幾番分裂的打擊下,同盟會是一蹶不振幾乎沒了聲音。身在人民黨中央的嚴復好久沒聽說過蔡元培的消息了。卻沒想到陳克把袁世凱要光復會前去見袁世凱的消息傳遞給陶成章之後,蔡元培居然親自出面。

“既然項城老弟已經答應,那我就先回去了。”嚴復起身告辭。

“唉?”袁世凱連忙阻止了嚴復,“幾道兄何必這麼着急?我知道你們那裡也忙的不可開交。不過見見蔡元培的時間你總是有的吧。而且見完之後咱們兄弟吃頓飯。這麼久不見,我可是真的想念幾道兄。”

嚴復知道袁世凱這麼幹也是想向光復會證明,人民黨尚且決定屈居北洋之下,光復會就不用想着借人民黨之力對抗北洋。不過陳克已經向陶成章言明過此事,現在露臉也不算什麼泄漏機密。最重要的是嚴復也對蔡元培的態度很有興趣。所以他也就留下了。

對待蔡元培袁世凱可就沒那麼客氣,他與嚴復原本就不是賓主落座,爲了方便談話,兩人隨意的在緊挨在一起的兩張客座椅子上並肩坐下。現在兩人重新分賓主落座。袁世凱自然居中坐在主座上,排序第一位的客座則是讓嚴復坐了。蔡元培被引進客廳,向袁世凱見了禮。袁世凱一聲不吭,動也不動。

蔡元培見嚴復在,倒是吃了一驚。兩人在上海的時候因爲馬相伯的原因也一度頗有來往。蔡元培知道嚴復北洋出身,袁世凱禮遇嚴復本來毫無問題。可現在嚴復已經是人民黨的首腦,兩軍幾次大戰,互相殺傷甚多。現在看他們兩人座位派次,儼然又穿了一條褲子。由於人民黨崛起,蔡元培這兩年到是頗爲關注陳克的。想起最初見陳克的時候,陳克孤身一人拜見自己,那時候他滿心渴望能給光復會辦事,一旦光復會不給陳克機會,陳克立刻扯起人馬自己幹。幾年下來,人民黨已經隱隱與北洋集團平分秋色,想到這裡,蔡元培心裡頭頗不是滋味。

不過不是滋味也只能忍着,蔡元培深深一揖,“袁公,在下應袁公呼喚而來。”

袁世凱自己也是讀書出身,只是沒能考取什麼功名。所以袁世凱本心裡頭始終不願意得罪文人,他命人帶蔡元培坐到了嚴復對面更下手的位置。

蔡元培畢竟沒有陳克或者嚴復這種長久的幹事經歷,雙方交談起來立刻就顯得非常艱難。袁世凱本意根本不是想把光復會如何如何。面對當前複雜的局面,段祺瑞第三鎮的目的就是守住浙江不要出事。由於光復會是浙江地頭蛇,袁世凱知道根本剿滅不了光復會。所以原本他甚至準備開出極爲優厚的條件平息紛爭。

但是這世上道理本來就是“寧可和明白人打一架,不去和糊塗蛋說句話”。蔡元培身爲一博學之士,說起話來卻完全體現不了他的身份。蔡元培當然可以認爲袁世凱是個“只顧自己利益的實權派人物”。可袁世凱或許是和人民黨政戰兩路交道打得太多,一時半會兒也完全沒有適應蔡元培的想法。

袁世凱問蔡元培來幹啥。蔡元培就給袁世凱講革命。

袁世凱說蔡元培革命純盤胡搞,蔡元培就說我們有理想。

袁世凱說蔡元培的理想有問題,蔡元培就說我們有事實。

袁世凱說蔡元培的事實不清,道理不明,蔡元培說光復會體制先進。

其中夾雜着諸多往來。

袁世凱談,光復會別給我找麻煩。蔡元培迴應,我們光復會不怕死。

袁世凱勸說,白白死人沒意義。蔡元培就抱以,我們以身許國,絕不向滿清低頭。

等袁世凱強不快,問蔡元培到底來幹啥。蔡元培竟然暗示袁世凱要認清形勢,大意在光復會這邊。

袁世凱暗示蔡元培“很多事情可以談”。蔡元培立刻就要求北洋軍退出浙江再談。

綜合了蔡元培文雅以及拐彎抹角的話,再聽袁世凱強忍怒氣保持理性的回答。嚴復實在是哭笑不得。這也是嚴復工作經驗多,見得多,總算是能看出端倪。而談話兩方,都不肯亮了底牌。本來應該酣暢淋漓的談判,變成了一種折磨。

嚴復原本就一直認爲袁世凱是個實在人,現在他更確定了自己對袁世凱的判斷。袁世凱也有難言之隱,和人民黨合作,這種事情或許藏不住。但是無論如何都不能暴露了具體合作的內容。所以面對光復會袁世凱想息事寧人,可樹欲靜而風不止。光復會完全不知道該怎麼擺放自己的地位,還是抱持着對抗爲主的心態,袁世凱的這滿心和解的意思竟然被當了驢肝肺。

但是嚴復知道此時他一句話都不能說,寧得罪光復會,不能得罪袁世凱。可是幹聽着,他也着急。

談判自然是沒了結果,蔡元培最後表示“明日再來拜會。”袁世凱則讓蔡元培“想明白了再來。”

兩邊不歡而散之後,袁世凱餘怒未消,他拍着桌子說道:“都是革命黨,怎麼能差這麼多呢?”

嚴復也不好說別的什麼,他只想擺脫這個麻煩。反倒是袁世凱覺得這麼談下去絕沒好結果,他問道:“文青可否給出面?”

這等大麻煩嚴復哪裡肯接過來,他勸道:“項城老弟,光復會算是不錯的了。你還沒見過安徽的嶽王會呢,那纔是一點道理都講不通。”

嶽王會的覆滅袁世凱稍微知道一點,見嚴復如此,他也不能強行把這個責任壓給人民黨。酒席宴上袁世凱忍不住吐了苦水,“幾道兄,雖然你當年就不懂做官。可官場裡頭這些事你都見過。我也實在是苦不堪言。你不把他們當回事吧,他們記恨你。你把他們當回事吧,他們又自己不知道自己算老幾了,只給你添麻煩。反倒是文青,行事有禮有節。做事先替別人考慮。想來文青日子也不好過吧。”

“年輕人比咱們老頭子有闖勁。”嚴復勸道。他和袁世凱都五十多歲,在1908年他們的確算是貨真價實的老頭子了。

“那也是幾道兄你這徒弟好,已經能撐起這番局面。看我手下這幫,雖然不年輕了,可也沒見他們有什麼闖勁,闖禍倒是一個賽似一個。能讓我把心操碎了。”說完這些之後,袁世凱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見嚴復陪了一杯酒,袁世凱這才問道:“幾道兄,你說個實話。文青這次讓你來,除了這件事,還有別的打算麼?項城老弟把這事辦了,就能主持中央,還能有啥別的打算。”

“呵呵。幾道兄還要瞞我不成?上次馮煦帶的那個地圖我看過。我帶兵北上之後,江蘇北部你們準備怎麼辦?聘卿這個江北提督駐地就在徐州,你們準備怎麼辦?”袁世凱直接點出了人民黨與北洋最大的衝突點。

嚴復心中一驚,這是臨行前陳克和他討論過的問題。一旦袁世凱北上,人民黨立刻就要奪取江蘇北部。既然袁世凱這麼問,嚴復很快發現了問題所在,他反問道:“項城老弟近日要北上了麼?”

“陳文青是準備在我北上之前要挾我一把麼?”袁世凱笑道,“幾道兄你可太不老實了。”

嚴復忍不住覺得陳克簡直有未卜先知的能耐了,臨行之前,陳克專門與嚴復說及此事,當時的談話正好能用來回答袁世凱,“項城老弟,這蘇北其實無關緊要。咱們兩家在山東的事情上是一定要談清的。我們是不可能把佔據的山東南部那塊吐出來。”

袁世凱也不說話,卻命人拿過來上次馮煦帶來的地圖。攤開後問嚴復,“那你給我說清你們到底要哪裡。文青既然在典籍這件事上賣了這麼大一個面子給我,那不妨咱們兩個就把這事情談了。話說頭裡,山東膏腴之地,你們一點都別想動。”

嚴復得到了陳克的山東問題談判受命,不過這得是袁世凱先提,嚴復不能主動提及。既然局面發展到這個程度,嚴復從隨身的包裡拿出了一份山東地圖,這是山東地形圖。山脈,河流在上面是重點顯示內容。袁世凱盯着這幅地圖,眼裡頭差點冒出火來。

嚴復的手指在上頭劃出線來,卻是以山區爲主的大塊南部地區。

“日照絕對不能讓出來。你們就算是拱衛連雲港,也不能拿我日照。”袁世凱立刻反對。

“日照可以不談,但是梁山與微山湖那邊,我們要了。”

“你咋不直接打進泰安,拿走濟南算了。山河形勢,你莫想佔了。”

兩個老兄弟就這麼一點點的扣,一點點的談。爭執到快午夜纔好不容易達成了協議。

能達成協議的唯一原因,則是嚴復表示人民黨可以出資興修境內直達上海的京浦路南段。袁世凱知道人民黨終究是會與外國人打交道的,這也擋不住。他要求人民黨各海關必須有未來中央的稅務人員,該給中央上的關稅一分錢不能少。1908年這年頭中國關稅極低,只有5%左右。嚴復要求這5%左右的關稅也必須分爲地方和中央分成的模式。未來的袁世凱中央不能都拿走。大家又開始討價還價。最後敲定中央拿走關稅的四成,地方拿關稅三成的比例。

把這一系列關鍵問題談完,才輪到了蘇北問題。雙方約定,必須在袁世凱與江蘇議會談崩之後,人民黨才能進入蘇北作戰。而且不允許完全吞併江蘇。只能奪取寶應到鹽城一線之北。

“這可是讓你們佔了大便宜。”雖然只是談判,但是袁世凱已經有些氣喘吁吁。

“項城老弟,你放心。文青不是個出爾反爾的人。既然真心和你談,我們一定會守約的。”嚴復虛歲都60了,這一番折騰下來,他也累的夠嗆。

“他不守約又能如何,難道文青還能替我打進北京不成?”袁世凱喝了口茶,緩了緩勁。

歇了好一陣,袁世凱才說道:“也不知爲何,我就是信得過文青。他交還我北洋軍的時候,我當時還覺得被文青勒索了一筆。但是看那麼多受傷的官兵都得到了救治,還很盡心。我那時就沒了報仇的心思。文青這個人我雖然不瞭解,但看他卻是個公私分明的人。絕不會見利忘義。不過幾道兄,還望你看好這孩子,千萬別讓他幹出什麼傻事來。”

“滿清只要遜位了,天下再大亂起來對中國有何好處?咱們兩家本來就互相提防,擦槍走火沒意義啊。正事還幹不完呢,爲那麼點子蠅頭小利,耍些小聰明,吃得虧還不夠麼?”嚴復是完全支持袁世凱的看法。

聽到這話,袁世凱突然想起了蔡元培,他罵道:“光復會明顯是虧沒吃夠。圖謀南京碰了一鼻子灰,若不是文青派兵給他們斷後,這些人只怕連浙江都回不去。結果到現在還不明白,以爲他們依舊在浙江能夠橫行。幾道兄,你能不能找蔡元培說說,讓他們消停一下。你看他白天帶着一幅慷慨就義的樣子給誰看呢?我想殺他還用讓他自己送上門來給我殺不成?”

嚴復立刻拒絕了,“項城老弟,我是這麼覺得。光復會認爲自己在浙江地盤盡失,他們怎麼都不肯嚥下這口氣。我們又不能說的太多。怎麼個勸法,我是勸不了。”

“幾道兄,你不用給蔡元培說太多。你就告訴他,低下頭求到我門上來,什麼都好說,什麼都能談。他若不肯低這個頭,我也不殺他,我也不難爲他,讓他自己滾回浙江去。”袁世凱說到這裡,又氣憤起來,“現在這幫人怎麼都不懂規矩了呢?這書讀狗肚子裡了?”

這個忙嚴復得幫,他第二天一早就去見了蔡元培。令人意外的,陶成章居然也跟來了。一見嚴復,兩人就一臉視死如歸的表情。“嚴先生,你這是替袁世凱傳話吧。要殺要剮隨他去,我們既然來了,倒想聽聽他請我們來到底要幹什麼。”

很明顯,光復會上下認爲人民黨與北洋達成了某些秘密協議,然後把光復會的利益給出賣了。

嚴復也沒辦法,他任由光復會上下言辭中夾槍帶棒的一通侮辱,這才勉強讓蔡元培同意,爲了被俘的幾百光復會的同志,暫時向袁世凱低一次頭。即便如此,蔡元培再次去拜見袁世凱之前,陶成章卻留嚴復在光復會駐地。

也不知道光復會這是準備把自己當人質,還是有什麼別的打算。反正嚴復是下定決心,等光復會這件事了結之後,這輩子再也不給人帶話了。自己一個六十歲的老頭子,有今天沒明天的,若是給國家辦事或者給明白人辦事這還行,憑什麼要摻乎到這些無聊的意氣之爭裡頭來呢?袁世凱說光復會不懂規矩,的的確確沒說錯。

如果說光復會還有什麼可取之處,或許就是他們真的有膽量來河南見袁世凱吧。

蔡元培走了不算很久就回來了,很明顯在蔡元培臉上混合着喜悅與懷疑的神色。光復會立刻開會,在會議上卻把嚴復排除在外。嚴復想走,他們下頭的人卻給攔着。嚴復抱着“隨他們去吧”的心態在外頭等。等了好久,陶成章一臉興奮的從裡頭出來,見了嚴復立刻躬身行禮,“嚴先生,兄弟們辦事不周,可是委屈您了。”

嚴復實在是不想關心光復會到底和袁世凱達成了什麼協議,他本來就不擅長交際。這次陳克派他來完全是因爲嚴復與袁世凱的舊交。所以嚴復也沒管那麼多,等陶成章說完場面話,嚴復也就告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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