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祥聞言,心裡忍不住緊了一下,下意識看向了果郡王,卻只瞧見果郡王面上表情迷離,眼神十分迷糊,瞧着樣子,卻是一副早已經喝醉了的模樣。
吉祥疑惑的看向了袁叔萬,而袁叔萬安撫的拍了拍吉祥的手背後,也看向了依然癡癡看着吉祥面容的果郡王,輕聲開口道:“果郡王,您莫不是喝糊塗了?”
“糊塗,不……不,我當然沒有糊塗。”
果郡王面上有些癡傻的笑了起來,又是看着吉祥輕聲道:“美人兒,你莫不是在我夢中與我相會過?”
說着,果郡王卻是伸手虛空抓了兩把,彷彿是要將吉祥抓住一般。
“爺,您喝多了。”
坐在果郡王邊上的果郡王妃聞言,面上有些尷尬,連忙扶住了果郡王,而後轉頭對袁叔萬和吉祥開口道歉:“宰相大人,夫人,真是對不住,我家爺一喝多就愛說胡話。”
“無事,王妃好好照料郡王便是。”
袁叔萬倒也沒有怎麼計較,只是笑着點了點頭,卻也收回了目光,對吉祥輕聲道:“這烤肉吃多了的確對身子不好,若是膩了,多用一些果子。”
說着,卻是將一盤擺盤十分精美、由各色果子拼盤而成的果盤移到了吉祥的面前,吉祥見了,笑着點了點頭,倒將方纔果郡王的冒犯拋到了腦後。
袁叔萬與吉祥並沒有再看向果郡王一邊,而果郡王妃卻是連連吩咐底下人拿了一杯濃濃的熱茶上來,往果郡王的嘴裡灌去。
果郡王含糊發聲卻也乖乖的將這一杯茶喝了下去,果郡王妃忍不住又是輕聲埋怨着:“爺你以後出門可別再喝酒了,腦子本來就夠糊塗的,如今被這美人美酒一迷,什麼話都亂講了。”
果郡王嘴裡嗯嗯的隨口應付着,身體趴在了桌几上,一副已經醉的不省人事的模樣,讓果郡王妃也覺得有幾分丟人。
第二日起來,依然是秋高氣爽,晴空萬里,吉祥早上起來,便站在帳子外邊瞅了瞅天空,只覺得外邊景色實在美麗極了,仿若一副濃郁的秋日油畫,又覺得在這麼好的天氣,明明已經到了這般美景之處,卻不能夠到外邊走走,實在有些可惜。
她略有些惆悵的看着外邊遠處之景,平地之上,其實早已有人在跑着馬兒,遙遙還能夠聽到馬兒奔跑,號角吹動的聲音。
她眼裡流露出了幾分嚮往之色,正要走回帳中,袁叔萬也起了身走到了她身邊,看了一眼外邊,卻是笑着開口道:“行了,別看了,趕緊換衣裳,今日我帶你出去走走。”
“走走?”吉祥擡起了腦袋,看了一眼袁叔萬,疑惑道:“今日三爺你不用跟着一塊兒去圍獵嗎?”
“不用,趕緊去換衣裳,一會兒,我帶你去騎一會兒馬。”
袁叔萬笑着又是拋出了一個誘惑,吉祥心裡早已經是癢的不行,聞言連忙點了頭,跑進了帳子裡邊換了一套水藍色束腰衣裙,腳上更是換了一雙短靴,頭髮也改了髮髻,讓青玉幫忙綰了一個便於行動的墜馬髻。
吉祥給自己收拾妥當後,卻是小跑到了袁叔萬面前,開口道:“三爺,你看這樣好嗎?”
或許是袁叔萬說帶她遊玩的提議感染到了吉祥,吉祥臉上也忍不住露出了輕快的笑容,畢竟從一開始來時,她其實已經打算好這幾日都乖乖呆在帳子裡的打算,卻沒有想到,自己竟然也能夠跟着玩兒。
簡直就像是來度假旅遊一般。
吉祥都已經記不得自己上一回度假旅遊,是多年年前的事情了。
袁叔萬看了一眼吉祥這副樣子,臉上也露出了笑容,吉祥本來就長得極好,身段也十分窈窕,不管怎麼穿怎麼打扮,都是好看的,如今這般以前從未瞧過的打扮,更是添了幾分新奇,讓袁叔萬也不捨得移開目光了。
不過,更讓袁叔萬高興的是,今日吉祥臉上輕快的笑容,先時雖然吉祥也有在笑,瞧着也十分高興,但袁叔萬能夠感覺的出來,吉祥心中其實還有一些隔閡與陰影,今日這般,卻是極好。
袁叔萬帶着吉祥走出了帳篷,吉祥跟着走了兩步後,看到在她們帳篷邊上的一個小帳篷之時,臉上卻是想起了什麼猶豫的開口問了一句:“二小姐與三小姐不與我們一塊兒?”
袁叔萬聽了這話,看向了吉祥,開玩笑的問了一句:“怎麼,你還想讓他們與我們一塊兒?”
吉祥聞言,連連搖頭。
“放心,她們二人早已經找到了手帕交,這會兒估計也已經出去玩了。”
袁叔萬笑着說了一句。
而果不其然,吉祥隨着袁叔萬走到了外邊之時,恰好碰到了混在一羣同樣是世家小姐模樣裝扮的人羣中,而二人皆走在了隊伍的前頭,看着彷彿是十分的如魚得水。
二人臉上帶着笑容,看到袁叔萬與吉祥之時,還上來打了招呼,對着袁叔萬輕聲喚了一聲:“三哥。”
同時,目光也落在了跟在袁叔萬身邊的吉祥身上,也跟着叫了一聲:“吉祥姑娘。”
袁香棠的態度也十分好,倒是出乎吉祥的預料。
吉祥見此,也是笑着回了一句:“二小姐、三小姐。”
站在袁香蓉和袁香棠身後的那羣小姐裝扮的姑娘看到袁叔萬的時候,都低下了頭,樣子瞧着十分羞怯,不過在袁香蓉和袁香棠二人行完禮後,倒也是上來打了招呼:“宰相大人。”
袁叔萬對此的態度並不親近,倒也不會過於冷淡,只是疏遠客套的點了點頭,手上依然牽着吉祥的手,對袁香蓉她們輕聲道:“你們二人好好與諸位小姐相處,若是有什麼需要,對下邊吩咐去便是了。”
“多謝三哥。”
袁香蓉和袁香棠聞言,只覺得受寵若驚,連忙衝着袁叔萬道謝了一句。
直到袁叔萬牽着吉祥走遠後,二人還有些心情激動。
而站在她們邊上方纔一起遊玩的一位小姐卻是輕聲開口道:“我還是第一次第一次見到宰相大人了,沒想到宰相大人這般年輕。”
這話倒也是實話,雖然也知道這一位宰相大人是本朝最年輕的宰相大人,可是畢竟先時也聽說年近三十,只當是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人,未想,竟是這般年輕又風度翩翩。
當然,袁叔萬最最吸引人之處,卻是宰相夫人之位仍然虛空着,這讓在場的小姐們都忍不住有些浮想聯翩又眉帶春意。
倒是有一位小姐卻是輕聲道:“宰相大人身邊的那位姑娘有如此容顏,也難怪宰相大人會這般喜愛她。方纔我瞧着,宰相大人的手一直牽着她。”
這一句話出來後,瞬間方纔的氣氛沉默了下來,袁香蓉眨了兩下眼睛,倒是沒有說什麼,袁香棠卻是輕聲的說了一句:“再美的容顏,畢竟也只是個身份卑微的丫鬟罷了,頂多做到姨娘,我三哥的正妻之位,還是要大家小姐才能夠相配。”
袁香棠這一句話,倒是讓現場的氣氛重新熱烈了起來,在場之人,今日能夠隨着家中父輩兄輩參加皇家的圍獵,自然出身不會太差,袁香棠的話,也恰好說在了她們的心頭上。皆是忍不住點了點頭。
若說方纔袁香蓉的平易近人,且因爲要記做宰相府嫡女這一層身份讓在場之人多有親近巴結,那麼在袁香棠說出這一句話後,多數人卻是又偏向了袁香棠。
吉祥隨着袁叔萬走到了一處空地前時,卻發現常福正牽着一匹馬駒等候着。吉祥不懂得馬,但是隻是瞧着,卻也覺得這一匹馬長得實在是好,看起來還特別威武的樣子。
吉祥以前到景區裡玩的時候,也看到過馬,但那些馬瞧着,吉祥只覺得髒兮兮的,而且精神十分萎靡的樣子,讓人瞧了,只會覺得有些新奇,絕對不會想着去碰觸,但是這一匹馬卻不會,吉祥瞧着它大大的馬頭,有一種手癢想要上前摸一摸的衝動。
袁叔萬看到吉祥一副想要上前,卻又有些害怕的樣子,笑着拉起了她的手,將一塊飴糖放到了她的手中,而後將她的手放到了馬嘴下邊。
吉祥還未反應過來,只感覺到一個溫熱柔軟的東西劃過她的手心,放她她手心裡的飴糖卻是不見了。
“它……它剛纔用舌頭舔我了?”
吉祥驚喜的看向了袁叔萬,袁叔萬看着吉祥難得這副孩子稚氣的模樣,笑着點了點頭。又是抓着她的手,放到了馬的頭上,開口道:“你摸摸它的腦袋,待會兒再餵它吃一塊糖。”
“好。”
吉祥按捺着興奮的情緒,又將手放在了馬兒的頭上。
雖然自來到這個時代,馬駒的確是是沒少見,她乘坐過的馬車,也都是讓馬兒拉的,但那些拉車的馬,卻沒有眼前這一匹馬這般討喜,更何況,她還能夠這般親近到馬兒身上。
吉祥伸手摸了摸這匹馬駒腦袋上的鬃毛,有點硬,沒有像她想象中的那般柔軟,不過摸着還是讓吉祥覺得很舒服,她能夠感覺的到,自己手下那個大大的馬頭正蹭着她的手心。
吉祥忍不住愉悅的將雙眼笑成了一道彎月,就像是找到了自己喜愛的玩具一樣,摸了一遍,忍不住又是探手摸了一遍。
“好了,再摸它就不耐煩了。”
袁叔萬拉住了吉祥的手,又將一塊飴糖放到了吉祥的手中,這一回,卻並沒有抓着她的手,而讓吉祥自己送到了這匹馬的嘴下。
吉祥忐忑不安的伸手送了過去,心裡有些害怕,卻又有些期待,那馬駒依然是舌頭一舔,分毫無差的將飴糖舔進了嘴裡。
“它吃的好快。”
吉祥輕聲驚呼,也是忍不住有些大驚小怪了。
袁叔萬倒是第一次發現吉祥竟然是這般童趣,他笑着走了上去,拍了拍馬背,對吉祥道:“我扶你上去。”
“好!”
吉祥興致勃勃點頭,以前她也是在馬背上坐過的,還擺拍過照片,倒也一點都不覺得騎馬有多難。
不過,等到袁叔萬將她扶上馬背之後,吉祥卻是有些慌了。
特別是當這馬兒走了兩步,吉祥忍不住腿腳都發軟了,恨不得將自己趴在這馬兒身上。
太高,而且好晃……她努力不讓自己聲音顫抖的輕聲道:“三爺,我……我還是下來吧!”
“怎麼了?”
袁叔萬輕聲問着。
吉祥這個時候,倒也顧不上不好意思,她覺得自己□□的馬兒怎麼越走越快了:“我……我害怕。”
袁叔萬聽了吉祥的話,忍不住笑了起來,吉祥平時的膽子瞧着,不大,但也不算小,怎麼就這樣便讓嚇到了。
原本袁叔萬隻是想牽着馬兒走上幾步,讓吉祥感受一下這坐在馬背上的滋味,倒是真沒想過要教她起碼,不過聽到吉祥這般說了,他乾脆扶着馬繮繩,自己也坐上了馬,將吉祥僵硬的身體抱在了懷裡,開口道:“這樣還害怕嗎?”
吉祥也是呼了一口氣,雖然與袁叔萬共坐一匹馬這姿勢有些親密,不過對於吉祥而言也不算陌生,更何況,後邊有袁叔萬這樣抱着她,她原本跳的飛快的一顆心也慢慢平穩了下來。
“不怕便坐好了,我帶你跑幾圈!”
袁叔萬雙腿夾了一下馬背,馬兒慢慢的小跑了起來,而吉祥居高臨下坐着,看着邊上晃過的美景,感受着微風吹拂,這滋味,實在是愜意之極。
不知道過了多久之後,馬兒慢慢減慢了速度,在一條清澈小溪邊停下。
吉祥只覺得意猶未盡,忍不住開口道:“怎麼不跑了?”
袁叔萬將吉祥從馬背上扶下來,而馬自己慢慢的走到了溪澗間,低頭喝起了水。
“它累了要喝水了。”
吉祥恍然大悟,而袁叔萬卻是再次忍不住笑了起來:“不僅是它要喝水,你也要歇息一下,你腿上不疼嗎?”
吉祥聞言,倒是發現了自己雙腿內側的確是有些不適的感覺,不過這感覺並不強烈,估計如是再騎下去,她的確是會疼起來了。
因爲這疼處在一個不太好說的地方,而且被袁叔萬點了出來,吉祥有些不好意思,也有些生硬的轉了話題,她摸着馬背輕聲道:“三爺,這匹馬叫什麼名字?”
“名字?”
袁叔萬顯然對吉祥這一問有些不解。
吉祥聞言,忍不住皺着眉頭輕聲猜測着:“三爺,這匹馬……您該不會沒給它取名字吧?”
袁叔萬聽了吉祥的問話,沉默了一會兒,點了點頭。
對此,吉祥倒是真有些啞了聲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
她覺得自己略有幾分天真,怎麼會覺得這個時代的人,都會覺得馬兒就像是自己的朋友一樣,還會給馬取名字呢!
袁叔萬又不是武將,這馬雖然瞧着英武,可也不一定會是名駒,可能就是一匹很普通的馬,所以袁叔萬不給它取名字,也應該是很正常的。
吉祥這般想着,心裡卻總覺得有點怪怪的,而袁叔萬看了一眼吉祥的面色,也有些尷尬,他想了想,輕聲道:“要不,你給這馬取個名字?”
袁叔萬說完這話,看着吉祥看向自己似乎是有些奇怪的面色,心裡忍不住反思,自己會不會是有些無趣。
的確,據說不少的世家公子都會給自己的馬取名字,而且吉祥所看的話本中,彷彿也有大將軍與心愛之人騎馬,給馬兒取名字的情節。
他想了想,又開口道:“這一匹馬,不久前剛買到府裡來,也是第一次帶出來,所以沒給取名字。”
袁叔萬說完這話,其實也有幾分心虛,他這話半真半假,這匹馬是剛買到府裡不久,但因爲馬駒品種好,加之耐力好,他自己也騎過許多遍了,不然此次狩獵,也不會將它帶出來。
不過,吉祥倒並沒有深思,主要覺得這事兒,袁叔萬也沒有什麼必要騙她。聞言,她笑着點了點頭。
卻是繞着這匹馬上下打量着這匹馬,猶豫着想着名字。
袁叔萬笑着看着她,只是,還未等這一匹無名馬有了名字,只聽得一陣馬蹄聲,二人忍不住轉身看向了方纔過來的方向,瞧見有十來匹馬朝着這邊騎了過來。
走得近了,袁叔萬與吉祥方纔發現來人是昨晚有過一面之緣的果郡王夫婦。
果郡王與果郡王妃二人各騎着一匹馬,身後跟着十來個着了統一裝束的侍衛。
二人將馬騎到了離袁叔萬與吉祥不遠處,翻身下了馬,朝着這邊走了過來。
吉祥忍不住羨慕的看了一眼果郡王妃,果郡王妃雖然已經不再年輕貌美,連身段都有幾分發福,但是方纔那利落的騎馬動作,還有翻身下馬的舉動,卻是引得吉祥差點忍不住驚呼,實在是太颯爽英姿了。
瞧着竟是比果郡王的動作還要好看利落。
果郡王夫婦笑着走到了袁叔萬和吉祥跟前,果郡王笑道:“方纔就看到了彷彿袁大人的身影,我們還想過來瞧一瞧,沒想到,這位姑娘也在。”
果郡王忍不住將眼神飄向了吉祥,而這個舉止,卻是引得果郡王妃狠狠的拍了一下果郡王的腦袋。
吉祥倒吸了一口涼氣,目光落在了果郡王妃的手上,看向對方的目光裡忍不住帶了一絲欽佩。
“眼睛鬼鬼祟祟的,在看什麼呢?”
果郡王妃咬牙齧齒,而果郡王聞言,身體僵硬的連忙低了頭,開口輕聲道:“王妃,沒什麼沒什麼,我和宰相大人說說話,你和這位……姑娘說說話。”
果郡王見勢不妙,連忙替自己打起了圓場。
而果郡王妃卻是狠狠瞪了一眼果郡王,開口道:“沒瞧着人家宰相大人正是和美人單獨相處嗎,偏你硬要跟過來。”
說完這話,卻是一把拉起果郡王又道:“走吧,咱們兩人也好好單獨相處相處。”
而後,又是對着身後的侍衛吩咐了一句:“你們都回去,不必跟着了。”
“王妃!不必了吧!”
果郡王的模樣,就跟炸了毛似得,連連退了一步,驚恐不安,不過到底抵不過果郡王妃,最後被拉上了馬離開了。
吉祥目瞪口呆看着眼前這一幕,直至人都走遠了,還有些回不過神來。
而袁叔萬瞧見吉祥這副跟見了鬼似得樣子,也忍不住輕笑了一下。
“方纔,我沒看錯吧?”
吉祥眨了兩下眼睛,本朝女子雖然地位不算特別地位,但也是遵循妻以夫綱,除了公主和某些得寵的郡主,誰敢這般對待自己的相公,而果郡王本就是皇家人,而本朝也並無異性王,所以果郡王妃不可能是公主或者郡主。
“果郡王妃,也太厲害了吧!”
何止厲害,簡直就是彪悍。
袁叔萬聞言,笑着點了點頭,開口道:“這對郡王夫婦,在京城裡也是有名的,果郡王一向貪婪美色,行事頗有些荒唐,不過卻被果郡王妃管的死死的,至今身邊連個妾室都沒有。果郡王妃之父曾是撫遠大將軍,將門虎女出身,自小跟着撫遠將軍在邊關長大,行事彪悍,據說還常拿鞭子抽果郡王。”
吉祥聞言倒是對果郡王改善了先時的印象,輕聲開口道:“恐怕不止是果郡王妃厲害,果郡王應該也挺喜歡自己的王妃。”
若是不喜歡,也不會讓這般管着,要知道,一個郡王想要納妾或者冷落自己的王妃,卻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
更何況,雖然果郡王妃出身將軍門第,但撫遠大將軍早在數年前,便已經戰死沙場了,而且撫遠將軍是戰敗而死,當時全家都受了牽連。吉祥之所以會知曉這件事情,是因爲當時她已經在宮裡了,這件事情算得上是舉國震驚的大事,宮裡也被傳遍了。
當時樑惠帝已經開始謀反,樑瑾帝節節敗退,狗急跳牆,將原本駐守在邊關的大部分兵力都抽調回京,而吉孟族趁機攻打,導致邊關將士無一生還,邊關百姓更是遭遇劫難。
而樑瑾帝爲了安撫吉孟族,甚至簽下了一個喪權辱國的和書,不僅將邊關割給了吉孟族,甚至還打算每年與吉孟族進朝歲。
雖然樑惠帝造反這事兒讓吉祥失去了安穩的日子,但客觀而言,樑惠帝的確是比樑瑾帝上位要好,至少樑惠帝不會過度搜刮民脂民膏供自己奢靡,而且在樑惠帝登基後,也廢除了那封和書,雖然沒有收回被吉孟族佔去的邊關,但至少,強硬的拒絕了與吉孟族每年進朝歲之舉。
“我記得,撫遠將軍戰死沙場的時候,當時宮裡不少的人都爲撫遠將軍的死訊而難過,但是父皇不但不安撫遠將軍府,甚至還要給撫遠將軍家眷定罪,後來先皇攻打進了京城,撫遠將軍一家方纔沒有遭難。”
“吉祥,當年我資助百萬軍資,助先皇造反……”
袁叔萬看着吉祥,第一次,心中有了一絲膽怯,其實,他算得上是吉祥間接的殺父仇人。
先時他其實也有幾分刻意的避開這個問題,也一直告訴自己,吉祥不過是個不受寵的公主,她應該對樑瑾帝並沒有太過於深厚的感情,也催眠自己,畢竟吉祥真正的殺父仇人,應該是先皇。
但他的確是間接促使吉祥沒了公主的身份,這些年來也一直爲奴爲婢。
吉祥擡起頭,看向了袁叔萬,倒是沒有反應過來對方此言之意,只是開口道:“怎麼突然說這個……”
吉祥說完這話,也猶豫了一下,她聽出了袁叔萬的意思了。
她搖了搖頭,輕聲道:“其實,不是先皇取代父皇,也會是其他人。”
吉祥對於樑瑾帝根本沒有父女的感情,更能理性的看待這個事情,樑瑾帝根本就是自己在作死,即使樑惠帝不造反,早晚百姓估計也要反了他。
“你今日之言,就算是假的,我也很高興,至少你還願意騙我,吉祥,我向你保證,我會將曾經的一切,都還給你,只會讓你更加尊貴。”
袁叔萬輕聲開口道。
“你說這個,做什麼,方纔不是在說果郡王他們夫婦的事情嗎?”
吉祥看着袁叔萬灼灼的目光,沉默了一下,卻突然笑了起來,迴避了方纔的問題,轉了話題。
袁叔萬見了,心裡有一絲失落,不過卻也笑着道:“果郡王夫婦有什麼好說的。”
“我就覺得,果郡王一定很喜歡他的王妃,不然,說實話,果郡王這副樣子,真是配不上果郡王妃。”
吉祥笑着說了。
而袁叔萬聽了這話,卻是輕聲道:“真是個傻子,果郡王怎麼可能真的像他表現出來這般糊塗。”
吉祥疑惑看向袁叔萬,袁叔萬卻並沒有言語。
果郡王其實早在其父果親王之時,便可以到封地上生活,果親王是宮中貴妃所生,身份僅次於當時的太子,而且貴妃家族也是十分強盛,甚至可能威脅到當時的太子之位,果親王卻是自小表現的十分荒唐,做起事情來,稀裡糊塗,生了個兒子果郡王,同樣如此,並且主動向宮中提及捨不得京中繁華,不要到封地裡去。
就這樣,便一直留在了京裡,頗得皇家恩典。
甚至果郡王在經歷梁惠王造反上位之後,依然悠閒的做着他的果郡王,在禮部的差事,也沒有被取消掉。
袁叔萬忍不住看向了吉祥,看着她那張據說與當年妙妃極爲相似的容貌,心裡卻是陷入了沉思。
果郡王與果郡王妃二人騎着馬並肩共進,騎了許久後,果郡王那張原本看似沉溺酒色,神情向來萎靡的臉上,卻是露出了認真的神色,若是吉祥看到,恐怕都不敢上前指認對方便是果郡王。
他聲音也不像方纔那般含含糊糊,卻是十分清亮,還帶着些許威嚴,對着身旁的果郡王妃開口道:“王妃,你可是看清楚了那吉祥姑娘的相貌?”
果郡王妃沉默的點了一下頭。
“當年,我也只在妙妃向瑾帝獻舞之時,看到過一次,這些年過去了,也早已經忘記了,看到袁叔萬身邊的那位姑娘之時,只覺得熟悉。王妃多次進宮請安應該對妙妃有所印象,可覺得相像?”
果郡王妃聞言,倒是笑着道了一句,開口道:“瞧你說的,妙妃那般絕代佳人,你當真能夠忘記?不然如何會一瞧見那位姑娘便覺得對方和妙妃長得一模一樣。”
“王妃莫說笑了。”
果郡王聞言,倒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
“行了,我還不知道你們男人。當年,參加那一次晚宴的人,多少人一雙眼睛一顆心都落在了妙妃身上,若不是妙妃後來毀容又死得早,惠帝攻進宮裡,恐怕收的妃子,不止賢妃一人了,不過如今的皇上貌似對妙妃也是一片鍾情,我倒還真希望妙妃容顏完好能夠活到今日,恐怕到時候便是父子相爭,有熱鬧瞧了。”
果郡王妃說這話之時,卻有些唯恐天下大亂之意。
果郡王目光寵溺的看着她,搖了搖頭,輕聲道:“妙妃活着,容顏恐怕也早已經老去,可是這一位與妙妃長得一模一樣的吉祥姑娘,卻是正當妙齡。只怕,也是一場風波。”
“妙妃當年誕下一女,據說死在那次宮亂之中,可是若是沒死長成,如今也應該是這位吉祥姑娘的年紀了,你說,她會不是是妙妃的孩子?可是袁叔萬做事向來謹慎,如何會收容一位前朝公主在身邊,這被發現了,可是大罪。難道真的是被那張麪皮給迷住了,還是他另有打算?”果郡王妃皺了眉頭慢慢開口將心中的疑問朝着果郡王問了出來。
果郡王卻是搖了搖頭,輕聲道:“這些年來,我冷眼瞧着這位宰相大人,不管是他明面上的還是暗面上做的,絕對不容小覷,也絕對不可能輕易被女子相貌迷惑了去,恐怕另有打算。你可還記得皇上昨日的異樣之舉?”
“你的意思是,袁叔萬將與妙妃容貌相似的吉祥姑娘留在身邊,是想要對皇上做什麼,他難道想將吉祥姑娘送到宮中,讓皇上沉迷女色.可是萬一,吉祥姑娘真的是妙妃之女,她可是皇上的侄女。”
“應該不是萬一,當年瑾帝膝下在宮亂中死去的公主,由我負責處置,那位長寧公主的屍身,被火燒的面目全非,而妙妃的那副容貌,除了她的女兒,誰能夠這般相似。吉祥姑娘,恐怕便是你我的那位堂侄女了。”
果郡王妃倒吸了一口氣涼氣,一時之間,卻是有些不敢再想這等亂/倫之事:“我記得,你與我說過,當年你曾發現皇上和妙妃有過往來,按理而言,皇上若是真的看到了與妙妃長得極爲相似的吉祥姑娘,知道了她的身份,也該顧念舊情,對舊人之女多有照拂,可是昨日我瞧着,卻彷彿不是這麼一回事情。”
“趙家的子孫,可比你想的要亂得多。”
果郡王輕笑着說了一句,而後,又輕聲開口道:“此事,你我只做不知,任由皇上與袁叔萬二人鬥法,咱們可千萬別攙和了進去。”
“我知道。只是,那吉祥姑娘……”果郡王妃語氣中略帶幾分惋惜與同情。
男人鬥法,到最後,傷的恐怕還是夾在中間的這一位無辜女子。
果郡王看了一眼果郡王妃這副樣子,笑着搖了搖頭,他這個王妃,倒是什麼都好,唯一一點不好,便是有些心軟。
殊不知,這就是一個人吃人的世界,而他們處在權利的漩渦之中,顧全自身都來不及,哪有閒心去同情其他人。
他擡起頭,看着遠處大批過來的隊伍,輕聲對果郡王妃道:“皇上過來了。”
果郡王妃擡起頭,看向了遠處,果然瞧見了金黃的旗幟。
“我們上去請安嗎?”
果郡王妃看向果郡王,開口問道。
果郡王點了點頭,看向了果郡王妃,卻又是笑着道:“請安,順便去添添火!”
果郡王說完這話,卻是踢了一下果郡王妃的馬,而後自己也踢了一下膝下的馬背,卻是做出一副方纔萎靡不振的模樣。
馬兒到了趙慎跟前,二人下了馬,跪下行了禮之後。
趙慎臉上也帶着笑容免了禮叫了起,而後又開口笑道:“果郡王和王妃二人怎麼身邊沒有帶侍衛一道兒,這兒圍場可不安全,萬一遇上了猛獸,卻是不妙了。”
果郡王聞言,面上卻是露出了贊同的神色,卻又開口道:“皇上,我也是這般想的,偏偏我這王妃要學那袁大人和他那個美人兒,說是要和我單獨相處,這一路過來,可把我嚇壞了!”
果郡王的話音落下,趙慎面上神色一下子沉了下來。