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離之期
達日阿赤很清楚張浩天說的都不錯,咬了咬牙,望着他道:“博特格其王的口氣真的鬆動了,有可能來幫你們?”
張浩天一臉自信的點了點頭道:“非常有可能,畢竟我們身上流的是同樣的血,要是博特格其部遇到危難找到了塔塔羅部,塔塔羅部人也一樣會幫他們的。”
達日阿赤眼神閃爍,道:“那你準備什麼時候到博特格其部去?”
張浩天道:“我的傷還沒有完全好,估計要一兩月後。”
達日阿赤“嗯”了一聲道:“好吧,這次我到烏蘭巴托找到了政府的最高層,把阿爾敦愣私造手榴彈並對塔塔羅部動用的事情給他們說了,阿爾敦愣雖然對這些人一向巴結,但蒙古王族對百姓的影響力還在,蒙古國如今又發展得不太好,常常有示威的事情發生,這些高層對於王族中人也是很顧忌的,我們在聖陵禁區自相殘殺,其實更合他們的意,所以,他們絕不願意見到阿爾敦愣一枝獨大的情景,如果我猜得不錯,他們很快就要把阿爾敦愣叫到烏蘭巴托去訓叱和威脅,在短時間內,不會再發動進攻,不過兩個月內,你一定要讓博特格其部的援軍進入瑪木山谷,這也是莫爾根部撤離的最後期限。”
張浩天總算爭取到兩個月的時間,連忙答應着道:“沒問題,達日阿赤爺爺,兩個月後,你會看到一支強大的塔塔羅部精兵的。”
達日阿赤滿意的一點頭,拍了拍他的肩頭道:“哈丹巴特爾,你非常不錯,比你的父親還出色,阿茹娜也只有你才能夠配得上她,博特格其部當年的實力就很不錯,現在三四十年過去,一定更強盛了,你要是能夠借到兵,與我合力,絕對可以和阿爾敦愣一戰,我老了,莫爾根部也沒有什麼出色的指揮官,就由你做統帥去消滅孛延部與伊泰部吧,讓他們知道,誰纔是草原上真正飛得最高的雄鷹。”
說話之間,他就站了起來,道:“行了,這裡不便久留,我帶人先走了,好好照顧阿茹娜,她是個好孩子,更是一個難得的好女人。”
張浩天答應着,起身陪他回到了大帳,此時大帳內的宴席已經結束,大家在看塔塔羅部人的歌舞表演,達日阿赤也不回座,大聲的招呼着莫爾根部各個王族之人隨自己離開,阿茹娜公主一直在和母親烏日娜說話,想不到爺爺這麼快就要走,自然捨不得分離,要求留母親在這裡住一段時間,但達日阿赤不許除阿茹娜之外的任何王族成員留在塔塔羅部,連聲催促,阿茹娜只好與母親揮淚而別。
送走達日阿赤一行人,張浩天回到了瑪木山谷,想到達日阿赤送的金色大帳,就讓人去搭建起來,阿茹娜公主苦了這麼久,現在當了大王妃,是應該享受了。
孟和今日也回到部落參加冊封大王妃的典禮,雖然此人還不是額圖,但居於木倫,相當於塔塔羅部的軍需官與外交官,作用非常重要,而且難得回來,張浩天便召集了烏恩其及四大額圖連同孟和在主帳議事,把自己與達日阿赤定下了兩月之約說了,然後商量下一步的計劃。
說服發誓不迴歸塔塔羅部的博特格其部起兵來助實在是一件極有難度的事情,誰的心裡也沒有把握,因此就要面對一個殘酷的事實,兩個月之後莫爾根部撤離,塔塔羅部該怎麼辦?
以塔塔羅部目前的實力,死守硬拼肯定是愚蠢的,大家首先考慮的是撤離出聖陵禁區,到蒙古國另外找地方發展,畢竟蒙古國地廣人稀,草原遼闊,到處都可以找到生存之地,可是這裡面有一個很大的隱患,那就是阿爾敦愣是絕不會任由塔塔羅部存活下來的,一定會想辦法襲擊,塔塔羅部根本無法防禦。
最後烏恩其提出了一個想法,那就是重回塔塔羅部在烏蘭巴托的祖地,那裡離烏蘭巴托市區只有三十公里,阿爾敦愣就算是要下手,也會有極大的顧慮,只是那塊地原本有十平方公里,自從塔塔羅部進入聖陵禁區之後,已經被政府徵用,重新回去,必須得到政府的應允,而如果政府不答應,就利用塔塔羅部在蒙古百姓中的影響力向政府施壓,當然,還需要賄賂有關的官員,把塔塔羅部的駐地建在離烏蘭巴托越近的地方越好。
這次會議,一直開到晚上,張浩天和大家在主帳內用了餐,不過強敵環伺,需時時保持清楚,大家只是極少量的飲了些酒,然後就散去了。
等到張浩天走出主帳,卻見夜幕已經降臨,半輪明月,掛在山谷上空,幽幽的散發着光亮,在右側五十米之處,一座大帳搭建起來,又高又大,比主帳至少要大上一倍,月光下金光閃閃,的確是極有王族氣象。
雖然已經封了阿茹娜公主做大王妃,但張浩天並沒有想要到金色大帳裡去安睡,正要舉步向左側自己居住的蒙古包走去,卻見到一個穿着綠色蒙古袍的女人走了過來,眉清目秀,一臉溫柔,正是索梅高娃。
索梅高娃走到了張浩天的面前,向他躬身行禮後,便望着他道:“王爺,大王妃請你到帳裡說話。”
既然阿茹娜公主相請,張浩天自然要去,點了點頭,就跟她向右側而行。
不一會兒,就到了金色大帳,掀簾進去,就連張浩天眼前也是一亮,只見在幾盞油燈之下,整個大帳一派富貴奢華的景象,地毯是一層輕柔的絨毛,短細光滑,竟似用兔毛織成,而帳內的桌案全是帶着瑩光的紫色,無疑是名貴的紫檀,而裡面有幾張大靠椅,鋪的是威武的虎皮,當真是華貴而又舒適。
此時的阿茹娜公主已經卸下了大王妃的紅色盛裝,穿了一件輕薄的白色雲袖袍坐在一張桌案後,秀髮挽着一個髻子,削肩細腰,身段苗條,容光如玉,丹脣如櫻,便如梅花籠月,楊柳颺煙一般,顯然是刻意化過妝了,麗色逼人,看得張浩天也是砰然心跳。
索梅高娃將他迎入大帳之後,就很識趣的放下門簾退出去了,整個大帳只剩下了張浩天與阿茹娜公主兩人。
兩人一站一坐靜默之間,阿茹娜公主低聲道:“王爺,我不叫索梅高娃請你,今晚你是不會來嗎?”
張浩天“嗯”了一聲,道:“我剛纔和大薩滿他們開了會,正準備回帳去休息。”
就在這時,阿茹娜公主忽然擡起頭來,用一雙明麗的秀眸望着他道:“回帳去休息,難道這裡就不你的帳嗎?難道我就那麼讓你討厭,讓你來的興趣都沒有?難道你忘了我那天給你說的話嗎?”
聽着這一連串的“難道”,瞧着阿茹娜說話時眼圈兒似乎紅了,語氣裡頗是委屈,張浩天也想好好的和她談一談心,便大步走了過去,在桌案後坐下,與她對面而視,儘量讓自己的語氣柔和一些,道:“阿茹娜公主,過去我對你很不禮貌,所以現在想尊重你,你別胡思亂想。”
然而,隨着他的聲音,阿茹娜的聲音卻大了起來,道:“在王族的身份上,我已經不是公主,而是王妃,是你哈丹巴特爾的王妃。所以,請你也別叫我公主,還有,我不需要你尊重,只需要你愛我,就像你愛別的女人一樣,我知道你封我做大王妃不是心甘情願的,也知道你有別的女人還給你生了兒子,可是我只要求你能夠想想我,親親我,只在你心中佔一部分,難道不行嗎?你是不是還在恨我過去罵了你,還吐了你口水?”
張浩天知道索梅高娃已經將自己的事情給她說了,對於阿茹娜,過去她罵自己吐自己口水,這事他早已不放在心上,他心中在意的,是達日阿赤對塔塔羅部的背叛,是父母的慘死與大多數族人的消亡,是達日阿赤曾經派人攔截塔塔羅部殘餘,想把他們徹底消滅的惡毒,雖然他很清楚的知道這一切與阿茹娜無關,但與達日阿赤相同的血脈,讓他很難消除心中的隔閡,強逼她成親,直到現在正式封她爲大王妃,都是一樁典型的政治婚姻。
阿茹娜外表柔弱,卻有着蒙古女人敢恨敢愛的直率,當初張浩天搶了她,她視他爲惡魔,寧死不屈,可是後來隨着慢慢的接觸,她感覺到了這個男人並沒有自己想像中的那麼可怕,而是爲了部落的生存在苦苦掙扎,作爲王族的女人,她能夠理解,甚至開始佩服敬重,這時才發覺,原來這個男人長得是那麼的英俊,性格是那麼的剛強,正是蒙古女人夢寐以求的情人與丈夫。漸漸的,她開始想這個男人,晚上的夢裡也有了他,看見他一顆心會小鹿般的亂撞。
這時,她知道愛上了這個搶自己的男人,就像是她的先祖母孛兒貼一樣,她願意成爲他的妻子,成爲塔塔羅部女人,爲塔塔羅部盡心盡力。可是讓她傷心的是,這個男人竟然對自己沒有什麼興趣,不僅幾乎不到帳裡來找自己說話,而且要把她送回善巴拉城去,說什麼給她自由,讓她去找另外的男人,甚至還會送上豐厚的禮物。這樣的事,讓她很生氣,也很着急,但幸好的是,那一晚的戰鬥,讓她終於有了機會表白,讓這個男人知道了自己的心意,但沒想到的是,情況仍然和過去差不多,他對自己只有尊敬,而沒有渴望的愛。
此時此刻,在阿茹娜的眼中,張浩天看出了那濃濃而炙熱的愛,他也知道自己不能再回避了,便道:“阿茹娜,索梅高娃並不知道我的全部過去,在中國我還有幾個女人,她們很愛我,我也很愛她們,如果塔塔羅部能夠穩定下來,我會把她們接來的。”
阿茹娜立刻道:“我會接受她們,還給她們建斡兒朵。”
張浩天已經看完了《蒙古秘事》,當然知道什麼是斡兒朵。在蒙古語“斡兒朵”是宮帳、行宮的意思,由許多營帳組成的帳幕羣。而成吉思汗有四大斡兒朵,每個斡兒朵都有一位皇后,領導上百名由各貴族與普通百姓及各國俘虜中挑選出來的美女嬪妃,據說共有五百人之多。
聽着阿茹娜的話,張浩天一搖頭道:“也不用建斡兒朵,她們在大都市生活慣了,未必會來,我會尊重她們的選擇,但如果來了,你要多多照顧她們,畢竟她們在草原上什麼都不懂。”
阿茹娜點了點頭道:“我會的。”
張浩天已經知道阿茹娜是個率真的女人,她既然答應了就會做到,想到那日在懸崖上她勸索梅高娃不要自殺時說的話,心中頓時一嘆,如果忘記她是達日阿赤孫女這件事,以她血統、容貌、見識,的確是做大王妃的最佳人選,而他,也不應該再對這個女人冷淡了,今後若要與達日阿赤翻臉,那就留着今後再說吧。
見到桌案上放着一個金壺與兩個酒杯,另外還有幾碟好菜,明白阿茹娜是替自己準備的,當下張浩天就拿起了金壺,將兩個酒杯都倒滿酒,一杯留在手裡,一杯遞給了阿茹娜,道:“阿茹娜,這段時間你辛苦了。”
誰知阿茹娜卻搖了搖頭道:“不,我不辛苦,爲了你,爲了塔塔羅部,做什麼我都願的,王爺,今晚你能留在帳裡嗎,你的傷勢還沒有好,讓我來服侍你,照顧你,我不會比索梅高娃差的。”
這話傳入張浩天的耳中,心裡頓時激盪起了暖流,正所謂“最難消受美人恩”,更何況張浩天本是個恩怨分明投桃報李的性情中人,此時此刻,豈會再矯情,微微一笑道:“好啊,你是我的妻子,也是塔塔羅部的大王妃,我不住這裡,還能住到別的地方去嗎。”
聽着張浩天說這話,瞧着他臉上的微笑,阿茹娜頓時也笑了,便宛如一枝在燈光下綻開的玫瑰,她主動將自己手中的酒杯在張浩天的手上一碰,仰首飲了下去,然後放下酒杯,凝視着他還未消散的笑容道:“王爺,你的笑真好看,要是你每天都能夠對我這麼笑,不那麼兇巴巴的,那就是長生天對我最大的恩賜了。”
張浩天也知道自己對阿茹娜很少笑過,伸手就撫了撫她的頭,用溫柔的眼神望着她道:“長生天剛纔已經聽到你說的話了,你會得到它的恩賜的。”
阿茹娜完全沒有想到這個威武剛強的男人居然會用如此溫柔的眼神對自己做親暱的動作,癡了好一陣,才道:“王爺,你說生命是不是很奇妙,自從爺爺強逼我嫁給巴顏德勒黑之後,我的心就冰冷了,可是你搶了我,讓我去不了孛延部,我卻恨你得不得了,覺得你是天底下最可怕的惡魔,後悔自己還不如早些同意親事,到巴達託塔城去,也比讓你這個惡魔折磨強。到了現在,你還是惡魔,沒有折磨我的肉體,而是不停折磨我的心,但是你越折磨我的心,我卻越來越想靠近你,你知道嗎,那天以爲你摔下了山崖,沒有了你這個惡魔,我的心忽然死了,唯一的想法,就是替你活着,去完成你的心願。”
面對着阿茹娜妍麗如雪的容貌,聽着她炙熱的表達,張浩天沒有再說話,而是站起了身,伸手就抱起了她嬌弱苗條的身軀,向着裡面狐皮鋪就的大鋪而去。
阿茹娜知道會發生什麼,但對於這一天她是害怕而期待的,輕輕的閉上了自己的眼睛,暈染雙頰,任由張浩天將自己入在大鋪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