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4章 南夏總督

第1674章 南夏總督

張翠華本性是很要強的,勢必不肯閒養着。

在溝通過之後,充分考慮了張翠華本人的意見,姜望便把她安排到了德盛商行,從一個普通的櫃員開始歷練。

他本心是打算,等張翠華在德盛商行裡有所歷練成長,便讓她回侯府做二管家。

往後謝平負責迎來送往,人情往來,侯府外事。

張翠華來負責侯府內務。

大凡大戶人家,管家都是有好幾個的。

武安侯府現在也是臨淄城裡數得着的人家,若非姜望少有交遊,謝平早就累死了。

當然張翠華若是在商行裡做得開心,以後便一直在商行裡發展也不緊要,隨她自己心意。

至於新收的徒弟褚幺,姜望自也有過認真的考量。

他既然把張翠華和褚幺接到臨淄來,就是要真心實意地對待的,而不是說僅僅爲了給自己一份心理安慰。

以他今時今日的身份地位,他可以舍萬金,可以送豪宅,可以一紙命令,讓天南城城主把褚幺捧成天上的星星,照料他們母子一生。

這些都不難,也沒人能說閒話。

但是他選擇了最費心思的方式。

褚密到死都希望,他當時遇到的,是一個有恃無恐的公子哥,可以隨隨便便翻出底牌來,叫出兩三個當世真人大殺四方,帶着他一起逃出生天。可惜當時他遇到的,是一個和他一樣,只能自己拿命去搏的少年郎。

但褚幺或許可以實現他的願望。

超凡之路無法一蹴而就。

即便有了開脈丹,也不一定能夠開脈成功。

既需要一定的天賦,也需要用心地打磨體魄。比如張翠華曾經也吞服過開脈丹,但並沒能夠超凡。

褚幺今年九歲,開始接觸修行的話,並不算晚。

姜安安開脈早,是早早地就送去了凌霄閣,受到最專業的培養,有當世真人葉凌霄親自把關。且現在也還沒立成小週天呢。

諸如意境、意象,都不是憑空而生,需要有一定的感悟才行。

所以姜安安現在的主要任務還是讀書練字,是積累底蘊。

褚幺當然也要先讀書,以及熬練武藝,打磨身體。

讀書的事情很好解決。

全臨淄除了稷下學宮之外,所有的學堂都儘可去挑。

但是在那之前,姜望決定先帶褚幺出一次遠門,讓他長長見識。然後叫這孩子自己決定,看他喜歡什麼,想學什麼。

目標當然是夏地。

廉雀和獨孤小,一個是在中午,一個是在下午趕到的臨淄。

而早在清晨的時候,重玄遵便翩然過府,拎走了重玄勝。

姜望後來對十四表示,他是沒有睡醒,不是故意不幫阿胖。

然後便順手牽了一輛牛車,帶人離開了臨淄。

牛是赫連雲雲送的神牛,車是重玄勝的特製愛車。足夠寬敞,坐十來個人都不成問題。

此去螭潭,同行者,廉雀、獨孤小、褚幺,三人而已。

一場齊夏戰爭,徹底傾覆了夏國社稷,自齊而夏的萬里長途,也徹底被打通。沿途諸國雖未並土,也紛紛獻表稱臣,此後皆稱國主,“非齊無有稱天子者”。

當然,它們仍然保有社稷宗廟,也仍然保有……獸巢。

齊國其實並不要求稱臣。東域諸國除昭國死活非要臣服外,如昌、弋、旭、容等國,都是高度自主的。尤其申國在東王谷的支持下,甚至可以說是獨立在東域的霸國體系外,在齊國打仗的時候都不受徵調。

只是夏國這麼大一塊地方打下來,要想穩固統治,必須保持道路暢通。齊天子才接受沿途諸國的臣表,但也並不太乾涉這些小國。

這樣反而纔是最節約成本的維持霸國影響力的方式,只需要保障既有的開脈丹體系便可。

齊夏戰爭期間的“征途”,現在得到拓展。這條自齊地貫通夏地、沿途遍佈徵旗的道路,又被稱爲“齊直道”。

從法理上來說,無論它經過了哪個國家、穿行哪個勢力,這條道路本身都是屬於齊國的,可以稱作齊土。

對此,沿途諸國都在臣表裡公開承認。

所以現如今的齊國全版圖,其實是以一條齊直道貫通的齊土與夏土。像是一副挑擔,斜跨東南兩域。

這輛牛車沒有車伕,姜望告訴它,沿着腳下的齊直道一直走,它也是聽得懂的。拉起車來穩穩當當。

偌大的車廂內,獨孤小閉着眼睛,在認認真真地修行。

姜望成就神臨之後,神印法給她帶來了強大的反饋,令她的修行速度暴漲。雖然仍是不可能跟真正的天才相比,也遠勝過以往的舉步維艱。

她比任何人都知道姜望的努力,她對自己的要求也非常嚴格,從來不肯放鬆。以往幾乎看不到進步的時候,她都苦修不輟,更別說現在進步神速,大小週天和神印都在源源不斷地給她以支持。

她非常珍惜掌控自身命運的感覺,對於修行是樂在其中。

而在能夠在姜望旁邊修行,就坐在離姜望這麼近的地方,簡直是身在極樂世界。

廉雀則是極寶貝地抱着長相思,拿出了一堆瓶瓶罐罐,取出各種秘藥,在那裡洗劍養劍。

鑄兵師的修爲,在很大程度上會受到他所鑄造的兵器的影響。所鑄兵器越是有名,對鑄兵師修行的助益就越大。這一點倒是跟官道頗有相類之處。

官道雜糅百家,或許本來也對鑄兵一道有所參考。

廉雀所鑄的兵器裡,最有名的當然就是長相思。對於這柄名劍,他的關心愛護不比姜望少。殺生釘也是他的作品,不過沒有什麼名氣,世人只知不周風,不知殺生釘。

什麼時候長相思能夠取代覆軍殺將在齊國名器譜上的排名,他廉雀廉大鑄兵師,怎麼說也能蹭個一日千里。

總之每個人都在專心做着自己的事情。

除了在車廂裡來來回回跑了幾十趟的褚幺。

或許跑來跑去,就是他的“專心”。

他長這麼大,也就很小的時候被他爹抱着出過遠門。

但是那時候年紀太小,他已經完全不記得那是什麼情景了。他也不記得他爹的樣子。

他那些天真而狹小的記憶,從來都侷限在瓦窯鎮中。

灰濛濛的天,堆成小山的磚瓦,光着屁股到處跑的小夥伴,以及疼他愛他的孃親。

這一回不僅出了郡,現在還要出國,甚至是離開東域,去到南域!

他看着車窗外的一切,只覺得萬分新奇。有時候同牛說話,有時候同天空說話,時不時又跑回來,問姜望一些稀奇古怪的問題。

姜望一邊修行,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迴應着。

才過了一天,黑瘦黑瘦的褚幺就已經完全不認生了,很有幾分他爹的機靈勁兒。當然,一肚子問題,也只敢問姜望。

那個叫“小小”的姐姐雖然很親切的樣子,他卻下意識地不太敢親近。而廉叔叔……長得實在可怕,很像是那種會吃小孩的人。

若不是有師父在邊上,他老早就跑遠了。

“師父師父,這頭白牛好乖啊,您給它取名字了嗎?”褚幺細長的眼睛裡,有些躍躍欲試的心情。

想來他也是一個起名鬼才。

可惜他來晚了。

姜望眼皮都不擡一下:“起了。”

“叫什麼?”褚幺好奇地問。

姜望道:“叫‘白牛’。”

褚幺:……

……

打下夏國的是曹皆,一同領軍的有李正言、重玄褚良、陳符、謝淮安。

不過戰後盡皆休養。

移駐夏地的,是從萬妖之門退下來休整的冬寂軍。

統管夏地兵事的,自然是九卒統帥師明珵。

未能爭取到伐夏機會的修遠,在被天子按在冷板凳上將近兩年後,終於帶着他的囚電軍,被調去了萬妖之門。

不過師明珵雖在夏地。暫以“大齊帝國南夏總督”之職,在夏地代行大齊天子的最高意志、名義上統領夏地一切事務的,卻不是他。

而是朝議大夫蘇觀瀛。

蘇觀瀛是政事堂中唯一的女子,在齊地向來與祁笑並稱。

所謂“武有祁笑,文有蘇觀瀛。”

寫得一筆好詞,用得一把好刀。

無論師明珵還是蘇觀瀛,姜望都不太熟悉。

算起來師明珵曾經奉天子之令,同溫延玉他們一起,在兀魘都山脈特意尋找過他,如此勉強算是有一份香火情在。

至於蘇觀瀛,此前則是全無交集。

在姜望封侯之前,雙方本就不在一個層次裡,哪怕同在臨淄,看到的也是不同的世界。

他同其他朝議大夫、九卒統帥的交集,都是機緣巧合,也基本是經由小輩開始接觸。

等到齊夏戰爭結束,他一戰封侯,倒是能夠參與政事堂會議了,還常被天子點名過去罰站,有了與帝國高層坐而論道的機會,但蘇觀瀛那時候已經常駐夏地。

如今整個夏地的駐軍,是以十萬冬寂軍爲主力,輔以二十萬齊地調來的郡兵,再加上五十萬夏人混編的新軍。

各府則只保持維持治安的府軍力量,其餘夏軍全部裁撤,卸甲歸田。

削減下來的鉅額軍費,全部用來建設。

整個夏地正式進入休養生息的階段。

在整個齊夏戰爭中,夏廷先棄奉節,再棄整個東線,最後安樂伯姒成還來了一出引禍水滅世(名義上的罪魁禍首是武王姒驕),導致夏國經營千年的民心,幾乎一朝散盡。

夏人真心實意地愛國擁君,在衛國戰爭裡一呼百應,卻被夏廷傷透了心。

“民間幾無復念姒氏者,念則切齒。”

而夏國一干國柱公侯,幾乎死盡。神武、鎮國兩大強軍,全被打殘。百萬府軍在夏國土地上被逐來殺去,放棄來放棄去……

再加上曾經的大夏岷王、現在的齊國上卿虞禮陽居中調和。

齊國對夏地的戰後統治,其實是相對輕鬆的。所有的難題,都已經提前在戰爭中被掃清了。

曹皆是打了一場徹底的滅國戰爭。

齊天子下令大修夏襄帝陵墓,親書祭詞,稱其爲“千古帝王”。爵封安樂侯,世襲遞替於姒成。敕封神名“南襄君”,尊其爲夏地守護神明,予以香火,鼓勵夏地百姓祭祀。

又赦免了夏方所有文武官員的罪責,曰之“守土無罪”。

又免夏地十年賦稅,以使地休民養。

如此寬待的政策,不說盡收民心,也極大消解了夏地百姓的抗拒之心。

“以威懾之,以力鎮之,以寬濟之”,蘇觀瀛提出的這十二字南疆策,使得戰爭結束至今,夏地幾乎沒有什麼大的民變發生。

當然,小規模的反抗總是會起起伏伏,也都是常事。

而在蘇觀瀛的治政理念中,“譬如一池春水,些許波瀾,恰是生機所顯”。

這是她默許,甚至縱容的。

她就在這種毫無威脅的小規模的起伏中,審視整個南疆。又在一次次平息波瀾的過程裡,強化夏地百姓的認同,分割“敵”與“我”。

相較於夏地的治理,更難處理的其實是同楚國的關係。

進入南域,與霸國便已成近鄰。

但齊國只派兩個真人鎮守夏地,本身即是一種無意爭鋒的態度。齊國並不打算在南域發出聲音,更沒有挑戰楚國南域霸權的意思。是以現今倒也還平靜。

螭潭在貴邑城西兩百里處,是一個又古老又神秘的地方。

齊天子以螭潭封武安侯,自是因爲武安侯鎮壓禍水的功績。而禍水在昔日大燕年間,乃是廉氏所鎮之地。

如今數千年過去,大燕廉氏榮勳不再,螭潭也只剩冷冷清清的一口古潭。

姜望自封侯以後,人雖未來夏地,但這邊的宅邸也早就開始修建。值得一提的是,建築人工並非役使,南夏境內的所有重建工作,南夏總督府都是掏了錢的。

是爲“以工代賑”。

包括城牆、水利在內,等等建設行爲,本身即是在彌補戰爭的創傷。老百姓有工作、有吃穿,就不容易生亂。大規模工程的統一調度,又可以叫夏地百姓儘快習慣齊廷的統治。

時間纔過去了半年,姜望再至夏地,那烽火連天、山河破碎的場景,已經久遠得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

自臨淄而來的牛車招搖過市,在哪裡看到的都是熱火朝天的景象。路遇的百姓不說夾道歡迎,也少見有什麼敵意。

蘇觀瀛的治政之能,可見一斑。

大齊人才鼎盛,能夠列名政事堂、兵事堂的,哪個也不是吃乾飯的。

戰爭結束後,姜望還是第一次來自己的封地,也不好說不跟南夏總督打聲招呼。

是以讓廉雀他們先去螭潭,而他獨乘牛車,行入貴邑,徑往南夏總督府。

面對這樣一位食邑三千戶的實封侯爺,總督府當然也不會怠慢。

蘇觀瀛甚至是直接擱置了一場督部會議,親自來招待姜望。

遠遠看到那一襲絳紫總督服,姜望便急步前趨:“怎敢勞蘇督相迎?”

以實權而論,如今總督夏境萬里之地的蘇觀瀛,幾乎可以算是齊國最有權勢的封疆大吏。

在未見面之前,姜望以爲蘇觀瀛應當是那種英姿颯爽、如姜無憂般睥睨風雲的樣貌。但見面之後才發現,她的長得卻是相當柔婉。細眉軟眸,纖細輕柔。

不顯得位高權重,反而頗有些弱柳扶風。

不過等她一開口,那種柔弱的感覺便瞬間被抹去了,仍然柔軟,卻似遊雲浮在高天,世人須得仰望。

“武安侯封在南疆,卻累月不歸,本督早備佳茗,但空沸幾回,徒有餘香留盞,甚撼!”她似笑非笑,立在庭院之內,如在此世之外。

“姜某惶恐。”姜望姿態放得更低:“身不由己,波折各處。早聞蘇督之名,今日幸見!”

蘇觀瀛輕輕一笑,只側身道:“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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