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博格達山回到市區,夜幕已經降臨,兩人便找到了一家叫“騰格里塔拉”,意思是“天上草原”的餐廳吃飯。
這是一家生意很好的餐廳,大廳的三十來張桌子已經坐滿了顧客,大多數是一些身材壯實的彪形大漢,其中也有一小部分金髮碧眼的外國人,以烏蘭巴托的情況,世界各地來旅遊的不會多,這些人,應該從俄羅斯過來的,反正他們在這邊不會語言不通,比中國人是方便多了。
點了菜餚之後,周雪曼便給張浩天叫一瓶烏蘭巴托本地產的“滿都”酒,這種酒的酒性甚烈,絕對超過中國的茅臺,不過對於張浩天來說,倒覺得這種入喉辛辣的高度酒特別夠勁兒,而且蒙古菜是以烤爲主,桌上有烤牛排與燒羊腿,特別佐酒,只可惜的是,周雪曼並不是一個能夠與他拼酒痛飲的人。
正獨自喝着酒,他忽然見到對面的周雪曼皺起眉來,流露出厭惡的神情,跟着道:“浩天,你快些吃,我們早點兒離開這裡。”
張浩天聽了,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順着她的目光轉身望去,卻見就在離他們兩米外的桌子旁坐着五個穿着蒙古袍的男子,年紀在二三十歲之間,正盯着周雪曼看,嘴裡不時嘟嚕着什麼,還不時發出大笑之聲,臉色頓時一沉。
周雪曼不想惹事,見到張浩天變臉,趕緊道:“浩天,算了,這些無聊的人是這樣的,我們早些回去聯繫車子去聖陵禁區,不要節外生枝。”
雖然周雪曼不是自己的女人,但在張浩天心中卻有着極重要的位置,更何況的是,對於一個男人來說,女伴被陌生人這樣放肆的窺看調笑,無疑是受到了挑釁,他本要起身走過去,但聽到周雪曼的話,終於忍了下來。
可是,瞧着張浩天回頭然後默不作聲,那羣男子的笑聲更大了,顯然是認爲他看起來彪悍,卻是一個懦弱的男人。
就在這時,那桌上最年青的一個男子站起身,端着一個酒杯搖搖擺擺的走到了兩人的桌前,對周雪曼大聲的說着什麼,其間還向張浩天指了指。
張浩天嘴角掠過了一絲冷笑,緩緩的飲完杯中的酒,望着周雪曼道:“他在說什麼?”
周雪曼猶豫了一會兒,還是道:“他說像我……像我這樣的女人需要雄鷹的保護,而你是一隻大雁,中看不中用。讓我跟着他走,他家裡有數不盡的牛羊,會讓我過上好日子的。”
此時,張浩天不怒反而笑了起來道:“他說話還很直接啊。”
周雪曼立刻低聲道:“浩天,我們還走吧,蒙古人向來都有搶女人的習慣,和我們的觀念是不一樣的,你不用理他。”
張浩天滿滿的倒了一杯酒,端在手中,站起身來,與那年青的蒙古男子面對面的立着,卻見他的身材也甚是高大,只比自己矮出一個頭皮,便道:“雪曼,你告訴他,要搶我的女人,就要先把我手中的這杯酒搶到手。”
聽着張浩天說這話,周雪曼一時間自然不會翻譯,然而此時,張浩天忽然厲聲喝道:“快把我的話翻譯給他聽。”
瞧着張浩天一改對自己尊敬有加的態度,變得又兇又狠,周雪曼心中禁不住一跳,竟不敢違拗,將他的話翻譯成俄語講了出來。
周雪曼的話剛一落音,那年青的蒙古男子就大吼一聲,伸出一隻手向張浩天端着酒杯的右手抓去,而另一隻手卻抓向他的胸口,顯然是想搶了酒杯,然後摔他一跤。
就在這時,張浩天的手一動,杯中的酒就沷在了他的臉上,跟着右腿急出,正蹬在他的小腹,霎時之間,蒙古青年偌大的身子向後飛了出去,“嘩啦啦”一聲,將身後的桌子撞翻在地,踡曲着身子,發出了痛苦的呻吟。
此刻他的四名同伴全站起身,叫嚷着跑來將張浩天圍在中間,附近的客人見了,都紛紛閃避,而一些蒙古男人都發着興災樂禍的笑容,顯然已經聽出了他的中國口語,想看看他被蒙古人教訓的樣子。
張浩天嘴角一直帶着冷笑,緩緩揮了揮手,示意周雪曼退到後面去。
周雪曼當然知道他的身手,但看見四名彪悍大漢,心裡還是很擔心,不過明白張浩天不把這四個蒙古人打倒在地是無法出去的,便湊在他耳邊道:“浩天,你小心些,蒙古男人從小就要學摔跤,你不要被他們抱住。”
張浩天點了點頭,見到周雪曼退下去,就伸出了食指動了動,讓四個男子向自己進攻。
那四名男子見張浩天身材魁梧,氣度沉穩,而且那青年男子吃了一腳之後,現在還沒有爬起來,心裡還是有些發怵的,但張浩天輕蔑的動作激怒了他們,不約而同的發出一聲吼叫,齊齊向着他撲來。
張浩天早就聽說過,蒙古人是馬上得的天下,男子剛會走路,就要學習摔跤與騎射,雖然時代不一樣了,但這種傳統定然多多少少的保存了些下來,他雖然拳腳功夫過人,但被這四個大漢抱住,還是很麻煩的。
不過,這四人顯然沒有正式的受過訓練,也不會合擊之術,撲來的動作看起來雖然兇猛,但有前有後,身前空門也多,見到正面一個矮壯男子的手最先伸至,張浩天不僅不退,反而欺前一步,手呈鷹爪之形,搭在了他的手腕之上,用力順勢一帶,側身一避,那矮壯男子就一下子加速衝出,撞在了對面的一名同伴上,兩人頓時同時滾倒在地。
正面的人解決掉,兩側的人也到了他的身邊,張浩天身子一蹲,右腿一橫,用出了掃膛腿,一名男子立刻仰天翻倒。
最後一個男子衝來,由於張浩天已經蹲下,便撲了一個空,正在發愣,張浩天伸腿又是一掃,他也仰身倒在地上。
張浩天片刻間就擊倒這四人,但自己的身世既然與蒙古有關,這些人也是自己的同胞,不想耀武揚威,讓周雪曼付了帳,便出了飯店。心裡這才知道,爲什麼奧爾格勒說自己帶着周雪曼會惹麻煩,朝魯爲什麼讓自己不帶周雪曼去酒吧,那是因爲蒙古人的性格里還有着蠻橫的野性,要是自己不會功夫,今日就會遭到羞辱了。
回到了昨晚住的那幢樓,找到了朝魯,請他借一輛車給自己。
朝魯知道他是老闆打了招呼要好好照顧的人,自然不會拒絕,答應第二天早晨會安排一輛車在樓下等他們。
休息了一晚之後,到了第二天,張浩天與周雪曼就出發了,當朝魯帶着他們到了樓下,便見到停着一輛綠色的越野車,只是甚是陳舊,估計已經到了報廢的年限。
朝魯似乎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連忙解釋說這車雖然老了,但車況還不錯,再用一段時間是沒有問題的。
張浩天與周雪曼有車用就行,連連向他感謝,上了車之後,由張浩天駕駛,向朝魯告了別,就向着烏蘭巴托的東北方而去。
出烏蘭巴托時,在一家大型超市外停下,兩人去買了地圖食物飲水等必須用具,然後重新上車,前駛而去,沒過多久,就出了烏蘭巴托城。
Www¸тт kǎn¸c o 按巴克亞列的說法,應該一直向北而行,從宗莫德至達欣其愣,然後通過車車爾格勒,到了鄂特崗之後,轉而向北,翻過埃恩赫塔伊萬山,就是聖陵禁區了。
一路前行,由於人少,蒙古國的道路不多,不容易迷路,從烏蘭巴托到車車爾格勒的幾百公里道路非常的平坦,但過了車車爾格勒之後,路就變得狹窄起來,而且已經很難見到人煙,此時此刻,張浩天與周雪曼最擔心的事情就是車子出事拋錨,那將非常的麻煩。
還好的是,這車外觀雖然陳舊,但正如朝魯說的,車況還不錯,沒出什麼問題。上午出發,到第二天凌晨四點的時候,他們到了一處大約有數千人聚居的城市,便是鄂特崗,照巴克亞列的指示,從這裡開始,就要折而向北。
在鄂特崗的小旅館裡休息到中午,兩人起牀吃了飯之後,到一家汽修廠檢查了一下車況,另外又補充了一些物品,便向着北方而去。
大約走了一百公里之後,就見到了一座大山,無疑便是地圖上的埃恩赫塔伊萬山了,這裡雖然有路可通,但蜿蜒盤旋,公路狹窄,道旁常常是百丈懸崖,行駛間必須小心翼翼,否則稍不注意一個失誤就會連人帶車墜入懸崖粉身碎骨。
張浩天從來沒有開過這樣危險的路,全神貫注的盯着前方,連一句話都不敢和周雪曼說,而周雪曼的神情也顯得非常的緊張,兩人這才明白,爲什麼巴克亞列會說這裡本來就人煙罕至,如果沒有特別的目的,誰會來冒險走這條路呢,蒙古國空置的地方太多,許多肥沃的草原都沒有人居住,更別說要翻山越嶺了。
從下午三點開到傍晚,近四個小時,還沒有到山頂,不過道路卻越來越險峻了,張浩天不敢再開,就找了一處稍微寬闊的地方停車,等到第二天天亮再走。
此刻,山上氣溫陡降,最多隻有幾攝氏度,還好兩人都有了準備,在車上準備了毛毯裹在身上,不過周雪曼的神色卻有些不對了,不停的咳嗽,呼吸甚是急促,渾身沒有精神,坐在車上一動不動,張浩天知道這是高原反應,用汽油生了一堆火起來,煮了一碗麪讓她吃下去,蒙古既是草原,同樣也是高原地帶,在這山上,連他都覺得悶得慌,更別說周雪曼了。
吃了熱面,兩人上了車,準備打開車上的暖氣,支撐着過一夜。
然而,當張浩天打開暖氣的開關時,裡面並沒有熱風吹出來,竟是已經壞了,頓時暗暗叫苦。
周雪曼熱面入腹,略有了些精神,半躺在後面的座位上,瞧着張浩天一臉黯然,勉強笑了笑道:“還好這是夏天,我們在山上關在車裡,風吹不着,沒有暖氣也凍不死的,要是冬天,這山上一定是零下四五十度,我們就會變成兩個冰人了。”
她說着這話,又一陣劇烈的咳嗽,胸口高低起伏起來,張浩天立刻制止了她說話,閉上了自己的眼睛,也養起神來,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張浩天從一股逼人的寒氣中驚醒,睜開眼來,卻見一片黑暗,月亮躲在厚厚的雲層裡沒有出來,暗罵了一聲鬼天氣,才知道自己對這種氣候的準備還是不足,下午在鄂特崗的時候,還是烈日當頭,氣候在三十度左右,他們穿着薄衣還感覺到發熱,雖然購買了兩條毛毯,但並不厚,而且本身的衣服也穿得實在太單薄了,自然會感覺到寒氣侵人。
想到躺在後面的周雪曼,張浩天連忙打開了燈,卻見她橫躺着,身子縮成一團,顯然已經無法抵禦寒冷,而且還在不停的咳嗽着,樣子甚是衰弱。
瞧着她的樣子,張浩天莫名的一陣心痛,伸手就解開了自己身上披着的毛毯,向着踡曲的周雪曼蓋去。
周雪曼並沒有睡着,張浩天開燈她是知道的,感覺到身上多了一層東西,睜開眼睛一看是張浩天的毛毯,趕緊吃力的坐起,將那層毛毯拿下,遞過去道:“浩天,快拿去裹上,我不要緊。”
張浩天並不接,而是道:“我身體好,抵抗力強,沒關係的,你在生病,還是你再裹一層。”
周雪曼完全坐了起來,用很堅決的聲音道:“不行,離天亮還早,你這樣一定會生病,要是你病了,我沒有力量照顧你,知道嗎。”
張浩天解開毛毯,也冷得一陣一陣的戰慄,心裡明白,周雪曼說的是事實,她生病了,自己可以照顧,可是自己生病了,在這異國他鄉,而且自己又身大體沉,周雪曼會手腳無措的。
微一思索,張浩天就將毛毯接了過來,重新裹在了身上,然後拉開車門出去,卻鑽進了後排,不由分說的將周雪曼抱在了懷裡。
周雪曼萬萬沒有想到他會如此的無禮,掙扎着道:“你……你要做什麼?”
張浩天沉聲道:“別動,現在我們誰也不能病,難道你想拖累我嗎?”
周雪曼這才意識到張浩天是想用自己的身體給她禦寒,當然知道他說“拖累”的話是想讓自己接受他的擁抱,仍然不停的掙扎道:“不,不,浩天,不要這樣,真的,我不冷,可以支撐過去的。”
見到周雪曼如此倔強,張浩天忍不住道:“你是不是怕和我身體接觸,別忘了,在山洞裡,我們早就接觸過了。”
這話一出,周雪曼頓時不動了,山洞裡的那一幕,她怎麼會忘記,張浩天在被雷神與王寶堵住的時候,想要引王寶進洞來,與她演了一齣戲,兩人近乎赤身裸體的緊貼在一起,誰知最後張浩天在絕望中真的想要侵犯她,不過在最後關頭被自己的眼淚喚醒了理智,那時候,張浩天對她又豈止接觸那麼簡單,她最寶貴的胸乳被他粗糙的大手用力的搓揉過,最聖潔的禁區也被他那碩大堅硬的物事觸及過,只是沒有最終進入罷了。
這一幕,對於像她這樣的女人來說,是永遠刻在靈魂的印記,一直不敢去回想,重新面對着張浩天,似乎沒有發生那件事一樣,可現在,這個男人忽然說了出來,就像是戳破了她封存在記憶中的密庫,讓她在這個男人面前建立起的尊嚴霎間垮塌,就像是在那個山洞裡一樣,原始的,赤果的面對着他,讓她無地自容,卻又無可奈何。
見到周雪曼不再說話了,而且可以感覺到她的身子在明顯的顫抖着,張浩天也知道,這樣太傷她的自尊了,但是要讓這個女人聽他的,除此之外,自己也別無它法。
車子裡,一陣長久的沉默,緊緊的抱着周雪曼,張浩天的情緒也在慢慢的起着變化,對於這個女人,他從來是不敢去奢望的,在分別的八年裡,甚至想也不敢去想,但是,沒想到這個女人會忽然又出現在自己的身邊,而此刻的他,也不再是那個對情感懵懂的少年,心裡很明白對這個女人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這是男女之情,也是他的單戀,而現在,他單戀的女人被自己用力的抱在懷中,離他如此之近,他的心,跳得很厲害,厲害得連他的頭腦都無法冷靜了。
血液沸騰之中,那種少年的衝動又回到了張浩天的身上,他是一個男人,爲什麼不敢承受自己的情感,爲什麼不讓這個女人知道,他不會去奢求什麼結果,但是,隱藏在心裡深處的話,他要傾吐出來,也算是對自己少年感情的一個完結。
知道周雪曼是無法入睡的,張浩天便低聲道:“雪曼,你知道嗎,當初我爲什麼會追出監獄從雷神他們的手裡救下你,又爲什麼會一直很聽你的話。”
周雪曼聞言,身子頓時一動,然後道:“浩天,你不要說,什麼都不要說。”
一聽這話,張浩天就明白,周雪曼的心裡,對自己的情感,也不是沒有覺察到的,她這麼說,無疑是想回避,而他既然好不容易說出來了,又怎會停止,當下大聲道:“不,我要說,把你我之間所有的事都說清楚,雪曼,我愛你,你是我第一個愛上的女人,可是一直以來,我都沒有辦法向你表達,甚至連想起不敢想,但現在,我會說出來,不需要你回答,也不需要你來愛我,我只是想說出來,心裡就舒暢了。”
周雪曼良久沒有說話,好一陣之後才道:“我困了,想睡覺,浩天,你也睡吧,明天還要集中精力開車。”
周雪曼此時的話帶着幾分溫柔,張浩天知道,她至少是不厭惡自己的,便“嗯”了一聲,閉上了眼睛,但抱着這個女人,心緒澎湃,哪裡能夠睡得着。捫心自問,對於自己的幾個女人,包括葉冰藍在內,他都是有愛的,可是和周雪曼在一起的感覺,是他和別的女人相處是不一樣的,他特別的想見到她,希望她永遠都呆在自己的身邊,和這個女人在一起,既能夠讓他激情四射,也能夠讓他內心安穩,只可惜的是,對方似乎只把他當成學生,當成弟弟,沒有別的情感。
這一夜,周雪曼不停的咳嗽着,顯然已經生病,張浩天一直緊緊的抱着她,只希望可以把自己所有的溫度傳遞給這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