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華才的這封信寫得很長,不過主要的意思卻是安慰妻子和一對兒女,說自己的病情加重,每年都疼痛難忍,早就想了斷餘生了,現在女兒有了男朋友,而且他相信張浩天是一個仁義而有責任心的男人,他總算放心了,不願意再將錢塞入醫院的無底洞裡,即使手術成功,讓他多在世上生存幾個月,也不過讓他再痛苦幾個月罷了。
在信的最後,夏華才特別囑咐妻子兒女們好好的生活下去,還說對夏玲兒不擔心,甚至很幸慶自己有這樣懂事的女兒,也知道她會照顧媽媽,唯一放不下心的是兒子小健,害怕他會走上邪路,讓夏玲兒一定要和媽媽一道管住他,讓他好好學習,日後能夠從正道混出頭。
看完信,張浩天又遞給了夏玲兒,心中只是暗歎,夏華才的求死之心應該早就下了的,但這封遺書卻是昨天將女兒交託給自己後不知什麼時候悄悄寫的,對這個可悲又偉大的父親,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信守對他的承諾,好好的照顧好夏玲兒,也照顧好他的家人,讓他在天堂上可以安心。
哭了一陣之後,夏玲兒便主動的用父親的信安慰起母親來,這讓張浩天看得暗暗點頭,夏玲兒畢竟是夏玲兒,在她嬌弱的身軀裡,始終有一顆堅強的心,這時停止哭泣,去寬慰悲傷的母親,纔是她正確的選擇。
又過了一會兒,柯彩雲也漸漸的冷靜下來,然後站起身說要去太平間看看丈夫,張浩天與夏玲兒自然陪着她去了。
到了太平間,醫院的人已經停放好了。當看到夏華才的遺容,柯彩雲與夏玲兒是放聲大哭,而張浩天就將夏玲兒緊緊的摟在懷裡,不住地輕聲撫慰着。
從太平間出來,母女兩人都已經哭得有些呆滯了,所有的善後工作自然要由張浩天來處理,於是他便給蘇志高打了一個電話。告訴他自己有急事需要處理,可能要晚一些去趙勁峰那裡報道。
蘇志高並沒有問張浩天原因,只是讓他儘快解決好自己的事,甚至還問他需不需要自己幫忙。雖然知道蘇志高手裡缺乏身手好的人才,這樣做是在籠絡自己的心,但張浩天還是真心的感謝了他,從他跟着這個大哥所接觸的,還有聽到別人所說,蘇志高還算講義氣,守信用。稱得上是一個不錯地黑道人物。
這一天。張浩天就跑上跑下一直在忙碌着,將夏華才的遺體送到殯儀館去,然後將繳的手術費用退了,讓夏玲兒好好的收着。
夏華才地遺體到殯儀館一天之後,就由柯彩雲打電話通知夏華才的親戚朋友,張浩天這才知道,夏華才父母雙亡,不過卻有一個親弟弟,叫做夏華全。正在C市做五金生意,不過從來沒有聽到夏玲兒提起過,而且在柯彩雲打電話通知他之後,夏玲兒甚至還大聲的埋怨過母親幾句,他心裡就明白。這其中必然有一定的緣故。
又過了一天。夏華才的親戚朋友就陸陸續續的到了靈堂悼念,但看得出來。夏華才並沒有什麼真正的朋友,這些人到了靈堂,都是隻呆了一會兒,對着柯彩雲,夏玲兒、夏思健說上幾句應付性地安慰話,然後就匆匆走了。
看着這些人,夏玲兒一直冷着臉,緊緊地咬着嘴脣,不跟他們說話,還是夏思健在一邊嘀嘀咕咕的,張浩天才知道,在夏華才生前有錢時,他家的小別墅裡常常是賓朋滿坐,這些人對夏華才也是親熱得很,可是隨着夏華才得上肝癌,然後工廠破產,這些朋友們就煙消雲散了,好一點兒的,也不過是到醫院看過他一兩次,然後留下幾百元,更多的人,甚至來都沒有來過一趟。
快到中午,惠珍姐卻來了,由於怕麻煩她,夏玲兒本來是沒有通知的,不過她惦記着夏華才手術後的情況,打電話過來問,夏玲兒纔不得不說。
惠珍姐來了之後,陪着夏玲兒與柯彩雲說話,卻讓張浩天輕鬆了些。要知道這惠珍姐也已經二十**歲了,有豐富的人生經歷,又同是一個女人,勸慰的話,有些自然是張浩天說不出來地。
讓張浩天很生氣的是夏華才的弟弟夏華全,他聽到柯彩雲在昨晚就打電話通知了,但沒想到現在纔到。
那夏華全長得有些像夏玲兒家那張全家福照片裡夏華才,只是顯得還要胖一些,到了靈堂之後,他還乾哭了幾聲,就趕到了柯彩雲跟前解釋,說是他正在做一種五金用具的代理,廠家正巧來了人,他實在抽不出身。
然而,這樣的解釋卻徹底地激怒了夏玲兒,只見她一下子就衝到了叔叔地面前,紅着眼睛道:“你滾,你滾,我沒有你這樣的叔叔,我爸爸也沒有你這樣地兄弟,當初你做生意的時候沒有錢,我爸是怎麼幫你的,他給了你六十萬,可是你呢,我爸病了,讓我和我媽來向你借三萬元,你竟然說沒有,你這個沒良心的傢伙,還有臉來靈堂見我爸,你滾,快滾啊。”
那夏華全的臉一陣子紅又一陣子白,然後很尷尬的道:“玲兒,你爸是拿了六十萬給我做生意,不過當時是說好不要我還的,這事你媽知道。唉,你是不知道的,做生意的人有多麼苦,做上百萬的生意,有時候缺錢還會缺得哭爹叫孃的,你們找我借錢的時候,那時候我真的剛進了貨,沒有賣出去,實在拿不出錢來了啊。”
夏玲兒頓時冷笑起來道:“那時候沒有錢,後來呢,難道這兩年都拿不出來嗎,哦,對了,我記得你是來過幾次的,而且還破費提了些水果來,不過我告訴你,那些水果我已經扔到街上喂狗了。”
夏華全尷尬的笑了兩聲道:“後來你們也沒有再問着我借了啊,我還以爲大哥手裡面還有些錢用哩,真是的,爲什麼你們後來不給我提,知道了我一定會給的。”
夏玲兒瞪着他,聲音忽然提高了,尖叫着道:“滾,做你的生意去,免得在這裡讓你少賺了錢。”
靈堂裡還有些人,夏華全被這一吼,臉上完全掛不住了,只得對柯彩雲道:“大嫂,玲兒這孩子傷心過度,說話有些不知深淺,我不和她計較,既然她不喜歡我在這裡,我先走一步,有什麼事,你一定記得打電話給我,我馬上趕過來。”
柯彩去雖然不喜此人,但看在丈夫的臉上,還是點了點頭。
夏華全說着話,就要轉身離開,卻瞥見了站在夏玲兒身邊穿着黑色T恤,氣宇軒昂,一臉威沉的張浩天,眼神中一陣閃爍,頓時停住腳步,對着夏玲兒笑道:“玲兒,這位先生是你的男朋友嗎,不知道在那裡發財?”
見到夏玲兒沒有理自己,他又主動的向着張浩天伸出手去,然後裝着傷痛狀,又“唉”了一聲道:“大哥去得太忽然了,玲兒有些激動,我是很難理解的,這位先生貴姓啊,有空的時候,和玲兒到我家來玩玩
張浩天瞧着他的模樣,只感到了一陣陣的噁心,冷冷的望着他,嘴裡只蹦出了一個字:“滾。”
沒想到自己主動伸手說話,對方居然如此無禮,夏華全臉色頓時一變,但看到張浩天冷酷的眼神與高大彪悍的身材,連怒都不敢怒一下,乾笑一聲,就離開了。
夏玲兒瞧着他的背影,“哼”了一聲,然後望着張浩天道:“天哥,謝謝你幫我出了氣,從他不借錢給我和媽那天,我就沒有這個叔叔了。”
張浩天摸了摸她的頭,輕輕道:“沒有叔叔,你還有天哥啊。”
聽到張浩天這樣充滿情意的話,夏玲兒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摟住了他,低聲的嗚咽起來,而纖細的手臂,卻將他的腰箍得緊緊的。
守了三天靈之後,夏華才就火化了,骨灰就埋葬在C市西郊的一個公墓裡。
這天上午,當祭了墓之後,張浩天就悄悄的告訴惠珍姐,讓她這段時間抽時間來多陪陪夏玲兒,而自己,必須去做一些事情。
惠珍姐顯然已經聽到一些風聲,明白張浩天這一趟會有些危險,眼神中卻流露着一些擔憂,不過卻什麼都沒有問他。只是答應他自己會經常來陪夏玲兒的。
告訴夏玲兒時,她這幾天對張浩天已經非常依賴了,當聽說這個男人要離開自己去做事時,第一反應就是抱住他,但很快,她又鬆開了手,只是讓他辦完事早些來陪自己。
張浩天明白夏玲兒是個懂事的女孩子,他雖然承諾了夏華纔要一生照顧好她,但是,這場大戰他不敢肯定自己就能夠生存下來,如果真有什麼意外,相信夏玲兒是能夠撐住這個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